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衣男子

第三章 白衣男子

繞過幾處白玉雕欄,眼前出現了一條筆直的大理石鋪成的寬可容上百馬車并行的道路,道路盡頭是一座立於王城正中象徵王權的巍峨宮殿,兩旁宮殿數不勝數,遙遙看去,無法看清宮殿裏是否有人,女子只好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

可是,她看不清高樓上的人,並不代表高樓上的人看不見她。只見一個身着牙白勾金邊長袍的男子站在欄桿前遠目眺望,如天鵝般優美的脖頸在遠處的薄雲下劃出一條動人的弧線,垂在背後的青絲在清晨的微風下微微揚起,好似一位遺落凡塵的仙人正在找尋着返回天宮之路。

忽見有兩人出現在拐角處,直直地向著自己走來,一人著藍袍,手持拂塵,搖搖晃晃地在後面追,前頭一人身着金甲,大步流星,男子身體微微往前傾,看着那件在晨曦的映照下發着刺眼耀光的金甲,眼裏閃過一絲無奈。

一隻手緩緩伸出,搭在欄桿上,那隻手白皙修長,通透如琉璃。被雕刻得精緻玲瓏,栩栩如生的白玉石欄與這手一比頓時失了幾分光彩。一陣風起,吹得男子衣袂翩飛,好似要羽化飛仙而去。

在他身後站着一個身着黑袍滾金邊,胸前綉著一隻五爪金龍的中年男子,摸著下巴上的一撮鬍子,滿眼的讚賞之色,卻見風起衣飛,黑袍男子一驚,忍不住低呼出聲,同時右手伸出,想要挽留眼前之人。

「帝師!」

聞言,白衣男子回過頭來,剛好看到伸過來的手,和他臉上那從未見過的慌亂無措,就像是一隻迷途的羔羊,在失去母羊后,獨自面對着數十雙森森狼眼的表那種害怕不知所措,苦苦哀求母羊不要離開的表情。

男子垂眸,拱手低頭,恭敬地喚了聲:「王上。」

黑袍男人一怔,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看到對面的人低眉垂目,心中的警惕鬆了些,慈祥笑道:「你果然得帝師真傳啊,這幅謫仙神韻看得孤都有些恍惚了。」

男子淡淡一笑,「父親也同樣如此思念王上。」

黑袍男人神色一動,像是壓抑着什麼,問道:「果真?帝師……」他沒有接着往下說,不知是心中太過激動了,還是在思索別的什麼。

白衣男子看着他心裏最後一絲警惕也消失了,這才轉過臉去,依舊尋着那金色的身影,兩眼好笑地看着她停下等著後面的季公公。

「這女子果真是陳國公主?」不知何時,黑袍男子已經走到了白衣男子身邊,望了眼遠處的人,笑着問道,眼裏的神色有些捉摸不透。

白衣男子收回目光,回道:「是與不是,全在您,陛下。」

黑袍男子聽到後面兩字,眼裏閃過一道精光,望着白衣男子道:「帝師有何示下?」

「父親早已歸隱多年,王上。」

黑袍男子上下打量他,半晌,哈哈大笑:「天助我大周!」

白衣男子淡淡道:「順應天命罷了。」

「好,好一個順應天命!你留下做孤太子的帝師吧!若你喜歡公主,孤有個女兒正是二八年華,絕不輸給……」

「王上,」白衣男子打斷他,望着遠處微笑道,「您該上朝了。」

黑袍男子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一群花花綠綠的人沒命地往這邊跑來,頓時嘆了口氣:「孤以為今日可以休息了。」

「諸位大人如此為國奔波,是社稷之福。」

「若有你在,才是大周之福啊。」

白衣男子沒說話,直到黑袍男子看了他一會,轉身朝殿內走去,他才開口道:「陛下,我至今無法完全參透天命的變數,望陛下慎思。」

黑袍男子回頭看了他一眼,聲音里有着掩飾不住的霸氣:「孤,擔得起陛下二字!」

白衣男子沒有說話,只是微笑地看着金色的身影走走停停,彷若沒聽見一般。

金色的身影被拉到了一邊,身着各色朝服的官員恢復了一貫的井然有序,依次爬上來此宮殿的階梯。

白衣男子收回目光,轉身走進了附近的一處空無一人的房間,一邊倒茶一邊淡淡喚道:「夜。」

門后突然出現了一個人,身着黑色勁裝,一張白的無一絲血色的臉面無表情,這人對着面前的白衣男子一抱拳,喚了聲「公子」,從腰間摸出一個白色瓷瓶放在桌上,然後一轉身就消失在原地,快得彷彿從未出現過一樣,只是原本敞開的門如今卻是緊閉着的。

