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吃醋

第四章 吃醋

曦和殿燈火通明,珠光照在碧紗上,上面綉制的金絲閃閃發光,奪目而耀眼。沈青萱抱着女兒在唱搖籃曲,邊回頭看向正跪在鳳傾璃腳下的暗衛。

「他還真是大膽。」

沈青萱聽了暗衛的稟報,嘴角勾出一絲笑意。

鳳傾璃揮手示意暗衛退下,走過來逗弄綰兒,臉上帶着笑容。

「看來三哥在主動採取行動了,瑤瑤一個未經情事的天真少女,只怕很快就會墜入三哥的情網之中。」

沈青萱回頭睨着他,挑了挑眉。

「三哥夜入鎮南王府,闖瑤瑤閨房。」她輕笑一聲,眼神有些意味深長。「這倒是讓我想起一樁事兒來。」

「什麼事?」鳳傾璃裝傻。

哄睡了女兒,沈青萱才將綰兒抱進搖籃里,上上下下打量他。

「說吧,是不是你給三哥出的主意?」

鳳傾璃以手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眼神有些閃躲。

「這關我什麼事?三哥可好多天都沒上朝了,我見都沒見到他,怎麼可能教他這些?」

沈青萱輕哼一聲,「當初你不也是天天闖我閨房?」

「這個…」

鳳傾璃思索著該怎樣回答。

「別忽悠我。」沈青萱一眼就看透他在想什麼,坐在美人榻上,以手支著頭,瞥他一眼。「三哥雖然有時候不太靠譜了些,但是夜入女子閨房這種事,若非有人暗中提示,他是絕對做不出來的。以前在秋府的時候,你也對我用的這招。烈女怕纏郎嘛。瑤瑤又那麼單純心軟,況且對我三哥情根深種。他只要稍微用一點手段,想要瑤瑤還不是手到擒來?」

鳳傾璃眼神閃爍的坐下來,討好的笑。

「我承認,是我教三哥的,可我不也是為了你嗎?你看你這些天老是為三哥和瑤瑤的事操心,瑤瑤是個女兒家,又麵皮子薄。這事兒總要有人先踏出一步才行。正好瑤瑤現在病中未愈,三哥多去看她,日久生情水到渠成,這不是很好嗎?」

「是很好。」

沈青萱貌似很贊同的點頭。

鳳傾璃眼睛一亮,「這麼說你也贊成我這麼做?」

沈青萱眯了眯眼,「不成。」

鳳傾璃臉上笑意一僵,「為什麼?」

沈青萱以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道:「不能讓他這麼容易得逞,太過容易得到的,往往都不知道珍惜,得給他施加點壓力才行。」

鳳傾璃小心翼翼的湊過去,「你有什麼想法?」

沈青萱回眸對上他求教的眼神,慢慢的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他的臉,「子靖啊。」

「什麼?」

她笑得很美,但是鳳傾璃看得有些心顫,僵硬的笑着。

「你收了我三哥什麼好處啊?」沈青萱還是在笑,「讓你那麼盡心儘力的幫他?」

「天地良心,絕對沒有。」鳳傾璃立即指天發誓,「我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怎麼可能受賄於三哥?」

「真的沒有?」沈青萱斜靠在美人榻上,一隻手漫不經心的把玩著胸前的髮絲,聲音慵懶而雲淡風輕。

鳳傾璃眼神一跳,堅決道:「絕對沒有。萱萱,你要相信我。我幫他,是因為他是你兄長,絕對沒有私心。我發誓!」

「行了,別給我整那些有的沒的。」沈青萱瞄了他一眼,「你不說我也知道,大不了就是讓我三哥對你印象好些吧。」

鳳傾璃不置可否。

「萱萱,你想怎麼做?」

沈青萱一挑眉,「怎麼?提前做我三哥的卧底,向我打探消息來了?」

「怎麼可能?」鳳傾璃一臉的不贊同,繼而深情款款道:「萱萱,你要知道,我永遠都是跟你站統一戰線的,你想怎麼做我絕對支持你。」

「當真?」

「自然。」

「很好。」沈青萱坐起來,整了整衣襟,揚眉道:「我記得姚閣老的孫子姚正清似乎在那年春闈考得不錯,且為人正直清廉,在朝中也頗有建樹才華,短短三年就做到了禮部侍郎的位置,是也不是?」

