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第 141 章

141第 141 章

楚天舒聞言仍然坐得筆直,可是他端起的茶杯中盪出的些許茶水,卻出賣了他的內心。

那兩個宮女見狀相視一笑,各自端著托盤走開。

坐在楚天舒旁邊的楚天祺同樣聽見了這些話,而楚天舒細微的動作變化並沒有逃過他的眼睛。楚天祺神色有些不好,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便眼尖的看到楚天舒藉著高几的遮掩,沖着自己偷偷做了個小動作。

楚天祺先是怔了一下,隨即露出溫和又略帶些無奈的笑容,眼底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心疼。在十幾年前夫子的學堂上,楚天澤和楚天舒只要背了夫子的面就小動作不斷,作為大哥的他自然看懂了這個手勢的意思是告訴他不必擔心。

當年調皮活潑的小男孩,已經長成了成熟穩重、有擔當的男子漢。楚天祺神思有片刻的遊離,楚天舒這些日子來的反常他看在眼中,他也一直都知道楚天澤和楚天舒似乎在做些什麼,只是他沒有插手。

既然楚天舒不願意說,他也不想揭開自己弟弟的傷疤。可是他也不容許別人欺負到自己弟弟頭上!楚天舒心中的想法他很清楚……楚天祺接着喝茶的空隙,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眼高台上那個笑靨如花的大紅色身影。

定國公府不會一直任人牽制!

見楚天祺只是平靜的笑了笑,楚天舒才把茶杯剛下,半垂了眼瞼。在這樣的宮宴上,等閑宮女是不可能進來說三道四的,這兩個小宮女敢在自己身後亂嚼舌根,定然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

到底是雲栩還是後宮的其他人?楚天舒一時間還不能確定特意來傳這番話給他聽的到底是誰,可他心中清楚蕭瑾風光的表面下,日子過得並不輕鬆。所以他為了不引起更多的懷疑,便做出把這些話都聽進去的樣子,並且恰如其分的做出了反應。

等到雲栩宣佈宴會開始,楚天舒也只是稍微撩了撩眼皮,似乎對一切並不關心。只是他不住痙攣的手,不單純是因為憤怒。他緊緊的攥住了手中的白玉酒杯,試圖掩飾自己的異狀。

「天舒!」雲栩本來正和定遠大將軍說着話,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了楚天舒身上。他笑容滿面的當着一眾朝臣的面,紓尊降貴的溫和問道「經過這幾日修養,身體可好些了?」

雲栩這出其不意的問話,不僅蕭瑾有一瞬的晃神,就是楚天祺、楚天舒也都愣了一下。隨即他們不約而同的在心中泛出一抹冷笑,雲栩的用意昭然若揭。

楚天舒單從外表上看,不能更正常了。那些皮外傷早就在他被軟禁地牢吸毒時就已經痊癒,蕭瑾給他留下的傷疤在臉上,而楚天舒一直帶着面具,旁人根本看不出來。

就算有人觀察細緻入微,發現楚天舒身體局部不正常的痙攣,看出他是犯了煙癮,也只會覺得是他自己墮落不上進。再加上雲栩這些日子來對定國公府十足的關心,珍稀藥材等各色賞賜源源不斷的往定國公府送,足以表明了他作為帝王對「冤枉」臣子的懊悔和誠意。

一眾朝臣只會覺得桓文帝有情有義。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沒人想到那張總是帶着如春風般和煦笑容的臉上,曾經有過如何惡毒的殺意。

「回皇上的話。」楚天舒起身離席,他垂下眼瞼,所有的情緒都被隱藏在面具後面,只聽見他恭恭敬敬的回話道「多謝皇上關心,臣本就無大礙。」

坐在雲栩身邊的蕭瑾只覺得那低沉的聲音一下下撞擊在她的心上。可她也只能用略帶厭惡的目光輕輕瞥了楚天舒一眼,很快就不屑的收回了目光。

她雙手交握於小腹前,姿態優雅的端坐在高台上除了雲栩龍椅的最好位置上,即使在面對自己的丈夫同樣表現得心安理得。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即使是宮宴上位極人臣的高官們,也不能免俗。

當日楚天舒蕭瑾夫婦幾乎是被一同押解回京,可兩人的待遇確實天差地別。原本身份高貴的楚天舒以通敵之名被下獄,身份低微的蕭瑾卻一躍成為了桓文帝的義妹、德沁長公主。

而蕭瑾入宮的第一夜就留在了雲栩的寢殿,更是被渲染上艷麗的桃色,京中各色不堪的流言比比皆是。尤其是現在蕭瑾所居的宮殿、吃穿用度都比照先皇后,還有雲栩認了她是義妹……關於蕭瑾遲早會被收入後宮的說法甚囂塵上。

