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 鄭冬列傳(五)傻瓜
鄭冬失魂落魄地在路上晃蕩,他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那是什麼?良運民?!良運民在祭壇上爆成血霧!自己的身世,原來,原來如此。以往的世界觀,彷彿已經崩塌,他本以為,他的心靈已足夠堅韌,苦難,無論如何也征服不了他。但鄭冬發現,這個世界,如此冰冷殘酷,他的力量,猶如螻蟻,究竟誰對誰錯,沒有個結論。
或許是他想的太多,或許,這世界本就混亂。
一個年幼的,八歲的孩子,想到的,是多數人垂死之際也無法明白的,殘酷,似乎隨時伴隨着他。
我的力量,怎麼這麼小?什麼......都保護不了。那小冊子上,是真的嗎?我就是一個傻瓜,我一直不相信該相信的人,卻去相信,殺我全家的人,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沒有什麼......其他人的責任。
孩童的心靈,就必須弱小嗎?
師父......鄭冬眼角淌下眼淚,對不起......
忽然,他嘴角掀起他不該掀起的自嘲,師父聽得到嗎?聽不到!我要讓他聽不到,任何哭泣!我要讓他聽到,我的「對不起」!
鄭冬豁然抬頭,原本黯淡的眸子,涌動幾絲亮光。
我要笑,我要所有人都笑!我要師父笑!我想再見到,師父的微笑!
我要去——拯救!
龍炎之術悄然運轉,鄭冬加快了腳步,心中有一塊天使印記,那印記,帶他走向,正確的方向!
......
「他們說我是傻瓜,我那時,」鄭冬捧起河水喝了一口,臉sè不變,聲音淡漠,「我那時也確實是個傻瓜!」
閆桑還是沉默不語,只是一手撐刀,活動了下身體。
蒼辰沉吟著,不知在想什麼。
......
「叔叔,」稚嫩卻含有幾率堅韌的嗓音響起,「良運民都要被殺死的,我們去救他們吧。」
「閃開!」
鄭冬從地上爬起,又去拉扯另一個人的衣角。
「大娘,血影衛和魔影衛都是活生生的人類被血祭后才產生的。」
「小孩別亂說,可是會被抓走的,你媽媽呢?」
「我媽媽......」
這座城市位於印王城之北,人口約有三萬,天使印記給鄭冬的信息是,在這裏等待良運民出城,並混入其中,前往祭壇。
三天後,一批黑甲騎士浩浩蕩蕩的經過小城,帶走了五百多人,鄭冬擠了上去。
那些黑甲騎士,並不檢查人數。
近千人,擁擠在幾百平方米的木台上,四十個輪子滾動,使木台穩定的前行。
鄭冬削瘦的身子,穿梭在人群中,不時在人們耳邊說些什麼,但人們露出的表情,卻令鄭冬心中一陣陣發緊。
「哥哥,你不害怕嗎?」
「小弟弟,我為什麼害怕呢?」
「哥哥,良運民會去哪啊?」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媽媽是前一屆的良運民。」
「可我聽說,良運民是會被殺死的。」
「呃?你......」怪異的目光鎖定了鄭冬的面龐,「你是不是聽城裏的一個傻瓜說的?」
「哦......」鄭冬凄然一笑。
馬拉着木台繼續前行,不知不覺間,四下的土壤已全部變為黑sè,只是這黑sè,透露出少許詭異。
「嘎吱。」木台停下,鄭冬的視線被前面的背脊擋住。
之後,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紫sè的光輝,籠罩天地。
高空,幾道白sè人影撕裂烏雲,與從烏雲中衝出的幾道黑影糾纏在一起。絢麗的匹練,抽開了空間,恐怖的威壓,令眾人大氣不敢喘一口。
兩側的黑樹林中,衝出一道道白衣身影,他們與黑甲騎士拼殺在一起,熱血傾灑。
刀光火影中,一名白衣戰士衝上木台,一刀斬斷了門鎖,喝道:「大家快下車,跟我們一起撤!」
人們面面相覷,隨即眼中yin光一閃,跟着白衣戰士衝下木台。
「走!」
人們,湧進了黑樹林,鑽入了地道。
......
武史七歷七千九百八十三年,質雲山島九長老率部於狂王城附近拯救良運民,參戰人員七百八十四人,陣亡七百八十二人,拯救計劃,完全失敗。
一條小河邊,鄭冬傻傻地看着河水中的自己。
將人們就出來,帶入大本營,卻暴露了。
良運民們高呼:「匪徒在這裏!」
高呼:「為了凱帝,殺啊!」殺死了幾十名給他們送水送飯的戰士。
在敵人的猖狂笑聲中,良運民用手掐死了絕不反抗他們的戰士,只有九長老和一名棍尊逃了回去,很狼狽。
弱小,沒有力量——
你只能遭受踐踏!
決然,從鄭冬眼中浮現。
傻瓜,都是傻瓜!
都他媽的傻!
小手緊握,一聲玻璃碎裂的脆響,這是一個水晶令牌,叫......無盡輪氣令。一個很奇怪的老人給他的。
面前,出現了一個橢圓形藍光通道。
鄭冬的身影,消失在藍光中。
一個神奇的地方,火山灰漫天席捲。暗紅的天幕星辰滿布,透過濃重的火山灰,撒下奇異的銀輝。黑袍人站在一道相對低矮的身影面前。
「你,為什麼來到這裏?」
「我想改變世界......」
「改變世界?連紅蓮當年,也沒有說要改變世界。」
「我想,我覺得人們,」鄭冬抬起頭,眸子無所畏懼,「太傻。」
黑袍人的眉毛,微微挑動了一下。
十萬年,沒有人說過這樣的話。
「好,請記住這裏的名字——無盡輪氣壇。」
「你是武史異元六萬多年來,第一個來到這裏的。」
「哦,」眼睛眨了眨,鄭冬一笑,「我絕不是最後一個。」
雲霧縈繞,仙風迴轉,十大異元有緣天才匯聚之地。
一片清喝聲中,多了一個慢了一拍的嫩喝。
無盡輪氣壇,分十八層,一層,代表一個jing神與力量高度。鄭冬,從第一層開始爬起。
「喂,傻瓜,力量不到,你爬不上去的。」一名藍發少年嘲笑道。
「我知道,我喜歡疼的感覺。」
鄭冬伸向樓梯的雙手在巨大的壓力下腫了起來。
一ri復一ri,每天,那個自稱為傻瓜的小孩都要去第一層與第二層的樓梯間將自己整的一身淤青。
第一層,名叫堅韌,是紅sè。
一年後,傻瓜爬上了第二層。
傻瓜在第二層乞討,第二層,只有年齡過百歲的人才能夠吃自己爭取的飯,第二層沒有一絲靈氣,只能靠吃飯來維持生命。
傻瓜在要飯,要來的飯他吃得很仔細。
第二層,叫隱忍,是灰sè。
兩年後,傻瓜爬上了第三層,第三層,靈氣充足,環境優雅,但時間會過的極快。一天等於十天。
第三層,叫珍惜,是藍sè。
爬上第四層,鄭冬十四歲。
第四層,是無盡的戰鬥。少年的身軀,穿梭在血雨之間,殺人,在第四層如碾螻蟻。鄭冬的瞳孔,被血sè取代。
鄭冬見到生命就想剝奪,他是殺戮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