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黑夜之花

「玫語，我有事想和你說……」

「嗯？」

「其實，不，沒什麼啦……」百璃笑得有些僵硬：「對面就是寢室樓區了，房間的話你可以問底樓的阿姨，我就不陪你去了。」

「啊？哦，好的，謝謝你送我來這裏。」儘管一下子沒弄懂為什麼百璃一下子變了態度，玫語還是有禮貌地道別：「希望以後還有機會能遇見你。」

目送著玫語遠去，百璃只覺得全身都失去了力氣，她不敢把她知道的告訴玫語，根本不敢想像那雙像星辰般璀璨的雙眼蒙上灰色的霧靄會是什麼樣子。

在百璃的理解下，玫語一定是超級大土豪的女兒，而且一直被保護地很好，那毫不掩飾，毫無城府的純粹的眼裏只有最美的世界。所以到後來百璃真正意識到玫語是一個怎樣的人以後，只想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沒有人忍心在白雪一般的世界裏留下血色的污點，更何況只有十七歲的百璃。

「對不起……」百璃自言自語。

不遠處的幾棟寢室樓里，還有些動作慢的新生在整理他們的寢室，順便和早已認識的室友打鬧一番，歡聲笑語斷斷續續地傳來，幾乎淹沒了百璃小貓叫一般低微的抽泣聲。

「對不起……我應該告訴你……對不起。」

……

…………

沒錯，她確實應該告訴玫語。

如果她告訴玫語，薔薇學院獨有的黑暗一面，玫語就不至於一開學就成為眾矢之的。

在薔薇學院，平民出生的學生，他們的胎記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白色的玫瑰（要是不明白的話，去研究梗概吧喵！），作為低等的印記，在魔法能力上遠遠不及中高級的印記持有者。建校最初，大家都相安無事。但是，在這個表面上看起來不帶有世俗偏見的舞台上，就像薔薇學院最初招生的準則，才能和天分決定了你將會受到的待遇。很快貴族學生們都開始排斥那些沒有接受過理論基礎課程，也沒有被正規培訓過的平民學生。

某一次，一個貴族的學生隨口說了一句：「世界上根本沒有雪白的玫瑰花，難道它只能在夜裏盛開一點點的時間嗎？」

隨後，一個非常諷刺的綽號在學院裏迅速地傳開——夜薔薇。

只能在黑夜裏盛開，只有在最深的黑暗中才能被發現的純白色的小花，在白天看上去就是路邊的野草，是一種就連薔薇都算不上、隨處可見的野花，名副其實的，黑夜之花。

這便是導火線，但它的作用也只是讓註定會出現的局面提前一些罷了。

在那之後，單是平民的身份都會讓一個學生在學院裏如履薄冰，步步為艱，再加上本來就低人一等的家世和先天決定的能力，比例佔據學院很大一部分的「夜薔薇」們很快就被徹底孤立。於是，在這個為了消除歧視和偏見的地方，階級化反而比別的任何地方都要可怕。

百璃還算是比較幸運的，因為她的專屬魔力非常少見，所以只要平時注意不要惹到貴族就不會被找麻煩，但是還有許多不那麼幸運的學生，他們帶着榮耀考進這裏，能力讓他們抬不起頭，美貌讓他們備受欺凌，甚至最後卻被強行遣回，他們中有些受不了這樣的壓力而自殺，而這一切都被掩埋在厚厚的「安慰費」下。

作為一個平民，在薔薇學院要學會的唯一的事就是低調和隱忍，為此百璃特地流長了劉海來遮住那雙少見的周圍略帶暗紅色的瞳仁。

沒錯，如果百璃把這一切告訴了玫語，那麼玫語就不會在第一天上課的時候為了早點習慣新生活而撤掉了能讓別人不過多注意她的魔法，以至於讓那絕世的美貌掀起軒然巨浪。

……

「對不起同學，你的號碼不在這幢樓，為什麼會是那裏……」

「k打頭啊，那就是最後面那片了，咦？你不會弄錯地方了吧？」

「天哪！我，我不知道這是哪裏……」

一路上問了無數的老師和同學，玫語才終於找到了那棟偏僻的寢室樓。

「寢室樓的大門上居然會有三重結界？」

不可思議。

玫語非常不滿，因為她覺得做出這種「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勢頭實在是太無理了。

「哼，反正也不是什麼好人的結界。」

氣頭上的玫語沒有意識到這棟樓和別的寢室樓有什麼不一樣，也沒有對一路上給她指路的學生老師的詫異而陰陽怪氣的語氣有什麼聯想，直接擊碎了這個魔法結界，略帶報復性地做到了不能復原的地步。

輕易地解除了魔法的玫語晃着頭上的呆毛，得意洋洋地走了進去。

用鑰匙打開門以後玫語愣住了，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默默地關上門又開了一遍，然後從房間退出去看了一下門牌號，玫語知道自己走錯了房間，沒有細想為什麼走錯了房間還能開門，玫語一心只知道自己闖禍了。

欲哭無淚的玫語默默地撕下一張支票，不知道該開多少錢所以乾脆用背面寫起了留言，寫完以後夾在門縫裏關上了門，然後開門走進了隔壁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