一時間底下的朝臣們不能免俗的竊竊私語、交頭接耳。

「那就好。」雲栩的笑容只能用寬懷大度、仁厚來形容。他的態度如同午後蕩漾著溫暖陽光的平靜湖面,讓人無法挑剔出任何不妥。他甚至主動當着一眾朝臣的面給楚天舒賠不是。

即使他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來道歉,眾人聽了也只有感恩的份兒。

「前些日子是朕聽信了小人的讒言,竟害得我朝驍勇忠誠的將軍受了牢獄之災。」雲栩態度誠懇,目光中的歉意也全然不似作偽。如果不是蕭瑾知道事情的始末,幾乎都被他騙了過去。「今日朕就當着眾位愛卿的面,給你賠個不是。」

雲栩此言一出,在座的人無不嘩然。

古往今來,誰能受得起天子的道歉?楚天舒心中明鏡兒似的,雲栩不過是接着他的由頭,再收買人心罷了。如今的西南和西北可都不怎麼安定……

他先是愣了片刻,馬上跪下道「皇上言重了,臣受不起!那些本就是臣的責任!」

楚天舒故意把話說得含糊。

本來么,雲栩就是虛無縹緲。聽信小人讒言?是哪位小人,怎麼就不指出來,處置了那人才是對自己的補償,可雲栩隻字未提。顯然只是敷衍之言。

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楚天祺也微微蹙起了眉頭。雲栩這是想把囚禁楚天舒的事就這樣揭過去!可是太輕易了,雲栩重重提起,絕不可能這樣輕鬆放下……楚天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楚天舒身上,他總覺得楚天舒不大對勁兒。

原本定國公府已經準備好承受天子的雷霆之怒。

雲栩微微一笑,語氣愈發和藹。「起來罷。」

就當所有人都以為今晚關於楚天舒的事到此為止時,雲栩的目光卻是往蕭瑾處一轉,心中另外有了主意。

蕭瑾強作了鎮定,大大方方的迎上雲栩的目光。

「沁兒,你去替朕敬天舒一杯。」雲栩唇邊的笑容不改,目光卻在面對蕭瑾的一瞬變得深遠難測。「只說朕一時失察,冤枉威遠將軍了。威遠將軍看在沁兒你的面子上,別放在心上。」

蕭瑾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雲栩是瘋了么,眾目睽睽之下,他竟然讓自己去給楚天舒敬酒?蕭瑾幾乎要氣笑了,雲栩這是還嫌不夠亂!

他們夫婦在外人眼中早就反目成仇,勢如水火。楚天舒被放出去后,蕭瑾仍舊留在宮中。這不啻於昭告天下,她和楚天舒已經掰了。雲栩卻將這潭水越攪越混。

又或許雲栩這是要斷了她最後的退路?

「皇兄——」蕭瑾看向雲栩的目光中多了一絲哀求,她咬了咬下唇,滿臉的為難,似乎連看都不願意看楚天舒一眼。

出乎她意料的,雲栩的態度也分外堅決。他的聲音雖然仍舊溫和,卻是透出了不容置疑的堅定。「你與天舒是夫妻,難不成你怨朕冤枉了天舒,才不願意代朕給天舒賠個不是?」

「臣妹知曉!」蕭瑾不敢再頂嘴,只得接過了宮女遞上的一盞鬥彩蓮花瓷杯,她先是給雲栩行了禮后,便轉身往台階前走去。曳地長裙長長的裙擺在高階上拖動着,裙擺上那隻金線、各色寶石綉成栩栩如生的五彩鳳凰,隨着她緩步往下的步伐在台階上拖動,遠遠望去振翅欲飛。

高台上沒資格排上座位的宮妃眼中閃爍著毫不掩飾的妒恨。憑什麼這個橫空出世的蕭瑾獨得帝王寵愛,名分為長公主卻享受着皇后的待遇!

