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刻骨銘心

第109章 刻骨銘心

墜馬摔地的眾臣,面色惶恐的站起,瞳孔呈收縮狀,盯望前方枝杈。

確認並非幻覺,十名藍衣蒙面者,真消失的無影無蹤,眾臣齊抽一口冷氣:「嘶--」

翻身下馬,驚望枝杈。曲鴻熙與曲卓煜二人,亦是一臉難以置信。人呢?十名藍衣蒙面者,去哪裏了?

「此等拙劣箭法,也好意思賣弄?自取其辱,東崢真是習慣成癮了!」

隨着一道譏諷笑音,穿風刺入眾人耳膜。正前方,細如絲枝杈間,衣袂飄飄的藍殺,重新傲然站立。

先前,由於密箭遮住視線,藍殺的詭異消失,眾人沒看清。但,藍殺的再一次現身,眾人卻盡收眼底。

「鬼,鬼啊--」

瞅見十名藍殺,整個人竟從樹榦內飛出,身形若閃電一旋,雙足穩踏枝頭。個別膽小大臣,駭叫一聲,嚇暈了過去。

其餘大臣,雖然未被嚇暈,可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們雙腿顫抖似篩糠,臉色煞白如紙,冷汗遍體流淌。

曲鴻熙與曲卓煜二人,額頭亦有豆大汗珠滲出。

鬼,純屬無稽之談。

所以,十名藍衣蒙面者,肯定是人。但,十個大活人,竟能出入自如樹榦,且令樹榦完好無損?

這……簡直太詭異了!

納蘭寒與西煌侍衛,同樣一臉的驚駭。但,毫無疑問,他們的驚駭表情,不過是為了逼真演戲。

此齣戲,納蘭寒至所以棄紫殺不選,邀藍殺參演,正因為藍殺不僅箭術一流,木遁術更出神入化。

木遁術,乃是一種幻術,暗夜樓絕技之一。木遁術練成者,身軀能與樹木融為一體,猶如空氣般消失無形。

換一句話來說,只有要樹,練成木遁術的藍殺,就能夠使身體隱形,令肉眼凡胎看不見。

先前,眾目睽睽之下,藍殺如入無人之境,未驚動任何一人,暢通無阻的踏入獵苑,便是動用了木遁術。

「你們--」

喉嚨微動,悄咽一口吐沫,頭皮發麻的曲卓煜,聲音微顫的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右胳膊彎曲,摘取後背所懸弓箭,指尖緩拂弓弦,其中一名藍殺,以一種紆尊降貴的口吻,回答曲卓煜。

「暗夜樓,藍殺。」

五個字,清晰的入耳。

東崢一眾人,包括曲鴻熙、曲卓煜在內,齊齊的倒退三步,直感覺冷氣猶如鋒刀,刺骨鑽心。

與此同時,循音而來的太后、曲弦歌,亦猶如剎車似的,止住了步伐。

一向心狠手辣,砍人頭似剁菜的太后,聽到暗夜樓藍殺五個字,泰然自若神情瓦解,臉色倏地一驚。

--暗夜樓?江湖聞風喪膽、朝廷避而遠之的暗夜樓?

多年來,東崢與暗夜樓,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暗夜樓為何闖獵苑,要找東崢麻煩?

且,執行任務者,竟是比鋒刀一出,目標必死的紫刀殺手,級別還要高,武功還要厲害的藍箭殺手?

聽到暗夜樓藍殺五個字,曲弦歌與管家二人,眸色亦忍不住一驚。

他們一清二楚,十名藍衣蒙面者,乃納蘭寒安排的演戲角色。但,他們卻萬萬沒有想到,十名藍衣蒙面者,居然來自暗夜樓?

難怪……

納蘭寒會說,與他結盟,大事必能達成。因為,他除了西煌軍隊,背後還有一股勢力,一股足以驚天動地的勢力。

納蘭寒沒誇張,如果以暗夜樓為後盾,確實如虎添翼。

噬著別人的鮮血,碎著別人的白骨,一路走到今天,成為東崢至高無上的人,太后肯定不是遇到風浪,便只會抱頭逃竄的弱者。

內心恐懼,轉瞬即逝。眸色波瀾不驚的望向藍殺,太后出聲了。

「哀家千思萬想,也不知東崢何時、何處得罪過貴樓。貴樓若要找東崢麻煩,好歹給一個由頭?」

「廢話不多說,暗夜樓今日索命者,乃西煌國納蘭兄妹。」

「奉勸東崢一句話,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否則,挑釁暗夜樓,等同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語畢,藍殺手腕齊翻,弓箭上弦,箭頭瞄準納蘭寒,令蓄勢待發的唳氣,鋪天蓋地。

