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一百一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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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七

趙誠謹什麼也顧不上了,什麼自身安危,什麼對敵策略,他通通都拋在了腦後,腦子裏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把那個畜生剁成肉泥。他舉著劍,快步從灌木後方衝出來,兩隻眼睛漲得通紅,大吼一聲朝那隻豹子刺過去。

那隻豹子非常敏感,雖然趙誠謹已經將腳步聲壓得最低,但它還是趕在趙誠謹的長劍刺過來前就地翻了個身,險險躲過了他這致命的一劍,爾後狠狠一甩尾巴,發出憤怒的大吼。

許攸這才發現異樣,茫然地從地上坐了起來,看了看大貓,又扭過頭看了看趙誠謹,臉上頓時露出又驚又喜的神情,高興得從地上跳起身,像只鳥兒似的往趙誠謹身上撲,「阿謹,阿謹你來啦!」

趙誠謹猛地被她抱了個滿懷,整個人都懵了,好半晌才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在許攸的臉上輕輕地摸了摸,皮膚溫熱而細膩,是活的。這一瞬間趙誠謹的眼睛都紅了,心臟在短時間內經歷了劇烈的悲傷和驚喜,有些鈍鈍地痛,但更多的還是歡喜。

「我就說么,明明剛剛都看到你和茶壺一閃而過,結果一眨眼就找不到人了,任憑我喊啞了嗓子都沒人應……」明明昨天才剛剛被困在森林裏,可不知為什麼,許攸卻覺得她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趙誠謹了,心裏有一種描述不出的驚喜,以及難以言喻的安心,就好像,只要他在身邊,一切困難都能迎刃而解的安定。

但趙誠謹卻沒有太多的精神與許攸敘舊,他警惕地一把將許攸拉在身後,當先一步擋在前方,警惕地與豹子對持。許攸有些不解,從他肩膀后探出半個腦袋來,好奇地問:「你做什麼呢?幹嘛對着一隻貓緊張兮兮的?」她說罷又朝大貓招了招手,大貓沒動,呲著牙不高興地朝趙誠謹吼了一聲。

趙誠謹臉色愈發地難看,躲在許攸身後的茶壺也打了個哆嗦,不安地往許攸身上靠。

「你們到底在幹嘛?」許攸終於發現不對勁了,索性從趙誠謹身後走了出來,趙誠謹頓時大驚,慌忙伸手拽住她,疾聲道:「小雪別過去,那是只豹子!」

許攸簡直都快笑出聲來了,她一臉無語地看着趙誠謹,哭笑不得地解釋道:「它要是只豹子,我還能活到現在?從昨天晚上起它就陪着我,不知道多乖呢。」她頓了頓,又解釋道:「這林子裏有些古怪,看到的都是幻想,早上我也看到過一隻豹子,被大貓吼了兩聲就給嚇跑了,全都是假的。」

她這麼一說,趙誠謹也覺得好像有些道理,他不是還親眼見過一隻假老虎么,所以說,這隻豹子也只幻象。這麼一想,趙誠謹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剛剛他還氣勢洶洶地要跟一隻野貓拚命,在許攸看來,那該多可笑。

於是他把長劍入鞘,努力地擠出笑臉朝大貓咧了咧嘴,還示好地招了招手,叫了一聲「喵嗚——」,大貓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蹲□體去扒拉許攸那裝着蘋果的包,許攸立刻會意,趕緊從裏頭拿了個蘋果出來送到它嘴邊,大貓舌頭一卷,就把一整個蘋果吞下去了……

趙誠謹:「……」他決定,還是離這個傢伙遠一些。茶壺則跑到趙誠謹身後躲著,戰戰兢兢地一動也不動,它甚至沒有激動地奔到許攸面前向她撒嬌——這一切跡象無不顯示那隻「大貓」有問題,可是——

