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二十三章 黑戶

217號星系，光暈內。

楚雲升任憑「田有力」說破嘴皮就是不出聲。

沉默，沉默，始終沉默。

彷彿，他已經進入光暈的這件事，不過是左旋那些靈主僅僅靠猜測而杜撰出來，用以恐嚇「田有力」的測試道具。

通過全知全見銀色軍團士兵，「田有力」一定可以知道楚雲升到底進來了沒有。

再根據「田有力」所說的一堆話，左旋眾靈可以證實猜測——楚雲升真的進來了。

對左旋眾靈而言，真正的對手仍然是楚雲升，而不是「田有力」，楚雲升是否真的在光暈里必須確實清楚。

故而，楚雲升就是不說話，始終不說話，怎麼也不說話……除了拖延時間，也是試着將這潭水再重新地攪渾。

他真的在嗎？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為什麼始終不回應？不談判？

或者，他的確進來過，但是早已經離開？或者……

困惑總會造成一些懷疑，而有懷疑就不會輕舉妄動。

就連全知全見的「田有力」說不定都會產生懷疑。

楚雲升不會進那什麼調節機構，也不會離開光暈。

三方撕破臉之前，他存在於這裏的一切意義暫時就是拖延時間。

等了許久，又等了許久，楚雲升仍無回應，「田有力」終於無奈但語氣仍很尊敬地說道：

「楚先生，既然您不願意進來，那我送您出去吧。」

楚雲升還是沒有說話，很快，他就出現在正常的迷霧空間中，恢復了「視力」與「聽覺」。

平台上的那些枯屍全部不見蹤跡，五個翅眼同類枯屍押送着他接連穿過一道道迷霧，來到光暈最邊緣的迷霧空間。

出口打開，只要再向前一步，楚雲升就能離開光暈。

他仍然不說不動。

均勻分佈的大量監測器就在光暈之外，最近的一個，與楚雲升距離咫尺。

警報隨即紛起。

217號星系內很早便統一了信號的編碼與加密方式，楚雲升進來前就已掌握，通過最近的監測器發出的警報，很方便地就能獲得最直接的監測畫面。

最早獲得的監測畫面距離他的位置比較近，隨着時間的推移，距離他更遠的光暈面監測畫面才會以光速傳至，直至組成覆蓋整個光暈外表的監測畫幅。

從陸續拼來的諸多畫面中，楚雲升已經找到平台上左旋眾靈枯屍，它們和他一樣，各被幾個翅眼同類枯屍押送至邊緣。

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枯屍跨出光暈。

楚雲升是賴著不走，左旋眾靈則是不敢。

它們無法相互聯繫同時離開光暈，雖然從外面的形勢看，楚雲升一方的靈主們仍未完成組陣，它們只要飛出去一兩個較強的靈主，擺脫光暈內靈蘊被抽走的限制，擺脫枯屍限制，立即就可以大肆攻擊與破壞，獲得這場戰爭的極大優勢。

但是，誰也不敢。

原因就在於「田有力」說過，光暈里有新神國的靈尊！

在光暈里，大家都是枯屍，靈蘊都用不了，各自相安而無事，如果出去了，一旦真有新神國靈尊在這裏，那就是死路一條。

而且是白白送死，毫無價值。

冒險也可以，比如出去后暫時什麼也不做，將自己「裝」成是楚雲升。

新神國靈尊或許不會立即襲擊，但「田有力」會不會陰險地翻臉偷襲就說不準了，畢竟楚雲升不能被全知全見始終是個隱患，是個大麻煩，消滅掉才能真正的放心。

再者說，光暈里的時間與外面的時間對比率還不清楚，萬一，楚雲升一方靈主們早就做好了準備，它們看到的僅僅只是迷惑的表面，一兩位靈主冒險殺出去，等同掉入人家的陷阱。

偷襲的機會，從來只有一次，它們之前的皆靈主已經浪費過一次了。

左旋眾靈不敢出來，楚雲升賴在裏面，等到外面的新神國眾靈以及所有其他生命看到完整的監測畫面時，估計也是一頭霧水。

楚雲升不出去，但卻緊迫地等待着，機會就是現在，且只有一次，但失敗的概率太大了，楚雲升也不是完全的指望這個機會。

要不了太久，收到警報的新神國眾靈一定會發起一波強襲，不管這些枯屍是什麼，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將它們攻殺！

