第二百六十三章 考究

第二百六十三章 考究

聽到於立飛對雍正時期的釉里紅了解得很清楚,吳文古欣慰的點了點頭。康威浩也覺得今天長了見識,他萬萬沒想到,於立飛這麼年輕,竟然對釉里紅這麼了解。這完全顛覆了他對保安的看法!

「立飛,看來你對釉里紅的了解很深,那你能詳細說說清朝各個時期的釉里紅嗎?」吳文古搬了把椅子,坐了下來。既想考究一下於立飛,也想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雍正皇帝對瓷器的要求非常高,雍正釉里紅畫得非常精細,主要特徵就是:輕描淡定。畫的筆道非常細,一點也都不暈散。而康熙時期的釉里紅,經常發黑。因為那個時候,對溫度控制不好。一旦溫度高,顏色就飛了。所以工匠們,寧願溫度低一些,至少不會燒成一個白瓶。

而且康熙時期的釉里紅,甚至包括康熙早期的一些瓷器,都不會寫款。就算要寫,一般也會寫明朝的款。如果一個顏色偏黑的釉里紅,上面還落有『康熙年制』,肯定就不真。可越是這樣,反而價值非常高。民國時期,很多收藏愛好都知道,康熙的釉里紅可是了不得的收藏。」於立飛也沒有藏拙。

他知道,自己只是多看了幾本書,跟吳文古是沒辦法比的。甚至跟康威浩,也有一定的距離。在他們面前,可以盡情發揮,就算說錯了,也不會被他們恥笑。而且,如果自己理解錯了,還可以得到他們的指正,這可是千金難求的學習機會啊。

「那乾隆時期的釉里紅呢?」吳文古又問,於立飛對康熙和雍正的釉里紅,理解的還是比較深的。整個釉里紅的歷史。主要就是元朝、明初和康乾,只要把握了各個時期的特點,就不怕被人騙。

「乾隆則繼承和發揚了雍正和康熙的態度,據《清檔?唐英奏摺六十二號》記載:乾隆四年十月二十五日,唐英在北京。太監胡世傑奉乾隆皇帝之命,交給唐英釉里紅掛瓶一件,畫樣一張。並傳旨:『看明瓷器釉色,照紙樣花紋燒造幾件送來,務要花紋清真。並將古瓷樣式好者挑選幾種,亦燒造釉里紅顏色。俱寫乾隆年款,送來呈覽』。」於立飛說道,他在看這些資料的時候,就好像在聽故事,既覺得好玩,又能豐富自己的知識。自然就記憶深刻。

可能有很多人不知道唐英,但只要是對乾隆時期的瓷器有研究的人,肯定就知道唐英是何許人也。他是乾隆皇帝任命的督陶官,由朝廷親自派到景德鎮坐陣,專事管理和監督燒瓷。雖然這個督陶官的品級不高,可是權力非常大。

唐英也不負聖恩,他從四十七歲到景德鎮。幹了二十八年,一直到七十五歲。實在干不動了,才請旨退休。唐英在退休之後,才幾個月的時間,就去世了。可見,他確實是干到了油枯燈滅。

當時唐英是直接可以跟乾隆對話的,可見乾隆對燒瓷的重視。現在很多博物館里,都有落款「瀋陽唐英」的國寶級瓷器。甚至唐英在景德鎮時期所燒造的瓷器,行內人都稱之為「唐窯」,可見唐英在瓷器史上的地位。

「唐英當時把掛瓶看了許久。把樣子和顏色仔細記在腦子裏,拿着紙樣回去,親自督促窯工。一定要把釉里紅的顏色充分表現出來,釉水要肥潤、顏色要鮮明。這件事發生在乾隆初年,說明當時對釉里紅的重視程序非常高。釉里紅的地位也顯得很高。」於立飛緩緩的說道。其實不管什麼事情,只要是一把手重視,效率就會非常快,質量也會特別好。

所謂的掛瓶,就是掛在牆壁上的瓶子。瓶子一般都是圓的或是方的,那怎麼掛呢?其實掛並只是半個瓷器的狀態,前面有個弧度,後面是平的,可以掛在牆上裝飾。當時的乾隆皇帝,很喜歡掛瓶。

當然,論價值的話,雍正時期或者乾隆時期的釉里紅三果紋高足碗,還是不如宣德時期的。雖然雍正期的釉里紅質量好,技術水平高。可是保有量也大啊,什麼東西都是這樣,物以稀為貴,越是稀少的東西,價格自然就越貴。雍正和乾隆時期,由於已經掌握了全面的技術,不管燒多少,都能達到前所未有的水平。