「……這些都是大貓帶我去摘的,」許攸遞給趙誠謹一個蘋果,自己也拿了一個,「咔咔」地啃得香,「這個看起來很奇怪,其實是蘋果,不信你吃吃看。」她發現趙誠謹並沒有對這個奇形怪狀的果子有任何意外的反應,好像明白了什麼,睜大眼睛問:「你看到它是什麼樣的?」

「蘋果!」趙誠謹啃了一口蘋果,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大貓」,大貓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也朝他斜了一眼,眼神很不友好。雖然貓和豹子都是貓科動物,但大貓和大豹子給人的感覺可不一樣,趙誠謹頓覺壓力山大。

因為奇奇怪怪的大貓在一旁虎視眈眈,趙誠謹都不敢跟許攸太親熱,他本來還想趁著四周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好好再培養培養感情呢,可現在,只要他跟許攸靠得近了些,那隻大貓就會若有深意地朝他看一眼,那眼神,簡直比雪爹更有殺傷力。

如果沒有那隻大貓,趙誠謹還真有點衝動乾脆在這片林子裏再過上兩天,據說身處危險的境地能促進兩個人的感情,但有茶壺和這隻大貓在,趙誠謹覺得,這簡直就是在做夢。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趕緊找條路回去比較妥當。

他們坐在地上歇了一會兒,又繼續起身尋找出林的道路。雖然茶壺今天的反應一直有點不大對勁,但趙誠謹還是很相信它,畢竟,這一次要不是靠茶壺帶路,趙誠謹是絕對找不到許攸的——雖然它花費的時間比較長。

茶壺在前頭帶路,因為大貓一直跟在許攸身邊,它就一直不敢靠她太近,遠遠地走在前頭,腳步極慢,每走幾步,又忍不住回頭朝許攸和大貓看一眼,這簡直一點也不像它。但許攸還沉浸在與趙誠謹重逢的喜悅中,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她興緻勃勃地跟趙誠謹說話,「我想把大貓帶回家,你說好不好?反正家裏已經有茶壺和小綠了,以後再多隻貓,家裏頭更熱鬧……」

趙誠謹低頭看了大貓一眼,哭笑不得地道:「我覺得你還是要去問問大貓的意見。」就算他肯養只豹子在家裏頭,可問題是,這隻「豹子」肯不肯圈養在籠子裏?

「大貓,好不好?你跟我們回去吧!」許攸蹲□體想摸摸它身上的毛,大貓卻往後退了兩步,躲開了。它似乎一直都不大喜歡跟人太親密,這並不奇怪,貓是獨居的動物,大多數時候都比較驕傲,不大喜歡跟人親近。看來,它並不想跟她回去,想到這一點,許攸又有一些泄氣。

他們走了很久,卻依舊沒有走出林子,茶壺好像也迷了路,瞪着一雙迷茫的眼睛在原地打轉,嗅了嗅去,也找不準方向,最後泄氣地「嗚嗚」了幾聲,垂頭喪氣地跑到許攸面前撒嬌——它已經把大貓給忘記了。

「怎麼辦?」許攸抬頭看向趙誠謹,「連茶壺都不知道怎麼走了。」

趙誠謹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沒事,那我們就先歇歇。」他牽着許攸在樹下找了個看起來還算平整的地方坐下,又將隨身攜帶的水壺拿給她道:「先喝口水吧。」

他們各自喝過水,又想給茶壺和大貓喂蘋果,可抬頭一看,卻只見茶壺乖巧地趴在地上朝他們咧嘴微笑,那隻大貓早已不知所蹤,謹慎如趙誠謹居然都不知道它什麼時候走的——這就意味着,誰也說不清楚那個傢伙到底是貓還是豹子,抑或是別的什麼動物。