鳳傾璃點點頭,「是啊,你問這個做什麼?」

沈青萱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嗯,我隱約記得,以前好像聽溪溪說過姚正清似乎對瑤瑤印象不錯。」

鳳傾璃太陽穴突突的跳,「這個…我不太清楚。」

「不清楚沒關係。」沈青萱笑眯眯道:「他現在娶沒娶妻你總該知道吧?」

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鳳傾璃想搖頭都不行,最後只得敗下陣來。

「好像沒有。」

「那就好。」

沈青萱眼中笑意溫純,明顯在算計着什麼。

「萱萱。」鳳傾璃咳嗽一聲,「你該不會是想…」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沈青萱並不否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瑤瑤都十五歲了,是時候議親了。」

「可是。」鳳傾璃猶豫着,「她不是喜歡三哥嗎?要是讓姚正清橫插一腳,只怕…」

「沒事。」沈青萱擺了擺手,「要是三哥對瑤瑤是真心的,自然會拿出誠意來。再說了,婚姻大事,必須慎重。好歹也要給瑤瑤一個選擇的權利嘛。再說了,瑤瑤又愛慕者也是好事。就算瑤瑤現在或許為三哥迷情,但我們也不能以權壓人對不對?要給人家一個機會嘛。」

「那萬一…」鳳傾璃思索了一會兒才道:「瑤瑤不喜歡姚正清,你讓姚正清去接近她,最後豈不是傷了姚正清?」

「這算什麼?」沈青萱渾不在意,「姚正清這個人我也見過幾次,品貌都是上乘,且為人清正嫉惡如仇。小小年紀就位於三品大臣,難免有些心高氣傲,又不太懂得圓滑收斂,鋒芒畢露必遭禍害。若能因此事打磨打磨他的銳氣,將來定然是國之棟樑。而且這樣清冷孤傲的人,才能試出三哥的真心來。到時候他跟瑤瑤兩情相悅水到渠成,豈非一舉兩得?這於你,可是大大好事。」

鳳傾璃認真想了想,「說得倒也是。」

「所以啊。」沈青萱靠在他身上,半眯着眼睛道:「且先看幾天,等瑤瑤痊癒了,三哥差不多也嘗夠甜頭了。到時候我再讓溪溪告訴姑姑,在宇文府辦個什麼賞花宴,宴請所有官家公子小姐。嗯,瑤瑤在家裏悶了這麼久,也該出去散散心。」

「萱萱。」鳳傾璃低頭看她,「萬一三哥知道了怎麼辦?」

「知道就知道。」沈青萱無所謂道:「我就是要讓他知道,瑤瑤不是他的所有物。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哦對了,我聽說皇叔好像挺欣賞姚正清的。三哥到時候要去自己的封地,瑤瑤若是嫁給他就是遠嫁。皇叔就這麼一個女兒,肯定捨不得。我這也是給他提個醒,他要娶瑤瑤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也得人家父親答應才行。」

這才是她的最終目的。最起碼,要讓老鎮南王放心將寶貝女兒交給端木弘才是。

「嗯,你說得對。」鳳傾璃抱着她往床榻走,「不過我覺得三哥還是挺有誠意的,至少他王府里的姬妾都全部清除了。」

沈青萱笑了笑,「這事兒算他明智,不過這還沒完。以前在大梁的王府內,還有那麼多女人呢。」大梁現在已經不存在了,改為虞城,只不過她說習慣了,暫時改不過來。

「這些就用不着咱們操心了。」鳳傾璃將她平放在大床上,自己也躺了下來,將她攬進懷裏。

「三哥知道該怎麼做。」

「但願如此。」

自從懷孕以後,她就特別嗜睡,說了這麼會子話,又困了,很快就閉上了眼睛。

鳳傾璃低頭看着她安靜的睡顏,嘴角露出溫柔的笑意,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也跟着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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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衛親王府人人都明顯感受到他們的王爺心情不錯,每天都神采奕奕的,只是早上起來得有些晚。他每天還是往鎮南王府跑,鳳傾瑤還是不見他,他也不生氣。不過在晚上的時候,他都會偷偷溜到鳳傾瑤的院子。最開始還顧及那些丫鬟,每次他一到就要點穴放倒綠竹。這一來二去的,次數多了,綠竹也就習慣了。未免每次都被猝不及防的的點穴倒在地上導致醒來後身上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疼的情況發生,她索性在此後晚鳳傾瑤洗漱后就自發的退了下去,很聰明的選擇給他們放風。

