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斷尾
齊十三是個稱號，也是名字。
在得到這個稱號前他還是有自己的名字的，但自七歲之後就沒有了，即使他還記得，也必須選擇忘掉。
二十年裏，齊十三除了知道自己叫齊十三之外，更多用的稱呼則是蛇尾，這是他在執行任務時的代號，同時也代表了他的任務就是確認任務完成情況以及收尾工作。
齊十三並不知道自己隸屬什麼組織，又是跟什麼勢力打着交道。
他只知道，自己不做任務的話，會死，而很好完成任務的話，則會得到非常豐厚的報酬。
於是從被強迫到自願，他只花了兩年的時間就建立完成了自己『嶄新』的世界觀，很多時候，他甚至把自己和電視電影里的特工相提並論。
但在與任務目標四目相對的這一刻，齊十三終於知道自己既不是特工也不是英雄，如果對方是個普通人的話，他應該會立刻掏出武器來幹掉對方，以達到任務完成的目的。
可眼前這個人，他能夠以百米7秒鐘的速度穿過整整一里的街道，可以躲開近十發狙擊槍的子彈，可以從半空將要逃走的滑翔翼直接抓下來。
這怎麼可能是人，齊十三依稀還記得今年奧運會上的百米世界記錄是9.3秒，與這個人比起來，根本就是大人和小孩的區別。
就更別提他那恐怖的反應速度和力氣了，齊十三不清楚要捏碎一個人的手腕需要多大力氣，但相信能捏碎手腕的力量也能輕易捏碎他的喉嚨，他僅僅只是個空手道黑帶而已。
「你偷看了很久，真當我發現不了你么？」
霍成風放下滑翔翼，一步一步走到齊十三的身前。
在聽完童生提供的信息后，霍成風確實信守承諾地將他放了。
當然，一個殘疾人背着降落傘然後被扔下高樓，也有很大的幾率會摔死，真要摔死的話，只能怪他運氣不好了。
霍成風確實早就發現了這個除了殺手之外的偷看者，本來他也沒有再能抓住對方的想法，但童生留下的完好的滑翔翼卻讓他重新興起了念頭，而且一擊即中。
「你是蛇的哪一部分？眼睛？」霍成風開口的話又是讓齊十三一驚，他看到了童生被抓，卻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被人撬開嘴巴。
組織的名字齊十三當然不知道，他相信毒液也是不知道的，『蛇』只是代表一支小隊，僅有蛇頭知道這支小隊具體有多少成員。
毒液並不是小隊成員，他只是被雇傭來的一個殺手，職業殺手。
按理說他是不可能知道有關『蛇』的一切的，但顯然這個西灣市排得上名號的金牌並不是那麼的循規蹈矩。
齊十三的腦中閃電般地掠過這些思考，他不敢回答對方的問話，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眼睛』，而真正的『眼睛』很可能正在盯着自己。
「蛇是什麼？這位朋友，我想你大概誤會了。」
齊十三扯著不着邊際的話緩緩後退，他知道也許跳下天台就是他最後的機會，夾衣內的降落傘能讓他不至摔死。
「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了。」
眼前只見人影一閃，齊十三還來不及反應便覺喉嚨被一隻鐵手抓住，根本無從抵抗，整個人輕巧巧被提在半空。
霍成風從童生那裏得到的消息確實很有限，殺手接受雇傭，依靠的是中介機構，他連本不該知道的僱主名字都提供了出來，倒是確實無所隱瞞了。
但這些並不是霍成風想知道的，有人想殺他，那便是有人認識他，這人是誰？五百年前的仇人？還是讓他昏睡五百年的人？
「誰要殺我？你？還是你的頭領？」
「我，我不知道。」
脖子雖然被卡住，卻並沒有被堵住氣管，齊十三深感痛苦的同時，卻還是咬着牙打算頑抗到底，但馬上他就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
霍成風的耐性在逼問童生的時候已經用完了，聽到不想要的答案也懶得再多費口水，左手拎着人，右手便一掌拍在他的丹田處。
齊十三的感受與童生如出一轍，難以想像的痛苦就像是要撕裂他的肌肉，扯碎他的骨骼般從他的身體各處狂涌而出，他甚至還沒有童生磨練地像鋼鐵般的忍耐力。
與童生一樣，他的聲帶也在這一刻被遏制住了，嘶吼不出，只能任憑各種體液無法抑制地四處奔流。
僅過了一分鐘，齊十三的感覺卻像是走到了時間的盡頭，痛苦才剛如潮水般退去，他便迫不及待地張開口，好似在水中缺氧的魚。