蘇貴妃和柔妃二人只是翹起唇角,微微的笑着。從開席時到此刻,那溫柔的弧度紋絲未變。

蕭瑾裙擺上那隻令人驚艷的五彩鳳凰、她頭上鳳釵上渾圓的東珠,這一切盡數落入了在場朝臣的眼中。有女兒在後宮中的朝臣不由嫉妒起蕭瑾的好命來,如果哪個跟前有子嗣的妃子得到如此待遇,意味着她很快就要登上鳳位。

難道雲栩還真要把臣子的妻子封為皇后不成?特別是今日,他說話間還特意強調了蕭瑾和楚天舒的關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更讓人覺得意味深長。

或許是楚天舒的情緒都藏在面具下,看起來楚天祺臉上的表情似乎比楚天舒還要多了一分愕然。

他沒有想到雲栩會讓蕭瑾再次直面楚天舒,還給他敬酒!

在一根銀針掉下來都能聽到聲音的闃靜中,人們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此時蕭瑾已經款款走到了楚天舒的面前。

二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只要其中任何一個人伸出手,就能觸到對方的手。

「三爺。」蕭瑾雖然一臉的為難、不情不願,可還是笑盈盈的把瓷杯高高的捧到了楚天舒面前。「皇兄的話想必三爺也聽到了,若是三爺您不介意的話,就請喝了。」

楚天舒原本就烏沉沉的眸子中,飛快的閃過一抹暗光。

他聽過蕭瑾許多次對他的稱呼,即使都是「三爺」這兩個字,可是感覺卻是各有不同:初見時她的小心翼翼和討好、後來漸漸熟悉后的親昵和毫不設防、到最後濃濃的情意……雖然他從未宣之於口,可都是他偷偷藏在心中慢慢回味的。

即使知道蕭瑾是為了他們好,可他還是不自覺的為蕭瑾話中的冰冷和疏遠而心中鈍痛。

她的笑容更燦爛的,可是她的眼睛是沒有笑的……不是從前那種,她笑起來眼睛都會發亮,整個人看起來都是神采奕奕的。那個明媚美好的小妻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端莊雍容的德沁長公主。

「謝皇上、謝公主殿下。」楚天舒的低沉的嗓音中略帶沙啞,他先是給蕭瑾行了一禮,波瀾不驚的接過了蕭瑾舉起的瓷杯,將其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蕭瑾尾指上長長的鎏金護甲隨着主人的意志狠狠摳到了手腕上。

她的心像是被幾十隻、幾百隻的手同時撕扯著,從未有過的痛楚幾乎擊倒了她。正在這時,腹中的孩子不知道是被勒得久了還是感受到母體情緒波動,也開始湊起了熱鬧。

蕭瑾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不過晚上各色的花燈光芒讓人看得不是那麼分明,又有一定的距離,是以還沒人發現蕭瑾的異常。此時離她最近的楚天舒察覺出些許端倪,可他根本不敢上前表示自己的關心。

他不能露出破綻來,讓蕭瑾這些日子的心血白費。

楚天祺打量著自己弟弟、弟妹二人間有些詭異的氣氛,心中一動。他的目光遠遠的往對面望過去,掃過他的岳家趙閣老、蘇貴妃的父親、柔妃的哥哥身上。

趙閣老似乎有所感應,他看了楚天祺一眼,面對那張溫文爾雅的臉,只覺得頭皮發麻。

******

兩天前。

趙閣老府上。

「大伯。」楚天祺帶着妻子趙蕊珠和兩個女兒楚惜、楚悅來到了趙家,因為趙蕊珠的母親不在了,父親又不在京中,所以他們見的人是趙家的大房,也是趙家此時的族長。

楚天祺和以風流的紈絝公子哥兒身份揚名京中的楚天澤不同,雖然他同樣揚名京中,卻是以溫文爾雅、謙謙君子的美名。一把米養出了兩類人,楚家兩個兄弟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此時他一臉的謙和、恭順倒讓心中惴惴的趙閣老挑剔不出什麼來。

「天祺,坐。」趙閣老面帶微笑的招呼着他,剛想讓自己的妻子把趙蕊珠等人帶走,只聽楚天祺笑容和煦的對趙蕊珠道「夫人在家時不是還說給大伯母和三嬸母都準備了一件極好的東西。」他的清俊的眉眼看起來分外賞心悅目。「現下就帶着孩子們去看看大伯母和三嬸母罷。」

趙蕊珠柔順的點頭帶着孩子們走了。

趙閣老眉頭跳了跳,楚天祺看起來脾氣綿和,卻是個難纏的。他只是喜歡選擇和風細雨的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並不以為着他就是善良好欺之人。