最初端木弘還有些訝異,而後連聲贊這丫頭識時務。

其實不是綠竹識時務,而是她明顯看出來自家小姐對這個衛親王很有好感。而且看起來衛親王對小姐也不錯,還將王府里的姬妾都趕走了。能做到這個地步,想來對小姐也是有心的。眼下看着主子年紀大了,王妃又已經去世,沒人給小姐安排婚事。小姐這一年來都悶悶不樂的,如果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她也替小姐高興。

夜,暗沉。

鳳傾瑤披着披風站在窗前,似乎在欣賞月色,然而那眼睛卻總是不停的往一個方向飄啊飄,飄啊飄。心裏想着,他怎麼還不來?今日可是遲了,可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想着每日夜晚那人都會準時披風戴月而來,她心裏又是高興又是慌張又是緊張。作為一個典型的大家閨秀,應該溫婉謙和謹守閨閣禮教。這樣在夜間頻頻私會一個男人,早就犯了閨中大忌。若是傳了出去,足夠浸豬籠了。

鳳傾瑤是比較傳統的女人,雖然受宇文溪的活潑開朗敢愛敢恨和沈青萱的與眾不同所影響,但到底內心裏對這種事還是羞怯的。是以最開始端木弘來的時候,她總是下意識的排斥拒絕。可耐不住端木弘臉皮厚,她又不能喊人,否則吃虧的還是她。好幾次她也想過,是不是該讓父王在自己院子裏加派人手保護?可是那樣會不會引來父王的懷疑?而且端木弘雖然沒什麼武功,可輕功是絕頂的好。就算再多的防衛,只要不是什麼高手,也攔不住他。

她想得出神,完全沒有意識到旁邊多了個人。直到那人含笑的生意伴隨着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邊,她才如夢初醒。

「在想什麼?」

鳳傾瑤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下一刻,手就被人給抓住了。

「你——」

一驚之後她已經知道來人是誰,倒是沒再驚慌,穩了穩心神,道:「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怎麼?在等我?」

端木弘笑得風流倜儻,手一用力,她便控制不住的靠近,身上的清香飄入他的鼻尖,令他心神愉悅。

「才、才沒有。」鳳傾瑤臉上染上薄紅,眼神閃躲的否定。「你先放開我。」

端木弘看了看握在自己手中的皓腕,揚眉微笑,鬆開了她。而後身影一閃,就已經進了屋,並且得寸進尺的將她攬入自己的懷裏。

「真的沒有想我?撒謊可是要受懲罰的。」

鳳傾瑤有些不自在,卻沒有推拒。反正也推不開,誰讓他力氣比她大呢?

「什麼懲罰?」她睜著一雙大眼睛,眼神純澈而乾淨。肌膚如雪而更襯得唇色如櫻,引人採擷。

端木弘看得心旌搖曳,忍不住低下頭去。

「比如這個。」

他湊近,像往日那樣偷香,卻沒有偷着。因為她及時的別開了臉,他的唇擦過她的臉頰,滑膩而柔軟,似白雲輕軟,似飄飛的柳絮,劃過湖面,激起圈圈漣漪。

「別。」

她羞怯的嘀喃,臉頰紅如火雲。雖然他總是會時不時的抱她吻她,可她還是害羞。每次與他親密接觸,她都忍不住臉紅心跳心慌顫抖,生怕被人發現這一幕。這不該是一個好女孩兒做的事,別人會罵她蕩婦。可是或許是天生的叛逆性子被以往十多年的規矩教導束縛久了,被端木弘的溫柔打開了一條裂縫,就如泉水涓涓細流,到最後引成洪水爆發,無論如何也收勢不住。只能縱容自己的心,沉淪。

然而那樣醉人的迷失,又讓她隱隱有些害怕和恐慌。這種恐慌,來自於女性最敏感的直覺,和對未來的渺茫。

所以她對端木弘的感情很複雜,想靠近,又害怕受傷。明知道那樣做不對,卻又抵不住誘惑。

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壞女孩兒了。這樣的自己,讓她自己都覺得討厭。

端木弘見她閃躲,本來還打算繼續剛才沒做完的事,卻發現她似乎有點魂不附體的樣子,眼神也有些恍惚,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瑤瑤。」

他扳過她的雙肩,眼神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

「你怎麼了?有心事?」

「沒有。」

鳳傾瑤低着頭,聲音有些悶悶的。

「你以後不要來了,被人知道了不好。」

端木弘眉心微攏,「發生什麼事了?」他最近天天都來,她雖然有些排斥,卻也沒有再說出這種話,是誰對她說什麼了嗎?