白衣男子端起茶杯晃了一晃,卻沒有喝,另一隻手拿起了那個白色瓷瓶。

陳驕陽沒有動,身體如一桿標槍,直挺挺地站在殿外,鬼面下的一雙眸子半垂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宣原陳國公主覲見!」

聽到遠處的一聲聲傳喚,陳驕陽猛地抬起眼,眼裏滿是驚訝又有些疑惑,最後化為了警惕,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平靜如水,邁著沉穩的步伐,一步一步登上了階梯。

一隻手突然橫在她面前,陳驕陽站住腳步看着那人。

「卸甲繳械!」那人是守在殿門的帶刀侍衛,此刻正冷冷盯着她手裏的青玄寶劍。

見陳驕陽沒動,侍衛再次開口,聲音更是冷上三分:「卸甲繳械!」

陳驕陽還是沒動,無言地拒絕。侍衛臉色一沉,一揮手,從大殿兩側出現兩隊侍衛,將陳驕陽團團圍了起來,個個手握刀柄,隨時準備拔刀出鞘,陳驕陽掃了掃將她圍住的眾人,持劍的手緩緩抬了起來,眾人見狀,唰地一聲拔出了刀。

只見她把劍橫在面前,一提丹田之氣,沉聲道:「人在劍在,人亡劍失!」聲音原本不大,卻因內力使然,猶如鐘聲遠遠傳開,覆蓋了整座大殿。

帶頭侍衛臉色一變,不禁把手摁在腰側刀柄上,眾人看着他,只等他抽刀發令,就會一起動手將此女拿下。

陳驕陽也盯着他,只要他一有所動作,她就免不了大打出手了。

正在僵持間,季公公跑了出來,見此局面不由臉色大變,連忙緊跑幾步道:「王上問,原陳國公主為何遲遲不上殿?」

侍衛長對他一抱拳道:「季公公,此女不肯卸甲繳械,還望公公稟明王上,我等這就將此居心不良之人拿下。」

季公公一拍額頭,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道:「哎呀,誤會誤會,都怪老奴沒說清楚,王上說了,原陳國公主乃一國儲君,應待之以國禮,不必卸甲繳械。」

國禮?好一個大周國禮!陳驕陽心裏一聲冷笑。

侍衛長遲疑了一下,只好揮退侍衛,對着陳驕陽一抱拳,聲音依舊冷淡:「多有冒犯,還請公主多多包涵。」說完也不等陳驕陽有所反應,退到一邊,脊樑立得筆直。

陳驕陽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不卑不亢,進退有度,心中頗為欣賞。

季公公笑道:「公主請吧,王上與眾位大人已等候多時。」

陳驕陽微微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殿門,有些失神起來……

她跪在青石板上,尖銳的石子硌得膝蓋生疼,看着禁閉的木窗,她咬咬牙,不讓視線變的恍惚。

再堅持一下,就一下,說不定他下一刻就會出來。

每當神智開始恍惚,她就這麼告訴自己,只要再堅持一下,他就會答應了。這是一場考驗,而她一定要通過。

終於,一聲嘆息聲傳來,她勉強抬起頭,只覺眼前一片模糊,隱隱地看見窗戶後站着一個白色的影子,她甩甩頭,想努力看清,卻仍然一團模糊。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飄忽如風,「請先生出山助我,請先生出山助我……」一遍一遍,宛如夢囈,還怕不夠誠意,連忙朝地上撞了幾下腦袋。

「你……何苦如此糟踐自己?此事於你,又有何干?」那聲音滿含無奈,還帶着一絲怒氣。

「先生有如此才能,又何以自甘埋沒于山林?還請先生出山,救陳國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她強打精神,繼續努力讓自己的頭磕在正前方的石板上。

「你這是在逼我!」語氣中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氣。

「晚輩不敢,還請先生出山助我!」

繼續撞頭。

「你……」他語塞。

想必是被氣急了,她如是想到,可是,她沒辦法,她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唯有如此,還可以有一線希望。

半晌,一隻手扣在她肩膀上,阻止了她往下撞的頭。她迷茫地抬頭,發現眼睛被什麼東西糊住了,怎麼也睜不開,意識也正在飄離身體。

「唉……」那人嘆了一口氣,「你若是能到大周借兵成功,我會依言助你……」

他說:「記住,借兵之前你有三大難關,你若過了,便算是成了……」

他說:「切記,鬼面寶劍不可離身半步……」

他說:「沒借兵成功之前就不要來見我……」

他說:「這樣的事,不要再有下次……」

她再醒來時,整個山頭只剩下了她一人……

現在,她將面對這最後一個難題,咬了咬唇,成敗在此一舉,不成功便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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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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