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胎中之謎

半月後。

陽南城一如既往的繁華。

而此時，城中與往日也沒什麼不同。

怡紅院的大門敞開，不斷湧出濃妝艷抹的風塵女子，在**的帶領下站街攬客。

各家登記在冊的貨物商行已經從周邊城鎮收購好了各種山貨，鹿茸、貂皮、人蔘、熊膽裝了一輛輛馬車，準備運往唐海郡更大的城市中心。

酒肆客棧飄着香味，不時能夠聽到推杯換盞的聲音以及小廝的招呼聲。

城中心最大的白鶴樓高高矗立，獨立雞群，依舊清新淡雅，有絲竹管弦之樂，吟詩作賦的清朗聲音湧來，換來一兩聲叫好附喝，這裏是陽南城最喜歡附庸風雅的公子哥喜愛的去處。

而蘇知早早起來。

城裏的東頭，是武者的主要聚集地，所販賣的物品也大多與此相關。

蘇知抬頭，在一個地方停下了腳步，隨身的護衛掀起了門簾，立刻一股燥熱氣息迎面撲來。

裏面『乒乒乓乓』的鐵鎚撞擊的聲音響個不停。

這是一個鐵匠鋪子。

立刻，從裏面迎來了一個身材枯瘦，花白鬍子的老者，在他周邊，還有幾個青壯年的壯漢還在忙碌，打鐵的打鐵，淬火的淬火，火爐里的鐵塊被燒得通紅，風箱呼呼的拉着空氣，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他們和那個老者一樣，皮膚黝黑，雙手粗糙，都是陳年老繭，一看就是常年在火爐邊打鐵所致。

「蘇知少爺，您來了……」

那老者迎了出來。

他對蘇知很熟悉，這段時間，蘇知不是第一次到這裏來了。

「我訂製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蘇知開口。

「好了，蘇少爺，這裏看，您送來的兵器打造圖造型奇特，說實在話，老漢打了一輩子的兵器，也沒有見過。不過，這出來的效果確實出乎意料，都是用上好的烏金打造，都是咱們鋪子連夜趕製出來的，切金斷石可不在話下。」

那老者一邊說着，一邊掀起一個門簾，在他們身前，一整排的刀具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似的，刀身不足兩指寬，狹長的如同劍身一般，只是在最頂端有了一絲弧度，閃爍著烏金厚重的光澤。

烏山鎮盛產一種堅硬的金屬烏金，整個村子都以打鐵為生。最負盛名的就是這種烏金打造的兵刃，質地堅硬，削鐵如泥。

蘇知在家族藏書中找到這種在古唐時期盛名的所謂『唐橫刀』的鑄造圖，就派人送來，嘗試定做了一批。

那老者隨手拿起其中一把橫刀，翻手刀鋒向下，一斬而落。

然後，就見到刀鋒一閃而過，『咔』的一聲，刀影一閃，手起刀落，鐵墩上厚達半寸多的堅硬生鐵就被硬生生的劈成了兩段。

斷口處光滑平整，就是好像是刨子刨出來的質感，沒有絲毫的毛糙。

「嗯，不錯！」

蘇知點頭。

「吹毛斷髮算不上，但烏山鎮所鑄的烏金兵刃確實是一絕，在這陽南城無出其右，有把子力氣的武士拿着，一般的藤甲絕對擋不住。」

在旁邊的侍衛發表了看法。

「你手上的這柄刀，和鐵匠鋪子這批所有的東西，我全都要了！」

蘇知身穿華服，面色蒼白病怏怏的，和這鐵匠鋪子的環境格格不入。

「全都要了？好，蘇知少爺，您是要……」

聽了蘇知的話，老者連忙點頭，他知道蘇知是什麼人，像這樣的大人家，果然一出手就是大買賣，當下高興的連忙呵斥其他的學徒，將這所有的東西打包。

「那，那蘇，蘇知少爺，這些東西也要嗎？」

老者有些尷尬的，指著其中一堆貨物遲疑道。

原來烏山鎮鐵匠鋪子以賣烏金兵刃為主，但烏金兵器的價格畢竟不菲，所以鐵匠鋪子也兼賣些零散的貨物。只是這些貨物太過雜亂，不知道這段時間從哪裏搜羅來的？

「要，當然要，莫非我付了錢你就不給我了嗎？」蘇知笑道。

「那哪敢啊？我這就給您包好。」

知道蘇知的大手筆，老者自然欣喜萬分，他可沒想到，蘇知一出手能這麼豪爽，雖然不知道這尊貴的公子哥要這麼多兵器有何用處，但能將所有的烏金兵刃都銷售出去他就謝天謝地了。要知道，這在以往可是三四個月的銷量啊。