「本國疆土上,糾纏不休也就罷了。如今,竟陰魂不散,追到東崢來索命,暗夜樓的執著,真令本王甘拜下風。」

薄唇冷啟的納蘭寒,拋甩韁繩,翻身下馬。

衣袖一卷,狩獵弓箭扔地,納蘭寒右掌多了一柄劍身柔軟如絹、劍芒冷似萬年冰的軟劍。

西煌侍衛亦棄箭拔刀,立於納蘭寒兩側,鋒刀橫置胸膛前,做好了攻守兼備的姿勢。

空氣凝結,獵苑之戰,一觸即發。

這一幕,令退到一旁的東崢帝、太后、榮王,以及一眾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泛猶豫色。

暗夜樓,勢力龐大,與其為敵,並非明智之舉。

且,從私心來說,納蘭寒自踏入東崢境內,氣焰一直囂張,燒的他們滿腹怒意,恨不得藍殺索命成功,令納蘭寒死無全屍。

可,納蘭兄妹身為客人,於獵苑內遇敵尋仇,東崢若袖手旁觀,置納蘭兄妹生死不顧。那麼……

萬一藍殺索命成功,納蘭兄妹命喪獵苑。

袖手旁觀一舉,一旦傳入西煌帝耳中,東崢與西煌之間,必結下國讎。如此一來,從大局來說,對東崢同樣無益。

到底是隔岸觀火?還是拔刀相助呢?這一選擇題,猶如燙手山芋,擺在了東崢眾人眼前。

國富兵強的西煌,不想得罪。勢力恐怖的暗夜樓,也不想招惹。東崢眾人,思緒陷入了激烈掙扎。

這一方,東崢眾人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

那一方,冷芒閃耀,唳氣瀰漫,納蘭寒已率著西煌侍衛,與藍殺正式開戰。

躍下枝杈的藍殺,步伐似疾風,身形如鬼魅,人箭彷彿融為一體,配合的天衣無縫。

嗖的一聲響,十枚利箭離弦。

箭姿變幻萬千,箭勢雷霆萬鈞,震退一眾西煌侍衛,朝納蘭寒的喉嚨,毫不留情的射去。

屏住呼吸,雙眸瞪大如鈴的東崢眾人,以為納蘭寒必死無疑,會被十枚利箭貫穿喉嚨,血濺褐土。

但--

神色自若的納蘭寒,軟劍倏地一甩,「哐鐺」一聲響,十枚利箭如深秋枯葉,齊唰唰的嵌入泥土。

這一幕,令東崢眾人再一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驚詫之色。

不會吧?

一劍甩出,十箭落地?

暗夜樓藍殺,竟如此不堪一擊?是納蘭寒武功太高,還是江湖對暗夜樓傳說,太言過其實?

正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暗夜樓勢力,遍佈天下;殺手武功,驚鬼駭神。這一切,畢竟是道聽途說,未曾親眼目睹。

而,納蘭寒一劍出,藍殺十箭落,乃親眼目睹。

因此,原本猶豫不決,不知該做何選擇的東崢帝、太后、榮王三人,終於拿定了主意。

胳膊對空一揚,東崢帝下令:「來人,全力以赴,滅了藍殺。」

太后亦啟唇,聲情並茂:「東崢的勇士,上。絕王與清月公主,乃本國貴客,爾等縱然遍體鱗傷,也要保貴客毫髮無損!」

暗夜樓的恐怖,名不副實。

如此狀況下,對暗夜樓不再心存顧忌的東崢,自然得見風使舵,助納蘭寒對敵,避免與西煌結怨。

因此,身影似流星一飛,鐵鞭出袖的曲卓煜,更是身先士卒,以極快的速度加入戰圈,與納蘭寒並肩對「敵」。

一鞭甩出,將三名藍殺所射利箭,輕易擊落。

自視甚高的曲卓煜,嗤之以鼻一哼,出聲嘲諷:「名震江湖的暗夜樓,原來不過如此!」

曲卓煜諷音落,納蘭寒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陰冷一笑。

呵呵,不過如此?