一時間,趙閣老用來待客的聽濤堂中只剩下了楚天祺和趙閣老兩個人。

「大伯,小婿今日登門,是有求於您。」即使是開門見山的提要求,楚天祺的態度也絲毫不讓人覺得他唐突或輕慢。「兩日後的宮宴上,還請您為小婿的三弟和弟媳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

趙閣老聞言不動聲色的寬著茶,並沒有立刻答應下來。

楚天祺只是好脾氣的笑了笑,他神色閑適安然,絲毫沒有因為趙閣老的沉默而沮喪。他慢條斯理的道「您放心,絕不是讓您率先開口跟皇上說,定國公府要蕭瑾回去。」

聽了楚天祺的話,趙閣老平靜的神色中終於有了一絲波瀾。

「楚三奶奶被皇上封為了德沁長公主,這對定國公府算是喜事一件!」趙閣老同樣不疾不徐,他甚至輕輕喝了口茶后,才慢吞吞的道「三爺也就成了駙馬,是皇上的連襟,真正的皇親國戚!」

此時京中誰都清楚蕭瑾在宮中尷尬的地位,趙閣老卻避重就輕,顯然是不想插手。

楚天祺卻沒有那麼輕易放棄,甚至他英俊的面龐上不見一絲浮躁和焦急,他神色淡然道「大伯此言差矣,您曾見過已經嫁了人,卻仍舊留在宮中的長公主么?」

「建長公主府需要些時日,皇上疼惜長公主也是有的。」趙閣老和楚天祺打馬虎眼,就是不往正題上說。

「可是楚家不能再等下去。」楚天祺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他不再拐彎抹角。「蕭瑾畢竟是楚家的媳婦兒,即使被封為了長公主,也斷沒有長留在宮中的道理。」

「到底是顧忌定國公府的顏面,還是國公爺和夫人真心疼惜這個媳婦兒?」趙閣老似笑非笑的看了楚天祺一眼,問出的問題十分尖銳。「無論如何,跟皇上要人,都不好辦。」

楚天祺只裝作聽不出趙閣老話中的諷刺之意。「定國公府能尚長公主,是老三的福氣,也是國公府的福氣。」他一臉的淡定,說出的話卻是讓趙閣老坐立不安。

「您別忘了,蕊娘雖然是您的侄女,可嫁到了國公府,就代表了趙家和楚家的姻親關係。」楚天祺十分有耐心的娓娓道「無論您是否情願,都已經站在了楚家的船上!」

「即使您當初把蕊娘嫁過來,興許是有人授意……」楚天祺原本溫和的目光變得高深莫測,意味深長的道「可是蕊娘已經成了楚家的管家奶奶,又給楚家生下兩個女兒……當初信任您的人,未必還會繼續信任您。更何況,」楚天祺特意停頓了一下后,才繼續報出了幾個人名,「想必他們的事迹,您比我更熟!」

先前一直鎮靜的趙閣老終於變了臉色。

楚天祺就這麼輕輕鬆鬆說出了他暗中交往的官員和培養的勢力!或許他以為做得很縝密的事,並沒有想像中完善……

他臉色變了幾變,才咬牙答應了楚天祺的要求。「我是不會先出頭說這件事觸皇上霉頭,最多只能有人提出來后,我附議。」

楚天祺今日的目的本就是此,以趙閣老的老奸巨猾,真的答應去說這件事才奇怪。他微笑着點了點頭,恭恭敬敬的沖着趙閣老施了一禮。

「那就勞煩您了,大伯。」楚天祺的笑容越發溫文爾雅,只是彎起的眼角中,透出一抹狡黠。

******

總有一人要先開口。

蕭瑾對一切渾然無知,此時她有些尷尬的和楚天舒距離幾步之遙站立,對上那雙黝黑的眸子,她驀地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

楚天祺收回打量的目光,他剛準備發出行動信號,卻被一道清朗的男聲打斷。

「皇上,既是長公主殿下和駙馬團聚,長公主殿下仍舊留在宮中實在不妥,應該在宮外立府才是正理。」說話的人一身藍色的官府,顯然品級不是很高,可他的話就像是投入水中的石灰,炸起了驚天駭浪。

這話幾乎代表了後宮一眾女人的心聲。她們恨不得蕭瑾離開宮中,去外面享受長公主的尊榮,即使讓她們掏銀子置辦長公主府,她們也是情願的。她們不願意雲栩天天見到她,魂都要被她勾走了。

做戲要全套。蕭瑾臉色立刻變了,她壓抑著心中的狂喜,面色泛著蒼白的顏色,一臉不虞的盯着那個說話的青年。

他是誰的人?蕭瑾心中確實存着疑惑,他怎麼敢如此大膽,別人都不敢開口說的話,就讓他這樣輕而易舉的說了出來!到底是什麼人能讓他拼上自己的前途?

