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祝壽賀禮

五十六、祝壽賀禮

小貂兒依然在吱吱地叫着。

小千這時已見着了關西雨,忙欺身扶向她:「關姑娘,你醒醒呀!」

天機生見她傷勢甚重,嘆道:「先探她的心脈,看看有無跳動。」

小千兒馬上伸手探去,卻感覺不出,更急道:「沒了!」

天機生白他一眼,道:「你按的是那個地方?」

關西雨側卧地面,小千但覺部位對了就按去,現在一看,竟是在西雨的胸脯上,登時收了手,乾笑道:「她的部位很特殊,一不小心就按錯了!」

大板牙忙追問:「你有沒有異樣的感覺?」

「去你的!」

小千笑罵掃出了一腳。逼得他往後跳退,嗔道:「我在治傷,少拿關姑娘開玩笑。」

大板牙也不好意思再小題大作,乾笑的立在一旁。

天機生己蹲下,替西雨把脈,不久道:「氣息本該斷了,有人封了她數處要穴,以免元氣耗盡,再加上服了治傷靈藥,勉強維持到現在。」

小千關心地道:「有沒有救?」

天機生有點猶豫:「這……」

小千若有所悟,黠笑道:「是不是怕你的金葉紅蓮子又少了幾顆?」

天機生苦着臉道:「已去了六顆……」

小千道:「怕什麼?再采不就有了?」

「談何容易,三年一顆啊!」

小千道:「葯是要用來治傷,你留着,一百顆也沒用,那天我叫小貂兒找些靈藥補給你就是了。」

「當真?」

天機生己瞧向小貂兒。

小貂兒白了他一眼,吱吱叫着,一臉責罪樣。

天機生問道:「它在說什麼?」

小千道:「它說,難道它信用不夠嗎?」

天機生忙點頭:「夠了,夠了,一定夠,老夫不相信你,要相信誰?我這就替關姑娘治傷。」

如若小貂兒能幫他找葯,那可比紅蓮子來得珍貴。

他已想好十數種藥物,準備撈回本來,是以對關西雨也慷慨多了,一用就是三顆。

劍痴嘆道:「沒想到她爹竟會把她打成這個樣子!」

小千道:「現在耽心的不是她的傷,而是她醒來以後,如何面對被砍去腦袋的哥哥!」

大板牙道:「關西晴也該死,敢瞞我們這麼久?」

小千嘆聲道:「死都死了,還怪他幹嘛!」

大板牙道:「不檉他,總可以知道你如何拆穿他陰謀的吧?」

小千又將如何從朱果想通陰謀,以及到後來的七星湖之事,以及今夜跟蹤事情大略說了一遍。聽得大板牙拍手叫絕,天機生和劍痴也佩服小千的智慧。

小千說完,又向少了人頭的屍體瞧去,嘆道:「不如把他埋了,省得關姑娘見着,那可會氣逆心頭,馬上又擺平了。」

當下和大板牙把屍體搬到洞府外,找了地方埋妥,還立了木樁,省得將來無法和腦袋歸位。

埋妥,兩人返回時,關西雨已醒了過來。

小千急忙問道:「關姑娘,你覺得好些么?」

關西雨凄涼一笑,道:「謝謝你們救了我……」

小千笑道:「不必客氣,以前我時常還不是打擾你?」

關西雨嘆道:「唉!都已過去了,我哪知那是哥哥的陰謀,讓人好生難過。」

小千安慰道:「你不是說已過去了!也不必強迫自己難過,反而是你哥哥已經死了,就把難過放在這件事上吧。」

「我哥哥……」

關西雨悲凄驚詫的瞧向小千。

小千隻以深深的點頭回答她。

關西雨笑的凄涼:「死了也好,否則我不知該如何面對你呢?」

她表露的堅強,頗使小千感到意外。

輕嘆幾聲,關西雨又問:「我爹呢!」

小千道:「走了!如果沒有意外,他該還活着。」

