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將軍隔江獵騎還(2)

第五十八回 將軍隔江獵騎還(2)

行軍千戶上報的敵軍兵數是十萬人,但以塔思觀察,隱隱然甚至有十多萬人的規模。毫無疑問,這必然是宋朝在京湖的主力部隊了,塔思聽說宋朝皇帝在京師有七萬精銳部隊,說不定這一次也全部投入了戰場。當場就有副將發表了意見:「我們應該派遣箭筒士前往棗陽軍請曲出大王前來坐鎮,彙集大軍將思南思的主力在這裏殲滅掉!」

塔思毫不思索的進行了駁斥:「你是想讓我軍十萬騎兵擁擠在這水網密佈、無法展開更不利於行動的地方和思南思人進行決戰么!我軍根本不必在這裏和思南思人爭個短長,只要有二三萬精銳在此扼守陸路,思南思人的大軍就過不來,我以兩三萬馬隊沿江巡視,無論敵軍在哪裏登陸便首先發起攻擊,將敵軍的先頭部隊擊破,讓敵人的大軍根本找不到上岸的機會,這樣我們只需這二三萬人就足以牽制思南思的大軍。曲出大王可以從容調集軍隊和糧食去進攻襄陽,並且在襄陽附近形成圍點打援之勢,這才是最妙的辦法!」

是日,從復州境內的蒙古軍中派出使者,召喚擔任各處都救應的契丹萬戶蕭扎剌兒將分散在各處搶掠的軍馬收攏起來,火速趕往複州和國王塔思本部會合,在復州和隨州地界集中起一支強大的野戰兵團,開始監視江南龐大宋軍集團的一舉一動。

但大江南岸的宋軍似乎背靠着鄂州和岳陽兩座城池安之如怡,全然沒有要準備進攻的模樣。蒙古人數次以小船前出到江面上進行偵察,看到了宋軍在江南停靠的上千艘民船,宋軍也只是出動戰艦對這些小船進行驅離,並不認真的要和這些小船交戰。

就連復州境內的孟珙軍也似乎不敢和塔思部隊正面交鋒,主動後撤到復州邊境的水網地區依託地形進行防守,隨時監視着復州境內騎兵軍團的行動。

一切盡如塔思預料,雖然江面寬闊,看不清對岸的真切情形,但他可以斷定這十多萬宋軍停留在江南只是在空耗糧草,完全沒有積極的行動。雖然他這時候顧及不到身後的郢州,但是只要能夠牽制住這一支宋軍的絕對主力,就能為曲出攻打襄陽贏得時間,等攻克襄陽之後,蒙古軍隊或者相機在襄樊地區和宋軍主力決戰,或者滿載戰利品北歸,一切主動權就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國王殿下的部署看起來似乎是萬無一失。大股宋軍此刻面對對岸出沒頻繁的胡人騎兵,也不敢隨意抽調增援別處。漢水和長江上船隻往來穿梭,大部分都是只有少數水手駕駛的空船,足見宋軍在此地陷入了和蒙古軍的對峙中,既不能北上襄陽,也不能西進江陵。因為一旦他們從這裏離開,大批蒙古人的船隻可??只可能從漢水趕來,搭載騎兵渡過長江圍攻鄂州。

蒙古人只用了很少一部分兵力就完全掌握到了戰局的主動權。對於一個指揮官而言,再沒有比這更有利的形勢了。

對於留在郢州堅守的行軍千戶也力忽,和別的蒙古將領一樣,他並不關心整個千里戰線上發生了些什麼,他所目及的只有目前方圓十里之地,也就是郢州城和郢州西面滔滔而下的漢水河面。

當塔思軍離開郢州南下之後,城中的宋朝守軍也學着襄陽的軍隊一樣開城出來跟蒙古軍野戰。但他們的素質顯然及不上襄陽城中的守軍,雖然北軍也稱得上是驍勇善戰,但是激戰了七八個回合之後就被人數比自己少許多的蒙古騎兵趕回了城中,折損了有一二千人之多,李伯淵經此慘敗,不敢再有出城解圍的心思,緊閉了郢州城門一心一意的守御。

一切的異變來自於第七日的清晨,那天早上秋風微起,空氣中難得的因為風吹動帶走了水汽而有一絲乾爽的感覺。在這難得的好天氣里醒來的蒙古兵將們,為漢水對岸的奇異景象所吸引,陸續聚集到了漢水岸邊。

對岸是高大茂密的草叢,時值冬日將盡,草叢多半枯黃。再靠近內陸的地方,是連片的杉樹林,將近冬季林木蕭瑟,樹林中一片死寂,似乎連野豬野兔也不見了蹤跡。就在這一片靜寂中,樹林里卻張著一柄紅色的清涼傘,在球風吹拂之下紋絲不動的樹立在靠近杉樹林邊緣的草叢裏,在衰敗的枯黃和慘淡的灰白中,硃砂染成的紅色傘蓋極為醒目,就彷彿是天地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吸引著左岸的蒙古水陸官兵探頭張望。

