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成都之判

成都，她沒來過。她想輕輕撩開帘子，看一下先生「治理」的城鎮和百姓。但她最終沒有這樣做，她是囚犯，不是偶然路過的千金小姐。

帘子被撩開了，兩人扶水言走出馬車。寬大的袖子遮住了手腕上的手銬，步履緩緩，面容靜謐美好。要不是知道內情，眾人一定將她看成深鎖閨中的大家閨秀。對生死的看破，竟使她對諸葛亮的離去沒有任何悲痛。

她站在蜀漢的朝廷的大殿上，耳朵邊是大臣們的議論。她不想聽，她只想知道結果。

大殿中眾多的將相王侯，水言卻沒有絲毫害怕。畢竟有些老臣在過去，還想要去巴結她呢！至於年輕的那些，她跟着劉備諸葛亮打天下時，他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而那高坐在龍椅上的，正是幾十年前，躺在她懷裏靜靜熟睡的嬰孩——她的乾弟弟。

最終的判決終於要下達了，水言的眼睛緊緊盯住劉禪。她想要個痛快的答案。念及舊情，劉禪將她軟禁起來，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這是劉禪下達的命令，要將東方水言以郡主的身份軟禁。

水言的生活很平靜，沒有人會來打擾她。所有的人只是在早晚送來清洗用品和一日三餐。回憶一直在她腦中，開心的、不開心的，隨着時間的河流，由她心中流出。這些用心記住的記憶一次次刺痛她的心。不知為何，她明明看破了生死，明明在諸葛亮死去的時候沒有留一點眼淚。但在這宮中，記憶被一層層打開，悲痛之感竟圍繞着她，久久不肯散去。

一道光突然射入，那光中的塵埃，很美。

眼前的東方水言面容憔悴，毫無不久前在大殿上的那種傲氣。劉禪慢慢走進去，水言看着他慢慢走過來。劉禪面容嚴肅，或許連他的近臣都不相信，這個不中用的皇帝有一天會有這樣的表情。他的唇微微張開，卻什麼也沒說。

「陛下……」水言想打破這個尷尬的氣氛，勉強笑了笑。「水言……姐姐……」兩人似乎都愣了一下。這樣的一幕，讓人更覺得劉禪才是年紀大的那個。「亞父他，不會願意看到現在的你。」「他也不會願意看到你治理的成都。」劉禪心中心起了波瀾，他的叔父、父親，一個接一個地去了。現在連亞父都不在了。這僅剩的一個姐姐竟這樣看待自己。

劉禪轉身，似乎想要離開。「阿斗！」劉禪愣住了，很久沒有人這樣叫他了，「如果他們攻入成都，你會拚命保住父輩江山，還是獻出成都？」劉禪沒有回頭，他心裏很清楚她說的「他們」是誰。他不喜歡被別人安排或是質問，當然除了亞父諸葛亮。他有他自己的選擇：「我會保護全城百姓。」便走了出去。

水言知道成都的未來，她很欣慰，他是為了全城百姓。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嘈雜聲就迎面襲來。若是以往，水言定會叫開門，或是直接將門砸了，跑出去看個究竟。但此時，她並沒有行動。那扇門似是將她與世界隔絕了。直到那扇門第二次不同尋常地被打開了。她有預感，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