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攻心:01

寒流攻心:01

說實話,對我而言,能夠有一個好朋友交談心事談天論地的,就是很好的一件事情了,但我卻偏偏沒有朋友,連一個都沒有。

我時常行走在成群結隊的街巷,以單純的觀望去看他們眼中的世界,只可惜我看不懂他們的世界是怎樣的,是開心的、悲傷的、難過的、憂慮的?只可惜我一概都看不懂。

古龍說,如果一個人沒有朋友,那他就是一個可悲的人;我正是這可悲的人。

忘記這個世界為什麼要把你降生的問題吧,因為對你而言,還有太多的問題需要你去頭疼呢,還有很多事情值得你去頭疼的,你糾結為什麼會來到世界上這個永遠得不出答案的問題,還不如想想怎樣才能追到一個心儀的女孩子,勾到一個帥氣逼人的小夥子,這個才是人生中人人都應該去做的事情。

但,這個世界上,總是有着孤獨的人。

我見過很多三三兩兩的情侶在這個星期在這個公園裏牽手,然後下個星期我來的時候就只剩下男方或者女方了,不用說也知道必然是分手了。

「分手」這件事真的有這麼令人難受嗎?

我不停的問自己,始終沒有結果,因為我沒有女朋友,一來太內向,二來沒有令女孩子喜歡的地方,所以就單身了十幾年。

七月,代表着漫長暑假的開始

我有那種感覺,開學的時候覺得假太少,真正到了放假的時候卻又覺得太漫長了,人是不是都這麼犯賤的?我覺得不是,這只是一個懷念、懷舊的美好心態而已。

有一個公園,叫做「文化公園」

我騎着單車穿行在老人家們很喜歡呆的公園,路過的風景中有他們下棋,打羽毛球,利用器材鍛煉身體的風景。一大堆一大堆的落葉被風向我這邊吹過來,突然的狼狽之後嘴裏含了一塊葉子,心中苦笑連連,沒有想到我居然會被這突如其來的風帶動起的葉子給完美的「襲擊」,這還是頭一遭。

我不過十六歲,可有時想事情的複雜程度遠遠超過成年人,可有時對一件事美好的期許卻又似乎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孩童,我在單車上的風景中沿途歌唱,不管唱的好不好聽,我都不在乎,反正唱的再難聽,難受的都不會是自己。

冰冷的水拿在手裏,付過錢之後繼續坐上單車繼續欣賞路途風景,雖然這些風景我再熟悉不過了,雖然這些路我曾經走了不下百回,但我還是在不停的欣賞著,不停的回憶著,不停的捕捉著曾經年少無知時最喜歡來的地方,最喜歡在這裏對着大樹傾訴我心聲的地方,這個地方叫做「文化公園」,我也曾在這裏附近的溜冰場溜冰,我也曾在這附近的籃球場打球,我也曾在這附近的足球場踢足球,但是那些時光都好像遠去了,遠的幾乎不讓你靠近,每次我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都會感到難過,都會感到傷心。它似乎每次都在改變,每次都在從我記憶中的那個摸樣里消失。

「曾經年少無知,難道現在不無知了嗎?我現在難道不年少了嗎?」

年少無知並沒什麼不好,至少你還年輕,你還青春,可怕的是在你還有着大好年華的時候,卻對人生失去了希望。

這樣的話我聽過很多了,似乎很勵志,我也這麼覺得,只是他們為什麼覺得我不愛和我所討厭的人說話就是內心死氣沉沉對生活沒有了希望呢?

這本來就是一件十分荒謬的事情。

初三的暑假本該愜意玩耍

但我沒有玩伴

我的確是很孤單的

每當我看見那些情侶手牽着手從我眼前走過的時候

我都會十分羨慕他們

覺得他們比我幸福許多

趁著七月里的漫長的暑假的時光

重新去溜冰場溜冰

重新去足球場踢球

重新去籃球場打球

這一次,我遇見了一個與我相似的人,我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也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孤獨的人,我是一個,白如楓也是一個。

我和他都明白孤獨是多令人討厭的東西

它讓多少單純善良的人在深夜的時候害怕的掉下眼淚下

在無助的時候難過的發慌,可孤獨是人所必須體會的。

白如楓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從這個暑假在籃球場與他相識的時候就一直這樣,我問他是不是生來便是如此。他說不是,是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改變了他的世界。我說那是一件什麼樣的事。他說:改變我的那些事,無論是誰經歷過都不會忘記。

