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專屬

陌凡站在別墅的大廳里，看着前後腳進來的人的臉色，就知道談話的結果了。

他倒了杯冰水給自家老爹降火，坐在一旁，問：「又吵起來了？」

陌森一呼嚕把水往肚子裏灌，才憤然道：「死小子，竟然敢威脅老子！活得不耐煩了！」

陌凡撲哧一笑，他老子炸毛的樣子他怎麼看，都覺得滑稽。

「好了，我去跟他說吧。」他站起身，到廚房拿被陌宇忽略已久的午餐。

當他踏進陌宇的房間時，陌宇正坐在床沿，對着床對面的格子牆發獃，上面都是他親手雕刻的作品，雕刻對象，都是同一個人，目前為止一共99件。

陌凡把東西放在一邊，看着格子牆，笑道：「看來我們陌家要出一位大雕刻家了。」

對於他的調侃，陌宇並無應答，目光仍舊專註於雕刻品上。

陌凡知道他現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不喜歡理人，也理解他的沉默，坐到他旁邊，也仰頭看作品，不禁讚歎，他弟弟真有成為大雕刻家的天賦，他的學習能力異於常人，許多棘手的事情，到了他手上，總是變得易如反掌，看牆上的雕刻品就知道了，同一個人物，不同的手法，沒有重複的姿態，這哪是一個新手一個月就能雕刻出來的作品啊！

過了很久，陌凡看得脖子酸了，收回視線，轉眼看旁邊的人，他仍是剛才的姿勢，彷彿定格在那裏，紋絲不動。

「去吃點東西。」陌凡指了指不遠處桌子上的食物：「哥可是難得下廚啊。」

陌宇收回視線，轉過頭看他，突然問：「哥，大嫂對你重要嗎？」

「廢話，當然重要！」陌凡回答的相當肯定。

「洛洛對我也很重要。」陌宇淡淡地丟下這句，起身向沙發走去，卻沒有動眼前的食物。

陌凡聽他這麼一說，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又聽到那邊他說：「哥，爹地說，十五歲的我，不懂什麼是愛情，他說，十五歲的青春，才開始精彩，可他沒有說，十五歲的我，已經經歷了生離死別，也沒有說，十五歲的青春，我的世界卻開始崩塌。」

他的臉色平靜，語氣平緩，最簡單的語言，卻是他最深的感情！

寂靜的空間里，周圍的空氣彷彿被抽離，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小心翼翼，陌凡眉頭皺得厲害，饒是能言善道的他，此刻卻也找不出任何話語去安慰那個支離破碎的少年。

過了很久，久到就在陌凡認為兩人接下來都會在沉默中度過時，陌宇的聲音又在這個安靜的空間里響起。善道的他，此刻卻也找不出任何話語去安慰那個支離破碎的少年。

「六歲那年，洛洛第一次出現在我的生命里。那天，我體內的病毒又發作了，整個人發了瘋似的，景教授把我綁在實驗台上，防止我的瘋狂毀了自己。那時的我，身體彷彿被成千上萬的螞蟻啃嗜著，躺在冰涼的實驗台上，嘶吼著，透過那些放射儀器，我看到自己的樣子有多麼的可怕，連自己都被嚇到了，可她不怕，那麼勇敢地站在了我的面前，紅色的小披風披在肩上，像個小女王一樣，皺着小眉頭，一直看着我，最後她竟然搬了張椅子，就坐在我的旁邊，她伸出白嫩的小手遞到我的嘴邊，她說，咬吧，這樣你就能少痛一些了。那一刻，看着她認真的表情，我突然嚎啕大哭，哭得忘記了身體上的痛，忘記了一切的一切，只記得她所給的溫暖。從那以後，她徹底進入了我的世界，每次我受煎熬的時候，她總是默默地陪着我，我痛，她就會馬上向我伸出手，在遭到拒絕後，她會握緊我的手，暖暖的溫度傳到我身體的每個角落，轉移我的痛。後來我身體好轉，景教授允許我去附近的地方了，建議我多接觸陽光，她就每天堅持拉着我往外跑，那時候島上沒有別人，她會想盡辦法逗我開心，她成了我童年唯一的玩伴。她的陪伴成了我的習慣，那三年是我最痛卻最開心的三年。後來我們都長大一點了，有一次我問她，等我治好了病，她願不願意跟我一起離開那座島，她卻搖了搖頭，她說，只有在那座沒人知道的島上，她才能活得安全一點，那些要殺她的人很厲害，所以唯一疼她的阿姨才會把她藏在景教授的島上，那是我第一次在她的眼裏看到淚光，我覺得特別難受，比被病毒折磨的時候還難受。我離島的那一天，我第一次認真地向洛洛承諾，我一定會變得很強大，強大到可以永遠保護她的時候，我就去接她。她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但我知道，她心裏的渴望多麼強烈。」

這是陌宇第一次提起他心中的那段回憶，陌凡的感觸很深，相依取暖，他想這應該就是兩個孤獨的孩子最好的安慰方式吧，他們的世界太狹窄，太敏感，任何人連靠近都永遠只能是隔着一面厚厚的心牆。

陌凡已經離開房間了，陌宇一個人躺在床上，看着相框上兩個相互追逐的幼小身影，眼裏帶着濃濃的留戀，末了，他放低相框，在那抹紅色身影上輕輕一吻，聲音裏帶着醉人的柔情：「洛洛，我絕對，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搶走任何屬於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