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風波(六).

第四百九十五章.風波(六).

第四百九十八章.陰謀與圍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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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地方就會出現階級,在封建社會,不同階級之間的鴻溝尤其明顯。

不同階級的人物,身份地位與生活水平相差太大,自然是不願意混居在同一區域,所以京城之中才會有了「東富西貴、南貧北賤」的說法。

正如這句俚語的含義一般,京城北部聚集了大量社會地位低下的居民與職業者,有以乞討為生的乞丐、有舉止粗魯滿身汗臭的苦力、有出賣身體的暗娼與兔爺、還有見不得光的小偷盜賊,甚至還有一些被通緝的罪犯隱藏在這裏,可謂是魚龍混雜,是京城中秩序最混亂、環境最危險的區域。

但即使是在京城北部之中,閹人巷也是最混亂、最危險的所在,讓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閹人巷的形成原因,前文已是講過,這裏匯聚了大量的無法入宮成為宦官的「自宮者」,他們受到世人鄙夷之餘,也皆是自暴自棄、心理陰暗、行為卑劣,為了活下去、也為了等待着下一次的宦官選拔,他們大都是不折手段,用盡了一切合法或非法的手段,有乞討的,有當相公的,有坑蒙拐騙的,其烏煙瘴氣之處,自是不用多提。

而張威放棄了刺殺趙俊臣的行動之後,雖然是得到了趙俊臣不予追究的承諾,但他依然是不敢大意,馬上就找到了自己的堂弟張展堂,準備帶着張展堂一同逃離京城。

可惜,因為趙俊臣遇刺之事影響太過惡劣,京城各大衙門皆是表現出了極為少見的迅速反應,很快就封鎖了城門、戒嚴了京城內的各大區域,完全堵死了張威與張展堂的逃亡之路。

無奈之下,張威與張展堂二人就來到了閹人巷附近隱藏起來,期望藉著閹人巷的混亂局勢躲過朝廷的抓捕。

在剛開始的時候,因為趙俊臣的暗中拖延、刻意的不配合,各大衙門完全不知道張威的體貌特徵,抓捕行動也不啻於海底撈針,在這般情況之下,張威與張展堂的躲避行動還算是輕鬆,尤其是張威,發現朝廷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具體特徵之後,還真以為趙俊臣恪守諾言沒有向朝廷舉報他,心中隱隱有些放鬆,覺得等這陣風頭過去之後,自己就安然無事了。

放鬆之下,張威的警惕心也略有下降,卻不知道趙俊臣已經將他的體貌特徵暗中通知了西廠,而西廠也很快就通過某個渠道發現了張威的蹤跡。

就在趙俊臣剛剛回到趙府的時候,魏槐已是親自帶領着一批西廠親信,來到了張威與張展堂躲藏之處的周圍,秘密控制了附近的局勢,對張威與張展堂展開了監視,並且隨時準備抓捕。

*

張威與張展堂的躲藏之處,是閹人巷附近的一處不顯眼的老房子裏,這處老房子面積不大,並且破敗不堪,但勝在視野寬闊,可以第一時間發現周圍情況,附近也有許多暗巷,可以讓張威在逃跑之際擺脫追捕。

這處老房子的主人,名叫蔣青,也同樣是一個自宮者,只不過他在閹人巷中算是混的比較好的,不僅在一家暗娼館中擔任龜.公,還會經常親自兼職兔爺的工作,所以他手中有些閑錢,能夠擁有一間破敗的老屋單獨居住。

此外,蔣青與張展堂之間也有交情,算是狗肉朋友,張展堂帶着張威躲避衙門搜捕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蔣青,而蔣青的表現也沒讓張展堂失望,不僅馬上就收留了張展堂與張威,還幫着兩人遮掩行蹤、打探消息。