鳳傾瑤轉過身去,「總之,這於理不合,你還是…」

「什麼於理不合?」端木弘挑眉,眼神隱隱閃過桀驁。「那些什麼迂腐的禮教,我向來都不看在眼裏。再說了…」他從身後抱住她,「反正你遲早都是我的妻,別人能說什麼?」

鳳傾瑤臉色更紅,「誰、誰要嫁給你了?」

「你不嫁我嫁誰?」端木弘眼中笑意一閃而過,「等你好了,我就進宮讓小七給咱們賜婚,到時候你就隨我去封地,咱們兩個永遠也不分開。」

「封地?」

鳳傾瑤怔了怔,一瞬間眼神茫然,忘記了去掙脫他。

「對啊。」端木弘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嘆了口氣說道:「我來京城太久了,要去鎮守虞城,不然會出亂子的。」

鳳傾瑤咬着唇不語。從小到大,除了那次跟宇文溪她們一起去三國交界處的斷壁找鳳傾璃和沈青萱,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京城。之前她陷在與端木弘那樣情絲纏綿朦朧的喜悅和微微的矛盾里,根本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此時他提起來,她也才想起。他本不是大昭人,天下一統后他來京城領受封詔,很快就會離開。

而自己,真的要跟他走嗎?

可是,父王和小宇還在京城,她如何捨得?

「瑤瑤。」端木弘說了半天見她沒反應,終於發現她的異樣,低頭看着她茫然失措表情,不由得柔聲問:「瑤瑤,你怎麼了?不願意跟我去封地嗎?」

「我…」

鳳傾瑤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端木弘玲瓏心思,很快就從她糾結不舍的矛盾眼神中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微微蹙了蹙眉,道:「你捨不得你父王和弟弟?」

鳳傾瑤低着頭沒有回答。

端木弘微微的嘆息一聲,「你遲早都是要嫁人的,我知道你大概不適應。不過若是你想你父王他們,我可以每年帶你回來幾次,或者也可以接你父王跟我們住在一起。」

至於鳳傾宇,那小子他不喜歡。別問他為什麼,不知道。

鳳傾瑤還是不說話。父王不會允許她遠嫁的,就算她要嫁人,也定然是嫁在這京城,離鎮南王府進,父王才放心一些。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天天送東西來了,王府都快堆不下了。」不想再繼續那個糾結沉重的問題,她岔開了話題。

「行啊。」端木弘很乾脆的點頭,「反正我就是藉著送東西的名義來見你的,白天見不到你,我還得受你弟弟冷眼,還不如晚上偷偷來見你得好。」

鳳傾瑤面上飛起兩道紅霞,「盡胡說。」

「我哪有胡說?」端木弘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見她一臉單純的樣子,頓覺憐愛。

「說,你剛是不是在等我?」

「才、才沒有。」鳳傾瑤別過頭,不承認,眼神里卻有羞澀和隱隱的喜悅浮動。

端木弘自然知道她在撒謊,也不拆穿她,攬着她往軟榻的方向走。

「以後別站在窗前吹冷風,小心又感染了風寒。」

兩人一起坐了下來,端木弘才開口說道:「你們王府守衛挺多的,我都差點被發現了,看來以後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鳳傾瑤心裏一慌,連忙抓着他的手臂,道:「你驚動他們了嗎?」她眼神里滿是緊張之色,又急急道:「你以後還是不要來了,萬一被父王知道了,他會殺了你的。」

她聲音里透著關切和擔憂,端木弘笑了,攬着她的腰,湊近她,道:「你在關心我?」

「沒。」她立即又別過臉,眼神閃爍分明是在害羞。

端木弘見了,眼神里露出笑意。

「放心,你父王不會殺了他的女婿的。」端木弘語氣里笑意隱隱,又似想到什麼般,嘆了口氣。「當初你哥哥把你託付給我,我就想着,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兒,連小七都對你讚不絕口。」

