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抉擇
勾月又沉下了一些，雙方的交鋒不過頃刻，其中的兇險卻是李青山平生戰鬥中數的上的，雖然他並未傾盡全力，而影后顯然也有保留。
若是再繼續戰下去，李青山自認奈何不得她，一味被動挨打，非是他的性格，也唯有暫避鋒芒，但那樣的話，在南疆的一系列計劃都會大受影響。
現有大榕樹王出面調解，那是再好不過，便來到大榕樹前，與影后保持着距離，見她雖然顯現了身形，但依舊是模模糊糊的，彷彿隨時會融入黑暗中，容顏更是無法看清。
李青山也不散去魔鎧，鳳凰羽翼暫時收攏起來，宛如兩團流火般垂在身後。任何時候都不可將希望全寄托在他人身上，要做好最壞準備。
「請讓我為二位調停！」
大榕樹王雖然說聲「請」，語氣卻是不容置喙的道，如雲樹冠在夜風中微微搖曳，出嘩嘩的聲響。令人切實的感受到，這位霧州妖王所擁有的那種威嚴。
「您請講！」夜未央把玩着手中幽影匕，斜視李青山。
「未央，你說要試他的資格，我便讓你試了，現在你覺得如何？」大榕樹王道。
「夠資格。」夜未央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他的實力之強，可以說是乎她的預料之外。
「那就坐下來談談吧！」大榕樹王道，兩條氣生根垂落下來，盤成兩個座位，座位中間則升起一個木樁，托著一個古拙的木頭茶壺，連帶着幾個茶盞。
「談卻不必了，他竟敢拿影宮來威脅我，今夜非死不可。」夜未央並不落座，雖然尊敬大榕樹王，但也有着身為影后的驕傲。
「那就來試試看吧！」李青山笑道，獠牙畢露，他從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你們之間若真能分出生死，我豈會枉做好人。你們若是信得過我，便坐下吧！」
大榕樹王道，他不是什麼和事老，萬事都來插一腳，他的調停旨在維護雙方的利益。
話說到這一步，夜未央不能再說什麼，坐到座位上，李青山也坐到對面，彼此互相審視戒備着。
「青山，此番調停，關係着你在南疆諸事的成敗，不可再存意氣之爭，我願為你化解今日之劫。未央，我與你相識日久，對你的實力算得上了解，此番調停，關係着你與影宮的未來，不可再存輕慢之心，我當為你規避來日之禍。」
大榕樹王的聲音平和大氣，且都是為了他們着想，令他們都不能不為之順服。
夜未央聽大榕樹王說的鄭重，不由重新審視面前的李青山，「他現今才三十餘歲，已經有如此實力，而且貌似還沒有傾盡全力，當真是可怖。若再給他三十年時間，恐怕真會成為名震天下的人物，那名為小安的女子，在天資上不在他之下，樹王爺所說的來日之禍，倒不是虛言。」
「二位若無異議，便請以真面目相見，以示誠意。」大榕樹王道。
李青山伸手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手上的猙獰甲胄化塵飄散，魔鎧寸寸消解，品了一口茶水，凝視着清茶自己的臉龐，用魔化用來隱藏北月這一重身份倒是不錯。
小安從一旁接過茶壺，給影后倒了一杯，做了個「請」的手勢，從容之中透著一種空靈之氣。李青山需要強硬的姿態，不能弱了氣勢，她就替他來表示誠意，促使這一次調解
縱然彼此為敵，夜未央也不由得為其風姿讚歎，卻越的看不透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兄妹？情侶？卻又都不太像。
她接過茶盞，向小安微微頷，捧著茶盞，細細品飲，姿態極為優雅，與刺殺時的陰柔狠辣截然不同。比起人類的王侯，夜遊人算是更加古老的貴族，位列七大神國。
一雙幽藍色的大眼睛，從模糊的暗影中透了出來，彷彿撥開了重重迷霧，顯露真身。
李青山眼角一挑，微微有些意外。這霧州第一刺客，竟是生著一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再加上身形嬌小，看起來彷彿少女，和想像中的模樣相差不小。
當然，她的實際年齡，肯定比外表看起來大的多。
「看什麼看？」
夜未央盤腿而坐，右臂支著桌面，撐著臉頰，左手抓起一杯茶來，一飲而盡，冷冷的道。不過聲音也沒了方才那種飄渺幽森，變得有些甜糯，也就展現不出多少威嚴來。
雖然對方一秒鐘變萌妹，李青山也不會有任何放鬆，影后依然是影后，同時他死死的盯着她，讓夜未央大為不爽。
