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五章 千年古聞
楚雲升的猜測並非毫無來由，左旋眾靈若已達成一致，莫無絡後來的信號就顯得意味深長。
錯綜複雜的局面，對楚雲升等人而言，就像是走鋼絲一樣。
稍有不慎，就會被左旋釘死在星空之上。
所幸，在第九牢籠星弄到了具有糾正宇宙偏差的金屬體，否則現在已然成了一個活靶子。
宇宙在天文上尺寸下的時間跨度極為漫長，遙遠距離星空裏已經發生的事情，需要很久很久之後，才能為遙遠的觀察者所知。
老快速戰艦原先所在的位置，說不定已經被擊成煉獄。
新式戰艦需要很久后才能知道他們在暴露坐標後到底有沒有被攻擊過。
星空遙遠的距離讓哪怕靈級別的激烈戰爭都變得彷彿很緩慢，慢到足以將許多生命熬至死亡，也未必能見到一場戰爭的結束。
降臨點便成了所有熬不住的生命寄託希望的地方。
雖然從降臨點帶來的信息，向來不可自證，許多星空生命甚至認為，降臨點帶來的信息所具有預言性，和地面上原始生命的巫師們「預言神靈懲罰將至」之類的話，並無什麼太大的區別。
但在左旋修正不了不知多少歲月的體系下，它仍是一個最為便捷的接觸方式。
莫無絡送走了返回紀子艦的楊以繼——他所信任的屬下之一，對着降臨點有些發獃。
他不知道楚雲升會不會真的來，自從上一次之後，他越來越喪失對楚雲升行為判斷的信心。
從內心裏，無論於公於私，他都希望楚雲升能來。
於私，他寄望裳娫與盧合仍在楚雲升的戰艦里活着。
於公，他的任務所在。
楚雲升需要活下來，但現在還不是送他去紀子艦的時候，前者他很清楚，後者則是他的揣測，城主並沒有讓他不帶楚雲升回去，也沒有讓他帶。
他的揣測是有根據的，比他年長的那一代權勢顯赫的諸多勢力掌控者，如今雖然因為各種原因已很少出現在年輕一代的視線之中，但大部分人都還活着，只要楚雲升一回去，這些人鐵定一個接着一個地冒出來，翻雲覆雨。
他確信，這一點毫無疑問。
出生在星空中的年輕一代也許大多數人會像看笑話一樣去看歷史書上有關楚雲升的記錄，完全看不上那個地面時代的落後與幼稚，猶如看一群井底之蛙。
就像歷史書上所記錄的楚雲升所指定的那個天下共主，如今早成了年輕一代的笑柄。
年輕一代對楚雲升唯一感興趣的只在於他已失去的神位，以及那個叫做冥的火蟲生命。
莫無洛自己在那個時代的年紀也不大，沒有更多的機會切身體會那個時代中楚雲升的影響力，但作為老寫字大樓的人，他仍有資格查看許多封存的機密。
那些機密文件上記載的驚心動魄，不是出生與親歷於地面時代的人是無法體會的。
他毫不懷疑，楚雲升一旦回去，甚至連一句話都不用說，只一個眼神，那些權勢顯赫的掌控者，那些地面時代的老人，就會紛紛聽命。
對此的認知，他經歷過好幾個階段，每個階段的認知都各不同。
最早，他較為幼稚的認為是楚雲升對那些人曾經有過重大的幫助，後來，漸漸地，他發現了自己的幼稚，楚雲升的絕對武力與破壞力成了他新的認知。
后一個認知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伴隨了他由青澀向成熟的成長時代。
當他漸漸成熟到一定的程度，對此的認知再度發生了變化，他見識到了那些各個勢力掌控者們的險惡與陰險，他們紛紛迎向振臂一呼的楚雲升，不過是各有目的的利用與需要罷了。
在這個階段，他每次翻閱那些驚心動魄的機密文件時，總是長長地嘆息，他會為楚雲升被利用而感到嘆息與難受，也漸漸地將他年幼時在被眾人影響下的楚雲升形象，從神壇上一點點地扯下來，使之落入塵土之中。
經過了這個階段，又經過星空時代的見聞，他再看塵土中的楚雲升，開始理性地分析他的悲劇一生，以及，正如年輕一代所秉持的觀念，他強大的運氣，比如他的神位，比如不知他從何而來的冥。
當然，他不會像年輕一代那樣膚淺，他有資格接觸大量機密的情報與資料，可以見到更多的方面。
在理性階段的後期，第七紀的情報與星空中楚雲升的蹤跡情報，完善了他理性的認知。
他承認塵土中的楚雲升仍具有的一些魅力，足以讓血族跨越火線，足以讓許多高等種族誓死追隨於他，同時，也認為楚雲升存在太多的不足與缺點，以至於他的悲劇總是一遍遍地上演。
這個理性的認知一直持續到他在巋靈主那裏再次見到楚雲升。
那一次，只見到楚雲升的那一瞬間，將他所有的認知擊個粉碎。
因為，在那一瞬間，他只有緊張。
後來，他仍試圖理性地分析，是楚雲升至靈的威懾，是年幼的影響，是準備的仍不足……
最終，被他一一否定，於是它迷惘了。
為什麼那一瞬，他只有緊張？
返回紀子艦的時候，他試圖求問年長於他和他關係不錯的老人，卻沒有人願意告訴他答案，要麼，也不知道答案。
只有在他問道姚大哥的時候，姚大哥說了一句：因為那是楚哥啊！
可惜這個答案是結果，卻不是原因。
但卻是唯一一個願意並且能夠告訴他的人了。
他沉默了很久，苦苦尋找心中的疑惑。
但他始終找不到。
直到有一天，他執行本次任務的前夜，城主，他最崇敬的人，平靜地告訴了他真正的答案——
「有人認為他是失敗者，因為他一敗再敗再再敗，敗無盡頭；有人認為他是悲劇者，因為他一次次悲慘地結束他所經歷的一個個時代；有人認為他是個運氣者，因為他一次次地活了下來，並且變得越來越強大；也有人認為他是個可憐的被利用者，因為他的背後總是有着一個個神秘的影子。
但不論他是否失敗與悲劇，不論是否運氣與可憐，每一次，他振臂一揮，依然從者雲集，他拔劍所向，依然有數不清的生命慨然赴死。
因為，那一敗再敗時，那無邊絕望與黑暗下，他一聲聲「再來！再來！再來！」，永不屈服，永不放棄，至死不休，對所有失去希望墜入深淵的人而言那是直插其心無可比擬的震撼與觸動。
你未曾經歷過那樣的真正絕望，是永遠無法體會到的。
思考再久，也不可能想出來。
他那一聲聲「再來！」，早已是許多人在黑暗末日的絕望下，不得不跪在地上時最後一絲不甘化成的寄託，是至死不放棄的不屈與反抗的最後象徵。
是黑暗末日下，絕望中人心的需要。
就是我，在天空之城被冥逼到了絕境，無計可施的時候，也曾閃過這樣的念頭——他若還在這裏？
所以，仍有那麼多的生命至今誓死地追隨他。
它們的絕望之心只有在他那裏才能活下去。
將來有一天，你或許還會看到更加震撼的一幕，在那星空長河上，無數恆星們熊熊燃燒熾焰，數不清的絕望之靈越過漫長的星河，毫不畏懼地跟隨他的身後，追隨他劍鋒所指，紛紛決死沖向空前強大的敵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