關西雨想及自己父親竟會是這種人,悲悵之下也落下淚,馬上又被她擦去。

小千道:「今夜來的還有西巫塔人,你哥哥是死在他們手中,毀掉月神教的幾名弟子也大部份出自他們刀下。我看你就跟我們走吧,免得又有人闖進來。」

關西雨長嘆道:「我能嗎?」

話中是如許的無奈。

小千也知道自己和她爹永無妥協,她夾在中間,自是十分為難,遂道:「不如我送你回知林居,至少那裏還有人住,總不會像這兒死了那麼的人,陰氣森森的。」

關西雨倀然一嘆,默默地點頭。

小千道:「那我們走吧!」

說着就抱起她,準備離去。

西雨本可感受小千溫馨,那是她曾經幻想已久的,如今卻更使她悲切喟嘆了。

劍痴雖是惦記武帝,趁杌又問:「關姑娘可曾見過你爹囚著一名和他相貌相仿的花甲老人?」

關西雨悵然道:「我不清楚……我爹的一切,我現在才明白……」

劍痴嘆聲又道:「你可知道你爹另有住處?」

小千截口道:「唉呀!劍老頭,你急什麼?教主他落荒而逃,哪敢再回到老巢,如果是秘巢,關姑娘哪能知道?問個問題也不想清楚些。」

劍痴感到困窘:「我是耽心武帝現在的處境……」

小千道:「誰不擔心?不過要摸對路,光急有什麼用?現在先送關姑娘回去,然後咱們好好疔傷,再想對策也不遲,以你現在的傷勢,你能再挨幾刀?」

劍痴苦笑了,和血刃、魔刀交手,雖然自己對劍術老練,但對那兩把寶刀,實也無可奈何,大小刀傷至少挨了十餘處,尤其背部兩刀更是火辣辣的,想再盡全力施展功夫都有所不便,又怎能隨心所欲的救人?

他默許小千的意思了。

隨後他們已走過通道,離開了這個鬼地方。

再趕回知林居時,已是清晨時分,安頓好關西雨,也不便再留此,遂告退離去。

他們進了洛陽城,四人找一處早食的麵攤,囫圇吞食一頓,隨後又走出城外,選擇一處較僻靜的溪谷,四人開始休息、療傷。

小千以內傷居重,遂打坐起來,幸好有紅蓮子,得以減去不少傷勢,經過兩個肘辰。

終予覺得血脈己順暢無阻,心知傷勢有大大起色,遂寬心不少。

大板牙、劍痴和天機生,受的是刀創,只要弄清傷口敷下金創粉即可,大不了再裹上布條就行了。

他們都等著小千得以進展而討論事情。

好不容易才見小千有了反應。

天機生馬上道:「小千兒,我們是去救人的,一定要弄成這樣你才甘心么?」

小千乾癟一笑,這事本可暗中逮個人,追問武帶下落即可,他卻嘴巴癢,叫個「有人在家嗎?」倒把所有的人都給弄出來,灰頭土臉那是必然現象。

他乾笑道:「我覺得人生老是太無聊了,總該來點高潮,所以……」

天機生哭笑不得:「所以你就拿小命來開玩笑。」

小千道:「也不盡然,我覺得娛樂還是很重要的……」

大板牙頻頻頭:「我贊減小千兒的看法。」

說完呵呵地笑着。

天機生無奈,搖頭直笑:「你們這些亡命徙,真不知道是怎麼生下來的?奇怪的品種!」

小千呵呵笑道:「像我這品種不多吧?」

天機生道:「多了還得了?天下武林馬上變成瘋瘋癲癲的了。」

小千笑道:「這是我努力的方向。」

天機生無奈直笑,「不跟你扯了,永遠沒完沒了,現在武帝還在他們手裏,你看怎麼辦才好?」

劍痴焦急道:「光月神教主很可能因兒子喪命而氣憤殺了他。」

小千笑道:「放心,他很生氣要殺武帝,一定會找我們去看,因為他要報復的對象是我們,讓我們看了以後痛不欲生,如果不來找我去,那就表示,他憋下了這口氣,仍想以武帝為人質來威脅我們,咱們有啥好怕的?」

