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蝦蟆

五 蝦蟆

那是一個黑窟窿。

還是一個老鼠洞?

藏得很好,很是巧妙,是在藥草叢里,枯枝敗葉掩蔽。

那洞不大。

但似極深,深不見底,通著九幽黃泉。

現下於老蹲在地上,拿着一根又粗又長的草莖,一下一下,在往裏捅。

果不其然,捅也白捅。

洞,就是洞,陣眼找到了,就是這個洞。

其後於老挖泥巴,捏泥球,一個一個往裏丟,試圖把這個陣眼堵住。

忙活一時,無奈收手。

想必下面有水,泥巴入水即化,你便堵住了洞口卻是封不死陣眼,畢竟泥巴不是石頭。

但環顧四下,找遍四周,硬是沒有一塊石頭。

惟獨,於老手裏有一塊。

鵝卵石。

原來,是這。

石頭丟進去,這陣就破了。

但破了陣,走出去,又如何將石頭交還與他?

原來這陣叫,籬笆石頭陣。

明白了吧,很厲害的,不愧宿妖道,老謀深算的。

但是於老,畢竟於老,於老不想就此投子認負,於老身上還有寶貝,那才是天下至強無往而不利的——

「噹啷!」

這時弱弱大小姐,已經回去睡覺了,那盆還在桌上:「開!」

明黃-色的錦緞,將將抽身而走,其下忽然跳起來一個骰子:「滴溜溜溜溜溜溜~~」

停了,好大一點紅:「大!」

居然開了個小。

開大開小都不重要,關鍵是那骰子。乃是一個玉骰子。一看就很值錢:「哈哈!」

幾人瞠目。

厲無咎眉頭微蹙。心說蛇蟲斗過,難道這把要賭?

賭術,不是厲無咎的強項,是以厲無咎搖了搖頭,示意本人潔身自好,從來不賭。

豈不知,誤會了。

這一個骰子,又不是宿道長的:「大!」

「噹啷!」

又是一個骰子。憑空出現盆里,跳動翻滾,旋即落定——

還是一點。

原來賭局是有,就叫大小通吃:「大!」

「噹啷!」

這一次,卻是個二,兩點紅。

加起來,四。

當時的玩法,這就是最小的點了,猶如金花二三五,擲骰子坐莊的那可是於老。宿道長這個閑家一直都是買的大:「哈哈,我贏了!」

他是自言自語。自娛自樂,旁人可都沒看懂:「你贏了?你贏的甚?」

問這話的是沐掌教,沐掌教又不甘寂寞地湊了過來:「一百零八,他贏的甚?」

「錢唄!」

一百零八心說,傻子!

早就說過了,這個盆是一百零八用過的,問題就是再尋常的盆經由一百零八用過之後也會化腐朽為神奇:「噹啷!噹啷!噹啷啷——」

變成一隻,聚寶盆!

是真金,是白銀,倒也不成錠,散碎十七八,噼里啪啦掉落盆里,歡快彈跳。

還有一顆明珠,稀世罕有之物。

於老,這一把是賠慘了。

過一時。

最後,想是賠無可賠,石頭都來湊數了:「噹啷!」

……

……

……

於老出來了。

確實是,籬笆門,於老直接出現在了門口,嚇了大夥兒一跳:「啊喲!」

於老臉色慘白:「這不是——」

於老眼神幽怨:「於老嘛~~」

那是給氣的,也是心疼得:「於老妖?於老妖?」

這肯定是燕大俠,比沐掌教還要討厭:「咋了?咋了?咋了這是?咋不理人?咋不說話?撞邪了這是?見鬼了不成?」

完全幸災樂禍,此人不必搭理:「哈哈!活該!」

於老自顧上前,自是沉着個臉,兩眼無視一切,死死盯住那人:「你、出!老、千!」

宿道長低着頭,看着手裏的石頭,貌似有些心虛:「這——話——從——何——說——起?」

於老,總算是想明白了。

這人,實在是太陰險了!