大榕樹王心裏嘆了口氣，都說人在憤怒的時候，智商跟孩子差不多，他便沒有做這種哄孩子的工作。
「利弊得失我已說的分明，你們就來談談吧！」
「你若就此離去，我便當什麼事都沒生過。」李青山垂下眼帘，淡淡說道。
「看在樹王爺的面上，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這裏所有的夜遊人，我都要帶走。」夜未央放下茶盞，斷然道。
「休想。」李青山聲音依舊是淡淡的，但卻透著無與倫比的堅定。
「那就不必談了，她們是我的族人，我絕不會讓她們流落在外、與人為奴，縱然盡起影宮之力，也要將她們帶回去，無論有什麼禍患，我影宮也承受的起。」
夜未央身子前傾，一雙幽藍色的大眼睛盯着李青山，殺氣瀰漫，無孔不入。
「她們追隨我多年，我也不會為了一時苟安而出賣她們！」李青山大手一拍桌子，毫不示弱的與之對視，分毫不讓。
坦白來講，隨着他力量的迅提升，這一支夜遊人，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少實際價值，但就憑與夜流波、夜流蘇的感情，也不可能隨便把她們交出去。
這個回答讓夜未央有些意外，又冷笑道：「我原看你還有幾分豪氣，不似尋常人類那麼虛偽，沒想到竟說出這種無恥之言！」
她過去也曾解救過不少族人，完全可以想像，夜遊人在異族的統治下，會受到怎樣的壓制，表面的平和安樂，卻改變不了被當做奴僕，任意驅使玩弄的事實。
「無恥不無恥，不是你能評判的，她們在這裏安居樂業、自在的很，你想憑一句話就把她們帶走，卻要問問她們是否願意！」李青山道。
「好，那我就不廢話了，我們來打個賭，她們若肯隨我離去，你不得阻攔！」夜未央唇角微勾，正等着他這麼說呢！
「那她們若是不肯呢？」李青山道。
「悉聽尊便！」夜未央道，誰會願意受外族壓迫，而不是與自己的族人在一起，無論從情感還是利益，都是不可能的事。
「流蘇、流波、流星，你們過來！對了，還有你，鬼老三！」李青山道。
夜流蘇三姐妹一直關注著這裏的動靜，轉眼間，便來到近前，行禮道：「拜見王上，還有影后大人。」
鬼影子也緩緩現身，直接單膝跪地，一言不。
他本來是想逃的，想到根本不可能逃出影后的手掌心，便只能認命了。當初他能夠逃離影宮，全憑夜未央大慈悲，等於是給他放了個假，現在看來，再漫長的假期也終歸有結束的時候，想到回到影宮的生活，不禁一臉苦相，一句話的說不出來。
夜未央看也不看鬼影子一眼，打量著夜流蘇三姐妹，雖然都是同族，但到底還是女性更靠得住。特別是明顯為諸人之夜流蘇，態度沉着，不卑不亢，最讓她滿意。
在影宮中，比她實力更強的後輩有不少，但這樣的氣度卻很罕見，再考慮到她流落在外，沒有經過悉心培養，就格外看重。
「剛才的話，你們都聽到了，有什麼想法，儘管暢所欲言，有我在此，無人能夠再強迫你們做任何事。」
夜未央溫言說道，自有一股舔犢之情，令李青山也心中一動，說道：「你們都追隨我多年，我自認不曾辜負你們，直到現在，也不願勉強你們做什麼，這位影后是何人，影宮又是什麼樣的地方，想來鬼老三也和你們說了不少，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們若想回歸族群，我不會怪你們。」
夜未央很是意外望了李青山一眼，沒想到他不單不加阻撓，反而如此表態，難道是有什麼陰謀？
李青山還以微笑，越顯得胸懷坦蕩。
「主人，我是絕不會離開你的！」夜流波立刻來到李青山的身旁，眸中滿是愛慕與崇拜。
夜未央眉頭一皺，果然有詐，沒想到這個卑鄙的小子，竟以情愛來迷惑人，不過會被情愛所迷的夜遊人，也不值得在意。她早就看出來，夜流波的天資不算上佳，修行到這一步，已經算是頂天了，想要更上一層樓，幾乎是不可能的，而決定這一支夜遊人的走向的，還是夜流蘇。
夜流蘇一臉沉思之色，夜流星默默望着她，等着她做出決定。
許久之後，夜流蘇道：「影后大人，我願意歸於影宮，接受您的統帥！」
「好！」夜未央大喜，望向李青山，「你還有什麼話說？」
李青山明白夜流蘇萬事皆以族群為重，會做出這種決定，一點都不奇怪，但心中還是微微有些失落，「既然如此……」
忽見夜流蘇沖他微微一笑，緊接着道：「不過不是現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