劍痴道:「可是……」

「你還是怕,對不對?」

小千輕笑道:「信心不夠,需要多加磨練,我現在就是給你有磨練的機會!」

劍痴苦笑道:「練了十幾年還不夠嗎?」

小千道:「就快了,這是最後階段,練成了,也不必去救武帝了。」

劍痴詫然道:「為何練成了就不必去救武帝?難道對方會放人?」

小千笑道:「你練成了信心,到那時你就跟我一樣。會相信武帝不會死,那還要去救他嗎?」

劍痴登時哭笑不得,實拿小千沒辦法。

小千笑道:「我現在就感覺到武帝在我身邊,自由自在,還會說笑唱歌呢!」

只有他這種信心過火的人,才會有此豐富的夢想力,人還在牢裏,他已幻想成和他飲酒作樂了。

天機生無奈苦笑:「我們實在無法聽到武帝歌聲,還請你想個辦法吧!讓我們也分享你的快樂。」

小千輕輕一笑:「也罷,這種事豈是人人能夠享受的!」

心神一凜,較為正經地道:「月神教主己慘敗,他有可能躲上一陣,也有可能馬上找助手替他報仇。躲起來比較麻煩,不過現在再加上西巫塔的人,正熱鬧着,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所以他該會伺機報復才對。」

天杌生道:「那該如何?他已難以對付,再加上西巫塔,咱們情況並不樂觀。」

小千道:「還有什麼辦法,只有拼或逃兩種辦法而已,贊成拚的請舉手……」

劍痴和天機生很快把手舉起來。

大板牙瞄向小千,猶豫不決,小千突然也舉手,他馬上跟進。

小千已呵呵笑道:「很好,全數通過拚命逃,咱們快逃吧!」

說着就想起身逃逸。

劍痴、天機生霎時感到驚詫:「你不是說要拚?怎麼會變成拚命逃了?」

小千裝迷糊道:「是啊!我也感到奇怪?不過反正有個『拚』,字也就夠了,其他的等到逃了以後咱們還可以再商量。」

大板牙呵呵笑道:「我同意這個看法,總該拚出一個效果才是最佳的選擇。」

劍痴和天機生哭笑不得。天機生道:「難道救人會沒有效果?」

小千道:「這我不清楚,不過我知道逃命一定會有效果,你不覺得我的選擇很明智嗎?」

劍痴、天機生兩人已輕嘆不已。

劍痴感傷地道:「小千兒,你機智過人,老夫才倚你重任,可惜你卻童心未泯,老是讓人哭笑不得,你要走就走吧,救人之事就由我們去辦好了。」

小千聞言也僵了笑容,畢竟他見不得別人的感傷難過,雖然自己的選擇可能是正確的,但被劍痴如此一說,心靈也不甚好受。

他乾癟道:「不是我不去救人,而是咱們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避開一陣不是很好!」

劍痴凜聲道:「為故友而戰死,死亦無憾。」

小千白他一眼:「世上就是太多你們這種笨英雄,誰不知道有的朋友很值得你拚命,但總得選個好方法,像這樣瞎闖亂撞,你拿什麼去跟人家拚命?月神教主或許還能拚,但歡喜神佛那身功夫,還跟他拼個鳥?」

劍痴道:「救人該跟歡喜神佛無關。」

「本是無關,現在關係可大了。」

小千道:「你只知救人,也不想想事情,歡喜神佛忌諱的也只是武帝一人而已。昨夜那場打鬥,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我們在救武帝,你想歡喜神佛會放棄這個機會?說不定人一救出來,又被給他們抓走或宰了,那還救個屁。」

小千早就把要對付的最主要敵人列為歡喜神佛,難怪他想避避風頭。

劍痴驀有所覺,自己一味只想救人,以為打敗月神教主就可把武帝救出,如今被小千一說,突覺得自己所逞的已近於匹夫之勇,歡喜神佛那身武功,在昨夜對仗之下自己深知萬萬不是敵手,找他拚命無異以卵擊石?