我看着他的臉,籃球場內的鹵素燈光照亮了他英俊的臉,憂傷的心。

我說,「你能將這個故事說給我聽么?」

他說,「當然可以。」

現在球場只有我們兩個人,因為現在是凌晨三點鐘。

相互對視,最終大戰爆發。

我們用斯伯丁籃球過了許多招投了好多球最後才坐下來。

白如楓臉上的光亮遮蓋不住他由心而出的悲傷,這種悲傷瀰漫整個球場,氣息凝重。

我說:「白如楓,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有很多選擇,對么?」

他說:「沒錯,有很多選擇。」

——

他輕聲嘆氣:「可是人生不只選擇,還有面臨困境時的抉擇。」

這時幾隻可愛的小貓踩着優雅的步伐在遠處停下,詭異靈動的眼睛發光望向我們,這兩個小傢伙似乎和我一樣也想傾聽他的故事。

我看着他完美的臉,看着他尤其完美的側臉,認真的聽他在講。

白如楓仰起頭看着灰濛濛的天空,一句一句的說:「這個故事,要從上一年的這個時候開始講起,那時是我初中最後的一個暑假,而接下來的高中一年也是最為沉重的學期……」

(第一卷:寒流攻心——瀰漫着悲傷的氣息裝點了我身後的一片荒蕪。)

(正文:)01

少年已熟睡,嘴角上揚露出動人的微笑

門沒有鎖

一個身影進來悄悄的蓋好被少年在睡夢中一腳踢飛的被子。

然後小心翼翼地將一本書放在了少年的桌上,並附上一張紙條

這個身影當然就是少年的母親,可她放一本書和一張紙條是為什麼?

在離開他的房間之前,又望了一眼少年

這一眼,極其複雜,窗外燈光映射進來

微弱燈光,照亮虛弱母親那憔悴的面龐

沒有人知道這張紙條是引怒少年的號角

沒有人知道那張紙是令少年冰冷的魔鬼

夜是深沉而安靜的

夢是美麗卻殘忍的

有時夢想是被我們自己掐死的

無論信不信,事實就是那樣子

你妄想它總是美麗,這不可能

你希望它總是善良,這不現實

少年的夢境中,不停的在追一個身軀龐大的大人,而他還是一個小孩子,他在追的人似乎是他很熟悉的人。

當那個大人終於停下腳步,而當少年終於趕上了他的時候

少年看着他緩緩回過頭的時候,流下了一行眼淚,「爸爸。」

而那個被少年稱之為「爸」的大人,也流下了一行眼淚,「兒子,我好想你。」

接着,夢境破碎,少年驚醒,他捂著轟隆的腦袋。

少年對這夢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已經熟悉了那個做了十年之久的夢在突然驚醒的時候看着彷彿陌生的周圍,很長時間才會反應過來自己是個人,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他看着窗外的暴雨狂風,喃喃道:「爸,我們有十年沒見了,你還好嗎?」

父親十年沒見,夢中見了十年

在夢中見了十年,在現實中痛苦了十年

每當想到父親而倍感痛苦的時候,總會想一想:「與此如此痛苦,還不如死了痛快。」,但這也只不過是「想一想」而已,想想就好,「想」只是自由,但做得與做不得,全憑心內一念之間,很多人就在這一念之間做了很多的蠢事。

窗外的閃電又好像是龍,又好像是鳳凰

可是在白如楓的眼中,雷電什麼都不是

因為雷電就是雷電,再像一個什麼東西

也無法取代他們就是什麼東西的事實

就好像他在夢中見了父親十年

但實際上這十年來沒有見過父親一次

就和這個是一樣的,他的想法,也是從這裏脫離出來的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鋼琴,對它說了一聲「晚安」,然後就抱着枕頭沉沉睡去,他皺起的眉頭總是會讓人很心疼,他就像是一個受傷的小孩。

第二天

下起了綿綿細雨

少年撐了個懶腰,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世界

聲響不大的雷電你來我往

瞬間綿綿細雨轉為狂風暴雨

少年倍感無聊,心中有感而發:雨是個有趣的東西

白如楓穿好衣服坐到鋼琴前,他的房間里有一個鋼琴,價值不菲的鋼琴。

這偌大的別墅事實上看起來是眾多房屋裏最高大,卻也是最孤獨的一個

白如楓就住在這裏,他的房間只是這棟別墅里的一小部分

他輕撫著鋼琴,看着鋼琴,眼中閃現出一抹奇怪的光

這眼光中的情緒極度複雜,有着恨,有着愛,也有着寬容與原諒。

白如楓漸漸回想起多年前——

父親是搞海外貿易的人,賺了不少的錢

母親是個教師,但卻並不是一個根深蒂固的有着中國傳統思想教育的人。

但是他的父親後來因為涉嫌偷稅漏稅等原因被處罰,巨額罰款籠罩在他們頭上。

但這並沒能讓家庭受到多大的重創,只是讓白如楓從小便失去了父愛,他父親入獄那一年他不過才八歲。他的父親入獄之前在法院提出一個請求,希望能夠給兒子買鋼琴,因為他還記得兒子說過想學鋼琴的話,只是太忙而忘記了,這時快入獄的時候反倒想了起來。