雖然攻擊肯定不會成功，「田有力」會在攻擊達到前關閉光暈出口。

左旋眾靈若死在這裏，它也就沒有了一切籌碼，當然也沒了它所需要的東西。

等到光暈出口全部關閉，楚雲升所等待的機會也會跟着沒有了。

他不想出去，但很需要快速戰艦送東西進來！

快速戰艦距離光暈遠比新神國眾靈更近，理應反應比它們的靈襲更早一點，能夠趕在靈襲之前將東西送進來。

不過快速戰艦完全不知道裏面的情況，要送什麼東西進去也一無所知，否則楚雲升和銀色軍團早就帶進來了。

楚雲升不能動，不能說話，更不能出去，一切就要靠岐沉的銀色軍團將情報送回去。

這也是岐沉等人的最大考驗。

他們不但要判斷出楚雲升死活不說話的意圖，還要判斷出楚雲升會不會離開光暈，再判斷出他們此時最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是按照「田有力」的說法，去控制降臨點，準備接手光暈，還是以忍住誘惑，去賭他們對楚雲升意圖的猜測？

所有一切，他們還不能深想，否則必為「田有力」所知。

好在，當初為了對付靈，新艦對執行艦外任務的生命都有思維訓練，只是效果並不是太好，對抗靈，要麼還是靈，要麼就是宏科技。

除此之外，他們還要儘快想出辦法，趁著「田有力」打開光暈邊界出口的時候，至少逃出一名士兵來。

所有困難加在一起，難度便非常大。

但楚雲升只能依靠他們、相信他們，就像他們也需要依靠楚雲升、相信楚雲升一樣。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每過去一點，希望便小一分，機會便少一點。

「田有力」隨時會關閉所有出口。

楚雲升已經在星空中找到逗號戰艦，距離光暈很近，只要銀色軍團這時候衝出去一個息體，時間或許還來得及！

他緊迫地等著等著，實際過去的時間雖然不長，但足夠「田有力」讓他離開光暈了。

楚雲升開始感覺到不對勁，他沒有出去，也沒有其他枯屍出去，按道理說，「田有力」此時應該放棄了，馬上關閉出口，杜絕其他風險才對。

但是出口一直打開着，「田有力」也沒有了聲音。

「田有力」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田有力」本就有問題，其中最大的問題，299隻差用大喇叭告訴楚雲升了，暗示的次數太多了。

299反反覆復一直只說施騙者「全知全見」，刻意不提與「全知全見」正常一起出現的「全能」。

如無意外，就是瘋狂地暗示楚雲升，施騙者還不能「全能」。

後來102的那句話，配合上隨後幾個枯屍的緊急制止，又只差告訴楚雲升，施騙者的目的就是補上這最後一環——全能。

看看「田有力」的反應就知道了，左旋眾靈如此瘋狂的暗示，「田有力」估計已放棄遮掩，很乾脆地在它的故事中補上「全能」這一說法。

「田有力」也的確做不到全能，它所能控制的，大約只是與翅眼同類的那些枯屍。

對左旋眾靈，對第六紀人類，對銀色軍團，它只能以俘虜的方式加以控制。

所以，銀色軍團上下此時想什麼做什麼，「田有力」一清二楚，但卻控制不了，需要靠翅眼同類枯屍以武力阻止。

但是這個問題是本來就存在的，也是左旋眾靈暗示楚雲升要解決的，卻不是現在出口始終沒有關閉的原因。

「田有力」在打開出口的時候，一定遇到它沒有預料到的問題，導致出口遲遲無法關閉。

楚雲升無法得知它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但他知道，在光暈中，他與環繞光暈的監測器都看不到的地方，一定發生著激烈的爭鬥。