然而想及武帝囚困賊人手中,命在旦夕,他一顆心又彷徨了。

小千無奈道:「好吧!拚就拚吧!我看不拚,你還死得不怎麼快活。」

劍痴嘆息道:「老夫實不能一日見及武帝受難……」

「說這個沒什麼用,既然要拚了,就豁出去了,俺綠豆門主也不是好惹的。」

小千行事倒也乾脆,豁開來想,照樣很帶勁的。

大板牙威風八面道:「俺副門主也不落人後,殺得他片甲不留。」

劍痴心神一凜,暫且把悲切拋開,道:「多謝兩位援手……」

小千道:「兩個怎麼夠?要拚就拚多人一點,反正水姥姥她們也沒事幹,找來湊湊人數也好。」

劍痴立時頷首:「為了武帝,姥姥她們將義不容辭。」

小千癟笑道:「不過那得由你去請,水靈宮差點被我淹……不好意思……」

劍痴道:「你不回去向她們解釋誤會?」

小千餘悸猶存:「如果她們好說話,我就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劍痴淡然一笑:「那是因為你身份未明,難免會如此。自宮主讓你離開水靈宮時,那些事都迎刃而解了,何況你朋友秋芙還在宮裏等你。」

「阿菜?」

小千這才想起好幾天未見人影的秋芙,不知變得何模樣?無奈道:「好吧!總該去看看她。免得讓水姥姥給整慘了。」

劍痴道:「其實姥姥心地仍善良。她不會對秋姑娘如何的。」

小千嗔眼一瞟:「她善良,天下就沒有壞人了,活似個老巫婆,還好我不是水仙哥哥,否則一定死在她手中。」

劍痴輕笑道:「所以你現在更不必怕她了。」

「誰知道她是否會反覆無常?」

小千抱怨幾聲,反正已非去不可,只好認了,遂轉向天機生道:「我們回去,不過你得留在此。」

天機生迷惑道:「我為何要留下?」

小千道:「因為我們還得知道西巫塔和月神教主消息,這些都得靠你去偵察了。」

天機生恍然,當下打包票點頭:「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小千道:「如此甚好,有了消息馬上通知我們,或者等我們前來,另外有機會也通知各大門派,反正混水一潭,要摸大家一起摸。」

天機生笑道:「沒問題,一切沒問題。」

大板牙嘲訕道:「要是摸到螃蟹問題可就大了。」

天杌生白他一眼:「你還是注意你自己,別又時間未到,毛病又犯了。」

大板牙登時乾癟瞄向小千,輕笑道:「沒問題……我會很小心的……」

他以為小千會責備他幾句,豈知小千卻有點反常,爽然笑着:「說的也是,說不過挨你二刀,來個一死百了,不也舒服?」

大板牙窘笑道:「沒問題,,我會讓你來個痛快。」

小千笑道:「謝啦!一切事情全靠你了。」

他說的好似真有那麼一回事,反倒把大板牙給逼得困窘,緊緊地又握向安眠藥,準備隨時服用,以免發生意外。

隨後再談些細節,天機生先行告退,他似乎成竹在胸,走的十分從容。

小千和大板牙、劍痴己返往水靈宮方向行去晉見要命的姥姥了。

三天後。

小千一行已回到水靈宮。

一切似乎都已恢復舊觀,只是少了那棵不算小的楓樹,留着三尺長的樹榦末被挖去,十分惹眼。

臘月初七,正是姥姥八五大壽。

雖未見賀客迎門,卻也張燈結綵,紅燭、壽龜、壽桃,樣樣俱備。

今天的姥姥還穿了大褂袍,胸前龍鳳圖,背後仙鶴蒼松,橙紅色嵌上碧金線,活似個唱戲的。

每年水靈宮都得替姥姥做壽,今年也不例外。只是賀客多了小千、大板牙、劍痴和秋芙,想必更有熱鬧可瞧。

方踏上水靈宮,水柔見着來人是小千,又是驚惶,又是懼怕,啊地一聲驚叫就往後奔:「不好啦!綠豆鬼又來了!」

上次小千一把關刀,殺得她們無招架之力,後來含怒離去。

水靈宮上下早對小千提心弔膽,乍見小千,水柔以為他又來尋釁,難怪會嚇得落荒而逃。

小千聳聳肩頭,從水箱中步向地面,一副老成持重得意道:「上次的效果非常良好,現在還沒開口就殺氣騰騰的了。」

劍痴苦笑道:「千萬別再出差錯才好,否則事情就越難解開了。」

大板牙亦感得意道:「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一把關刀快斬亂麻,輕鬆得很!」

小千想起那把大關刀,更是威風凜凜:「對了,該從老的先斬,哼!什麼老多作怪?