「那好,我再問你,釉里紅為什麼會衰敗?」吳文古又問,現在他不是給康威浩鑒定這個釉里紅三果紋高足碗了,而是專門教授於立飛。

康威浩本來只是想讓吳文古鑒定一下自己的幾件古玩,可是現在看吳文古的做法,恐怕今天下午,是不可能全部鑒定完了。可是吳文古這樣的做法,他也不會反對。

作為一位民間收藏家,也經常邀請三五幾個藏友,一起邊喝茶,邊交流古玩。古玩的很多知識,和一些最新的信息,不就是這麼來的么?如果一位收藏愛好者,不能跟同行經常交流,是跟不上時代的。

「吳老,這個題目可就有些大。我要是說的不對,你再批評指正。釉里紅到了乾隆後期,並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自然就談不上突破,只是陷於一種程式化。隨着乾隆盛世的結束,釉里紅的黃金時代也跟着結束了。晚清的時候,咸豐一朝曾經燒過一些,咸豐的特點是,畫的很細弱,軟弱無力,以後就再也沒有燒造過了。」於立飛說道。

頓了頓,於立飛又說道:「釉里紅的衰敗,有很多原因。第一個原因,我覺得是清代其他彩瓷品種的出現。清代有大量體貌瓷在生產,尤其粉彩中的礬紅彩的出現,對釉里紅產生了強烈的衝擊。釉里紅瓷器,從清雅角度上講,不及青花。它是暖調子,青花是冷調子。從熱烈角度上講,它不及其他彩瓷。五彩、鬥彩、粉彩、琺琅彩,都顯得比它熱烈。所以從這兩個角度要求,它都顯不出優勢。」於立飛說道,雖然釉里紅很珍貴,可是當有替代品,或者更好的產品出來之後,自然而然就會被淘汰。

比如說從建國以來,我國很多行業,原本都是手工製造。可慢慢的,都被機械化代替。因為機械化生產出來的產品,不但成本低,而且質量好,不容易出次品。當然,也有些行業,因為機械化,反而失去了傳統文化。

「立飛,你這番話,很像是一個收藏大家講出來的嘛。康先生,你認為他講的對么?」吳文古笑着說。

「於先生對清代瓷器研究得很透徹。」康威浩不知不覺用上了「先生」這個詞。

「其實也說不上啦,我隔壁有家專做清朝瓷器的店子,我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到他店裏去偷師。」於立飛謙遜的說道。

「立飛,剛才你只說了第一個原因,還有沒有其他原因?」吳文古問,於立飛的表現讓他很驚訝。他甚至懷疑,現在的於立飛是不是換了個人,這哪裏是剛到潭州幾個月,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古玩的小夥子?

「是的。第二個原因,康熙時期不僅僅只有釉里紅,還有其他品種。比如說朗窯紅、豇豆紅,雍正時期的祭紅,乾隆時期的珊瑚紅、礬紅等等。各種紅釉的出現,導致對釉里紅逐漸喪失興趣。第三,儘管當時釉里紅的工藝比較成熟,但燒造的難度和成本依然很大,導致它在市場上缺乏相應的競爭力。」於立飛說道,很多紅釉,他都只見過仿品,這讓他很是遺憾。

「是啊。清代有一個很喜歡寫陶瓷詩歌的詩人叫龔鉽。他在《景德鎮陶歌》中寫道:『市上今傳釉里紅,唐窯獨著百年中。暗然淡簡溫而理,都識先生尚古風。』龔鉽提到了『唐窯』,就是唐英時期的瓷器。詩里說:乾隆時期,市面上還很流行釉里紅,唐英時期釉里紅的生產,能夠獨領一百年。但這種瓷器還是顯得比較暗淡溫和,也許只有唐英先生才能夠理解,古代的這種風尚。」吳文古感慨萬端的說,其實他也很喜歡這種暗淡溫和的古代風尚。

「於先生,你說這麼多,是不是上上手?」康威浩問。這次他來博物館,可以說是大開眼界。一個保衛科的副科長,竟然對釉里紅如此了解,他要是回去說給藏友聽,想必沒人會相信。

「好。」於立飛輕輕拿起這隻釉里紅三果紋高足碗。剛一上手,他的腦海里,馬上就浮現出這隻高足碗的立體圖形。而且這隻碗若隱若現,就好像有血有肉似的。於立飛知道,越是清晰的圖形,代表年代越久。如果是康乾時期的,應該不會這麼清晰才對。

「吳老,雍正時期跟宣德時期的三果紋,畫法好像也有一些差異吧?」於立飛問。

「確實是的,宣德器三果為蘋果、石榴、桃。雍正仿品把蘋果畫成兩隻連在一起的形狀,而宣德的蘋果,是一整隻。」吳文古說道。於立飛能注意到這兩者的細微區別,可見的功課還是做的很深。(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xiaoshuodaquan.co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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