鳳傾瑤微微訝異,「你認識我哥哥?」

「當然。」端木弘尤其愛她單純天真的模樣,「當初你哥哥去西戎,還在我王府里住了好一段時間呢。」他似想到了什麼,上上下下打量鳳傾瑤,又笑了笑。

「還真別說,我怎麼看你們都不像一對兄妹。你哥哥就一隻狡詐的狐狸,你呢,卻單純得像一張白紙。還有你那個弟弟,年紀不大,心眼兒倒是挺多的。我就奇怪了,哎你說,是不是你的智商都被你哥哥弟弟給瓜分了?不然一大一小的兩隻狐狸,偏偏又你這樣單純的小白兔姐姐妹妹?」

「你嫌我笨?」

鳳傾瑤別的不關心,尤其抓住了這一點,當即就瞪圓了眼睛,大眼睛裏升起濃濃怒火。

厄?端木弘意識到說錯話了,連忙討好道:「當然不是,我的瑤瑤怎麼可能笨呢?瑤瑤是天真純善,最是美麗可愛。千萬別學你那腹黑的哥哥和狐狸弟弟。」他滿足的抱着鳳傾瑤,道:「瑤瑤,你知道嗎?我出身皇室,一生都活在皇權傾軋中努力求存。凡是接近我的人都有目的。哪怕我淡泊名利,他們還是不放心。我那些兄弟姐妹,一個個都對我防備忌諱,在我身邊安插眼線。就連我王府里那些女人,八成都是他們的人…」

鳳傾瑤原本在認認真真的聽着,他這人平時看起來坦蕩灑脫,卻不想,心裏竟也這般蒼涼,不由得心生惻隱之心。聽到最後一句,她身子卻突然僵硬了。

端木弘立即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連忙解釋。

「那些女人跟我在京中王府的那些姬妾一樣,我從未將她們放在眼裏。以前留着不過就是掩人耳目,後來事情太多,我也沒心思去處理。你放心,等你嫁給我,我就將她們都趕出去,絕不給你心裏添堵。」

還是阿璃說得對,女人是敏感的動物。發現問題就得及時解決,不然有了心結以後可就麻煩了。

鳳傾瑤明顯放鬆下來,臉上又有些臊熱。好端端的,心裏膈應什麼?現在又興奮個什麼勁兒?不等別人亂說,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如今這般作態實在是丟臉得很。

她的一舉一動自然都落在端木弘眼裏,也不點破,繼續道:「瑤瑤,我以前遇到的那些女人要麼就是居心不良,要麼就是愛慕虛榮目光膚淺城府極深。只有你,單純善良,心無城府。跟你在一起,我覺得很輕鬆。」

鳳傾瑤心裏隱隱有些動容。她雖然單純,但是好歹也是出身皇族。父王母妃以及哥哥從小將她保護得好,沒有讓她靠近那些個陰謀詭譎,但是並不代表她不懂。她只是不喜歡那些,寧可一輩子這樣什麼都不知道。哥哥說得對,做個簡單的人最快樂。

她不動,任由端木弘將她抱着。這一刻,她能深刻的體會到他心裏的疲憊和蒼涼,心中微微泛起了疼痛。她隱隱也知道,從前西戎還未改國號未劃分在大昭版圖成為大越之時,西戎皇室的那些皇子皇女早就因爭那位置死傷過重。若非端木弘淡泊名利不爭不奪,只怕也活不到今天。

皇權爭奪,向來都那般殘忍森涼。

「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你哥哥會說你適合我,我也適合你。」端木弘有些感嘆,目光中折射出對那人未卜先知的欽佩。

「他看清我玩世不恭的背後是永遠的疲憊和蒼涼,也唯有你這般單純毫無城府的女子才能讓我覺得溫暖與溫馨。他也看出你雖柔弱內心卻極為剛執堅毅的性格,又是這般出身富貴。若你嫁了尋常人,要麼們不當戶不對,再加上你這性子,難免受委屈。也就是我,才能真心待你好。最起碼,今天之前,我不會讓你受委屈。」

「那之後呢?」

鳳傾瑤下意識的問出口,而後又立即閉緊了嘴巴,眼神里閃過懊惱。

端木弘眼神里笑意一閃而過,「今天之後啊,我當然會對你…」他刻意停頓了一會兒,見她看似不在意實際上手指不停的攪動髮絲。嗯,他早就發現了。她緊張或者在意某一件事又裝作漠不關心的時候,最愛做的動作就是攪頭髮。