此時,張威正站在窗口前觀察著老房子周圍的情況,表情隱隱帶着一絲凝重。

不知為何,老房子周圍的陌生人漸漸多了一些,這讓張威暗暗心中有些警惕。

就在張威考慮著要不要臨時更換躲藏地點的時候,突然有人推門而入。

聽到響動之後,張威先是猛地轉身、緊張探望,當他發現進門之人是蔣青之後,表情又略略放鬆了一些。

一旁,同樣緊張不已的張展堂連忙起身問道:「蔣兄弟,外面的情況如何了?官府那邊可有傳出新消息?」

在今天之前,張展堂對於蔣青可沒有這麼客氣,因為蔣青的閹人身份,張展堂心中難免會有一些輕視,總是直呼其名,但如今他受到蔣青的庇護,卻是悄然間態度恭敬了許多,對蔣青的稱呼也變成了「蔣兄弟」,隱隱帶着一些討好的味道。

與此同時,聽到張展堂的詢問之後,張威也流露出了關切神色。

而蔣青自然明白張展堂最擔心的事情是什麼,於是他連忙寬慰道:「兩位張兄不要擔心,官府現在雖然還在四處抓人,但他們依然沒有具體的情報,明顯不知道該抓誰,更不知道兩位張兄的事情,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所以兩位張兄只要沒有暴露蹤跡,就絕不會有麻煩!」

聽到蔣青的說法之後,張威與張展堂皆是長出了一口氣——他們現在最擔心的事情,就是官府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底細,那樣的話,他們困在京城之中,再怎麼躲藏也只是苟延殘喘罷了,但只要官府還不知道他們的底細,那麼等到這場風波結束之後,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京城,再也不需要擔心什麼。

張威眼中閃過了一絲安心,低聲喃喃自語道:「還好,看來那個人終究是遵守了承諾,沒有透漏消息,官府也只能瞎貓碰死耗子,等風聲過去之後,就徹底安全了。」

說完,張威遍佈橫肉的臉上,也擠出了一絲笑意,向蔣青拱手說道:「多謝蔣兄弟了,你願意收留我們,就說明你是個重義氣的漢子,從今往後咱們就是朋友了!還請蔣兄弟放心,我們兄弟也不會讓你白冒風險,等這場風波結束之後,我與堂弟必然會再有重謝!」

說話之際,張威頗有底氣,畢竟他追殺趙俊臣之際,得到了許多趙俊臣刻意灑落的銀票,加起來足有幾千兩銀子,對於張威而言,這筆銀子足夠他揮霍很長一段時間了,如今為了自身的安危,分給蔣青一部分也可以接受。

之前,為了讓蔣青願意冒險收留他們,張威已是給了蔣青兩百兩銀票,並且約定事後還會再給蔣青三百兩。

隨着張威的話聲落下,張展堂臉上閃過了一絲肉痛之色,但也是連聲說道:「就是,蔣兄弟的義氣,我和堂兄都看在眼裏,今後絕不會虧待了蔣兄弟,我堂兄這次做成了一筆大買賣,咱們今天有難同當、今後有福同享!」

另一邊,蔣青眼中滿是貪婪之色,笑嘻嘻的說道:「多謝張大兄弟,不愧是干大事的豪傑,出手就是闊綽,還請張大兄弟放心,你們只要安心躲在這裏,官府保證發現不了!」

聽到蔣青的保證之後,張威突然想起了正事,卻連忙將蔣青拉到窗口處,指著窗外問道:「蔣兄弟,我看周圍怎麼突然間多了好些個陌生人?這些人可是經常在附近出現?不會有古怪吧?」

蔣青看了一眼窗外,然後不以為然的說道:「張大兄弟不必緊張,這些人都不是外來的陌生人,你看街口那幾個青皮,他們就住在附近,經常到處晃蕩收保護費,偶爾也會找外來人的麻煩,但都算是我的熟人,沒啥可擔心的;還有對面那兩個乞丐,他們外出乞討之後,每天晚上都會回到這裏落腳,畢竟附近有幾處廢棄屋子,可以遮擋風雨;至於那邊那個漢子,則是附近賣肉的屠夫,成天拿死豬肉糊弄人,還四處捉殺野狗賣錢,他住的的地方就在咱們斜對面……」

聽到蔣青的詳細解釋之後,見周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皆為蔣青所熟悉,張威也就安心了。

再一想,張威也覺得自己神經過敏了,若是這些陌生人當真是官府中人所偽裝的,那麼就代表着官府已是發現了自己的蹤跡,早就強行抓捕自己了,何必神秘兮兮的隱藏在周圍?

