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5章 俘虜營地

第2275章 俘虜營地

第2275章俘虜營地

易浩然隨他來到三合嘴校場,只見校場外圍豎起了澳洲人的鐵刺籬笆,密密層層。還建起了幾座木結構的塔樓。懸著燈籠,上面是荷槍實彈的哨兵。易浩然不禁暗暗蹉嘆。

入口處有崗樓有拒馬,但是盤查並不嚴謹。常青雲有出入的腰牌,拿出來亮了一亮,又對哨兵說:「這是我在城裏的一個賬房朋友,到營寨里有筆賬要收」,哨兵亦無盤問,只是一點頭便將他們放了進去。

防備鬆懈!易浩然暗想,如此說來,這裏有機可乘!

進得營寨里,卻如同進了一座小鎮相仿。原本的營房自然都撥作了宿舍,安置俘虜。連校場上也用木料稻草修築了長屋來收容俘虜。這些長屋用得都是梧州戰後清理廢墟的廢料修建,很是簡陋。但是容積率卻很大。

長屋、營房劃分成大小不一的組團,各組團之間用一人多高的竹籬笆分隔開,頂部削尖烤硬。每個組團都單獨有門,有崗樓。組團之間由小路連通。佈置的井井有條。

從入口進來,便是一條筆直的大路,用河沙鋪墊,兩邊是一個個組團的竹籬笆牆和門。每個組團的門口都懸有水牌,大寫着組團的編號和收容人數。

門口有崗亭,或坐或站幾個丁壯,都穿着過去官兵號衣――只是前後布綴上的墨字從「勇」變成了「治安」。這些人或帶鐵尺,或挎腰刀,崗亭里還有長矛盾牌,但是看他們的模樣卻很是鬆懈,一個弔兒郎當,說閑話的,打葉子牌的,趴在桌上打瞌睡的,不一而足。

各處組團的大門都敞開着,只見人進出,也無人盤問。倒是幾個看守大門的壯丁認得易浩然,他走過的時候與他打招呼。

易浩然心裏暗暗高興。他見各組團里人際寥寥,道路上更是行人稀少,有也是匆匆忙忙的。便問道:「人都去哪裏了?」

「現在白天,都出去幹活了。」常青雲道,「澳洲人不給人白吃飯……」

「都幹什麼活?」

「你不都看到了?修城牆,清理廢墟,都是我們干。如今還叫他們去伐木、挖溝、裝卸貨物……」

「等等,你說裝卸什麼?」易浩然忽然打斷了他。

「裝卸貨物。」常青雲不耐煩道,「這有什麼奇怪的?」

「裝卸什麼貨物?」

「當然是澳洲人的貨物了。」常青雲說澳洲人最近每天都有船隊到梧州來,運來許多貨物,如今都儲存在三總府里。

「老友,你說澳洲人運這許多貨物到梧州來做什麼?」

「那還用說,自然是前線打仗之用。」

「可是這梧州城裏,髡賊雖說增兵,也不過幾百人而已。為了幾百人,需要這般大量運貨么?」

常青雲沒想過這個問題,他想了想道:「大約是為了打廣西之用。」

易浩然點點頭,如今梧州商旅不通,澳洲人忽然大量運輸貨物過來,只可能是為了戰事預先囤積――看來熊督凶多吉少。

一路走來,卻見前面是個十字路口。原來這營地由南北兩條道路垂直貫通,作為幹道。這裏明明是俘虜營,十字路口卻居然有十幾個攤位,有賣小吃的,有賣茶酒的,還有代筆書信算卦的……粗一看,倒似是鄉下的集鎮。

「這裏還有做買賣的?!」易浩然這下可真吃驚了――久聞澳洲人最擅商賈之術,沒想到居然做生意做到了這個地步!

「澳洲人最擅長不就是做生意么?」常青雲見怪不怪,「這些攤位都是澳洲人准許開設的,賣得貨物也是澳洲人提供的……」

「可是這不都是俘虜么,哪來得錢?」

「出去幹活,澳洲人會給你計分,」常青雲是二進宮了,對澳洲人這套非常熟悉,「然後給你一種票,在營地里可以當錢用……」說着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寸許的紙片。

易浩然接過來一看,卻是一張白紙條,上面宋體「代用券」,下面楷書的「一分」。

「這兒的燒餅攤上賣的燒餅就是三分。」常青雲說,「花兩分可以買一碗素米粉。營寨里雖然管飯,可是不管飽,也不管好。幹活多餓得快,有這個可以買些吃的,多少也添補添補若是積攢得多了,叫個女人來做生意也不是難事。

