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魔界那些個人
要不是流滄治好了我的手腳，我幾乎都要懷疑他是專門來搗亂的，這位魔尊大人雖然說不上壞，可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先前他對我兇巴巴的，這會兒又好像挺關心我，美其名曰要帶我熟悉一下環境，其實我覺得他可能是吃飽了沒事幹閑的蛋疼。
我跟在流滄的身後，像一個笨手笨腳的小侍婢，左右打量著與人世迥然不同的風光，覺得很是稀奇。我大抵是可以理解的，曾經看過許多志怪小說，描述起那日月洞天，總是有許多迥異於人界的風貌景物，比如油光水滑瑞氣騰騰的麒麟，又比如眼如丹朱羽若白玉的仙鶴，可是從沒有一本書說過魔界是什麼樣子，這難免成為世人知識背景里的盲區，而我今日有幸竟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平心而論，我覺得魔界並不是什麼風景優美的旅遊觀光勝地，更像是沒被開發出來的什麼窮山惡水，那紫灰色的天空始終籠罩着一層厚厚的霧氣，讓人看起來不怎麼心情愉快，魔界的植物很少，但大都是入雲巨木，流滄說這些巨木也並非是為了美化環境裝飾點綴，魔界的地氣從巨木根須通過傳導到達天頂，通過枝葉擴散形成雲瘴，這是保護整個魔界的根本，就像空氣對於人類，魔界的氣對於一般魔族來說是不可或缺的，而對於流滄這樣修為幾乎逆天的人來說，三界的土地對他而言也不過只是換了一個地方。這裏沒什麼好看的景色，不過最不缺的就是些奇珍異獸，雖然它們會飛，可是我卻不能忍受它們總在天上忽扇著翅膀飛來飛去，而且沒有翅膀的也可以在天上飛來飛去，所以我開始懷疑是這個空氣有問題，所以我毫無顧忌地撲楞著張開雙臂奔了出去，向著天空奮力跳了幾跳，發現身體卻並沒有想像的那樣變得輕盈，一起一落總是重重地落回地面，我覺得十分氣惱，回頭瞥了流滄一眼，發現他的神色難辨，好似十分古怪。
「尊上，這到底是從哪裏撿回來的活寶，剛才她那一臉咬牙切齒的樣子簡直是把小黑嚇了一跳。」循聲望過去，眼見那面色如鑄的玄衣青年就立在我右側，一隻手還撫著一隻體型碩大的黑色雲豹的頭頂，好像是在安慰它，那情形就像只是在同一隻可愛的小貓玩耍。我凌厲的一眼瞪過去，卻見那形體威武的雲豹怯怯的往後又縮了一縮，那純純無辜的小眼神，簡直萌化了無數少女的芳心，我簡直對這隻雲豹的外強中乾感到難以置信，三步作兩步跑過去，試圖去逗弄一下，結果被這黑衣男子鐵臂一攔，擋了下來：「小黑怕生人，你站遠一點。」
冷冰冰的，一點都不討人喜歡，這簡直完全就是我對玄墨的第一印象，流滄見我一臉吃癟的樣子貌似是很開心的，我覺得他巴不得我再不開心一些，也許是他覺得有時候向屬下解釋幾句還是有必要的，流滄悠悠上前，一隻手就按住了我的頭頂，裝作疼愛地揉了揉：「說來你也許不信，我等了這些年，我想總算有希望一試。」
玄墨的表情一瞬間鬆動了，彷彿有些驚訝，他轉而看向我，好像在研究一件器物，半晌，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見到她第一眼時，我就隱隱感覺有些奇怪，她身上的魔氣與我們魔界的人並不完全相同，而且極不穩定，而且雖然很微弱，但是那種氣息……想來這麼多年，你失敗了這麼多次，這一次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么。」