斬了就知道。」

他指的是姥姥,但聽在劍痴的耳中可不是滋味。

小千威凜的說着,照例會瞄向大板牙、劍痴以增加自己的威風。但與劍痴目光相觸,見及笑的乾癟,這才想到還有一名「老」的在此。

小千乾笑道:「老頭你別耽心,我的刀只對女人感興趣。」

大板牙笑道:「那豈不變成色情刀了?還專找老太婆的!」

「去你的!」

小千嗔罵一聲,一掌已劈向大板牙,打得他搔頭直笑。

小千禁不起也笑了起來:「搞清楚些,我只殺長舌又殘忍的老太婆。」

大板牙笑道:「那該變成長舌刀才對!」

小千白他一眼:「你不會說些好聽的嗎?殺男人又如何?」

「那就變成閹刀了。」

「我先閹了你!」

小千笑罵中已追向大板牙,準備進行「手術」。

然而「手術」尚未得逞,通道已湧來一批娘子軍,個個刀劍盡出,臉色凝重,如臨大敵。

時下小千在她們心目中的俱意,恐怕比鬼魂都來得可怖。

水柔急道:「就在那裏!」

花袍的姥姥趕在前頭,一支龍頭鐵杖抓得緊緊,這鐵杖還是他訂做的,專門用來對付小千的關刀。

小千、天板牙感到詫異,怎麼會有個奇裝異服的人追來?他倆可沒有想到對方就是姥姥。

小千驚喜笑道:「該不會是在演歌仔戲吧?」

架勢一擺,也想湊熱鬧。

姥姥怒道:「小賊!放你走,你還敢回來撒野?」

小千架勢一指:「老婆,俺饒你,你竟敢又來送死?」

一切對話、動作,完全如戲班,誇大而有力。

小千還把「小賊」對成了老婆,情急之下,倒也未想清楚,否則要了他的命,他也不會搞個像姥姥這種「老婆」。

姥姥更怒:「好!者身就成全你。」

拐杖打了過來。

小千仍在擺架勢:「有膽放馬過來。」

姥姥當了個真,小千卻是在演戲,眼看就要交上了手,這把劍痴給急着,馬上唱聲:

「姥姥請住手」

已攔向兩人。

小千見他攔來,戲癮又起,鎖眉如張飛,拖長了音叫,「何方神聖,敢阻本大爺過關斬將?」

劍痴急道:「全是誤會……」

小千突然大喝:「大膽!」

音如霹靂,登時把在場諸人給嚇著,頂楞地瞪着他。

小千想再演下去。也憋不了笑意,而呵呵地笑了起來:「算了算了!那麼沒經驗,只喊一聲就嚇呆了,以下的戲還能演嗎?」

姥姥驚詫不已:「你把老身當戲子?」

小千笑道:「都快演到過五關斬六將了,你還有什麼好懷疑?」

這話引來從人一陣大笑。

劍痴忙道:「小千兒,全是誤會,姥姥怎會是戲子?」

小千怔詫道:「她不是在排演歌仔戲?瘋瘋癲癲的就撞了過來?」

眾人又是一笑。

姥姥老臉已紅,嗔罵道:「誰在跟你演歌仔戲?」

「那你幹嘛穿紅袍馬褂?」

小千怔訝中,突有所悟的又笑了起來:「哦!……我知道了,你今天要出嫁了對不對?」

眾人又是一笑,眼淚都快掉出來。

姥姥想生氣,都被小千說成要出嫁而困窘的憋笑不已。沒想到穿上這身褂袍會惹來這麼大的誤會。

小千又笑道:「看你,也懂得害羞,真是老來俏呢!」

姥姥想找話來斥罵,都因一時突來的變成「新娘」而窘困得腦袋空了白,不知該如何罵起。

劍痴急忙憋住笑意,道:「小千兒,今天是姥姥的壽辰。」

「壽辰?」

小千登時又傻了眼,隨即癟笑不已:「這誤會可就大了,怎麼差那麼多?」

說着臉也紅了起來:「做壽需要這樣神經……這樣亂跑嗎?」

他本想說「神經兮兮」、但覺不妥,又換了「亂跑」兩宇,免得又引起姥姥誤會。

姥姥心情已較為平靜,斥道:「老身是來收拾你的,休讓你以為水靈宮如此好惹?」

劍痴急忙道:「姥姥息怒,小弟帶他回來,就是想解開誤會。」

水仙聞言已驚喜道:「小千兒原諒我們了,娘!您不必再煩惱了!我就知道小千兒會回來。」

水靈欣喜中仍帶着不安,問道:「小千兒已諒解那件事?」

她指的是以假浮印騙小千一事。

劍痴含笑道:「是的,夫人!」

水靈一陣激動,眼眶已紅,瞧向小千,喜極將泣:「謝謝你。小千兒……」

小千亦覺得不好意思:「我也不好,一下子就殺了進來,請夫人見諒。」

水靈含笑道:「錯在我們,夫人怎會怪你,歡迎你回來。」

「哇!好棒啊!」

天真的水仙這些天來一直愁容滿面,現在聞及小千又和娘盡解前嫌,已感動得雙手直拍。

在遠遠的秋芙聞言,也輕輕含笑,一顆懸緊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現在只剩下姥姥,她可開不了口向小千認錯,畢竟要教訓他的話已說了一大堆,怎可再低頭?

還好劍痴已想了個借口,細聲告訴小千:「今天是姥姥壽辰你就讓她一次,有帳以後再算可好?」

小千想着也不願為夫人再帶來麻煩,反正自己也不是她兒子,遲早會離開此地,與姥姥各不相干,趁今天壽辰,大家快活一番亦甚過癮,遂拱手一拜:「姥姥敬請原諒在下的不是,把你壽辰當作出嫁日,罪該萬死。」

聞及「嫁日」,眾人為之竊笑。

姥姥耳根也微微發熱,但她爭的只是面子,只要小千認錯了,她何當願意懲罰如此精靈通人的小孩。以前就捨不得,只是小千一直冒犯她,逼得她非得下手懲戒不可,如今有台階可下,心靈似也欣喜起來,但表情總不能變得太快,免得失了尊嚴。