「……居然就這麼走了……」許攸有些不舍地低聲喃喃,看來它是真不想跟着她回去。可是,就這麼一走,以後恐怕就再也見不到了呢。

她感慨了一會兒,趙誠謹一直守在身邊沒打擾,只輕輕地拍拍她的背,一會兒,又將她擁在懷裏親了親。沒有那隻奇怪的動物在一旁虎視眈眈,他的心情簡直是輕鬆極了。

他們在林子裏慢悠悠地轉來轉去,一直到太陽快下山,依舊沒能找到出去的路,最後,還是找了快地勢相對開闊的地方歇了下來。

有趙誠謹在,許攸再也不用自己去費儘力氣地撿樹枝了,一切都有趙誠謹代勞,不過,為了防止走丟,許攸還是寸步不離地跟着他,她甚至緊緊地牽着他的手不肯放——趙誠謹不是說,帶進來的護衛不是一進林子就全都走散了嗎?

二人拖着長長的樹枝回到「營地」,趙誠謹用佩劍把樹枝截斷,趕在天黑之前把火給升了起來。他走得急,進林子的時候只帶了些水,什麼吃的也沒有,到了這裏,倒要讓許攸接濟。

「好想吃肉啊!」許攸狠狠地咬了一口蘋果,一臉悲憤地道。趙誠謹也有些無奈,要是換了別的地方,他還能去給她打只獵物,可是在鬼林,他根本就不敢離開她半步,就怕稍稍走得遠些,回過頭就再也看不到她。

「等回去了,我們再好好吃一頓。不,你想吃多少頓都行。」趙誠謹低聲道:「只要你一直好好的在我身邊,不能突然間就找不到人。你知不知道,聽說你的馬車衝進了鬼林,我有多擔心。尤其是看到你躺在地上,那隻豹子站在旁邊,我還以為你……」他有些說不下去了,頓住,低下頭抹了把臉,聲音有些沙啞。

許攸的心就跟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似的難過,她往前挪了挪,離趙誠謹近了些,然後用力地抱住他。她和趙誠謹之間,似乎一直以來都是趙誠謹在主動,在付出,而她卻不斷地逃避,躲閃,直到最後不得不接受,可是事實上,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趙誠謹都已經在她的心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不管在哪裏,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她所能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這個世界上,除了趙誠謹,她似乎也沒有辦法喜歡上別的人了。

「砰——」地一聲悶響,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高處掉到了地上,茶壺立刻嚇得往許攸懷裏鑽,趙誠謹則朝她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收拾,拔出劍,緩緩起身到樹後去查看。

他意外地「咦——」了一聲,很快又回來了,手裏頭拎着一隻血淋淋的東西,藉著跳躍的火光,許攸認出那是一條動物的腿。

「這是什麼東西?」許攸疑惑極了,「剛剛掉下來的是這個?」

「是一隻鹿腿。」趙誠謹大概猜到了它的來歷,但還是有些不敢置信,那隻大貓,不,那隻豹子為什麼會對許攸這麼好,這簡直不合情理。

許攸一臉古怪地看着他,不解地問:「為什麼會有這個?」天上掉鹿腿,這也太奇怪了。這條鹿腿是真的嗎?她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弄了一手的血,拿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又熱又腥。

趙誠謹遲疑了一下,小聲地猜測道:「我覺得,可能是那隻貓……」

許攸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貓能把鹿弄成這樣?」就算大貓個頭比別的貓要大點,可是,也不可能獵鹿呀。

趙誠謹看着她,不說話。許攸好像有點明白了,不敢置信地捂住嘴使勁兒地眨眼睛,「你是意思是說……」

趙誠謹苦笑着點頭。

許攸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有點不夠用了。

無論心裏頭有多少疑問,這會兒都沒有吃飯重要,趙誠謹很快就將那隻鹿腿架在火上烤了起來,不一會兒,焦香味就飄了出來,雖然沒有佐料調味,但卻有一種天然的肉香,讓人垂涎欲滴。