心裏輕笑,不再逗弄她,湊近她,語氣曖昧低沉,似這夜的月色魔魅誘惑。

「視如珠寶。」

鳳傾瑤不出意外的臉蛋一紅,緊緊咬住下唇,心裏又羞又喜。

端木弘低笑一聲,卻不再說話。她也不說話,只是沉默著,再也不排斥的靠在她懷裏,聆聽他的心跳。那是這世上,最為美妙的音樂。

端木弘眼神卻漸漸有些深邃,夾雜着幾分嘆息和悵然。他表面上看起來放蕩不羈,但身在皇族之人,怎麼可能會那般坦蕩純粹?這些話他藏在心裏很多年了,連小七都沒有說過。只是隨着與懷中少女日復一日接近,他越發喜愛她的純真可愛,特別是那一雙彷彿不染世事的清澈雙眼,沒有任何污垢。

抱着她,會讓他覺得心安,幸福。

這是二十餘年生命里,從未體會過的溫暖情懷。

這一刻,他感激鳳傾玥,送給了他一個此生都不會放手的寶貝。

月白色的紗帳在風中隱隱飄蕩,隱約間一對男女相依相偎。女子一頭青絲垂下,越發襯得那肌膚如玉如雪。男子緊緊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頭上,眼神微微低垂。這一幕沉靜如水,這一幕絕美如畫,任誰也不忍心去打擾。

夜色幕塵,月色已經開始隱入了雲層中。

端木弘戀戀不捨的放開她,「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她低着頭,嗯了一聲。

端木弘站起來,見她始終低着頭,不由得嘆息一聲,故意用略帶幾分幽怨的語氣說道:「我都要走了,你也不送送我?」

鳳傾瑤抬頭看了他一眼,撅著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方向,用得着我送么?」

端木弘搖搖頭,「真是不解風情的女人。」

說罷也不期待她的回答,閃身就飄了出去。

鳳傾瑤吐出一口氣,拍了拍發紅的小臉,轉身走向床榻。帳簾一拉,倒下睡了。

端木弘穿梭在王府,小心的躲過守衛和暗衛,慢慢的尋着來路離去,黑夜裏卻忽然響起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

「衛親王真是好雅興,大晚上的跑到我姐姐院子裏來賞月,這份獨特的情趣,真是讓本世子大開眼界啊。」

端木弘嚇了一跳,目光一凜,抬頭就見朦朧月色下,拉出一個長長的影子。他負手而立,身邊有假山翠樹遮擋,斑駁橫斜的樹榦枝葉打在他身上,將那一身月白色華袍襯得越發顯眼。以及,還未張開,卻精緻如畫的眉目。

他挑了挑眉,倒是不再驚慌了。

「臭小子,你大晚上的不睡,就為了在這兒堵截本王?」

鳳傾宇目光清涼而淡漠,隨意的一瞥,似乎已經將他這個人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看得清清楚楚。然而那目光又輕飄飄一落,又似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裏。

那麼漫不經心而淡定從容,那般淡漠而又隱隱投射出自負的氣質風華,酷似某人。

「應該本世子好奇,王爺大晚上的不睡覺跑來我姐姐的院子作甚?莫非王爺也有那採花之癖?」

端木弘也不把他的諷刺放在心上,反而笑得倜儻風流,手中摺扇嘩的打開,似乎覺得很熱。

「採花嘛,本王本來沒那個愛好的。不過如今嘛,倒是也不無不可。」

鳳傾宇眉眼一沉,眼神里隱隱升起風暴。端木弘眼裏閃過得意,暗自搖頭。這小子比起鳳傾玥,還是嫩了點,到底是沒經過大風大浪,縱然天資聰慧,也難以有鳳傾玥那般泰山崩於頂的淡定從容。

他走過去,摺扇一拍,就要打在鳳傾宇身上。卻沒想到鳳傾宇忽然後退兩步,他那一招落了空,微微有些驚訝,還在想這小子居然有這麼好的身手?而後就感受到身後有風襲來,他立即一飄。鳳傾宇掌風落空,卻不氣餒,原地後退,想要用自己的背撞上去。

這一撞快而猛,准而狠,沒有給端木弘絲毫退路的時間與空間。

端木弘剛剛站穩,冷不防他這一撞,驚訝之後連連後退,然後收好摺扇一隻手抱着一棵樹轉了兩圈穩住身形,又是一閃,已經離開鳳傾宇數步之遙。眼看鳳傾宇折身又要追過來,他手中摺扇啪的一聲打開。