「敏罕,草原上不會有蛟龍,海子裏不會有駱駝,這時候連一個思南思人都看不到,卻突然出現這麼一柄紅傘,必然有古怪!」副將對趕到岸邊探看情形的也力忽說道:「請給我一百勇士和十隻船,我渡過河去看看究竟!」

「正如你說的,無故出現一把紅傘,必有古怪,說不定在草叢裏埋伏着大批思南思的兵將,正等着你們前去送死......」也力忽千戶話未道盡,突然對岸的的樹林里響起了咚咚的戰鼓聲,枯黃的草叢裏突然豎起百十面紅旗,猛力的搖動着,宋軍從草叢中衝出來,紛紛來到岸邊,大聲咆哮著舞動着手中的兵器朝着對岸示威,遠遠的還看見有人企圖朝蒙古人站立的河岸放箭,但顯然箭矢飛不過寬闊的河面,還在半途就掉進了漢水中。

「所謂埋伏,不過如此。」也力忽冷笑道:「叫木排堡壘和戰船做好準備,將士們在岸邊列隊!只要他們敢渡過河來送死,就把他們全部送去見長生天~」

在低矮的灌木叢中,鄭雲鳴和楊掞看着蒙古人紛紛趕往河岸列隊準備迎擊對岸的宋軍。楊掞低聲說道:「大將的計策已經得售,此時正是進擊之時!」

鄭雲鳴果斷的一揮手:「下令陷陣士,全軍衝鋒!」

鄭雲鳴的計謀,就是顛覆大宋增援州郡的常規思路,並不用兵船運送,而是從陸路取捷徑奇襲蒙古軍駐地。

「回龍山一戰,蒙古軍盡知我軍水軍威力,在漢水長江一線怎能不用心守御?就算孟帥和江帥率領數萬有力人馬沿江而上,敵軍一旦發覺,也會集結騎兵大兵團準備在我軍登岸的時候進行襲擊。這樣以正面對決正面,勝負難測。」鄭雲鳴對孟珙這樣說道:「當下之計,必須以一支疑兵來牽制住郢州、復州和隨州和蒙古軍主力,讓他們全部調集到長江北岸去。然後我軍趁虛而入,從陸路東進,直撲郢州,突然出現在蒙古軍背後,一戰而解郢州之圍。」

他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江海卻是疑惑不定,猶豫的問道:「從.......陸路進兵?」

孟珙也搖了搖頭,表示不贊同:「官人這一路斬將奪旗擢升上來,還沒有經歷過很大的挫敗。但千萬不要因此低估了蒙古人的戰力,如果貿然野地浪戰,大宋沒有一支軍隊是蒙古騎兵的對手,即使是官人的隊伍也不行。」

「我怎麼會不知道?」鄭雲鳴嘆道:「我自謂王景宋的振武軍在紀律和操練上絕對是京湖首屈一指的部隊,不客氣的說,絕對不亞於孟帥麾下的第一流精銳,但也只能在蒙古騎兵面前打十個回合。想在野地和蒙古人的主力正面碰撞,至少在今年是取死之道,所以我們必須用計。」

他用食指敲敲地圖:「把敵人吸引到這裏來,復州,這裏水路密佈,毗鄰長江,前有阻隔,又有張大湖妨礙,敵軍騎兵大軍團在此地很難施展開,甚至行動也會遲緩。」

江海眼皮一抬,問道:「迎敵容易,欺騙敵人可就困難了,官人準備用什麼計策讓蒙古人都挪動到復州去呢?」

「關於這一點。」鄭雲鳴平靜的回答:「在我啟程前來黃州之前,已經下鄂州準備下了一套計劃。現在應該已經在執行中。」

早在水軍支援黃州之前,鄭雲鳴留給鄂州的官民們一個任務,在得到鄭雲鳴發出的信號后,馬上組織各城各鄉的民眾打着事前準備好的旗幟和火把,在江南岸虛設營寨,做出一副大軍馬上要渡江的模樣,扎蘆草為人,樹枝為兵,每日喧嘩擊鼓,造成聲勢浩大的假象。這一套如果是在北方的中原地區使用,便是連三歲小孩兒也騙不過去的把戲,但是不要忘了,在精於偵察的探馬赤軍和鄭雲鳴的小把戲之間,隔着一條寬闊的長江,長江不但將兇狠的胡人鐵騎阻擋在北岸,也同時阻隔蒙古人近乎恐怖的偵察能力,每當他們駕駛小漁舟想要抵近探看南岸龐大宋軍的真實面目時,都被鄂州水軍派出的戰船及時阻止。

失去了強有力的偵察能力的塔思像所有的將領一樣只能依靠現有情報來判斷形勢,和大多數人一樣他也產生了誤判。在國王的召喚下北部的蒙古騎兵源源而來,將復州隨州東北的地區讓了開來。這裏除了少量游騎活動之外,基本已經沒有大股騎兵的身影。數萬敵騎正在復州和十餘萬「宋軍」大眼瞪小眼的僵持着,全然沒有想到宋軍的真正主力會選擇一條不同的路線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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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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