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暗涌
大江浪濤咆哮南去，如血殘陽將滔滔的江水映照得金蛇亂舞，江風送來濃烈的血腥味兒。
龍江東側的沼澤荒原之上，人妖兩族大軍正展開慘烈的廝殺，法寶滿天飛，華麗的術法光芒紛紛落在對方的陣形，不斷地收割著生命。聲嘶力竭的喊殺聲、痛苦掙扎的哀號聲、狂怒爆發的嗷叫聲……響徹百里。
戰爭是無比殘酷的，勝利者的榮耀用生命來堆砌，用鮮血去洗禮！
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分分秒秒地倒下，斷肢殘臂，屍橫遍野！
桃妃飛面色冷峻，手中的將旗向前一揮，小小一個動作卻如搏浪一擊。
「殺啊！」抗妖亂盟中軍兩萬人馬怒吼向前衝出，排山倒海地殺向對面的妖軍。
桃妃飛將旗交至左手連揮兩下，抗妖聯盟軍左翼軍緩緩後撤，再猛然衝殺回去。
鮮血將江邊的荒草都浸透了，肥沃的黑土也變成了紅色，沼澤地一眼望去紅得讓人心悸，一具具殘缺的屍體無聲地趴伏在亂草之上。毫無疑問，來年的龍江兩岸一定草沃魚肥，綠樹蔥蘢，只是註定很多人看不到了。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裏人？
嘟嘟……
低沉的號角聲響起，妖族大軍如潮水般退回了龍江西岸，有條不紊，很快便撤得一乾二淨，只留下漫山遍野的屍體。
妖軍退了，抗妖聯盟軍和八荒軍的臉上卻沒有振奮，連日來的大血戰，大家已經疲憊不堪了，死亡的陰影如同城邊那層層堆積的晚霞一般，重重疊壓在眾人的心頭。
三天前，妖族大軍開始渡江發動決戰，每天都是從太陽升起戰至旁晚。抗妖聯盟軍和八荒軍奮起應戰，一開始還士氣高漲。但連日征戰下來，減員十分厲害，每天看着身邊的同袍戰死隕落。眾人的心情越來越沉重，士氣低迷。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朝陽。
妖軍今天被擋回去了，可明天呢？後天呢？
雙方大軍都撤回了營地，只餘下善後的隊伍在戰場上救治傷者，均極有默契互不攻擊，即使是擦身而過也只是互相仇恨地瞪視一眼。
妖軍只救治受傷的同伴，死屍他們是不會收的，以日月草木精華為食的他們將死看成是回歸自然。死在戰場上更是一種榮耀，勇士的屍體就應該讓他暴露在雨露陽光之下，成為草木肥沃的養料。
人族則不同，榮歸故里。落葉歸根是人族的情結，戰死沙場是種榮耀，但亦得馬甲裹屍而還，讓同袍暴屍荒野是恥辱，是不仁不義。所以必須收屍埋葬。
「呸，這幫狗日的妖族，連同袍的屍體都不要了，真他媽的喪心病狂！」兩名抗妖聯盟軍抬起一具八荒軍的屍體，而旁邊是一名已經腐爛發臭了的妖軍。顯然是前兩天戰死的。
「野蠻而不可理喻的種族，我們人族怎麼可能讓他們來統治，一定要將這幫狗日的趕回妖界！」
「省點力氣吧，咱們遲早要成為這裏躺着的一具了，希望那時還有人給我們收屍，將妖族趕回妖界也不關我們事！」
此言一出，眾人皆黯然，默默地抬起同袍的屍體。
「桃副將！」
「桃副將！」
不知何時，披掛帶甲的桃妃飛竟然站在身後，兩名抗妖聯盟軍急忙放下屍體，肅然的敬禮問好，心裏惴惴的，剛才的話也算是動搖軍心，桃妃飛就算將他們當場斬殺也不為過。
桃妃飛本來生得如三月桃花一樣嬌柔，從戰將學院畢業后倒是多了幾分英氣，披掛帶甲后更是英姿颯爽，凜然自威。
「去吧！」桃妃飛淡淡地揮了揮手。
兩名抗妖聯盟軍頓時如逢大赦，抬起同袍的屍體退走，心裏慶幸不已，桃妃飛治軍十分嚴厲，沒想到今天竟然對自己兩人網開一面。
丁晴當日離開時，將抗妖聯盟軍的指揮權交到桃妃飛手中，她一個剛從九戰書院出來的黃毛丫頭，自然有很多人不服她，結果被桃妃飛用鐵血的手段宰了十幾人，頓時所有人都服貼多了。
桃妃飛巡了一圈便返回營地，卻是愁眉緊鎖，聯軍一方士氣低迷，情況實不容樂觀，恐怕不用多久，龍江防線就要崩潰了，而丁晴和楚峻他們西去竟然半年之久也沒返回，甚至連半點信息也沒有傳回，實在讓人心焦。
「參見桃副將！」
「參見桃副將！」
桃妃飛回到營門，兩名守衛忙肅立行禮。
現在桃妃飛在聯盟軍中的威望僅次於丁晴，因為這半年來，抗妖聯盟軍在桃妃飛的率領之下着實打了不少硬仗。一開始大家並不服她，畢竟是個年齡不大的女子，雖然後來桃妃飛用鐵血手段鎮壓了十幾人，但大家也只是口服心不服，不過當桃妃飛展現出領兵打仗的真本事，底下的人才漸漸認可了她。