「慢著。」

鳳傾宇停在他面前,沒有再出手,手裏卻多了一片利刃。月光灑下來,森冷而駭人的冰冷之光。連經過短暫的糾纏微微有些蒼白的臉在月色下都顯得越發透明,白得不正常。

端木弘原本想要說什麼,見他神色優異,不禁怔了怔。

「喂,小子,你是不是有痼疾?」

鳳傾宇眼底漾出一絲光,隨即湮滅。

「廢話少說,你到我姐姐屋裏做什麼?」

「你不都看見了?」端木弘也不藏着掖着,回答得漫不經心,鳳傾宇聽得怒火萬丈,欲待動手,端木弘趕緊打住。

「小子,你殺了我就不怕你姐姐傷心為我殉情?」

鳳傾宇臉色黑了下來,隨即冷笑不屑道:「你也配?」

端木弘瞪着他,華家的人是不是都這麼毒舌?一個鳳傾玥,看起來翩翩儒雅如隔世仙人,毒舌起來氣死個人。這個臭小子,小小年紀說話半分不留情。難怪呢,都是一脈相承嘛。不,不對,他的瑤瑤就善良純真,這小子太不可愛了。

「喂,小子。」他乾脆倚在假山上,懶散的看着鳳傾宇。「你幹嘛那麼生氣?我可告訴你,是你哥哥讓我娶你姐的。你說既然你姐遲早都是本王的王妃,她如今病了,本王來看看她,有什麼不對?告訴你,等以後你姐嫁給我,你還得叫我一聲姐夫。」

鳳傾宇瞪大眼睛,似乎對那『姐夫』兩個字很是震驚和嫌棄,而後又皺了皺眉。八歲的少年五官還沒有長開,看起來粉雕玉琢的,這一皺眉就顯得跟一個小老頭兒似的。

端木弘心想着,初看之下這小子跟鳳傾玥長得很像,然而細細一看之下,其實也就是神似而形不似。最起碼,他沒有鳳傾玥的招牌笑臉。看似溫雅,實則淡漠疏冷。

「行了,你也別在這兒擋着我了,本王還得回去睡覺呢。再說了,雖然我不會武功,可你也殺不了我。反倒是待會兒引來了他人,你姐姐的名聲可就真的毀了。」

「你是不是就是這樣威脅我姐姐不許她叫出聲的?」鳳傾宇冷冷看着他,譏諷道:「還是堂堂親王呢,沒想到竟做這些卑鄙下流的腌臢事,真是枉負了這親王爵位。」他一撫袖,神色極為厭棄。「皇後娘娘驚才絕艷,名動天下,怎麼會有你這樣一個無形無狀的兄長?」

端木弘先是一怔,繼而目光有些怪異的盯着他。

「小子,你好像對小七很了解啊?」

鳳傾宇沒有回答,眼神卻如飛花落葉般垂落了下去,掩蓋了眼底一片漆黑和暗淡。

了解?怎麼不了解?哥哥畫了那女子三年的畫像,時時在他耳邊說起那女子如何如何的美麗聰明,善良堅執,勇敢果決。一字一句,他幾乎都能倒背如流。從小哥哥在他心裏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哥哥說的話就堪比神諭。從前他以為,這世上沒有女子能配得上驚才絕艷的哥哥。然而四年前哥哥突然對他說,他愛上一個人,一個,他甚至都沒有見過她容貌的女子。

他清楚的記得,當時哥哥提到那女子之時眼底的柔光,比那春水還要溫柔還要蕩漾,彷彿要揉碎了這紅塵紛繁,跌宕了這顛簸人生,覆滅了宿命的詛咒。

打那個時候起,他就對哥哥口中的那個青兒產生了濃烈的好奇。

然而三年前,哥哥從寶華寺回來,就再也不曾提起那個女子。他很是訝異,又一次還主動問起。哥哥卻沉默了,那時春末,窗外陽光淡淡,窗台上君子蘭靜靜盛開,花瓣色彩艷麗而柔光瑩潤,在陽光下閃爍著斑斑點點的光。坐在窗前的白衣男子微微低垂着眼睫,眼光落下,如折了翅膀的蝴蝶,再也承受不住生命的起伏跌宕。