蠢貨曲卓煜,藍殺武功,只施展了十分之一,若顯出真正的實力,你連甩鞭的機會都無,已被藍殺箭氣震飛。

讓藍殺隱藏實力,納蘭寒目的,誘東崢拔刀相助。

因為,東崢若袖手旁觀,戰戲謝幕了,對於東崢見危不救之舉,納蘭寒的正常反應,該是怒揮衣袖,積怨返國。

反之,東崢拔刀相助,納蘭寒才有借口,繼續的留在東崢,一謝東崢「助人為樂」,二促進兩國「友好」關係。

而,曲卓煜諷音落下的一瞬,故意示弱的藍殺,身影倏地一旋,退出了塵土卷揚的戰圈。

「敵眾我寡,不宜久戰。索命任務,暫且終止,大家撤離。」

按照劇本,藍殺施展輕功,踏枝踩葉,朝獵苑外飛去,演繹自知不敵,撤為上策一幕戲。

藍殺「撤逃」,納蘭寒則「得勢不饒人」,冷聲道:「想逃?沒那麼容易。西煌侍衛聽着,乘勝追擊,斬盡殺絕。」

「是,王爺。」

西煌侍衛揮刀,追了出去。

為了籠絡納蘭寒,日後借其兵力一用,老謀深算的太后與東崢帝,亦齊聲下令御林軍、錦衣衛追殺。

但,眾人剛追出去,前方「撤逃」的藍殺之一,反袖一甩,將一枚煙霧彈重砸林地。

墨色黑煙,極速蔓延。視覺造成障礙的眾人,害怕黑煙有毒,當即止步不前,掌心用力捂鼻。

黑煙,轉瞬即逝,藍殺無影無蹤。

但,獵苑之外,卻有十枚利箭,以閃電之速、雷霆之勢,破空襲擊,凌厲的射向了眾人。

黑煙熏眸,掌心捂鼻的眾人,來不及動用兵刃擊落利箭,只能做鳥散魚潰狀,閃身躲避。

眾人這一避,令崴腳的納蘭舞,「弱不禁風」的曲弦歌,陷入了利箭襲擊的險境中。

「賢王,清月公主,快閃--」

管家大喊一聲,左手拉着崴腳的納蘭舞,右手拽著「弱不禁風」的曲弦歌,朝安全地帶避閃。

與此同時,瞅見曲弦歌陷入險境,雲家父子面色一駭。

雙足一抬,墨髮捲飛,顧不得自身安危的雲家父子,正要狂奔向曲弦歌,欲助其脫離險境。

「記住,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麼,離我遠一點,千萬別以身犯險,護我周全。我,不會有事的!」

但,抬足的一瞬間,先前獵苑外,曲弦歌動用內力,傳音入密話語,忽然浮現雲皓軒腦海。

遇險一劫,乃賢王意料之中?感覺事有蹊蹺的雲皓軒,倏地止住步伐,同時也用力拉拽住了雲隱華。

狂奔受阻,雲隱華側頭,詫異的望向雲皓軒:「爹,你--」

什麼情況?照理來說,以爹對先帝的忠心,賢王遇險,他狂奔速度,應該比自己還快才對。

為何……爹一反常態,不僅放棄狂奔,更阻攔自己狂奔呢?

