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送別

清晨起床的時候，推開窗，看到的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

昨夜下雪了？

什麼時候下的？

仰頭望去，天幕上依舊還有鵝毛一般的雪花飄灑下來。是一個留客天，但是還是要離開。

之前的時候還想着風間雪不會那麼輕易的放他們母子回去的，但是經過昨天晚上風間雪和自己說的話，她才知道原來他其實已經知道安瀾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了，而他也終於想開了。

那麼自己的心事也算是又放下了一個呢。

東西收拾好了，姬夜瞳最後望了一眼這綠芙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發現安瀾不見了。

這傢伙，剛剛還在這裏的？

走那麼自己一眨眼的功夫，這個小子就跑的不見人影了呢？

這時，有婢女上來通報：「姑娘，小世子是去跟墨月公主告別去了。」

墨月公主？

姬夜瞳從婢女和安瀾的嘴中，細細碎碎地得到過一些消息，墨月公主是風間雪最寵愛的一個女兒，貌似今年有三歲了吧？

姬夜瞳嫣然一笑，安瀾這小傢伙，在這宮中竟然已經有自己的小朋友了，比起他爹爹的寡言，他算的上是一朵「男交際花」了。

聽說更是哄得那個小公主樂的是屁顛屁顛的……姬夜瞳真的是不知道自己該說自己的這個兒子什麼好了，這個小子還真是一個不省油的燈啊！

年紀這麼小就已經這麼會哄人家女孩子了，真是不知道她兒子的這個性子是隨了誰呢？

哎！

沒多久，安瀾回來了，看着那個小子興高采烈的樣子，姬夜瞳就知道這個孩子應該是和墨月公主相談甚歡吧？只是這個孩子終歸還是不錯的，走的時候還不忘和自己交往的好的小朋友去告別，而且也沒有耽誤到他們的行程。

是一個好孩子呢。

但是不管兩個孩子之間到底是說了什麼，她都不會過問的，畢竟是孩子們之間的事情，大人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姬夜瞳沒有問，慕容安瀾自然也是沒有說什麼的。然後坐上馬車，跟姬夜瞳一起離開。

綠芙苑外，是長長的公道，此刻，已經被積雪覆蓋。姬夜瞳沒有坐轎子，而是騎着小烏龜，在前面緩緩而行。

雪還在下，姬夜瞳穿着一襲月白色的裘袍，外面披着的錦裘是清一色的白色狐狸皮縫製。整個人除了一頭墨發烏黑之外，全身都是無暇的白色，像是從雪中走出來的仙子一般。

這江南的雪，跟漠北的不一樣。江南的一切，都是溫溫柔柔的，就連這雪，也下的不大，一派溫和的樣子。姬夜瞳目光沉凝，伸手接住幾朵冰涼的雪花，雪花瞬間便在手心融化，化作一灘晶瑩清澈的水。

突然間，身後傳來了一陣陣簫聲。

?。

這簫聲所吹奏的，是風眠城的民間小調，在漠北的時候，姬夜瞳曾經聽風間雪吟唱過。小調也是典型的江南風格，悠遠綿長，穿越過雪花飄飛的宮道，傳入姬夜瞳的耳中。

回頭望去，卻見逸景宮城樓的邊沿上，坐着一個穿着緋紅色長袍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支長簫，正在吹奏著。今日，他穿着的長袍，是如此般緋紅，像是從天上降下來的一團火一般，在雪花飄飛之下，是一抹絢爛至極的艷紅色。

男子墨發隨風飄飛，衣帶飛舞，如同天上的謫仙一般。一張絕美的臉龐上，狹長秀美如同狐狸一般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姬夜瞳離開的方向，從來就沒有轉移過。

馬背上，姬夜瞳並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放慢速度，而是朝着男子的方向，嫣然一笑。昨夜，他說要我悄悄走，他不會來送我。但是現在，不也還是來了么？

還真是一個口是心非的男人啊。但是不管怎麼樣，既然你能夠來送我便是好的。

風間雪，謝謝你。

儘管曾經有過太多的不愉快，儘管也有過生死相搏、兵刀對峙的時候，但是那些潛藏在心中的情愫，卻從來都沒有變過。

穿越過來，便是在嫁給你的路上。從尚稹城到風眠城，再到姬殘城攻破了風眠城、兩人一起在千軍萬馬之中背靠背殺敵。然後是漠北的五年，生死相依，時時刻刻提防郭玥恆的狼子野心，時時刻刻都是帶着面具，夜深人靜之時，他們卸下偽裝，像是雪原之中兩隻走散了的小狼一般，互相擁抱在一起取暖，互相從彼此的身上找到那一份難得的安定感。

那個時候的日子過得自然是苦的，但是心卻是甜的。因為兩個人彼此之間的心似乎交融在一起一樣，好到了只要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夠知道彼此之前的想法……

姬夜瞳時常在想，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會選擇倒流到什麼時候？如果真的可以的話，那就回到在漠北的時候吧！那時候，他還不過是個亡國太子，沒有實權，沒有後宮的佳麗三千，內心被仇恨壓抑，找不到釋放的突破口，但是對當時陪伴在他身邊的她，卻依舊溫柔如同江南四月的江水一般。

你知道嗎？當時我跟你說過的人間四月天，說的就是你。

你是那人間的四月天，是江南風眠城的四月垂柳，是那個關於江南四月的沒有完成的夢。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這些話也是在姬夜瞳的心中藏了很久很久了，她知道這些話只能夠自己知道，因為她在選擇了慕容澈的時候，就已經把關於風間雪的所有塵封了起來，而風間雪不也是這樣做的嗎？

也許他是不得已而為之，但姬夜瞳卻是有意而為之。

兩個人都把彼此的感情放在了心中的一個角落，永遠不會消失，但卻被深深的塵封著。

昨夜是風間雪真心的希望姬夜瞳幸福，而今日則是姬夜瞳真心的希望風間雪能夠安好……也許他們因為各種理由而無法成為夫妻，但卻依舊可是彼此祝福，彼此都把對方放在心底，留給對法一抹只有自己才明了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