「此地還有煙花女子?!」這下易浩然嘴巴都快合不攏了。

「倒也不算過了明路的。」常青雲道,「算是暗門子,不過澳洲人知道了也不過問。」

易浩然哭笑不得。在他看來既然是當了俘囚,被驅去幹活那算是天經地義的――去幹活,好歹有碗飯吃,至少不會餓死。

沒想到這裏不但有吃有喝,連妓女都有。這哪裏還是俘虜營!難怪這俘虜營里幾千人,居然能太太平平。

「髡賊假惺惺,假仁義爾。」

「此言差矣,」常青雲搖頭,「澳洲人並非假仁義,實乃是算計精明。以鞭撲驅使,人人以怠工為能事,你要配多少監工才能讓人賣勁幹活?如今他有這計點發酬,你若要多吃些,多享用些,自然就賣力了。即少用監工,又不使工人心生怨恨,豈不高明?」

「老友,看來你這髡賊的俘囚做得倒還有滋有味。」易浩然語含譏諷。

常青雲亦覺失言,乾咳幾聲道:「一點心得而已。」

走過十字路口的「集市」,常青雲帶着他轉進了一座組團的大門。這組團里有五棟長屋,還有幾棟獨立小屋。雖然仔細看都是極簡單的廢舊材料加上竹竿茅草修建的,但是外表卻還規整。

這裏的人要比前面多一些,而且還有老人、婦女和孩子,和前面看到的組團里以男性青壯為主皆然不同。

常青雲一進來,便有人和他打招呼。常青雲一路招呼。

易浩然覺得這裏的房屋似乎要比前面他看到的組團里的房屋要好些。

「說得不錯,此地拘禁的都是各處被俘的官吏和家眷。澳洲人對他們比較看重,很少叫他們幹活,房子也好那麼一些。」

「老友住在哪一棟里?」

「就在此處。」常青雲指著旁側一棟獨立小屋,「既然都來了,就到舍下坐坐吧。」

常青雲住得這棟分為東西兩件。他住西面一間。門是竹片編得,牆壁是蘆席的,推門進去,泥地上只有一張竹榻,一張書桌,一張舊椅而已。可謂簡陋到極致,只是裏面打掃的乾乾淨淨,不論是竹榻上舊毯子,書桌上的文房四寶,還是掛在牆上的斗笠蓑衣……都歸置的整整齊齊。

最讓易浩然奇怪的是,這屋子中間居然擺着一張碩大的畫案,上面擺着各種畫具紙張,十分考究。

「想不到你這裏居然如此齊整!」易浩然做夢也想不到這澳洲人的「牢營」裏面居然是這般模樣!他雖說沒蹲過大牢,但是多年為幕,見多識廣,見識過的各種監獄牢房。無不陰暗潮濕,臟臭難耐。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乾淨整齊的牢房!

「看不出老友是個好乾凈會收拾的人……」易浩然讚歎道,「而且還有雅興!」

「呵呵,」常青雲苦笑着示意他坐下,「我好乾凈是真得,會收拾哪裏談得上!過去都是小廝伺候――如今常慶雖然亦在營中,卻不能時時伺候我。澳洲人最講衛生,若被他們查出個『不應』來,少不得在十字路口被扒了褲子挨鞭子――我丟不起這個人,只能自己好好做了。」

易浩然點點頭,他對常青雲小屋裏的畫案很是感興趣,圍着畫案轉了一圈,卻見桌上有好幾軸畫卷,桌面上平鋪着一幅未完成的花鳥。

常青雲擅書畫,易浩然是知道的。當初幕府里也有不少人和他詩畫唱和過。不過現在他是蹲大牢,澳洲人就算優待他也不會專門給他去弄顏料畫紙。

「老友雅興不小,苦中作樂啊。」易浩然笑道,說着拿起旁側的一卷畫軸便要打開。

「小心!小心!」常青雲見他要打開畫軸,忙站起來道。

「怎麼?」易浩然莫名其妙。

「須得小心才是。」常青雲將他手中的畫軸拿下,小心翼翼的鋪開在畫案上,「髡賊極看重這些畫,若是污損了可就要了我的命了……」

易浩然心中一凜,常青雲這麼說,顯然這畫是某個髡賊的,否則他不會如此小心。而這畫案畫具,多半也和這畫有關!

他仔細看過去,之間這是一幅小尺寸的寫意花鳥。繪得是蘭花。

實話說,即使以易浩然的眼光來看,這畫的水準不高。不會是常青雲的手筆。而且筆觸纖弱無力,倒似是女子的手筆。

因為畫上即無題跋落款,也無詩詞,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這……」易浩然用探尋的目光看着常青雲。

「不知道是何許人所繪,」常青雲搖頭道。說着把自己前幾天的遭遇說了一遍,「昨天剛取回去,又送來了新得。我看了看,居然全是蘭花,倒有些摸不著頭腦了。」說着他又打開另外幾卷畫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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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高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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