脆弱,而永久寂寥孤獨。

那樣的哥哥看得他心驚而心疼。然而不過一剎那,那白衣男子就抬頭對他笑了笑。

「以後再也沒有什麼青兒了,你要記住,不能對任何人提起這兩個字,不然她會大禍臨頭的。」

那一天的陽光特別燦爛,窗外的繁華開得熱鬧而燦爛。然而他卻覺得那一天尤其暗淡跟蕭索,只因為,他第一次看到了鮮亮如神的哥哥,心底永久化不開的憂傷和寂寞。

鳳傾宇冷冷轉身,背影孤傲而微微蒼涼,不屬於一個八歲孩子的蒼涼與隱隱的悲憤和無奈,看得端木弘怔在了原地。

「你是因為哥哥的囑託才想娶我姐姐的?」

他的問題犀利而冰冷,帶着隱隱的殺氣和凌厲。

端木弘微一挑眉,還在奇怪他剛才突然散發出來的莫大哀傷和隱痛,一個八歲的孩子,怎麼會有那樣彷彿歷經滄海的眼神?心中疑惑,聽了他的話也沒怎麼考慮,下意識的就說道:「當然不是。」

「那是為什麼?」

鳳傾宇依然沒有轉身,口氣少了幾分森冷。

「當然是因為…」端木弘突然醒過神來,驚覺自己方才居然在這小子面前失了防備,微微有些不悅。「本王為什麼要告訴你?」

他哼了一聲,負手轉身就走。

這一次,鳳傾宇沒有再攔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深邃和複雜。

哥哥,我總是信你的,但願你沒有看錯人。

他轉身,消失在陰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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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弘才答應了鳳傾瑤不再不去鎮南王府,再說這些日子以來天天抹黑爬窗,他也累了,打算好好睡一覺。因此這一覺就睡到了日上三竿還沒醒,直到門外響起急切的敲門聲。

「王爺,您行了嗎?出大事了…」

端木弘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刺眼的陽光射得他眼睛有些痛,伸手擋住,聽着外面的吵雜聲,他皺了皺眉。

「吵什麼?發生什麼事了,這麼大驚小怪的?」

他邊抱怨邊坐起來穿上鞋,「進來吧。」

雪絲推開門走了進來,端木弘已經在穿衣服,漫不經心的問:「這麼慌慌張張的,到底出什麼事了?」

「王爺,您還呆在府里幹什麼?」雪絲神色焦急,道:「剛才奴婢聽說姚閣老的孫子姚正清姚大人去鎮南王府拜訪老鎮南王了。」

端木弘扣扣子的手一頓,隨即淡淡道:「拜訪就拜訪,關本王什麼事?」

「哎呀王爺。」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雪絲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着自家主子。「那姚大人名為拜訪老鎮南王,實際上是為郡主去的。」

「什麼?」

端木弘終於變了臉色。

「王爺您不知道,那姚正清少年英傑,才華出眾,在朝中青年一輩的官員中獨佔鰲頭,且品貌端正素有聲名。他今年十九歲,尚未娶妻。奴婢隱隱聽說,他似乎對郡主頗有好感。所以今日…」

端木弘已經鐵青了臉色,「敢搶本王的女人,他不想活了?」

「哎呀王爺,您還是別多說了,趕快去鎮南王府吧。遲了郡主就真的被別人搶走了,到時候你悔之晚矣。」

端木弘嗤之以鼻,「他也要搶得到才行。」

「哎喲我的王爺啊,您有所不知啊。」雪絲急急道:「姚大人一去鎮南王府,說明去探病,還帶了一大堆禮物。老鎮南王立即就讓人去請了郡主出來…」

端木弘鐵青了臉色,手上隱隱青筋暴起。

「聽說姚正清翩翩儒雅,談吐非凡,郡主對他印象極好…哎,王爺,您去哪兒?」雪絲還沒說完,眼前一陣風過,端木弘已經飛奔了出去。空氣中傳來端木弘隱隱暴怒的聲音,「該死,姚正清,居然敢搶我的女人,不想活了!」

雪絲剛踏出門,聽着那聲音里濃濃的憤怒和醋意,不由得嚇得顫了顫。喃喃自語,「王爺這次看來是栽了啊,不過——」她又神秘一笑,「栽得好,栽得好啊。」

她仰頭,覺得今天的陽光特別好啊特別好。

「雪絲,快來幫我把這盆花搬上台階去。」

不遠處,雨霜在沖她招手。她立即應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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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庶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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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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