二人飛快地分吃了半隻鹿腿,餘下的全都被茶壺包了圓,吃罷,兩人一狗全都撐得肚子溜圓,許攸有些擔心不見蹤影的小綠和王府侍衛,趙誠謹卻一點也不擔心,還安慰她道:「小綠比茶壺精明多了,怎麼可能吃虧。至於我那些護衛們,連你都能好好的,他們只要自己不慌不亂,出不了大事。」

許攸這才放心。

雖說飽暖思□□,趙誠謹倒也想沉着這機會吃點小豆腐,結果才準備動動手,就發現茶壺蹲在身邊歪著腦袋一臉單純地看着他,見趙誠謹看他,茶壺還巴巴地往前湊了湊,趙誠謹頓時一點心思也沒有了——說不定,那隻大豹子還躲在什麼地方在偷窺他們呢!一想到這裏,趙誠謹的心情就更複雜了。

一夜無夢,第二天許攸是被林子的鳥鳴聲給吵醒的。雖然昨晚睡覺前趙誠謹把所有的旖旎心思全都壓在了心底,但經過一個晚上,兩人還是抱到一起去了,許攸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的兩隻胳膊牢牢地環著趙誠謹的腰,臉貼着他的胸口,簡直曖昧極了。

相比起以前的削瘦單薄,現在的趙誠謹已經像個男人了,雖然看起來依舊削瘦,但摸一摸,會發現其實還挺有肉。

許攸沒動,感受了一會兒他的心跳,又睜開眼睛朝四周看,目光瞟向頭頂上方,整個身體頓時就僵住了。

那是一條劇毒五步蛇,許攸小時候曾親眼見過它咬人,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就能讓一條腿腫得像水桶,稍有救治不及就是死路一條。可是,它現在赫然就掛在她和趙誠謹的頭頂上方,尾巴卷著樹枝,一點點地往下滑,陰險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們,時不時地吐出紅色的芯。

說時遲那時快,那條蛇彷彿看出了許攸的恐懼,猛地一彈身體朝趙誠謹臉上沖了過來。許攸想也沒想就擋到了他身前。

她的小手臂忽地一下刺痛,那條蛇狠狠地咬在了上頭,許攸用力一甩,居然沒把它甩開。趙誠謹這才驚醒,凝神看清發生了什麼事,頓時睚眥盡裂,竟忘了拔劍,猶如閃電一般捏住了那條毒舌的七寸,竟活活地把它給捏死了。

「小雪,小雪你怎麼樣?」趙誠謹兩眼通紅地掀開許攸的袖子,看着她白玉般的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腫了起來,頓時又慌又急,六神無主。

許攸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她想開口說兩句安慰的話,可人又恍恍惚惚的,趙誠謹急得一臉煞白,低下頭,竟要用嘴幫她吸/毒,許攸也不知從哪裏生出來的力氣將他推開,蒼白著臉道:「你……你傻了,這是……要我們兩個……都死在這裏嗎?」

萬一趙誠謹口腔里有什麼血口子,勢必也要染上蛇毒,若是救治不及,兩個人都活不成。

「你別說話,小雪你別說話,我求求你……別動,我幫你把毒吸出來,吸出來總會好些。我們在這裏慢慢等,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到晚上我們就能出去,一定來得及解毒!」他一邊說着話,一邊不由分說地要過來拉許攸的胳膊,許攸偏不讓,手腳並用地往他身上推,腳一蹬,竟蹬到了趙誠謹的腰,他腰間的荷包「噗」地一下掉了下來。

趙誠謹猛地想起那個大和尚給他的錦囊,頓時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顫抖着手慌忙將它打開,仔細一看,人就愣住了。他臉上的驚慌和悲痛還沒來得及褪掉,整個人都是一副沒反應過來的傻樣,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後又閉上眼睛,狐疑地在許攸的胳膊上摸了一把,最後,啼笑皆非地把紙條拿給許攸看。

許攸定睛一看,頓時有一種好想去死的衝動。

只見那紙條上赫然寫着六個字,「那是條菜花蛇」

許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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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喵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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