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燕子告別 補還貨款

那晚，燕子失眠了，小成哥哥的眼睛總會在他眼前閃現，一改往日的溫和，變得那樣邪惡猥褻。按理說，他這是典型的流氓行為，可是燕子卻沒有非要討厭到恨之入骨的那種地步。她自己突然覺得好可怕，以後再見面多尷尬啊！我還跟他說話嗎？我應該恨他還是應該喜歡他啊？想了一晚上，她決定離開，換一份工作，而且越快越好，最好是再也不見到小成哥。

當她把要走的想法告訴劉阿姨的時候，阿姨很是震驚：「燕子，是阿姨對你不好嗎？還是嫌老頭子脾氣不好？」

燕子回答說：「不是的，我就是想家了，我想回去看看，然後再來。」

無論劉阿姨怎樣勸阻，燕子堅決要走，最後只能無奈同意她的決定，但是她始終也沒搞懂燕子，為啥這樣快做出這樣一個之前沒有任何預料的決定，而且態度如此堅決？最後兩人商量干到月底，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小成哥哥。

臨走的頭天晚上，燕子整理好了自己的行李，其實也沒什麼行李，還是那包書，她再一次把它們裝進了那個毛巾做的書包。她掏出所有的錢數了數，自己已經存了350元了。其實不用數，這個數據也一直記在心裏，這是她平生手裏握著的最大數目的一筆錢，而且是自己親自掙的，終於長大了，可以自食其力了，想到這裏她開心地笑了。她取出三張一百的，翻來覆去地數了又數、摸了又摸，然後鋪得平平的壓在了枕頭底下。

她和劉阿姨夫婦吃的最後一頓飯是包餃子，為了這頓飯忙活了一下午，她們兩個都不會包餃子，燕子剁了一整棵大白菜，把餡兒弄太多了，活面也加水太多，又往盆里加乾麵，面加多了又加水，越活越多。最後終於把那個本來就脾氣不好的大爺激怒了：「哎，你們這兩個南方人兒啊！等著吃這頓飯還不得把人餓死？」

嘮叨是嘮叨，大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吃了兩塊餅乾，然後親自上陣，才算把這頓餃子吃上，大爺滿臉怒氣地吃着，燕子和劉阿姨在一旁偷偷發笑。

那晚，劉阿姨給燕子講了好多她的事情，說了很多心裏話，她說燕子像自己的閨女，還給燕子講了有關大爺當兵的事情，還有跟他前妻的一些事情。

那晚，慈祥的劉阿姨讓燕子想起了媽媽，離家的情景清晰地浮現在思鄉的夢裏，淚水再一次漫過耳畔，打濕了濃濃的鄉愁，在那個寂靜的夜裏蔓延、蔓延、、、、、、。

第二天一早，劉阿姨把燕子送到了公共汽車站，再三囑咐她回家后馬上寫個信報平安，如果家裏沒什麼事情就趕緊回來。公交車已經過去了好幾輛，燕子依依不捨地拉着阿姨的手不忍心離去。想了很久她終於鼓起勇氣把丟褲子的事情給阿姨說了，並告訴阿姨自己在枕頭底下壓了300元錢算是賠償，她本來想以後寫信再說，但是她怕走後阿姨要是整理床鋪看不見那些錢再弄丟了。

劉阿姨聽后很是驚訝，她怎麼也不相信還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更另她驚訝的是燕子居然是個如此勇於擔當、誠實正直的孩子。她壓根就不知道這件事情，如果燕子不說出來，這是個永遠無人知曉的秘密。她把燕子緊緊抱在懷裏，心疼地大哭起來：「燕子，你就為這事要離開阿姨嗎？阿姨根本就不相信這是真的，即使是真的，我也不會怪你，第一天來看攤，人生地不熟的，我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裏，即使錯了，那也是阿姨的錯，跟你沒關係的。」

燕子也哭了起來：「阿姨，不是因為這事，我是真的想家了，出來這樣長時間我也該回去看看她們的。」

劉阿姨輕輕擦去燕子臉上的淚水，溫和地說：「那好吧，記着，一定回來，阿姨等你。」

「嗯」燕子重重地點了點頭。

又一輛車來了，燕子上了車，她從車窗探出頭來：「阿姨，多保重，我會給你寫信的。」

汽車開動了，劉阿姨突然想起了什麼，緊追着汽車邊跑邊喊：「燕子啊，傻孩子，你把錢都給我留下了，你拿什麼買車票啊？你快下來，我給你錢。」

汽車走遠了，劉阿姨的喊叫聲被吹散在了風裏。

北漂，最突出的不是在出發地和目的地之間漂來漂去，而是像燕子一樣背着個毛巾縫的口袋，裏面裝滿書，揣著奮鬥了一年身上僅有的50元錢，在北京的大街小巷漂來漂去。

汽車越走越遠，它會在哪裏為燕子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