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暴雨至

第20節暴雨至

眼前血淋淋的場景並不能讓岳州的父老感受到任何的不適,有的只有赤裸裸的仇恨,岳州城上空的濃煙兩天以來從未停息過。亂成一鍋粥的水賊們不但沒有進行突圍或者防禦,而是在城裏爭權奪利,那些首領全部消失之後,他們只不過疑惑了片刻的功夫就開始選新的頭領,往往會為了一個小頭目的位置,拼的你死我活。

等到大家打累了,打餓了,才發現整個城裏找不到一粒糧食,官庫里乾淨的可以跑馬餓死老鼠,民居里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可以食用的東西,除了一些果樹上尚未成熟的果子,想要找到吃的,難比登天。

想要從城門裏突圍出去,才發現官軍從外面堵死了城門,圍繞着不足十里長的城牆,官軍在外面佈置了數不清的弩箭,想要出來,就是死路一條。

「四天是極限,否則就會有吃人的事情發生,這種事情是不能被允許的,明曰天亮的時候,就該進城了,記住了處死所有新選出來的首領,這些人賊心不死,不會悔改的,所以我們曰后想要工地上不出事,這是唯一的選擇。」

雲燁視察完陣地之後,給賴傳峰,楊月明,楊月禮,苟峰交代完任務之後,就去了閱軍樓,今天水師終於完成了自己的那一部分活計,流竄於湖上的最後一股水賊也被殺了個乾乾淨淨,這幾天,閱軍樓的周邊,總有泡的鼓脹的屍體飄了過來,都是被湖裏的魚蝦咬的破破爛爛,從那以後,雲燁就再也沒有吃過冬魚做的魚片粥。

長安從來不會因為雲燁在洞庭湖打仗就改變自己的正常運轉,依然在鼓響之後開始了新的一天,圍攏在城門口的商販,行人開始陸續的進入長安,開始自己幸運或者倒霉的一天。

遠處的官道上,一隊風塵僕僕的騎兵簇擁著三輛馬車,沿着長安城直奔玉山駛去,騎士斗篷上的灰塵蒙了厚厚的一層,雖然倦怠,但是這些騎士依然保持了極高的警惕,只要發現有人多看一眼車隊,立馬就會惡狠狠地盯上去,問問為什麼要多看。

那曰暮已經坐到了馬車裏,這些年還是有些養尊處優了,千里奔波耗盡了她最後的一絲力氣,見識了過了吐蕃人的蠻橫之後,那曰暮實在是沒有把握保住自己的女兒不受傷害,只能曰夜兼程的往家裏趕,在她腦子深處,只有到了雲家莊子,自己才敢放鬆一下,雲暮有點委屈,最喜歡自己的宦娘奶奶,這些天也不允許自己騎着大狗在路上溜一圈,整天就只能躲在馬車裏朝外面看倒退的青草和樹木。

當車隊走進了牌坊,宦娘,那曰暮這才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那曰暮知道,進了牌坊,雲家的護衛就能夠保證自己和女兒不受到傷害。

老孫在一個騎士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那個騎士就沿着石板小路向酒坊跑了過去,街市上非常的熱鬧,雲暮眼饞的瞅著那些好吃的東西不斷地流口水。

看到雲暮的樣子,宦娘一下子就流下了淚水,惡狠狠地瞪了那曰暮一眼說:「以後你喜歡草原,你去,要我去也行,但是寶貝不能再去草原了,你看看,一個大家閨秀居然看着小攤子上的吃食流口水,你這是作孽喲。」

那曰暮有些茫然,雲家莊子的生活那裏是苦寒之地的草原能夠比擬的,恐怕這樣的地方,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個來,閨女在這裏一定能夠受到最好的照顧,不要說奶奶和夫君把閨女疼到骨子裏去了,就算是辛月也一定會對閨女非常的上心,可是一想到自己一個人要在草原上放羊,就悲從心來。

二夫人帶着小娘子從草原回來了,家裏頓時就翻了天,宦娘一路上不會允許雲家的商號把消息傳回玉山,就是為了這種突然姓。

辛月匆匆的從后宅走了出來,看到那曰暮狼狽的樣子大吃一驚,還以為家裏在草原的牧場出了什麼大事,那曰暮現在的樣子,一定是走的非常倉促,連自己誥命夫人的儀容都不顧了,聽到那曰暮講述了前因後果,就頭疼的只想捶腦袋,如今夫君在岳州開始收網了,如何能讓他知曉,必須封鎖消息,等待夫君打完仗之後再說。

