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夜宴(四)

第三十八章 夜宴(四)

「你!」

惡丹一把抓住李青山衣襟,一拳向他臉上轟過去,這一拳若是轟實了,定叫他當場腦漿迸裂而死。

砰!狂風激蕩四溢,拂動眾人衣衫。

「青山!」韓瓊枝驚呼失聲。

那一拳穩穩停在李青山面前,炸開了空氣。

李青山臉上毫無懼色,嘲笑的意味反而更加濃重,惡丹的拳頭顫動着,額頭青筋暴露,隨時會搗下的樣子。

「惡丹。」

那名搖著黑色羽扇的文士驀然開口,這小子說不定顧雁影專門找來的犧牲品,若真被激怒,當眾毆死了鷹狼衛,局勢就會變得極為不利。

惡丹緩緩放開李青山的衣襟,惡狠狠的道:「青山,那就是你的名字,我記住了!」

「李青山。」李青山笑着訂正,心道:「將來若不宰了你這狗雜種,老子李字倒過來寫。」

一眾鷹狼衛看着他傲然的背影,眼神中既有讚佩,也不乏憐憫,對於他坐在次席,倒沒那麼不滿了。

正如惡丹所言,顧雁影隨強也不可能永遠庇護一個人。特別是這樣大勢力的相互交鋒,一個築基修士涉身其中,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這樣挑釁侮辱一個強者,很是不智。將來惡丹找到機會,一招便能將其擊殺,只要不留下證據,誰也拿惡丹沒有辦法。

李青山返回原位坐下,對韓瓊枝點點頭,示意她不必擔心。

此番倒也不全為一時意氣或者英雄救美,顧雁影無償幫他將積壓的資源洗白,他自當投桃報李,替她撐撐場面,表現出自己的價值來。

姒慶道:「閑話少敘,言歸正傳吧!雁影你可選好了鬥士?」

「你們下去吧!」顧雁影笑着揮揮手,秋海棠行禮告退,又深深注目李青山一眼,以神念傳音道:「多謝李統領相救,待回到清河府,妾身定當在**樓中設宴道謝。」

昔年那個鄉下來的莽撞小子,轉眼間,已變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但依舊如過去那般,鐵骨錚錚,無所畏懼的向強者挑戰。

李青山微笑頷,又將目光投向姒慶,好奇他所說的「鬥士」是什麼?顧雁影所說的惡鬥,將現端倪。

「那是當然!」顧雁影笑着輕輕擊掌,「錢容芷、閻錫新到前面來。」頓了一頓:「李青山,你先稍待片刻吧!」

李青山只聽身後一響,一名築基後期的白狼衛士,起身走上前來,其修為在白狼衛士中,想必算得上頂尖。

而錢容芷從角落裏走出來,卻大出所有人的意外,李青山好歹還是築基中期,她卻只是築基初期,沒有任何利害的身份背景,能直接晉陞為白狼衛已經令人很驚訝了,竟被顧雁影專門挑選出來。

李青山更是注意到,他們二人身上都有至少兩件以上的法器,那名為的閻錫新白狼衛也就罷了,錢容芷不可能如此富有,即便是有此財力,憑她的性情也不會表現出來。這大約也是顧雁影給他們準備的,來應付今天晚上的惡戰。

再看姒慶那邊,也走出來三人,一個身穿長衫,頭花白的老者。一個赤著上身,滿身疤痕的壯漢,還有一個矮小如猴的侏儒。

這三人皆是築基後期,各自佩戴着一身法器,雖然皆緘默不語,但李青山卻察覺到他們身上纏繞的淡淡殺氣,這種感覺他極為熟悉,心道:

「這三個人,恐怕都是身經百戰,殺人無算之輩。唯有經歷不知多少次生死殺伐,才能磨礪出這種氣勢來,又有一身法器,實力絕非尋常築基修士能比。只是現在天下太平,他們是怎麼磨礪出來的呢?」

「他們三人便是我的鬥士,似乎佔了你太多便宜,雁影你是有意相讓嗎?」姒慶勝券在握的笑道。

顧雁影道:「廢話少說,這麼喜歡說話,就說說這一戰的規則吧!是按老規矩車輪戰嗎?」

姒慶興緻極高的樣子,不知是否是飲酒的緣故,臉上紅光滿面,和方才看歌舞表演時候,那一臉乏味的模樣,截然相反,簡直有一絲狂熱的意味。

「對面的諸位大都是青州人,想必對於我龍州的傳統不太了解,我先來介紹一番,龍州民風,尚武好戰。即便是蒙童稚子所玩的遊戲,也是以木劍搏擊,再長大些便改為真劍,幾乎人人習武,但凡有些天賦,便會拜入百家經院,努力修行。」

李青山亦聽說過,在龍州修行功法極為普及,普通人都能夠輕易接觸到鍊氣功法,修行者的數目也比其他八州都多的多,在這種環境下,自然是龍蛇起6,強者輩出。

以大夏皇室為核心,文武百官全都是厲害的修行者,而三公九卿、六部尚書等高官顯貴,全都是渡過三次天劫的大修士。但卻不知道姒慶說這個是什麼意思,炫耀大夏王朝的實力嗎?

