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壓抑
午餐時分的餐廳如同下餃子的鍋一般，一個個餓得白亮的臉蛋從這頭跳進到煮沸的鍋里，再從那頭撈出泛著心滿意足的紅光的熟透的「餃子」。晶和小宸她們一直在餐廳的門口等待我的出現，不過擁擠的人群使得她們直到我和藤齊從傳送帶下來才發現我們。
「爸爸！這邊。」小宸邊揮手邊興奮的叫着，晶雖然不像小宸那樣興奮，但也能很明顯得看出她那令人神往的期待眼神。
「抱歉，我先失陪了？藤齊先生。」我指着我的家人，向藤齊先生借假。而他隨即做出個請便的手勢。
於是我便快步走向她們，「中午好啊，我親愛的寶貝們。」
「我也是么？」黃瑩瑩幽幽的從小宸背後鑽了出來，嘟著小嘴看着我。
我走上前去捏捏她的臉蛋說：「當然。我們就是一家人。好了！時間不多，趕緊吃飯吧。」
「這裏不能自己做么？感覺這餐廳這麼擁擠，好辛苦。」晶在一邊抱怨著，雖然我知道她可能只是不喜歡失去家人團聚時那種寧靜的感覺。
「呵呵，回頭我去問問卡爾將軍。沒準也能特批下。」
「不要，我不要你為了搞特殊化去求人。」晶挽緊我的手臂，緊貼着我走。
「呵呵。好，一鳴呢？怎麼沒見他？」
「他和李星被另外兩個頭髮顏色很奇怪的人叫去一起吃飯了。好奇怪咧，我一開始以為李星的頭髮是黑色的，可白光一照居然是泛着墨綠色呢。」小宸一臉驚奇的樣子，可我看見她身後的黃瑩瑩卻是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不過感覺機會似乎不太好，我也就沒提出疑問。
「哦，年輕人嘛，顏色豐富些也不錯啊。」
「問題是，我問過他們，他們這頭髮居然是天生的！難道新人類的發色基因也要改么？啊，難道叫他們去吃飯的兩個人也是新人類？」小宸似乎突然想明白似的大叫起來。
「可能，好了好了，安心吃飯。說說你們早上都看了些啥？」
「沒啥好看的，就是帶我們參觀了一圈各種培訓設施，一點意思也沒有。」小宸看我沒什麼興趣繼續她的話題，也跟我撂挑子。
「鬼丫頭，前面還死命跟我說一會要你來跟爸爸新鮮事呢。」晶用手小敲了下小宸的腦袋後跟我說：「基地里確實有不少新鮮東西，我們的飛船也在展示之中，我想可能是讓大家對各個基地的科技發展情況互相有個了解。南，我很感興趣那個微縮農場，雖然聽着介紹感覺雲里霧裏的，但看上去很好玩。哈哈，你要給我弄一套啊。」
「呵呵，一定滿足你的願望。」
「那我呢？」小宸叫着。
「你有啥願望啊？還用我去實現？」我曖昧得看着小宸，把她瞧的都不敢抬起自己紅透的臉看我。
「爸爸，我有個請求，我想要繼續當醫生。」黃瑩瑩突然發話，但看得出她多少有些不安，不停的撫摸身邊一聲不響坐着安靜進餐的黃魂藏。
「怎麼了？」我有些奇怪。
「我有些擔心一鳴他們，我想儘早替他們做激活手術。而且第一代新人類激活後會出現致命缺點，就是使用能力后可能會進入休克狀態。但若不激活，萬一被其他別有企圖的人亂用，或拿去研究實驗就可惜了。所以我想擁有個醫生的身份，一來可以合理的進行手術，保護他們的身體，二來還可以藉機觀察下其他基地新人類的狀況。」
「嗯，我明白了。下午正好是討論船員職責的議題，我先去聽聽情況，回來再做安排。」
午餐的時間總是過於短暫，工作了大半天，好不容易能有個休息放鬆的時間，卻好像只有一瞬間就晃了過去。晶自從來到月面基地就總是顯得心神不寧，我讓小宸和黃瑩瑩先走一步，走過去輕輕抱住晶悄悄在她耳邊說：「怎麼了？想我呢？晚上咱…」我話音未落，晶就撲哧的笑了出來。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在外面不準亂說話。」
「哦，我不是看你挺焦急嘛。」
「鬼急，本來是有些擔心，不過有你在感覺好多了。現在我是在擔心黃瑩瑩這妮子，我看她肯定有什麼心事瞞着我們呢。」
「嗯，我也感覺到了，你是當媽的，她信你也多些。你去勸勸，也打探下。我想她會告訴你的，雖然我們家小宸比瑩瑩聰明，但就冷靜和判斷力來說，瑩瑩的能力可比小宸強太多了。我還是相信她有她的理由。」
「嗯，下午你多注意安全，你的個性容易為幫人打抱不平而激動起來，你要多注意。」
「好，我知道了，我去啦。」說完我便鬆開環抱着她的雙手，輕打了下她的臀部說，「去吧，開心點。你的那點開心表情也就能騙騙外人，要從心底里開心，知道么？」
「嗯。」晶點點頭朝着小宸和黃瑩瑩她們離開的方向走去。
藤齊先生早就在傳送帶前等着我了，我頗感抱歉的走了過去：「呵呵，讓您見笑了。」