……

楚雲升猜的不錯，光暈內部的一個個迷霧空間中，此刻，血與火正交織在一個個戰場上。

岐沉的息體已多處被擊穿，警報一刻也沒有停息。

他身邊已不足四百人。

那六百人為了他們突圍，為了他們擋住攻擊，為他們拖住敵人，早已生死不知。

他們這四百人，以四百個戰痕累累的息體穿過迷霧，在他們接下來要進入的迷霧方向上，正黑壓壓地衝出遠多於他們的敵人。

岐沉給自己的息體做了最後一次挽救式的恢復，萬分冷靜地對一個列下達最後的命令：

「位鋒，我沖不出去了，你帶上所有人中息體狀態最好的一百人強行穿透過去，剩下的人，跟我一起給你們殺開道路，這是命令，立即執行。」

他話剛說完，雙方便已「開火」。

四百銀色軍團戰士頂着對方密集的攻擊，強衝過去。

雙方都已瘋狂，早已是拿命去填距離，去填碎片橫飛的戰場。

奚位鋒不知道這段距離上死了多少戰友，也不知道最高指揮官岐沉戰死沒有，從大家用命拼來的混亂戰場上衝出來，沖入迷霧，沖入下一個空間，他身邊只剩下三十多人，個個負傷。

而在他們要穿過的最後一道迷霧中，正鑽出越來越多的敵人。

他們已分辨不出那些枯屍到底是「田有力」的枯屍，還是第六紀的人類。

奚位鋒的腦袋裏，

除了兩個激烈的聲音：

「你已經死了！」

「死的人是你！」

除了，一個微弱的聲音：

「這裏，過去就是出口。」

除了這些，便只有岐沉的命令——衝出去！

他也沒有再給三十多個戰士分配任務，三十個人，能衝出去一個就是完成命令了。

當他們陣亡過半地終於沖至敵人面前，混殺在一起，除了「田有力」，無人全知兩方，在息體里，在枯屍里，都是源於地球的人類。

第六紀人類是「田有力」能夠說動，願意且有動機與需要來阻止銀色軍團的最後力量了，它自己能夠直接指揮的枯屍被大量地被其他銀色軍團戰士用生命拖在一路上的戰場中，已來不及追上不惜代價突圍的銀色軍團其他戰士。

即使這樣，第六紀的大部分人類也被岐沉那三百人拖在了上一個戰場，能夠追上的也只有一百多個人。

兩方人類在這最後一個戰場上，拚命地自相殘殺着。

誰都知道，此時誰輸了，等待的就是滅頂之災。

奚位鋒終究沒有衝出去，他也不知道有沒有戰友衝出去了。

死亡籠罩的戰場上，他與他的戰友們被漸漸分割圍剿，一個接着一個，漸漸被消滅。

光暈之外，一個監測器忽然發現光暈又打開了一個出口。

緊接着，一個燃燒般的息體從出口沖了出來。

這還是自探險光暈以來，第一次有進去的探險隊員回來，這個監測器立即忠實地將信息發送回去。

下一刻，它連同這個燃燒般的息體被隨後衝出來一個個枯屍凌空打成碎片！

然而，一道信息已從息體碎片離開，射向逗號戰艦！

信息以光速奔跑，爭分奪秒，每一刻都是生命。

當它一頭鑽入逗號戰艦，不到十分之一地球人秒的時間，數之不盡般的息體從戰艦中紛紛騰空而起，漫天射向光暈。

無數監測器記錄下這一幕。

楚雲升暫時還沒有看到，但距離逗號戰艦最近的出口，那出口中的左旋之靈已經看到。

尤其，那幾個跟着最後一個息體衝出來的枯屍——那幾個枯屍中的第六紀人類，也看到了。

它們震驚地看着滿天星辰般射來的息體烏雲，充滿了絕望。

它們不曾想到，楚雲升帶出銀河系的地球人，那些棄民，竟何其之多！

一旦全部進入光暈，除了「田有力」，已無人可敵，橫掃一切枯屍。

十幾萬息體如星際暴雨一般紛紛射落光暈大地！

援軍，不惜代價地蜂擁而至。

此生死存亡之戰。

左旋眾靈，第六紀人類，乃至通過它們眼睛全見的「田有力」震驚於息體的數量，而不知，其中一個息體攜帶着幾件至關重要的東西，沒入光暈，尋找楚雲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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