「不是我要殺你，我只是奉命行事，發佈命令的是……」
啪，霍成風捏在手中的腦袋就像西瓜一樣爆開，他目光一縮，並沒有躲藏，而是迅速將目光向四周掃去。
但這一次，他並沒有找到哪怕一個動作慢了的襲擊者，甚至連槍聲也沒有聽見。
嘆了口氣，霍成風蹲在屍體旁，將屍體的衣服全部剝下，不多時一堆小零件被他翻找了出來。
一部手機，一個錢包，幾個彈夾，還有一個金屬銘牌，再沒有其它。
錢包里沒有現金，除了一張銀行卡外還有一張身份證，名字是齊十三，很古怪，更像是代號而非名字。
齊？霍成風迅速在腦中掃了一遍自己熟悉的齊姓人士，過江龍齊天豪、林王齊鍾，燕子錘齊玖……
霍成風晃晃腦袋，隨即將這些名字全都掃出腦海。
不會是他們，這些人雖然與他打過交道，但交情卻都有限，仇沒有，恩反倒有些。
怎麼也不會莫名升起暗算自己和殺自己的理由。
收起錢包，再看手機，沒法看，這東西霍成風一點也不懂，擺弄了幾下不得要領，只能收起來等以後了。
彈夾毫無疑問是有用的，那個金屬銘牌，上面的文字霍成風卻無法看懂，他記得這種文字經常在電視上出現，好像是叫英語，應該可以找個明白的人看看。
收起這些東西，霍成風讓自己冷靜了幾分鐘，然後才離開天台，從大廈的樓梯走下。
沒有了危險，他也就沒興趣再做太惹眼的事。
大廈之外兩里，一件高級酒店的總統套房內，一個頭頂白髮面容消瘦的男子，一邊從窗邊卸下還散發着高溫的遠程狙擊槍，一邊打開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我是蛇眼，斷尾已完成，請求撤回。」
「蛇頭收到，蛇尾的損失我感到很遺憾，現在全體撤回。」
「蛇牙收到。」
「蛇鱗收到。」
幾道電波的傳遞，一條失去尾巴的『毒蛇』悄無聲息地隱入黑暗。
它當然不是逃走了，而是潛伏起來，等待着下一次露出獠牙的機會。
霍成風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知道幕後黑手是一個被稱為『蛇』的組織，但這個組織究竟為什麼要殺他，而且還是僱人殺他，就完全一頭霧水了。
不過霍成風並沒有完全氣餒，只要對方還想繼續殺自己，總會露出馬腳，也不急在一時了。
當務之急，是把入夢玄功儘可能快速地提升上去，狙擊槍的威脅實在是不小，以後更怕還會出現炸彈之類的武器，自己若太弱了，在追蹤到幕後那隻手之前就要被殺死了。
再回到起源公司門外，兩三輛警車已經停留在那，之前還耀武揚威開門的男管事，現在正坐在一輛警車前抖抖索索地做着筆錄。
「就是他，他去追狙擊手了。」之前見過霍成風的保安遠遠看到他就叫了起來，之前霍成風敏捷冷靜的身手帶給他們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
部隊出身的他們也是見過所謂武林高手的，但那些高手，雖然武藝招式花哨利落，可跑的再快百米也要十秒，跳的再高，原地也不過起身兩米，和適才他們所見的根本不是一個層次。
保安話音一落，立刻有警察迎了上來，霍成風一看便皺起了眉，這警察是女的，而且還是個不太友好的熟人，女警官葉玲。
正義感有些過剩的葉玲再見到霍成風時自然又是一肚子火，第一次抓捕的現行犯居然以正當防衛的名義被放了，這讓她惱火不已。
更讓她受不了的是，在昨夜，受害人居然死在一場飈車賽中。
事件的真實情況是怎樣不得而知，警方的調查居然還受到了受害者家屬的阻撓，這讓葉玲更是一愁莫展。
如此一來，葉玲的工作態度也比以往更差，她豎着眉毛伸手就去抓霍成風的肩膀，完全就是一副抓捕嫌疑人的姿態。
霍成風可不吃她這套，稍側一下身子便躲過了抓來的手，在場的警察他還認識另外一個，這一個可比瘋狗樣的女警察可愛多了。
「你好，李警官。」
「原來是霍先生。」李目剛絲毫不顧吹鬍子瞪眼的葉玲，伸手與霍成風相握。
自從眼前的男子在揍了邱子豪邱家少爺被保釋后，他就大約明白，陸家是要回滬這個男人的，至少陸家的大小姐是這麼做的。
豪門恩怨這種事，李目剛是最不想摻和的，可邱子豪車禍身亡，起源公司被槍手襲擊，接連發生的兩起大案卻讓他不得不踏入其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