「那裏，我才剛來。上午你聽着覺得怎麼樣？這個卡爾將軍。」藤齊先生先一步把話題引到正路上。
「我覺得還挺好應付。不過政治手腕確實很厲害，很懂得相互牽制的精髓。」
「你是看他對偷渡者那麼寬容才說他好對付吧。我感覺那正是他厲害的地方，我估計偷渡者不止我們一艘船，他正好利用這種機會來劃分勢力，奪取優勢，假若他想在飛船上建立一套類似法律的制度，也可以以此為正當理由獲取大多數人的贊同。」
「是么？原來還有這麼深遠的意義。」
「下午看情況吧，我想你的那個朋友宋笑文會幫我們的。」
「我想也是。」我回答著，卻感覺藤齊的笑容里藏有更多的意義。
下午的會議果然如藤齊先生所料，卡爾將軍利用偷渡者的話題先行給了我們8個基地以口頭警告，並借題發揮主張建立法制制度，以保障飛船長期穩定的運營。
「先生們，女士們。我們飛船的任務不僅僅是對外宇宙的探索，包括我們自己長期處於封閉的環境中人性的變化也是探索的議題之一。由於飛往比鄰星的全程我們不會進入冬眠模式，所以有必要為大家營造一個舒適的社區環境，當然我們不會強制誰必須去勞動或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但也希望大家能長久以往的對自己喜愛的工作保持熱情。所以我想我們飛船內部還是應該要建立貨幣制度和激勵體制，而由此帶來的社會矛盾，人性貪婪造成的錯誤也必然需要法律去控制。」卡爾將軍的這段發言總給人感覺是背了很久一般，流利無比卻缺乏生氣。
「中國有古訓：前車之鑒，後事之師。偷渡者的心理和行動我們應當給予充分的理解，但並不意味他們沒有任何錯誤。目前這種錯誤還是可以糾正的，但去往外太空之後再發生如此的錯誤，很可能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所以我建議我們飛船建立比較合理的法制制度，這是我擬的草案，請大家仔細看下后。以投票表決的形式通過。」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藤齊揚揚手中的草案，「不過這也沒什麼可看的，基本上在座的心理節奏全被他所掌握了，反對的可能性很小。」
「是啊，我連反對的想法都沒有產生過。」我不由的暗自讚歎卡爾將軍的能力。
草案很快在一片贊同聲通過。卡爾將軍卻並沒有罷休的樣子，繼續說道：「我很高興我們的意見如此統一，就如同大腦與身體的合作一樣，我們已然結合為一體。不過我始終認為我們如果想成為一個像大腦與四肢這樣配合得無比精妙的有機整體，軍隊的管理模式是最為適合的。因此我想不僅僅是我的士兵和部下擁有軍階，就連在座的各位也應當擁有適當的職位。這樣才能使得緊急時刻的由頭腦發出的指令能有效地被執行。」
「話雖這麼說，但如何界定我們的軍階高低呢？」提問的是個矮個子的印度人，頭上扎著阿拉伯特色的頭巾，留着一撮八字鬍，兩個小眼珠子無時無刻不暴露着他狡黠的智慧。
「這你請放心，我們會非常人性的以登月艙為單位劃分為班，或者探險隊，由現在代表或選舉產生的代表任班長，如果大家認為軍階是必要的，我想少校這一軍階非常合適這個職位。再往下細分，每個班配置2名上尉，三名中尉。如此……」卡爾將軍不停的在上面介紹着他已經策劃好的藍圖，而在這份藍圖中，我和藤齊先生不知覺中居然已經成了少校。
「我對這可真沒什麼興趣。」我搖搖頭對着藤齊先生說。
「是么？你沒聽么？卡爾將軍還想把他自己的士兵分別配置在各個班中，以提高每個班的戰鬥力。」
「我看是來監視我們罷了，沒想到這次任務居然變味成這個樣子，果然還是給伊勢原料中了，人類總歸是逃不出權利、金錢這個**的***。」
「不過這也有好處，沒有**就沒有追求，沒有追求就沒有進步。而我們將永遠是吃得飽今天，不一定能吃飽明天的一群猴子而已。我比喻的不太恰當，因為猴子也有**，呵呵。」
「呵呵」我附和著笑了笑。「我其實還是更感興趣那些科技交流的展示品，真希望能陪她們一起去看看。早知道讓老汪坐這裏聽，沒準比我有興趣多了。」
「會有機會的，不過誰說老汪沒來聽？你看你朋友身邊那位是不是？」
「啊？」我順着藤齊先生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果然是汪雲海那頭油亮的頭髮在燈光下反射著異樣的光芒。「他什麼時候跟宋笑文混那麼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