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小菊花和女大王（二）
沈東籬覺得自己應該是死了，不然的話，他怎麼會聽到阿秀的聲音呢？
阿秀應該是在京城啊，而且她嫁人了，變成顧家少夫人了。
他只記得自己偷偷逃了出來。
真的好奇怪，那千機寨平日守備很是森嚴，為何獨獨那天守門的人都喝醉了。
只是他自己不爭氣，趁黑逃下山的時候一不小心滾下了山坡。
他想到以前阿秀對自己的嘲笑，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自己要是就這麼死了的話，那阿秀會不會在自己的墓碑上寫上「天下第一蠢蛋」，這樣的語調倒是挺符合她的風格的。
沈東籬有些苦中作樂的想着。
「喂，小菊花，你爭氣點啊。」隱隱約約，他聽到有人在和他說話。
這個熟悉而又獨特的稱呼，她真的來了。
沈東籬一下就放心了，既然她來了，那自己這條小命，想必還能再留上幾年。
果然沒有幾日，他就慢慢清醒了過來。
一睜眼，就看到了憔悴了好幾歲的陳老。
「陳老……」他看着眼前熟悉的擺設，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覺。
他竟然回到了京城的沈宅。
「東籬啊，你終於醒了。」陳老看到沈東籬醒過來，神色已經比較正常了，便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他這麼大把的年紀了，實在是承受不住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了。
「讓您老擔心了。」沈東籬面露羞愧。
他帶着陳老。是想讓他安享晚年的。
偏偏卻總是讓他擔心。
「喵……」一直滾圓的虎斑貓慢悠悠地從沈東籬床前走過，然後停在陳老腳邊，躺了下來。
這是當年被他帶回家的阿喵。
「之前。是阿秀來過了吧……」沈東籬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是啊。」陳老有些感慨地說道：「她前幾日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
沈東籬微微一愣：「我昏迷幾天了。」
陳老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斷斷續續已經昏迷了好幾個月了，從真州到京城，阿秀來過以後，你還昏迷了三天，之前一直在發燒，今天才退了。」陳老說道。
這幾個月。看着沈東籬的身體情況一直好好壞壞的，陳老也是心力交瘁。
「那她……」沈東籬原本就不是愚笨的人。聽到陳老這麼說，再前後一聯繫，差不多就得出了結論。
「她來看了你，回去就生了。她是個重情義的人。」陳老眼中帶着欣慰，他果然沒有看錯那個孩子。
若是一般人的話，自己即將生產，多半是不會過來的，畢竟她當時還請了唐大夫過來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但是她沒有，她甚至還在旁邊指導。
到手術結束，她的兩鬢都染了汗水。
「能認識這樣的朋友，是我的榮幸。」沈東籬道。
他記得自己最初認識阿秀的時候。還嫌棄她粗俗，但是隨着相處的時間越久，他也越來越發現。阿秀是一個很有自己原則的人，她比很多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沈東籬曾經有那麼一瞬間的動心，但是他更加清楚的知道，阿秀這樣的女子，不是他有資格擁有的。
她想要的那些自由。和她的理想，也不是他能夠給的。
所以。做朋友，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的確。」陳老點點頭。
能有這樣一個願意在危難時候伸出援手的朋友，的確是人生的一份大幸運。
沈東籬在家裏養了半月的傷，只能偶爾下床一下，便是行走都是極其困難。
皇上宅心仁厚，免了他的朝拜。
讓他傷好了再上朝。
只是，又過了幾日，他就聽說，千機寨的人進京了，他們選擇了招安。
當年他去談招安的事情的時候，只見到了那個像狐狸一般的中年男人，只是他想要的，比他能給的，要多的多。
所以並沒有談攏。
後來又遇到了那個情緒多變的女大王。
想起那些經歷，沈東籬都忍不住的苦笑。
紅席住在自己隔壁的時候，他只知道有這麼一個姑娘。
他自認為是一個正人君子，沒事自然不會老主意到隔壁的姑娘家。
但是偏偏，她老是在自己面前晃悠，有一次甚至還送來了氣味奇怪的東西。
這讓他忍不住想到了當年的阿秀。
他當年被她救下，吃了不少時日的她做的菜。
沈東籬活到那麼大，第一次吃到那麼難吃的東西。
偏偏阿秀還要教育他，「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讓他無從反駁。
而紅席做的，雖然有些難入口，但是比阿秀還是要好上一些的。
只是效果，更加慘烈。
那天，他上了五趟茅房。
相比較之下，反而是阿秀的廚藝更加好些。