籬笆陣,陣中陣。

籬笆陣中,根本就,沒有陣眼。

百草峰,才是陣,陣眼只一個,就是宿長眠。

交出了石頭,籬笆陣開啟。

收回了石頭,籬笆陣失效。

籬笆陣中的,那個黑窟窿,下面確實有機關,有溝,有渠,有水。

無關金銀,無關明珠,無關重量無關尺寸,關鍵的問題就是,還是這一塊石頭。

現下,宿道長收回了石頭。

要知道,這塊石頭,宿道長是手遞手交出去的。

所以於老成功破陣而出,但失去了石頭無法交還,也就輸了這一陣——

陣,好破,對於於老來說。

所以於老很生氣,這比斗的是陣法,又不是考較心機——

所以說他,出老千。

但這是個啞巴虧,再生氣也沒有用,終究於老大度之人,見他假裝糊塗,也不與他計較:「哼!」

只冷哼一聲,收起自家諸般寶貝,道:「臭小子,走着瞧!」

所謂過三關,是指三個人,不限回合。

於藏海,厲無咎,燕悲歌,須得三人心服口服,親口認輸,才算過關。

當然於老不服。

這叫勝之不武,於老準備報復,因此於老說道:「你聽好——」

誰也沒有想到,於老主動見識過了陣法,之後,卻是給宿道長出了一道題:「世間有一物,生來腿四條——」

卻是一個謎語:「性喜吃蟲子,咕呱咕呱叫!」

於老大聲說道!

眾人聞言一呆——

「是甚?是甚?」奇怪的是,於老冷笑:「你猜出來,就算你贏,要不然的話——」

更奇怪的是宿道長,居然眉頭緊皺,表情困擾:「這——」

這,也太簡單了:「蝦蟆!」

蝦蟆,就是青蛙,蛤蟆,當下十幾人一齊叫道,包括沐掌教:「咕呱~~咕呱~~」

惟獨燕大俠暴叫一聲:「於老!」

所以說,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裏,瞎叫喚的才是蝦蟆:「啊?」

沐掌教奇怪問道:「燕兄,此話怎講?」

燕大俠:「廢話!你家蝦蟆天生腿四條啊,蝦蟆那是腿四條,生下來的那叫蝦蟆子,一條腿都沒有的——」

蝦蟆子,就是蝌蚪:「噝——」

「只有一條尾巴!」

「啪!」沐掌一拍大腿,驚道:「極是!是極!怪不得怪不得,險些中了圈套!」

怪不得,就說沒那麼簡單:「人!人!人!不錯!是人!」

眾皆恍然,遍體冷汗!

於老,也真是太陰險了,所以燕大俠好心好意地提醒大家——

於老是人。

咕呱咕呱,不只青蛙,小兒初生,啼哭可是?

沐掌教都會。

生來孱弱,手足無用,胳膊和腿又有什麼分別?

可是吃蟲子……

相傳苗疆之人,多以竹蟲為食,據說白胖肥大滋味鮮美,甚是好吃。

所以說,是人。

再擦一把冷汗吧,還是人多力量大,這個就叫群策群力:「人。」

宿道長說道。

那就輸了,說過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裏,猶如少數蝦蟆:「蝦蟆。」

宿道長答道。

半晌無語。

說也白說,不聽勸的:「蝦蟆?」

於老終道:「你說,蝦蟆?」

「蝦蟆。」

「生來腿四條?」

「不錯。」

「怎麼說?」

「我見過。」

……

……

龍真笑道:「我也見過。」

……

第一關過。

這一關考的不是猜謎語,而是見識的廣博,蛙的種類成千上萬,當然是有一生下來就四條腿的。

那是極為稀有,也非絕無僅有。

宿長眠見過,龍真也見過,蝦蟆將卵產在樹上,孵化出來就是蝦蟆——

是小蝦蟆,而非蝦蟆子。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青蛙未必生來蝌蚪,宿道長見過,是因為宿道長去過。

龍真也見過,因為龍真也去過。

那一處巨木參天,幾不見天日,那一處渺無人煙,卻有人居住,那一處無名無籍無疆無域所以也只能說是:那一處。

不在這片大陸。

……

……

……

……

以上還是廢話。

真正奇怪的是,於老怎麼想的?

要是想贏的話,於老就不該接過那塊石頭,更不應該問出這樣的問題。

只有一種可能,他是故意輸的。

龍真嘆了一口氣。

放水?(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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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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