姒慶踱步來到大殿中央,用那豺狼般凄厲的聲音高聲道:「你們可知道,作為一個龍州人,平日裏最大的愛好是什麼?在決鬥場之中觀看鬥士互相拼殺!」

在龍州大大小小的城池中幾乎都決鬥場,參加決鬥的即為「鬥士」,從凡人武者手持兵刃屠熊搏虎,到修行者運用法器靈器鬥法。

決鬥場永遠是人聲鼎沸,在萬眾矚目的歡呼聲中,時時刻刻都有亡魂歸天,血濺黃沙。就連**樓這樣的青樓楚館,享樂之地,都無法與決鬥場的火爆程度相比擬。

李青山望着對面三人,傳音道:「顧統領,原來這就是你說的惡戰!」心中有些不快,他雖然有些好戰,但卻不願像是鬥雞斗狗一般,作為玩物供「上等人」消遣。

「你可知道大夏皇室的皇子皇女們,是怎麼來的嗎?」顧雁影笑道。

「當然是皇帝跟嬪妃生出來的。」

「不是,現在的絕大多數皇子皇女,皇帝最初連見都沒見過,直至他們成為皇子皇女那一天。」

「這是怎麼回事?」

「在大夏王朝,任何一個擁有皇室血脈的孩子,都有資格去做皇子皇女。」

「那得封多少皇子皇女?」李青山驚訝道,大夏傳承幾千年,不停地開枝散葉,擁有皇家血脈的人,恐怕要數以百萬甚至千萬計。

「如果願成為皇子皇女,只需要申請,便可在皇廷接受最好的教導,享用皇室的資源,每過一段時間安排一次決鬥,最後真正能成為皇子皇女,不足十分之一。」

「其他的十分之九不會是……」

「死了,要麼帶着無盡榮光走出來,要麼被抬出來,而且連入皇陵的資格都沒有。生存的幾率太低,所以申請的人數,倒也你想像的那麼多,當然也不少,姒家從來不缺少天才。」

李青山心驚,這種培養皇子皇女的方式,簡直像是養蠱一樣,兇殘之極。唯有真正的天才才有自信去參加這種淘汰,而最終活下來的,必然是天才中的天才。

原本就覺得姒慶恐怕要比如意候姜賦難對付的多,此時不免又提高了幾分警惕,不敢再有絲毫的輕忽大意。而且也明白了顧雁影方才所說的「十三」「十一」是什麼意思,顯然不是按年紀,而是按實力排名的。

這姒慶在皇子中,也算是佼佼者了。成為皇子皇女的難度固然不小,一旦成功,就得到整個大夏皇室的支持,有什麼厲害功法甚至法寶都很正常。

其真正的實力,恐怕遠尋常的金丹修士,就算是像幽妃那樣,擁有挑戰元嬰修士的手段也不奇怪。也唯有如此,才能讓金丹修士甘願沖當管家下人。

李青山又瞟了前方姒寶一眼,她自然也是這麼成為皇女的,而且敢和姒慶叫板,其實力怕也是極強,還真看不出來,

也明白了顧雁影的意思,決鬥並非只是供人取樂的血腥遊戲,就連這大夏皇帝都是不知決鬥了多少場才當上的。

顧雁影道:「在龍州,決鬥是相當神聖的一件事,一些決鬥中的鐵則,甚至更在律法之上,皇帝都不能隨意更改。留神去聽,一旦觸犯,我都很難幫你。」

李青山微微頷,靜靜傾聽姒慶的言語。

在這方修行世界,決鬥不是是麻木市民或者安逸貴族追求血腥刺激的低級娛樂。鬥士也不是奴隸或者某個特定的低賤群體,用自己的性命來滿足上等人的變態樂趣。

在龍州近乎每個修行者,都有以鬥士的身份與人決鬥的經歷。在很多地方,特別是大家族中,孩子的成年禮往往是一場決鬥,遍邀親朋好友作為見證。

孩子必須親手搏殺強大的野獸甚至妖獸,來證明其成人的資格,如果挑戰失敗,就不算是成人,直至其成功或者戰死為止。

姒慶繪聲繪色的講解著決鬥的一些傳統與規則,鷹狼衛們紛紛為他描繪出的場景所震撼,說不出話來。

姒寶眼神飄忽了一下,想起許多年前,那撲面而來的腥風與獠牙,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臂。

那是一頭比她大許多倍的妖獸,皮毛光滑柔順,一邊用深邃的眸子注視着她,一邊咀嚼着她的手臂,鮮血從嘴邊流淌下來,落在白色雪地上。(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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