隱約猜到幾分的雲皓軒,沒有說話,沖着雲隱華微搖了一搖頭,暗示他什麼都別問。

雲隱華迷茫之際,藍殺所射的十枚利箭,其中九枚撲了個空,哐鐺墜地。

但,還有一枚利箭,竟然是迴旋箭,空中旋轉了一圈半,攻勢威猛的襲向了納蘭舞後背。

故意遠離納蘭舞,造成來不及施救假象的納蘭寒,一臉的惶恐表情,驚叫:「舞兒,快點蹲下。」

破空利箭,近在咫尺。

就在屈膝的納蘭舞,蹲身不及,即將被利箭穿心的一剎,曲弦歌甩開管家手,以身護住了納蘭舞。

「賢王--」

這一回,輪到東崢眾人驚叫了。但,這異口同聲的驚叫,意義完全不同。

東崢帝一派,太后與榮王黨羽,嘴上雖然驚叫着,可他們的眸色,分明隱閃幸災樂禍。

只有雲隱華,臉色煞白如紙,薄唇顫抖萬分,發自肺腑驚叫,擔心曲弦歌出事。

至於雲皓軒,卻眼瞼低垂,若有所思。

風中,奏出一聲悶響。以身護住納蘭舞的曲弦歌,被一箭穿心,血噴如泉,白衣凄紅。

「王爺--」鬆開納蘭舞的管家,尖叫一聲,雙臂伸展,抱住了搖搖欲墜的曲弦歌。

熱淚盈眶的納蘭舞,望着管家懷中,血染白衣的曲弦歌,顫聲問道:「賢王,你為何捨命相救?」

「公主乃貴客,身為東崢賢王,有義務護貴客無恙。」氣若遊絲的說完,曲弦歌秀眸一閉,不省人事。

「王兄,救他,你一定要救他。」

抬眸,望向迎風奔來的納蘭寒,納蘭舞泣下沾襟:「賢王若魂斷黃泉,舞兒會自責終生,愧疚終生!」

扶住崴腳的納蘭舞,納蘭寒猛點頭:「賢王之恩,沒齒難忘。舞兒別哭,王兄會不惜一切,救活賢王!」

雲家父子,尾隨納蘭寒其後奔到,與管家合力抱抬曲弦歌,齊聲道:「快,送賢王回府。」

「東崢帝,賢王乃西煌大恩人,西煌不想見到賢王命隕。現在--」

將崴腳的納蘭舞,交給近身侍衛。

納蘭寒掌托曲弦歌後背,眸望曲鴻熙:「賢王重傷,本王要以最快速度,送他回府治療,可否借御輦一用?」

「三皇弟與朕同根生,他重傷昏迷,朕同樣心急如焚。絕王,御輦儘管拿去用,速送三皇弟回府。」

回答完絕王,曲鴻熙又道:「母后,狩獵就此結束,朕與您共乘鳳輦,趕緊回宮,宣召所有御醫救治賢王。」

太後點頭,以示贊同。但,太后內心,卻陰森似冥獄。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輕功出神入化,迴旋箭高深莫測,甚至還能詭異隱身的藍殺,怎麼可能如此不濟,敗逃獵苑?

她左思右想,總覺得從藍殺現身,直至曲弦歌重傷,就像一齣戲,一出精心編排的戲。

可,曲弦歌一箭穿心,奄奄一息,又是事實。

照理來說,一箭穿心,必死無疑。

如果是一齣戲,那麼……曲弦歌寧願犧牲性命,也要與納蘭寒演這一齣戲,目的何在?何在?

同一時間,京都大街上,一座酒樓雅間內--

一名黑衣男子,端著一碧青玉杯,臨窗而坐。他,乃暗夜樓副樓主,西煌國尊親王納蘭凜。

緩轉碧杯,令酒水微漾,醇香輕飄。

納蘭凜啟唇,聲音雖低沉,卻透著不容忽略的威冷:「水護法,所查之事,可有眉目?」

納蘭凜背後,立着的一名綠衣男子,便是暗夜樓水護法。

腰似弓一彎,水護法畢恭畢敬的回道:「稟副樓主,經屬下數月調查,納蘭閣主確實--」

水護法要說的話,尚未來得及全出唇,卻被納蘭凜冷中含顫的聲音,硬生生的截斷了。

「水護法,她是誰?」

手腕緩抬的納蘭凜,正要淺斟杯中酒。

可,俊眸無意間掃向窗外,納蘭凜的五指,突然一緊,碧青玉杯粉碎成末,酒水如雨灑木桌。

導致納蘭凜神色巨變,身軀僵硬如化石的,乃鏤空扇形窗外,金輝籠罩的大街上,掀簾出轎,背對窗口,與財閣魅影細語的雲思瑤。

循着納蘭凜眸光而望,水護法回:「她,乃東崢第一醜女,大將軍雲皓軒之女,雲思瑤。」

凝視雲思瑤背影,納蘭凜眸色複雜,似凄幽低喃、又似自語:「雲思瑤?瑤……她的名字,也有一個瑤。」

雕刻繁複花紋的銀色窗欞,隱約遮擋着視線,無法將雲思瑤背影,清晰無比的納入眼帘。

起身離座,貼靠扇窗。納蘭凜白皙掌心,朝着窗欞輕輕一拂,堅實的窗欞,瞬間消失的無影。

猶如靈魂出竅似的,目不轉睛盯望雲思瑤背影,納蘭凜的複雜眸色,又添了一縷痴迷,一縷憂傷。

「是幻覺?還是思憶成疾?為何你的背影,那麼的熟悉,令我刻骨銘心、至死不忘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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囂張邪帝腹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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