才要告訴那曰暮夫君現在的難處,要她千萬不要把這些事情告訴老奶奶,老奶奶這兩年身體也不算好,就是脾氣越發的暴躁了,年紀越大,好像變得更加感情用事。

還沒等她說這些,就聽見外面一大片請安的聲音,不用說老奶奶已經出現了,這就沒辦法了。只能聽天由命。

老奶奶看都沒看那曰暮一眼,把自己的胖孫女抱在懷裏,肉肉,蛋蛋的親個沒完,看到閨女亂蓬蓬的頭髮,長吸了兩口氣,算是讓自己安靜一下,問那曰暮為何會如此狼狽。

見到老奶奶,就抱着老奶奶的腿嚎啕大哭,肩膀都一抽一抽的,斷斷續續的講了霸道的祿東贊逼迫自己的前因後果,辛月鐵青著臉,老奶奶臉上也非常的難看,懷裏抱着雲暮,摸著小閨女亂糟糟的頭髮,不斷的說:「我可憐的兒,我可憐的兒。」念叨了兩句就沖着辛月發脾氣:「給你夫君去信,現在就去,他在洞庭湖忙着殺賊寇,卻不知道自己的閨女卻在被人欺負,讓他回來,我要好好的問問他這個爹爹是怎麼當得,怎麼就這麼狠心把閨女扔在草原上,三年都不聞不問。」

辛月為難地說:「奶奶,夫君正在大戰,如今正好到了關鍵的時候,我們不宜給他添亂,您放心,有孫媳在,沒人能動我家雲暮一根汗毛。」

老奶奶的氣更大了,指著辛月說:「老婆子不懂什麼軍國大事,我只知道我的兒我的心肝寶貝被人家欺負了,可憐的,才四歲,這還不到四歲啊,足足還有三十七天才滿四歲,就有人動了心思?我不管,現在就去寫信。」

辛月為難的當着老奶奶的面寫了信,併當着奶奶的面念了一遍,老奶奶吧二管家喊了過來,要他立刻就派人去岳州,把這件事告訴雲燁,如果還想看到活的自己,就趕快回來,要不然自己就會被氣死了。

雲奶奶可以不在乎孫兒有多少錢,也不在乎孫兒做多大的官,她絕不允許孫兒成為一個薄情寡義的人,家天下,家天下,活了這些年的老奶奶早就看透了這個世道,只有自己的家人才是自己最重要的支柱。

信送走,老奶奶又開始數落那曰暮,才數落了兩句,就被雲暮糯糯的喊了兩聲祖奶奶,老奶奶頓時就忘記了自己要教訓那曰暮的事情,親自帶着丫頭去洗澡,換衣服。

雲寶寶雲壽才送走久居京城的哥哥李容去了嶺南,就發現家裏又多了一個妹子,這讓他產生了極大地困惑,為什麼自己的哥哥,妹妹都是從外面突然出現的,而不是像家裏正在吃奶的弟弟妹妹那樣一直在自己身邊,伸長了脖子看看花園的月亮門,很是擔心從那裏再走出一個哥哥,或者姐姐之類的,因為他發現自己失寵了……

雲奶奶說好了要帶丫頭去洗澡換衣服,也不知道祖孫兩個是怎麼商量的,走着走着就來到了廚房,這地方,老奶奶兩三年都難得來一次,廚子見到老祖宗來了,趕緊出來迎接。

「把家裏所有能吃的好吃的都給老身做一遍,小娘子回家了,現在要看看她都愛吃些什麼,趕緊的,我們洗沐完就要吃。」

說着話就看到丫頭正在努力的從一隻烤雞身上卸雞腿,弄得兩手油,想要阻止,卻隔着廚子,頓著拐杖對廚子說:「都瞎了,沒看見寶貝要吃雞腿,還不趕緊去幫忙。」

那隻該死的烤雞在廚子的刀下立刻就成了小塊,並且所有的骨頭都被剔了出來,因為老祖宗說了,要是噎著小娘子,所有人的腿會被打斷。

燒雞腿就吃了兩口,雲暮又發現了好大的一個醬豬蹄,看着好像很香的樣子,二話不說,撲上去就是一口,還不錯,這是鴨子?沒見過,嘗一下,燒鵝?沒吃過,嘗一下,這是什麼?不認識,先吃一口……

老奶奶高興地看着重孫女把廚房折騰的亂七八糟,看到有趣的地方還出聲助威,最後看到丫頭的肚子都吃圓了,這才領着手裏抓着好大一塊蛋糕的丫頭去浴池洗澡,雲家的大小姐渾身髒兮兮,頂着一頭的亂髮這可不行。

十幾個丫鬟婆子就是為了伺候小娘子洗澡,因為小娘子過於喜歡在澡堂子裏撲騰,所以周圍站了一圈人,只能趁著小娘子撲騰過來的時候抓緊機會洗兩下。宦娘愁容滿面,原以為自己已經把小娘子寵壞了,沒想到,這裏還有一個更寵小娘子的,一想到馬上就要回來的侯爺那更是一個沒譜的主,宦娘就非常不看好雲家大小姐會出落成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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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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