父親在給他買了五十多萬的鋼琴之後便坐牢去了,白如楓還記得父親轉身的背影,那時他已經不是曾經那個高大偉岸的父親了,而是在他眼中犯罪違法的低着頭走路的父親。可他一點也不怪他的父親,因為他知道父親只是想給他們更好的生活,但他一直都不知道一個人要這麼多錢幹什麼,所以自那之後對錢就有了一股無法轉移的仇恨,他痛恨別人跟他提錢,他從那之後便有了自己獨特的思想——

我喜歡錢,是因為需要它;我討厭錢,是因為它激發了人性的陰暗險惡。

他父親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至今也令他無法忘懷:——「你要記住,人不能只為錢而活着,否則人會變得很悲哀,很可恥,會遺失掉很多不該遺失掉的東西與寶貴的時間。」

也許是因為牢牢記住了這句話,所以這十年來無論多有錢,也從來沒有擺過闊大少爺的姿態,反倒是低調得很。

白如楓撫摸著鋼琴的手在微微發顫。爸,十年了,不知道你過的還好嗎?纖細而長的手指簡直不像是應該出現在男孩子手上的手指,而它的的確確就在白如楓的手上,這是一雙很漂亮的手,漂亮的讓人嫉妒。這是練琴十年後才有的一雙漂亮的幾乎令人窒息的手。

雷電在鋼琴聲中顯得無足輕重,只因琴聲優美、乾淨。

席捲而來的風使樹葉唰唰往下落,雨水猛烈的拍打在他的窗戶上

樹葉也不停的貼在窗戶上,然後被雨水沖落。

鋼琴聲靜止

樹葉被風吹起貼在窗上,又被雨水沖落,人生有時就像這樹葉,由不得我們自己的決定。白如楓心中未曾忘懷十年前父親入獄,那件事對他的傷害究竟多大,這件事沒人知道,或許連他知道都不清楚。

瞬息之間大雨傾盆便變成了萬里晴空,天氣的變化之快也讓白如楓感慨:

我相信人翻臉變臉會比天氣變得還要快。

似笑非笑的臉,悲劇的眼睛,精緻的面龐,瘦削纖細的手指,俏皮動人而又喜感的嘴,唯一的遺憾就是嗓音略有沙啞,他在外形上幾乎就是個完美的人。

這時樓下傳來一陣陣的腳步聲,似乎有幾十個人在上樓梯似的。

只見一個戴着眼鏡的老管家佝僂著身子,一步一步緩慢地走進房間,靠近剛停下鋼琴的白如楓,他說:「少爺,該用餐了。」似乎是因為厚重的眼鏡,使得老管家的眼神看來是那麼的深邃神秘。

「嗯。」白如楓隨便應了一聲,卻沒半點要離開鋼琴的位置下去吃早餐的意思。

一陣陣腳步聲似乎是很多人的,事實上那只是一個人的聲音,特殊的建築構造發出的迴響使得這腳步聲如同幾十人在踩踏樓梯一般。

白如楓的母親站在門邊,眼神示意著管家什麼,只瞥一眼老管家便挺起佝僂的身子緩慢走出房間走下樓梯,迴響如幾十人的腳步聲又再次響起。

白如楓出神的望着窗外,眼神迷離的無法讓人猜透他此刻的心情。

白如楓的母親走到窗邊將窗打開,「你知道嗎,其實你爸並不完全是因為涉嫌偷稅漏稅才被捕入獄的。」白如楓的母親的臉被風在吹,頭髮在飄,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滄桑二字,帶走了她曾經的青春年華,卻帶不走曾經教書時練就的淡定從容,這種淡定從容的氣質使得她在面對任何事情的時候,都能夠不慌不亂,這種氣質也讓她成為了一個教師行業里的楷模,幾乎無人能夠超越甚至比肩。

白如楓順着母親的視線走過去,看到了桌上放着的書以及一張紙,他遲疑了幾十秒的時間,這幾十秒的時間彷彿一瞬之間便能過去,又彷彿有如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而又寂寥。

白如楓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遲疑

少年不敢走過去

林華鳳臉上皺紋在皺眉時更深,她說:

「昨天下午見了你爸,他讓我把這本書給你,說完就在一張紙上寫下我不敢相信的人。」

他的母親看着他的臉,眼中滿是憤怒。

擔憂的說:「你不要被這件事給打擊。」

白如楓把被書壓着的紙條拿起來,過了幾秒,整個人突然地僵硬,像是被雷電擊中了自己的心;手中的紙條飄落下來飛出窗外被風飄着一直飛——

少年的心,隨着這張紙條,一起飄出了窗外。

少年的母親說:「我林華鳳這輩子很少被嚇到過,但我昨天下午卻被你爸給嚇到了。」

林華鳳看着兒子僵硬在原地無法動彈,全身氣的在發抖,憤怒的表情讓這個看起來文氣滿溢的斯文少年此刻隨時都會被引爆,只需要拉扯那根紅色炸藥包的線,就會砰的一下爆炸,碎裂了一地的土塊鋼筋四處飛落,砸在人們的居住地,宣洩著自己的憤怒。

少年也將要憤怒

——

短暫的憤怒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種能夠令時間停在這一刻的憤怒。

少年此刻的憤怒,就屬於這一種。

時間在這一刻就好像是停止了一般;生命在這一刻就好像是玩具一樣。

「人」與「人」之間的遊戲,有時看來還是十分有趣的。

至少是不那麼單調的,如果人類的世界裏只是繁衍生息,就未免實在是太無趣了。

「無趣」,有時正是最大的「有趣」;白如楓明白,很多人明白,也有澤很多人不明白。

林華鳳說,「小楓,你已經十年沒有去見過你爸了,你知道原因嗎?」

白如楓不言不語,等待着母親繼續說下去。

林華鳳接着說,「那是因為你爸受到了極大的威脅!恐嚇!所以你爸才堅持不讓你去探望他!而他自己又怎麼可能不希望見到自己的兒子?!」

「媽,信上說的難道都是真的嗎?!」少年緊握雙拳,他的臉此時比冷水還冷,還寒冰更寒。

「小楓,這些都是真的,你要學會去面對。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陰險可惡的人有很多,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們所想像當中的那樣簡單,這件事的背後肯定有一雙黑手在操縱着一切。」

白如楓無力的坐在鋼琴前,說,「媽,你覺得紙上面的內容是真的?如果那張紙是證據的話,可是那張紙已經被風給吹走了……」

他的話沒說完,林華鳳笑了一聲,這一笑顯然是對自己很滿意很自豪的一笑,她說:「小楓,你看到的那張紙當然不是你爸寫的那張,被風吹走的那張,是我寫的。」林華鳳笑的很美,在那一瞬間白如楓甚至認為自己眼前的母親年輕了二十歲,不過這短暫的幻覺也就持續了幾秒,接着一陣響雷就把突受驚嚇的白如楓從幻覺中給拉扯了出來。他突然又看見了日漸衰老而有氣質從容不迫的那個母親,那個白髮蒼蒼卻從不埋怨歲月流逝不饒人的母親。

白如楓說:「媽,那張紙呢?你念給我聽好嗎?我不相信我看到的是真的」

林華鳳拿出手機,說:「就在這裏」

白如楓不可置信的看着林華鳳,不住的問:「媽,你在開玩笑吧?這裏面有紙條?」

「紙條我已經保存下來了,但卻有着更加絕對的證據!」林華鳳眼睛冒出光芒來。

他看着母親充滿戰勝一切的正義的眼睛,也充滿了信心:「媽,我相信你。」

林華鳳說:「這裏面,有你爸的錄音,錄音里唯一的三個字,會告訴你答案。」

房間裏面全是嘶啞的中年人的聲音,這股聲音里的悲涼的感覺,使人感覺到寒冷,而這種寒冷,使白如楓皺緊了眉頭,他聽到錄音里的父親顫抖著聲音反覆三個字:

「宋柏兵,宋柏兵,宋柏兵……」

白如楓看着天邊一道耀眼的閃電從雲層上方往下穿過,揚起嘴角直笑:媽。破案了。

林華鳳說:「怎麼破案了?」白如楓接着說:「他是不是精神極度緊張?」

林華鳳說:「不用說下去了,你和我的想法應該是一樣的,我是用盡關係想盡方法才偷偷去見了你爸短短十分鐘而已,還一直跟他說提供證據出來洗刷他的冤屈,而他從頭到尾就在說宋柏兵這三個字,所以宋柏兵一定逃不脫干係。」