看着幾名學徒和那老者在地上忙着收拾，蘇知的嘴角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略微輕輕瞥過那老者收拾的一堆雜物，他就收回了目光。

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目標可不是這批價值不菲的烏金兵刃，而恰恰就是在那批看似無用的雜物裏面。

也就在那老者正在收拾的時候。

「哈哈，看來我還來遲了一步。蘇知小弟，怎麼？什麼時候迷上了鐵匠鋪子裏的玩意了？！」

這個時候就聽到幾聲笑聲，一群身影走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身穿寶青色袍子的身材高大的男青年，面色沉穩，一看就氣勢不凡。

只是那雙有些狹長的眼睛，稍稍破壞了整體的感覺。

「呵呵，我閑來無事，剛想在這陽南城裏逛逛，沒想到就遇到了一直隱身在府邸中，不愛出來走動的蘇知老弟……」

不待蘇知答話，那氣勢飛揚的男青年就已經搶先一步把話說了。

「陳進？！」

蘇知眉頭微微一蹙，可沒想到會在半路上殺出這麼一個人來。

在陽南城裏一共有蘇、陳、白、謝四大家，除了這陽南城的城主守備之外，這四大家也不是鐵板一塊。其中，蘇家的實力最強，其次就要數這陳家了，幾家明爭暗鬥也不是一兩年了，恩怨間隙也早已經積上。

而這陳進，就是這一代陽南陳家最為出色的子弟，他現在來找自己，恐怕不單單是為了敘舊那麼簡單，而且自己和他也沒有什麼舊可以敘，莫非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是了，前世這東西在自己的記憶里是被一個神秘人物買走的，莫非就是他。

就在他心想的時候，那陳進又開口了。

「怎麼？蘇知老弟也看上了這批烏金兵刃了？！」

「是，陳兄，蘇知正有此意。現在蘇知見到了志學的年紀，前些日子忽有所感，是該有時間好好修鍊武道了，所以採購這些烏金兵器，想來應該能用好長時間。」

蘇知點了點頭，答道。

他本來生性就沉穩，心思和成年人一般，經歷昨日胎中之謎后，經歷兩世，深不可測。眼下，神色不見絲毫變化。

不過，那陳進也不是傻瓜，看蘇知臉龐，忍不住心中暗罵。

整個陽南城誰不知道，總兵蘇府的七少爺自幼體弱多病，練了這麼多年的真氣也不見有什麼好轉？現在就改練刀法了，騙誰呢？

不過他也是心思活泛之輩，當下哈哈大笑也不拆穿，只是轉聲道。

「蘇知老弟奮發向上倒是好事，只是可惜了大哥我，今天起了個大早，準備也想求購一批烏金兵刃試試手的，沒想到卻被蘇知老弟搶了先。現在看老弟所購兵刃甚多，不如勻稱幾把給我，大哥我按照你所購價格，再加上兩成採購如何？！」

蘇知開口道。

「既然陳大哥想要，這點東西又何足掛齒，價錢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這裏一共有三十八把烏金兵器，除了我要訂製的兵器，其餘的就分出三成給陳大哥如何？」

陳進見蘇知毫不吝惜這批烏金兵刃，不由得心頭疑惑，但見蘇知已經許諾，當下也只能先抱謝。

「對了，還有這些小東西，雖然有些紛雜，但也是烏山特產，十分有特色，把玩一下也不錯。不知道陳大哥也有沒有興趣呢？！」

蘇知指著正在收拾的老者那邊，笑了笑。

陳進看了看老者的那邊，確實都只是些雜物小東西，實在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心中疑惑，「難道真是自己多想了不成？！」

不止怎麼的，他現在看到蘇知，就覺得在看一汪深潭，總覺得深不可測。

他搖了搖頭，對着蘇知笑道。

「不了，我是個粗人。只對刀啊槍啊這些打打殺殺的東西有興趣，這些特色物品就留着蘇知老弟自己賞鑒吧。」

蘇知淡笑，雲淡風輕，令人把先整理好的幾把烏金兵刃交給陳進的手下。看着他們一行人漸漸遠去，心中嘆息。

那件東西，終於到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