桃妃飛點了點頭，問：「杜副將他們回來了沒？」
「正在帳中等候！」
桃妃飛舉步走入帥帳，見到杜如海和另外兩名副將已在帳中，那譚長老、路不平、魏正等也在。
桃妃飛不禁皺了皺眉，她不喜歡譚長老一夥，因為這些人除了勾心鬥角奪權外，別的什麼也不會做，要不是因為他們是抗妖聯盟的長老，桃妃飛都懶得理睬他們。
剛開始時，譚葉山還拉攏其他長老，將桃妃飛給架空了，後來妖軍發動大舉進攻，這些人玩陰謀可以，但帶兵打仗卻是不會，只得又指軍事指揮權交還給桃妃飛。
「桃副將不愧是九戰書院出來的精英，今天又打退了妖軍的猛烈進攻！」路不平笑吟吟地恭維道。
桃妃飛卻淡淡看了他一眼，對杜如海問：「傷亡統計出來了沒有？」
路不平吃了個冷釘子，老臉頓時僵住，心裏暗怒：「賤人，拽個屁，等丁晴一死，看老夫怎麼折磨你！」
「死亡六千五百七十餘人，傷者過萬！」杜如海聲音沉重地道。
這幾天妖軍的攻擊十分之猛烈，抗妖聯盟軍的傷亡十分慘重，只是短短三天時間便死傷近兩萬人，抗妖聯盟軍數量只有八萬不到，三場大戰便去減員近四分之一，形勢十分之嚴峻，而且看樣子妖軍的攻勢還會再加強。
「冰蘊軍和八荒軍的情況怎麼樣？」桃妃飛面色不變地問，作為一名戰將，她已經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
「八荒軍的損失也很慘重，倒是冰蘊軍那邊受到的攻擊很弱！」司男插嘴道。
司男是另外兩名副將之一，也是從九戰書院畢業的黑鐵戰將。
杜如海憤然地道：「妖軍明顯是佯攻冰蘊軍，然後集中軍力打擊我們抗妖聯盟軍和八荒軍，我就不信冰蘊王連這都瞧不出來，他竟然還龜縮在龍江城不出，難道他不知道如果我們被擊潰了，那他的二十萬冰蘊軍也得完蛋！」
桃妃飛不屑地哼了一聲：「西門宇現在是驚弓之鳥了，他輸不起，所以便顧著保住自己那些老本，如果當初他採納丁盟主的意見，趁著妖軍還沒站穩腳，主動出擊，又怎麼會是今日這番局面！」
司男等都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譚葉山等不禁對視一眼，他們雖然不懂軍事，但形勢如何還是分得出，看來情況不妙啊！
「既然冰蘊王自己不爭氣，我們何必在這裏跟妖軍死磕，乾脆撤回八荒洲得了！」魏正道。
杜如南等人不禁都鄙夷了瞟了魏正一眼，果然是外行人說外行話，現在這種對峙的形勢，豈是你說能撤就撤的，數萬大軍的調動又不是小股部隊那樣機動靈活，一但後撤，妖軍肯定咬尾追上來，弄不好撤退就變成敗退，到那時真的兵敗如山倒了。
魏正見到眾人的眼神，面上有點掛不住了，冷道：「本長老說得不對么？」
「魏長老，行軍打仗不是鬥毆仇殺，打不贏可以撒腿就逃！」杜如海淡淡地道。
杜如海是杜震威的兒子，他來自崇明洲，所以根本不用給魏正面子，說話自然沒有顧忌！
魏正被杜如海毫不留情面地搶白，面色變得難看之極，卻又拿他沒辦法，不禁冷哼一聲，心裏卻是暗暗生出一股殺機，琢磨著是不是找個機會偷偷把杜如海給做掉，反正戰場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杜震威就算要追問也查不到自己頭上來。
帳內的氣氛變得緊張而尷尬，譚長老忽然呵呵地笑道：「杜副將說得是，打仗不是兒戲，豈能說撤退就撤退，魏長老，咱們這些不懂領軍的老傢伙就不要過多干涉了！」
魏正連忙道：「譚長老說的是，老夫也只是一時忍不住提點意見而已，當不得真，真正該怎麼做還是幾位九戰書院出來的大才決定吧！」
魏正這話卻是帶骨的，杜如海也懶得理會，只是對桃妃飛道：「丁將軍到底去哪了？什麼時候才回來？」
路不平和魏正不禁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都閃過一抹冷笑，暗道：「怕是回不來了！」
丁晴和楚峻在凌雪城大鬧拍賣會的事已經通過齊苟傳了回來，只是後來被困在冰砣峰下的消息被妖族封鎖了，並沒有傳回來，所以譚葉山等還未知，不過既然驚動了妖族，估計他們肯定也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