當蕭瑾的目光落到楚天祺、楚天舒兄弟身上時,發現他們的眼神和自己一樣透著詫異,不似作偽。她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誰指使他鋌而走險,竟敢開口干涉皇家事務。

雲栩的眼神晦暗不明,眼前的人他原先很有好感,是去年殿試他欽點的探花6崢,頗有才學。正是他點了毫無根基背景的6崢為探花,也博得了禮賢下士、求賢若渴的美名。

「6愛卿,你喝得有些多了!」雲栩斜睨了6崢一眼,半是威脅道「切記不可酒後失言。」

此刻是最好的機會。

「出嫁的公主都要搬到宮外去處,這是高祖傳下來的規矩,並非臣妄言。」6崢卻是不卑不亢,有理有據的勸道「即使在國公府尚長公主,也不算辱沒了長公主殿下!」

楚天祺沖着趙閣老等人使了眼色,萬不得已之下,趙閣老、劉侍郎等人紛紛起身附議。正所謂法不責眾,其他受後宮影響的朝臣見附議讓長公主出宮的人不在少數,為了家族利益、自身前途,乾脆都湊個熱鬧附議。

萬一長公主真的能出宮,他們也能算上一分功勞。如果皇上不想放長公主,這麼多人都附議,皇上定然也揪不過來!空手套白狼這等好事,自然想做的人不在少數。

一時間竟有多半的朝臣都附議讓蕭瑾出宮,這是雲栩始料未及的。

雲栩臉色微沉,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原本熱熱鬧鬧的宮宴一下子冷清了起來。眾人都在屏聲斂息的等在這雲栩最後的回答。

猝不及防的對上雲栩眸色沉沉的一雙眼睛,6崢卻是沒有半點退縮。這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在一眾老奸巨猾的朝臣中實屬罕見。蕭瑾側過身去打量說話的人。

稱得上是清秀文俊的男子身姿如松的站在高几旁,神態堅定。

蕭瑾莫名的覺得這個人和她似乎有什麼關係,一鍾怪異的熟悉感讓蕭瑾覺得很不舒服,可蕭瑾的記憶中並沒有這個人的存在。因為這個緣故,她又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雲栩的目光終於從6崢身上挪到了蕭瑾身上。

蕭瑾臉上的神情由最初的驚愕,已經變成了又氣又惱。她狠狠的瞪了6崢一眼,氣鼓鼓的不說話。

雲栩很快移開了目光,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一下下像是敲在人的心上。熟悉雲栩小動作的柔妃和蘇貴妃心中一喜,這就是雲栩會妥協的前兆!

6崢的話沒有錯,蕭瑾繼續留在宮中實在是不合情合理。而且6崢又背書似得翻出了祖訓,雲栩此時就是九五之尊也不能質疑祖先的留下來的遺訓。眾目睽睽之下,雲栩只覺得一頭兩個大。他的名聲和蕭瑾之間……

而雲栩與此同時也做出了決定。

「長公主府邸的落成時間不會短。」雲栩猶豫了片刻,還是淡淡開口了,任誰都能聽出他的語氣不好。「沁兒,這段時間你先去明陽長公主的府中暫住,還是——」他停頓了一下,「還是仍舊回定國公府?」

蕭瑾臉上再次閃過實實在在的愕然,她沒有想到雲栩就這樣答應了!

「皇、皇兄!」蕭瑾一臉的不虞,並沒有給出肯定的回答。她再次狠狠剜了6崢,如果她的目光有若實質,6崢已經被萬箭穿心!

雖然6崢的提議被皇上認同了,可是皇上更加討厭他。「來人啊,6愛卿醉了,快些送他回去!」

6崢或許真的是酒量不佳,見雲栩已經讓步,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后,他沒再反抗,任由侍衛把他帶走。誰也沒有注意到,6崢在被強行帶走之前,用着疼惜的目光打量了蕭瑾一眼,眼中是化不開的、滿滿的關懷。

這是為了你好……

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再無所求!

6崢被帶出沒多久,雲栩便一臉不快的結束了今日的宮宴。

蕭瑾出宮已經定局,只是定國公府和明陽長公主府邸的區別。今晚的宮宴雖然不歡而散,可是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這是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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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維穩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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