她冷冷地道:「看在夫人面上,老身就饒你一次,下次再亂搞,小心老身敲爛你腦袋。」

小千笑道:「不會有下次了,我會特別小心。」

他心想着,下次一定相准準的把她給勒死,豈容得她再囂張。

誤會已解,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而露出笑容。

水仙欣喜不已:「沒事了,我們快替姥姥祝壽吧!」

一聲附和,水仙、水月、水柔已擁著姥姥往大廳行去,水靈和劍痴亦感受一份喜氣,要小千兒一同前去祝壽,兩人也跟在後頭。

小千走向秋芙,細聲道:「那老婆娘有沒有對你亂來?」

秋芙含笑道:「她們對我很好,倒是你,去了快一個月,我好耽心。」

大板牙笑道:「小千那身皮很耐打,最嚴重也是臉綠綠而已,有什麼好耽心的!」

小千登時猛伸手,叭地一聲給他一個響頭,嗔叫道:「你說什麼?有膽再說一遍沒有關係。」

大板牙撫頭皺臉,苦笑不已:「我說的都是實話嘛!」

小千嗔斥道:「實話也不能說,說到臉綠綠就不行!」

大板牙苦笑道:「這不是睜着眼腈說瞎話嗎?」

「不錯,我就是要你如此!」

小千黠謔道:「你的眼睛有問題,時常有誤差,不如說瞎話來得實際。」

「如果我說你很勇敢、很厲害,這算不算瞎話?」

小千自有一番解釋:「這是實話,因為勇敢和厲害,只要用體會的就能了解,就像我揍你一樣,不必看,你也知道很厲害,所以這不是『瞎話』!」

大板牙苦笑道:「跟你說話可真難。」

「所以你最好揀中聽的說!」

秋芙輕笑道:「小千兒回來了,我就不耽心,反倒是大板牙你的傷可好了?」

大板牙霎時感到得意:「你耽心對了人,我隨時有複發的可能,很嚴重的,不能受太大刺激。你看,我隨身帶有葯。」

他拿出安眠藥,晃了晃,可還真賣弄。

秋芙已然緊張:「那你還出來?不待在神秘谷治傷?」

小千鄙夷道:「算不吧,阿菜別理他,那是安眠藥,他只要發病,我一棍打昏他,什麼事也設有了,比安眠藥還管用。」

大板牙苦喪著臉:「天杌生說過,只要你好好待我,不能刺激我……」

小千戲謔道:「如果木棍治不了你,我再對你好一點也不遲。」

大扳牙無話可說了,只有苦笑,自認為可以以此一威脅小千可是現在先得挨上一棍才有可能見效,那還威脅個屁!

秋芙輕笑道:「大板牙,你以後少發病就是,免得『更嚴重了』,我們走吧,姥姥還等著人去祝壽呢!」

拉着小千和大板牙。已往通道行去。

小千嘲惹有言:「這老太娘都七老八十了還童心未泯,做壽就做壽,還穿個大褂,害我以為是要嫁人呢?」

秋芙嬌笑道:「只有你會如此想,姥姥都已是八十開外的人,哪有可能再嫁人?」

小千道:「那可說不定,人說女人四十一枝花,她八十歲,開了兩朵『花』更風騷了,嫁人的可能性極大。」

秋美矯笑不已,不知小千哪來的都么多道理?總讓人奈不了笑意。

大板牙也加油添醋:「說不定她早就有意中人,想藉著壽辰暗示夫人替她說媒呢!」

小千頻頻點頭:「嗯!有此可能!」

秋芙嬌笑道:「別胡說了,姥姥可是每年都穿……」

小千更老成而正經八百地道:「那就是她每年都在暗示,可憐都快人老珠黃了,還沒猜透。」

言下又慨嘆不已。

大板牙湊趣道:「所以她聽着我們了,就急着奔來,想來個強烈的暗示,因為……」

「因為姥姥知道小千兒一定能猜出她的暗示對不對?」

大板牙豎起大拇指,誇讚道:「摁!投錯,你猜得很准。」

小千得意地笑道:「我一眼就看出她的暗示!」

他細聲而又捉狹,道:「你沒有看到姥姥當時紅了臉,就跟少女一樣,害羞得很呢!」

說完和大板牙已謔笑起來。

秋芙也輕笑不已:「不跟你們說了,愈說越當了真,小心,再傳入姥姥耳中,可有你們受的。」

小千黠笑道:「放心,姥姥心裏有數,愛聽得很呢!」

通道連着的是大廳,才再通往庭園及後院。此時三人己踏入大廳,也不敢再胡扯了。

廳堂里側壁上掛了大「壽」字圖,其前設了案,左右兩隻臂粗紅燭在燃著,火花亮晶案上擺了不少象徵祥壽物品,都上了紅條。

祝壽尚未開始,廳堂甚寧靜。

方才是水柔驚駭的傳消息,把眾人給喚了出來,現在擺平了,她們得回去各自辦自己的事,化妝,包禮物、想壽詞……倒也喜氣洋洋的。

小千望着大壽字,眉頭一皺:「這壽宇很囂張喔,一個兩個大……」

不自禁地又想走近瞧個清楚。

若讓他靠近,那還得了?

