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若無妙容

數年來，水言隨司馬氏作戰，但卻未曾殺一人，這也讓司馬懿頗為不滿。猜想，若不是司馬昭經常為她說話，司馬懿早就上報曹叡，讓她回去了。而水言繼續只是為百姓着想，做個軍師之類而已。

那夜，一件紅裝出現在城中。眾將皆尷尬不已，憤憤不平。

突然走進來一個人。

碎步翩翩，雲髻輕挽，披髮似垂下的瀑布，所經之人皆有輕風拂面之感。她輕撫那件紅裝，唇輕輕開啟：「這是丞相送給我的嗎？」那人笑着說：「這是我家丞相送與大都督的。」她笑着看了看司馬懿，便對楊儀說：「送與他，倒不如送與我。」說着，便將那紅裝披在自己身上。她抖了抖衣服，將衣服合攏，瞬間似有什麼進入她的心。她披着那件紅裝緩緩走開了。她微微抽泣了一下：「先生，真想快點見到你啊！」

一清早，屋中近乎坐滿了人。「這是怎麼了？這麼多人。」「東方夫人！」坐在正座上的司馬懿發出一聲悶吼。水言看了看周圍的人，笑着對司馬懿說：「莫非，將軍是想報答昨夜的搭救之恩？」周圍人若有所思。是啊！昨夜諸葛亮送來紅裝艷服以辱司馬懿，若不是這位東方夫人，城中將士皆受此辱。水言見無人作答，便轉過話題，問：「魏延還一直在城下叫陣嗎？」一位軍士答道：「是的，魏延叫陣，並未停歇。」「各位將軍、大人，請先歇著。待我前去瞧瞧。」

見水言走了出去，司馬昭看了一下司馬懿。「父親……」司馬懿似乎明白了什麼，便擺擺手說：「去吧！」

水言與司馬昭來到城牆之上，果然見到魏延叫陣於城下。水言與魏延雖不是很熟悉，但如今見到，還是可以辨認。以前的水言或許不懂得什麼，但現在恢復記憶的水言很清楚諸葛亮會因魏延而死。憤怒之下，水言竟向司馬昭要來弓箭。搭弓上箭，若是以往，連同那馬上之人跌落馬背，都應如行雲流水一般。但此刻，她的手，在抖。二十幾年都未彎弓射箭，這一刻不僅有生疏之感，還有傷口欲裂的痛感。

「水言……」司馬昭見情況不對，想輕聲喝住她。但此時，她的手腕一疼，箭就那樣飛了出去。但卻未中魏延，反使魏延朝箭射來的方向看去。水言手腕極疼，雖知無法射中魏延，但還是心懷僥倖。兩人的目光相接，魏延雖不認得那憤怒的眼神，但此人的相貌卻確實似曾相識。「莫非是……」魏延心中不免「咯噔」一下。

水言舊傷複發，幾天都未出門。

這日，侍女為她拆了紗布。正當侍女收拾東西時，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你們先下去吧！」侍女應了一聲，便收拾東西下去了。「怎麼不讓大夫來看看？」「不用了，我帶了藥方，只要抓藥敷上便好了。」「紗布拆了嗎？我看看。」說着，他便要去拉水言的手。水言想抽身而起，但卻不慎倒在地上，她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是我失禮了。」他站起來，想扶她起來。水言用衣袖將他的手打到一邊，自己從地上爬起。「水言，你明明知道……」「我比你大十九歲。」沒錯，當水言第一次感到對死亡的恐懼、躺進棺木之時，他還在娘親的腹中呢！

「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是不會因為這些而改變的。」「司馬昭，那我問你，如果我不是現在這樣的容貌，你還會對我說這樣一番話嗎？」聽到這句話，連司馬昭自己都懷疑，倘若她只是個四十幾歲的婦人，他或許只會將她看做一個前輩，又豈會如現在這樣，忘記她的年紀，無可救藥地愛上她，而且他明明知道她愛的是……

「不會。」竟然說得這麼果斷。雖是由自己口中說出，但司馬昭也着實嚇了一跳。「你都這麼說了。子上，你就把我當做看似年輕的年老婦人吧！」水言用慈祥的眼神看着他。司馬昭感到胸中一陣不適，他看着水言，眼神中帶着痛苦。這就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痛苦，雖說不出，但司馬昭此時正是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