我覺得我心裏應該不是那麼舒服的，儘管我知道流滄要利用我做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可是我卻心裏隱隱有些不安，我不清楚還有什麼是能讓我不安的，我就像一個被狼背走的孩子，不知道它是想將我養起來，還是想當作糧食吃掉，我不動聲色地往邊上挪了挪，躲開了流滄按住我頭頂的手，他有些略微差異，卻還是不動聲色地微微笑了一笑：「雖然我很急，不過人界有句話叫做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最早也是要等聚魔木開花以後的，算一算，用魔界的曆法，大概還要四五個月。」四五個月對魔族來說並不算什麼，流滄的年紀少說也得十萬歲，簡直就是一個喝茶的功夫，可是我看得出，他好像一刻也難以磨下去了，我心裏有些不明不白的滋味，我很想知道他想要做出的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而他又是等待了多麼悠久的時光來迎接即將到來的一刻的呢。
我們幾個在這裏傻站了一會兒，真的就只是一會兒，地上出現了一個法陣，定睛一看就見青霜出現在陣中，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衣袖一揮便隱去了法陣，敢情又是幻影移行，這一招倒很是方便，自出門以來就看見好多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人了，真的是想去哪裏去哪裏，簡直是居家必備殺人越貨的強技啊，我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不擇手段地學到。
「尊上，還請您再去一趟重光殿，魅婀公主說了，若是您不給個交代，她就打算在重光殿搭營常住了。」青霜神色凝重，單膝跪地，好像十分為難，不過我倒是覺得沒有什麼好為難的，我覺得他可能就是太愛操心了，連自己主公的桃花也要關心一下，着實會煩心的沒完沒了。況且，我又抬眼打量了一下流滄，按照他的年紀可能已經招過成千上萬的桃花，人族的，魔族的，可能還有些小仙娥，我覺得這名單手抄一份冊子都可能要累斷手，簡直不能再虐心。
「哦，那就讓她在重光殿住下好了，也不是養不起，我換個地方。」流滄的神色淡淡的，好像在說什麼事不關己的事情一樣疏離冷漠，完全沒有了嬉笑的模樣，紅色雙瞳里流過一絲冷酷神色：「紫蘿呢，不是已經讓她去把魅婀勸走么，你們兩個怎麼辦的事，還要拿過來煩我，一人去司獄那裏領一百鞭，去幽明台跪着吧。」
「是，尊上。」看青霜的樣子好像是反而鬆了一口氣，我心裏暗自揣摩，當真不知道這魅婀公主什麼來頭，弄得大家一個個神情緊張神色不渝，不過看來也不便多問，倒是先前總見流滄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到底是魔界尊主，平日裏大家開開玩笑什麼的也就算了，到這種時候畢竟還是君是君臣是臣，那種凌駕眾生的威嚴，此刻算是我第一次得見吧。
流滄轉過臉來看了看我，我倒是沒出息地嚇了個激靈，不知他意欲何為。也許是我的樣子着實有點兒沒種，流滄板著的臉裂出了一絲笑紋，他沖我招招手，好像是在招呼一條小寵：「你過來，咱們繼續往前走，這魔界你確實得好好看看，現在記住了，以後有的是你受用的時候。」我愣了一愣，反應過來，暗地裏咬咬牙湊了上去，流滄一把將我攬過，好像對我的乖順感到十分受用，得意洋洋地眯起了眼睛。這傢伙，果然一瞬間就暴露了自己悶騷的本質，實際上他就是這極品悶騷的十數萬歲祖師級別的老男人吧？
我想，我的反應速度和劇情的發展總是不相匹配的，我眼見流滄不過一個揮手，下一秒我們就坐在了一個青背黑翼的碩大龍背上，它的速度非常快，所以風勢一起的時候，我險些讓風噎了個死，一個馬趴俯身伏在了龍背上，掌下是細細青鱗，我好奇地摩裟了幾下，這大傢伙可能還會怕癢，輕輕地抖動了下身體，發出巨大的長嘶。流滄眯着眼睛斜斜地看我，口氣陰涼：「小心啊，把我的青圌惹得不開心了，第一件事就是丟你下去。」我回望着這個腹黑的男人，抽搐地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