只能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再之後，他就聽來探望他的同僚，說了起來，這千機寨的女大王除了那些基本的要求以外，只提了一個請求。
那就是嫁給他，做他唯一的妻子。
沈東籬實在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入了她的心。
他甚至，都沒有和她說過幾句話。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他相信皇上，絕對不會同意這個荒謬的提議。
只是那些同僚，帶着一絲同情，一絲幸災樂禍的神色，讓他很是惱火。
他索性就閉門謝客。
偏偏別人不來了，那個惱人的紅席卻有出現了。
沈家的大門根本就擋不住她的人。幾個彈跳，她就直接沖了進來。
她如今也算是皇上的貴客，他自然也不能拿她怎麼樣。只好寒著臉，不和她說話，希望她自己識趣兒，覺得沒勁兒了就可以離開了。
「沈大人。」沈東籬聽到一個梳洗的聲音，再抬頭，就看到阿秀正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而他，正在被紅席糾纏。
在那麼一瞬間。他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尷尬。
好似被阿秀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
不過他最落魄的時候就是和阿秀在一起，其實也沒有什麼可以覺得尷尬的了。
相比較上次見面。阿秀的身材明顯豐腴了些，可能是剛剛生了孩子，月子做的很好，她的面色也很紅潤。
這讓沈東籬也鬆了一口氣。
其實阿秀的年紀比他還要小上一些。但是有時候，他卻下意識地將她當做姐姐。
「你快點走！」沈東籬想着，顧靖翎也是朝廷命官，想必是知道了那個事情。
這讓他一下子又變得窘迫。
可惜這紅席的臉皮厚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她完全當做沒有聽到這話，反倒是細細地將阿秀打量了一番。
「你是誰？」紅席有些敵意地看着阿秀。
這個女子容貌長得不錯，皮膚也白，最最重要的是，胸前還是鼓鼓的。這讓她一下子有了危機感。
而且雖然她喊的是「沈大人」，但是就她女性的直覺來講，她和阿籬的關係絕對不一般！
這讓紅席一下子有了警惕心。
她既然來了京城。就沒打算空着手回去。
沈東籬，是她認定的人，誰也不能把他搶走！
「你就是千機寨的女大王吧，久仰久仰！」紅席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個女子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而且她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正在被崇拜著。
這真是一種陌生。而又美好的感覺。
紅席難得覺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她知道，山賊在別人看來，都是很壞的，她從來沒有想過，還會有人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紅席覺得，這個女人雖然胸大的有些討厭，但是總的來講，還算是個不錯的人。
紅席馬上就知道了那個大胸女人叫阿秀，已經嫁人了，這讓她鬆了一口氣，對她也親近了不少。
後來她和阿秀又說了不少的話，她才發現，原來她的腦子比自己好用的太多了。
難怪她能和阿籬成為朋友。
她告訴自己，男人都是要尊嚴的，自己這麼大咧咧的去求親，還那麼強硬的要求他只能娶自己一個，已經嚴重損害了沈東籬作為男人的尊嚴。
這讓她很是惶恐，難怪阿籬對她的態度那麼冷淡。
不過阿秀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她每次指出自己哪裏不對的時候，卻還要讓自己堅持那一點。
就好比，她說這天下的男人啊，都是喜歡三妻四妾的，讓他們只能娶一個，那他們心裏多少會不痛快。
但是當她願意退步的時候，她又罵自己蠢。
有這個能力讓自己的男人只有自己一個妻子，為什麼還要和別人分享呢！
她這話說的也很對啊，可是她不是前後矛盾了嗎？
偏偏她什麼話都不說的太明白，她腦子又笨，不懂只好把問題帶回去，問軍師。
她還記得當時軍師的表情，有種說不上來的複雜：「若是這天下的女子，都有她這樣的腦子，那天下的男人，估計都只能守着一個過了。」
她還是不大懂，再問軍師的時候。
他看着自己的神色中帶着一絲遺憾：「你註定是到不了這種境界的，少問一點，免得到時候腦袋打結。」
好吧，她是蠢了一點，但是軍師這話，也未免太打擊人了！
而且，她雖然讀書少，但是也知道，這腦袋是打不了結的，軍師就知道忽悠自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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