這樣一來,張威心中的最後一絲疑慮也就頓時消散了。

而蔣青向張威、張展堂二人通報了最新消息之後,又說要為他們準備食物,很快就再次離開了。

張威與張展堂已是初步信任了蔣青,對此並沒有懷疑,只是在老屋中商量著日後的打算,心情還算樂觀,畢竟他們從趙俊臣手中得到了一筆橫財,而官府也完全不知道他們的底細,等風聲過去之後,迎接他們的將是紙醉金迷的日子。

至少,張威與張展堂是這麼認為的。

然而,張威與張展堂二人卻不知道,蔣青離開了老屋之後,並沒有去為他們準備食物,而是轉身進入了街角處的另一間老屋之中。

*

這間老屋,面積要比蔣青的老屋更大一些,裏面有幾個面容威嚴、身材壯碩的漢子已是等待他多時了。

然而,這幾個漢子雖然皆是威勢不凡,一看就是平日裏執掌生殺大權的大人物,但他們卻是對一位坐在輪椅上的殘疾中年男子畢恭畢敬,甚至隱隱有些畏懼。

這位殘疾中年男子身材枯瘦、面帶病容、穿着一身灰色麻布衣裳,看起來並沒有太多的異常之處,但一雙眼睛陰鷙至極,就好似毒蛇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這位殘疾男子,正是趙俊臣的親信、西廠掌班、錦衣衛千戶——魏槐!

見到魏槐之後,蔣青露出了一副謙卑至極的討好模樣,麻利的下跪說道:「魏大人,小人按照您的吩咐,剛才已經回去打探清楚了,張威與張展堂如今還留在小人的屋子裏,只要大人您一聲令下,那兩人馬上就可以手到擒來!」

魏槐表情冷漠,並沒有太多的神色變化,只是問道:「那張威乃是馬賊出身,一向警惕多疑,他可有懷疑什麼?」

蔣青連連搖頭,邀功道:「他們現在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消息,在小人的刻意隱瞞之下,他們還以為官府依然不知道他們的底細,所以並沒有太多警惕,那張威見到屋子周圍的探子之後,也曾有些警惕懷疑,但皆是被小人敷衍過去了,在小人離開的時候,張威與張展堂還商議著等風聲過以後他們要去江南逍遙呢,完全沒有任何懷疑!」

魏槐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很好,你主動向西廠通報了消息,讓西廠找到了這兩名兇徒的行蹤,並且還幫着西廠穩住了他們,可謂是大功一件,等這件事結束之後,必有重賞!西廠如今即將要重歸內廷,到時候說不定還可以將你安排入宮!」

聽到魏槐的承諾,蔣青大喜,連連叩首道謝。

然而,蔣青大喜之餘,卻沒有發現魏槐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西廠這次的行動,頗是隱秘,也並不僅僅只是為了抓捕張威與張展堂,還有更多的目標,而蔣青知道的事情則太多了……

西廠這次的行動,乃是趙俊臣的秘密吩咐,魏槐帶領的西廠眾人,也皆是趙俊臣的鐵桿親信,得知行刺趙俊臣的兇徒就在不遠處的老房子裏之後,他們皆是蠢蠢欲試、立功心切。

於是,聽完蔣青的稟報之後,魏槐身邊的一位西廠領班馬上建議道:「魏大人,那兩名兇徒現在毫無戒備,咱們要不要馬上抓捕他們?」

魏槐臉上閃過一絲陰冷的笑意,緩緩說道:「不急,那兩個兇徒,只是魚餌罷了,大魚還沒有現身,咱們也不必打草驚蛇,再耐心等待一段時間……吩咐下去,讓番子們繼續監視周圍的動向,一旦有所發現,馬上向我稟報。」

說完,魏槐一雙陰鷙的眼睛再次看向了蔣青,問道:「你,可願意再為西廠辦一件事?」

蔣青連忙說道:「還請大人吩咐,小人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魏槐臉上的笑意愈加陰冷,說道:「倒也不必你上刀山、下火海,只是要你將那兩名兇徒的行蹤,再通報給另一撥人知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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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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