白如楓咬緊壓根,一字字的說:「宋柏兵?就是當年那個和我爸結交兄弟的那個宋柏兵?我剛剛才想起來十年前你和我說過這件事。」

林華鳳皺着眉頭望向窗外,說:「你放心吧,證據我早都已經提供給了張律師,張律師會幫我們解決一切事情的,宋柏兵,也會受到相應的法律制裁。」

白如楓說:「張律師?媽,你什麼時候去找的律師?」

「這你就別管了,你媽的人情關係多寬廣,這張律師是媽媽的大學同學介紹給我的,說這人雖然不算正直,但絕不會昧著良心做事。」

白如楓心想:「如果是這樣的一個律師,宋柏兵可就有得瞧了。」

張律師在掌握了白如楓母親林華鳳提供給他的證據之後,又從相當人員的口中得到了線索,從而得出了一個事實:

宋柏兵賄賂官員掩蓋自己偷稅漏稅並且走私貨物的事實,並且將這些事情全都拋到了白宏的身上,這本是很容易就偵破的手法,但卻過了整整十年才破案,也或許是冥冥之中蒼天相助,宋柏兵被抓的時候沒有半點反抗,只說了一句話:「我等你們好久了,自從做了那件事之後我每天晚上睡覺都不踏實,一直都在等你們來,現在你們終於來了,我們走吧……」

案件終於破了,可張律師卻沒有太多的笑容

這個案子雖然只用了幾天就破了,但也付出了三天沒睡覺,於是在完成這個案子法院判宋柏兵立即槍決的判決之後張律師便拿着他的二十萬薪酬回家睡覺去了,在和一家三口在飯店吃飯離別的時候,張律師十分疲倦的說了一句:「這個案子把我折磨的腦細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這次我要好好的回去睡覺,我要一覺睡到大天亮。」在他轉過身之後,就叫了一輛車逐漸消失在了三人眼前。

白宏的臉色很慘淡,十年牢獄之災,原來不該屬於他的監獄生活卻將臨到了他的頭上,並且由於上級被賄賂多次起訴無效被駁回,可人間畢竟還是有正義的,那些被誤判的,那些貪錢財的官員收取勒索賄賂的、都將受到法律的嚴懲。

法律給了白家八百萬的補償,看起來已經是不少的數目了,但是,白家本來就是有着千萬資金的富豪,已近一億,這樣的家庭當然不會在意法院補償的和接近一億的資產比起來微弱的毫不足道的八百萬,自然這八百萬也無法使得白宏心中的傷口癒合,心理和精神都受到了重大打擊的白宏,神情一直都很恍惚,哪怕是見到兒子都沒有太多的話要對他說,反而是一個人在喃喃自語,林華鳳抱着白如楓,說:兒子,這頓飯吃完之後我就要帶你爸去精神病院檢查了,如果檢查出了他有精神疾病的話,那就讓你爸好好休養休養,好嗎?

白如楓一個字都沒有說,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用力的點頭,默默的往嘴裏小口小口的塞飯,原以為父親從牢獄之中出來后就是光明的以後,沒想到這僅僅是黑暗之前的暴風雨而已,那些食人的野獸在夜晚來臨的時候會無聲息的到你家把你全身都吃乾淨,骨頭都不剩下。

少年和母親一起目送父親被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員押著走,那天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穿着一身破爛的衣服,和當年那種董事會老闆根本無法聯繫在一起,有誰想像得到這樣一個看起來神情恍惚看起來就和瘋子一樣隨時都會發瘋的蓬頭垢面的人居然會是董事會老闆。

白如楓想到父親這坎坷遭遇的一生,一種情緒從喉嚨深處看不見的地方洶湧而來快速的侵襲了他的心,眼淚也在眼眶裏打轉,就這麼看着父親又錘窗戶又打工作人員然後被強行架著拖上了大車離開了,那輛車離開的背影,不是車,而是他的父親,而是他父親不停錘車玻璃時給白如楓心理上沉重的一種打擊,白如楓的心好痛好痛,可他沒辦法,他也沒有辦法。

一個人在遭遇了打擊之後,多多少少都會變得沉悶的,白如楓沒有沉悶,只是變得沉默了許多。

林華鳳看着兒子的變化,心裏也不是滋味,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那種體會?

對這個世界無能為力,自己的吼叫與不滿也沒有作用,那剩下了,就只有沉默緘默了。

既然已經知道無法改變,那又何必多費無用之功?

白如楓的父親已沒有了當年的灑脫,剩下的,只是獃滯的眼神和恐懼的驚嚇之後砸壞玻璃杯子接着大叫抓着臉眼睛裏充滿了血絲然後昏迷。

林華鳳在接到精神病院的院長打來的電話告知白宏的情況之後,她的眼淚也在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哭的莫不成聲,院長只是安慰她:「別太傷心,再過個三五年大概就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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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十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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