秋芙趕忙拉着他,帶着祈求口吻:「小千兒,咱們還是到外邊去好么?壽禮還沒開始,我們不便在此,還有,我們可要找個禮物送給姥姥呢!」

小千詫然道:「還要禮物?」

秋芙趁他被「禮物」所吸引之際,把他拉出大廳,往前庭院行去。

她笑道:「她們都有送,你不覺得到時沒送禮,有點怪怪的?」

小千怪異一笑,道:「這簡直是揩油么!」

秋芙急道:「小聲些,不送也沒關係,話要是被姥姥聽到了,那多糟!」

小千別笑道:「好嘛!送就送,要禮物還不簡單,我想個禮物就是。」

大板牙笑道:「乾脆我送她幾顆安眠藥,讓她睡得舒服些。」

秋芙道:「沒聽人說以葯當壽禮,那不好。」

大板牙乾癟一笑:「送個禮還真難,你送什麼?」

秋芙稍感困窘道:「我也沒什麼好送,還好小宮主教我綉了一幅壽桃,就用它了。」

小千突然福來心至:「我也要送圖畫。」

秋芙怔愕道:「你會畫圖?」

小千道:「當然,像牆上那個『壽』字,我沾著小貂兒的尾巴一揮,都比它漂亮呢!」

牆上壽字,狂草如龍騰,小千兒覺得跟亂畫井沒什麼兩樣,倒也覺得信心十足。

秋芙嬌笑道:「那你可要好好的畫,待會兒讓我也瞧瞧。」

小千道:「沒問題,我要畫一張比大廳那壽圖更大一倍的圖,讓你瞧個夠。」

大板牙也興緻勃勃:「我也要畫,把天地日月給畫下來。」

秋芙道:「那就得快了,壽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小千道:「沒問題,這畫只要出個手就行了,你等著,我這就去收拾它。」

領大板牙,兩人已往書房行去。

小千在此地住過一陣,想找地方並不難。因而像眾人般各辦各的事,兩人並未受到阻攔,就抵達了武帝以前使用的書房。

攤開大堆宣紙於地,兩個人就開始揮毫疾書,架勢實是不凡。

秋芙等在花園不時不自禁地竊笑,她似乎可以幻想出小千所畫的圖會是何種模樣。

小千畫得甚是起勁,但要寫出大廳那「壽」字,可非得有數十年功力不可,他哪能畫得出來?

起初一張不滿意,揉掉。兩張不滿意也揉掉。揉二十幾張,小千已抱怨了:「怎麼搞的,老是-不出!你呢?」

他問向大板牙。

大板牙比他笑的更苦:「我看還是換另外一樣禮物吧!地方不對,很不容易發揮。」

小千道:「可是阿菜等著看,別泄氣了。」

大板牙苦笑道:「老實說,我是第一次拿毛筆,難怪有人說讀書那麼痛苦,寧可去放牛。」

小千道:「快畫吧!畫多少算多少。」

大板牙無奈地又繼續作畫。

兩人極盡能力的想畫出一幅像樣的畫,可惜就是搞不出名堂。一張一張的揉,丟得四處皆是。

直到有人在叫:「小千兒,快來啊,壽禮已開始。」

秋芙等不到人,已尋至此。

小千無奈地道:「好啦!我馬上出去。」

放下筆,勉強找張紙就算數了。

「大板牙!你呢?」

大板牙急道:「山是畫好了,太陽怎麼畫?」

小千抓起了毛筆往畫紙上猛甩:「叭」地一聲,墨汁濺紙,打出飛花散開,倒有點像發了光的太陽。

「這不就成了!」

大板牙癟笑道:「這麼快?可是有五六顆……」

小千道:「唉呀!你也真是的,想當年盤古開天有九個太陽,這才五六顆,算不了什麼!」

說完已先行走出書房。

大板牙苦笑了笑,也垠著出了書房。

秋芙馬上行了過來:「畫好了?畫的如何?」

小千道:「那就看你有無機會欣賞了,我的畫會動的。」

「會動?哪能不能先讓我瞧瞧!」

「不急,等見過姥姥再看不遲,她是壽星,該先讓她瞧瞧。」

「好吧!那大板牙你呢?」

大板牙裝出神秘樣:「我在改造太陽,還會發光。」

秋芙笑道:「你們的畫都是那麼偉大、姥姥這次有福了,我們走吧!」

笑聲中,三人已走往大廳。

卻不知小千「會動」的畫是啥玩意兒?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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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偷小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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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祝壽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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