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先天
靜謐的月光，鋪灑在床前。
小安若有所覺，回望向窗外。
一輪勾月在陰雲中穿行，忽明忽暗。
忽然間，一陣陰風湧入，鼓起重重帷幔，直迫她而來。
叮鈴鈴鈴！亂魂鈴急鳴，卻顯得很沉悶。
不知何時，無盡黑暗如黑水一樣淹沒了高塔，伸手不見五指，星月無光。
小安眼波一閃，長袖一揮，皓腕上的骷骨念珠顆顆散開，飛散****！同時拔出了弒佛劍。
然而念珠落入黑暗中，彷彿石沉大海，沒有一絲反應。
她面無表情，更無一絲猶豫，揮劍斬向黑暗。
劍鋒剛剛揚起，便被黑暗緊緊攫住，也緊緊攫住了她。
黑暗瘋狂吞噬血肉，轉眼間朱顏凋零，顯出白骨骷髏，眼窩中燃燒着蒼白火焰。
「白骨傳人！？」
黑暗中傳來無華鬼仙驚疑的聲音，桀然一笑：「難怪本仙會醒覺，真乃天助我也！」
昔年白骨菩薩對餓鬼道的破壞實在是太大了，為了與之對抗，天地法則都生了扭曲。
哪怕是無所謂記憶的冥冥天意，也留下了一道鮮明的印記，至今不能淡忘。在天地法則的層面，強烈排斥着朱顏白骨道。
若能順從天意，除掉一個白骨傳人，必得天眷！
不僅能成為餓鬼道最強鬼仙，甚至有機會踏出那最不可能的一步，渡過七次天劫，成為真仙，徹底脫離這個鬼地方。
一切僅在電光火石之間，黑暗如墨水一般浸染白骨，迅蔓延，也沒有放過她懷中的李青山。
他從夢中驚醒，還沒搞清楚生了什麼事，唯有凄厲慘烈的死亡預兆。
顧不得許多，立刻緊緊抓住「移山令」，向著黑暗一指。
咚的一聲巨響，一輪光芒綻放，高塔轟然爆裂！
黑暗被重重擊退，隱約顯出一個人影。
李青山抱着小安從一片亂石煙塵中騰空而起，危機卻沒有解除。
無華鬼仙把全部精神都放在傳說中的白骨傳人身上，本沒把李青山放在心上，一個連六次天劫都不曾渡過的小角色，他隨手就能吸成乾屍，卻沒想到李青山手中竟有能擊中他元神的法寶，乍眼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這一次的收穫真是豐厚！桀桀，你們逃不掉，都給我留下來吧！」
無華鬼仙正待出手把他們拿下，一片黑暗當頭籠罩下來，他愕然抬，天上竟飛來一座山！
在這生死關頭，李青山表示不想說話，並向無華鬼仙拋出了一座大山。
山名「黃崖尖」，本屬於「移山大聖獅駝王」。
若在平日，這樣的大山，無華鬼仙一揮手就能劈開。或者一個遁法，飛出千里之外。乃至直接潛入地下。
可這座山來的不同尋常，還沒壓下來，就悶的他出不了氣。
他也擁有「末那識」，已然能夠窺見天地法則。此時駭然現，那山中凝結著無比強大的法則，如同一道道枷鎖，從四面八方乃至虛空深處，向他壓迫過來。
「先天靈寶！？」
無華鬼仙不能置信，這不可能，區區一個修行者，連人仙都不是，怎麼可能駕馭這種的東西！
所謂「先天」，指的並不是先於天地所生，有什麼鴻鈞老祖專門造出幾樣器物來給後人們裝逼用。
「先天」所指，乃宇宙之本體，萬物之本原，也就是「三千大道」。
《易·乾》有云：「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
移山大聖便是這樣的一位「大人」，達到「煉虛合道」的至高境界，身上背負的每一座山峰，都是大道的延伸，是為「先天靈寶」。
後天的法寶想要揮出威力，總需要「奉天時」，越是順應天地法則，威力就越大。最強大的天階法寶，盡可以焚天煮海。
先天靈寶卻不需要如此，其本身便是天地法則的一部分，自然是為所欲為而「天弗違」。已經不需要展現出多麼強大的威力，只要能夠達到目的就行了，搞太大場面反而是浪費力氣。
這一刻，就如同是移山大聖親自出手，雖然只是動了動小指的程度。
無華鬼仙沒有絲毫抵抗之力，一團黑影扭曲收縮著，彷彿在拚命掙扎着想要脫身，卻根本走不出大山籠罩範圍，還始終處於正下方。
對於一尊鬼仙來說，那座大山落下來的並不算快。他又試圖自下而上的擊破大山，但結果只有八個字——蚍蜉撼樹，螳臂當車。
望着那壓來的大山，心中充滿了絕望，不甘一生修為就這樣化為飛灰。
「不！！！」
轟！
無華城消失了，一座山崖取而代之。
李青山吞了口吐沫：「什麼鬼？」
「應該是無華鬼仙。」
「他就這麼嗝屁了?」
李青山還有些不能確信，上一刻才被逼入絕境，下一刻就把敵人給滅了。
「好像是。」
小安也有些不能確信，忽然又感應到了骷骨念珠，都被無華鬼仙給收了去，此刻也被壓在山底下，竟是毫無損，唯有無華鬼仙被壓的四分五裂，死的不能再死。
她連忙催動骷骨念珠，化為一頭頭骷骨魔，嘎嘎怪笑着，捕捉著無華鬼仙的碎片。那對她來說可是大補，她還從未「吃」過鬼仙呢！
李青山望着那座大山，恍惚間看到了移山大聖的身影，正在對他微微而笑，似乎在問：「老八，效果可還滿意？」
他又眨眨眼睛，山還是那座山，凝結在山中的法則散去，被餓鬼道的天地法則同化，變成一座普通的大山。
但他相信方才所見不是幻覺！
這枚移山令上寄託著「愚公」的精神，所以才能鎖定無華鬼仙。否則單憑他自身的力量，是無論如何也奈何不了對方的，這是境界的差距。
實質上，這枚移山令對他而言，與其說是先天靈寶，倒不如說是場外求助電話，只要輕輕一按通話鍵，移山大聖便從天而降，一指頭把敵人按死。
李青山笑着搖了搖頭，道了聲：「謝了四哥！我一定儘快找到二姐，把你從歸墟撈出來！」
更生出一種緊迫感來，三座大山，三次機會，現在已經只剩下兩次。
原本還打算都留給窮奇呢，果然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前路愈艱險，必須儘快渡過六次天劫，與元神徹底融合，方有一戰之力。
忽然感覺少了點什麼，上下一摸：「誒，我那元神跑哪裏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