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欲雨還晴咨明輔(27)

第39章欲雨還晴咨明輔(27)

【對不起,遲了一點。然後再說聲抱歉,明天有事外出,要請一天的假,耽誤的章節,之後補上。】

「先吃飯。」

韓岡說着就起身,不理會馮從義的問題。

「哥哥,你這不是吊人胃口嗎?這樣小弟可吃不好飯。」馮從義忙跟在後面,抱怨道。

「怎麼吃不好?」韓岡說着,「並不關你們的事,只是天家和朝廷之間的問題。不要提,不要問。」

馮從義本還帶着點玩笑的口氣,可聽韓岡這麼一說,不敢再追問了。

既然韓岡說是天家和朝廷之間的問題,那就是天家和朝廷的事。不是他們這些商人可以摻合進來的,至少還不到摻和的時候。

「吃完飯後好好歇一陣,不要總是酒宴,對身體不好。」

「小弟知道了。」馮從義誠誠懇懇的回道。

韓岡嘆了一聲,「也難得有個歇息的日子,今天晚上當能安生一點。」

但晚飯之後,韓家卻沒有得到一個安生的夜晚。

宮裏遣中使至韓府頒詔,以韓岡於樞密副使、河東制置使任上,有拯危救難之功,贈功臣號,推忠協謀同德守正佐理翊戴功臣。擢禮部侍郎。晉光祿大夫。賜檢校太尉、上柱國。封萊國公。加贈食邑三千戶,食實封一千戶。並再贈韓岡諸子官。

此外還有賜田一千六百畝,並宅一第。

緊接着是第二封詔書,授韓岡宣徽北院使,掌院事。

這並不是戰後的封賞,之前就已經給過了——儘管很微薄,但給了就是給了:曹彬平南唐,太祖皇帝給了他兩百貫,少歸少,可也是賞過了——而是給韓岡辭官的贈與。

宰輔去位,只要不是重罪,那麼都要加官進爵來以示寵遇,並向外界表明這位宰輔並非以罪辭官。王安石當年辭相,寄祿官便從禮部侍郎直升吏部尚書,食邑、勛號皆有加贈。

如此一來,只要韓岡不推辭,他的官職就是推忠協謀同德守正佐理翊戴功臣、資政殿學士、宣徽北院使、禮部侍郎、光祿大夫、檢校太尉、上柱國、萊國公、食邑一萬一千戶,食實封四千戶,

貼職沒變,依然是資政殿學士。

宣徽北院使雖是閑差,可也是正式的差遣。

散官階只決定服色,從二品的光祿大夫已經是執政能拿到的最高一級。

檢校太尉是十九階檢校官中的第二階,與勛號最高第十二轉的上柱國,以及功臣號一樣,都是給著好聽,可以在墓碑上多刻幾個字,除此之外就沒別的意義了。

食邑一萬一千戶,而食實封則達到了四千戶,超過三分之一了。正常的食邑和食實封的戶口之比,差不多在四比一,多不過三分之一的樣子,畢竟前者是虛的,後者則是實打實要給出現錢。

但問題不在這裏,而是國公。

以韓岡的資歷和年齡不可能得到封國,就任國公,這跟韓岡預先了解到情況不一樣。而且之前上殿,他就已經辭了皇后的加贈,現在的任命他不可能就這麼答應下來。

韓岡再拜而起,辭而不受。給了宋用臣一封禮金,就把苦笑的他打發回去了。

這就是所謂的禮,來來回回多少次了,有時候還是挺煩人的。

至於所賜田宅,細節詔書中不可能有,但很可能就是屬於皇家的一個小莊子。皇家的莊園,不是位置絕佳,就是土地肥沃。而且天家田地更有個好處,就是都是整地,不是外面拆得零零碎碎,這邊三分、那邊半畝,拼湊起來的田土,而是一大片完整的田地。

在市面上,超過百畝以上完整的田地,比同樣面積的零碎田地要貴上近倍。而完整的面積越大,價格就越高,如果一千六百畝是一整片,或者只分成三四塊,只要不是薄田,離京城不論遠近,十萬貫都能賣。

畢竟是太稀少了,多少重臣、勛舊都想將自家的土地給連成一片,可成功的幾乎沒有。除非是皇莊,否則在京的田地,只要轉過兩手,就不會有這麼完整的土地。

只是韓岡貪這點地皮做什麼呢,家裏的三百頃田地分據了幾條河谷,前後四個大小莊子,論其出產,太上皇后所賜田宅,絕對比不上家裏的土地。

虛名都嫌多,更別說在他而言不算很值錢、卻燙手得緊的田地和宅邸。韓岡想想都覺得麻煩。

地位到了他這個等級,就不指望什麼功賞了,立再大的功,也不可能能升多高。要考慮的是家族的延續和子孫的未來。平均年齡五六十歲的宰輔們,在私事上要考慮的也就這些事了。

不過韓岡才三十,立下的功勞又多,現有的官職和封賞制度,對這樣的異類,卻很難安置妥當。韓岡早有所悟,

太上皇后的賜田宅,放在老臣那邊,等於是叫人上表頤養天年。不過放在韓岡這邊,則是給他的補償。

可終究是是個麻煩。

「真是給人出難題。」等中使離開,韓岡搖頭對王旖道,「這樣的任命為夫怎麼可能會接受?」

王旖點頭道:「的確是個麻煩,還是不要為好。」

周南的性格則更直一點:「官人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反正總能當得起,只是看不上眼。」

「三哥哥不想要就罷了。」雲娘也在說。

「但贈官就是辭了,也不會就此罷休。接下來肯定還會有詔書來。」嚴素心讓下人端着涼湯來,也說着,「這兩天都不得安生了,那香案乾脆就擺在前院吧。省得搬來搬去。」

「等辭過兩三次,明白為夫的心意不可更易,就會減下去了。那時也好順水推舟的接下來。」韓岡笑了笑,「沒個差事,也不方便留在京城。宣徽使就宣徽使,就算是搶了王狀元,也不打緊。」

「大哥、二哥的蔭補不會辭吧?」

「算了。」韓岡迎上周南、素心和雲娘緊張的眼神,心中一軟,做母親的哪有不關心兒子的道理,「都接了。」

「這樣一來,三哥、四哥可也是京官了。」嚴素心很開心的說道。

在官宦人家久了,京朝官和選人的差別早就清楚了,還不會寫字,就與積年的進士相當,雖然不合理,但確實讓人驚喜。

如果韓岡接下詔書,他排前面的四個兒子,最低一個都是正九品的太常寺太祝,直接就是京官了。而分別是長子和嫡長子的韓鍾、韓鉦,則是已經是從八品的大理寺丞。作為蔭補的宰輔弟子,他們的官階不能再高了。

除非是宗室,否則升朝官是不可能靠蔭補來。而即使是宗室,也是武選官,不入文官序列。

「可惜啊,如果大哥二哥年紀再大一點,有了點文名,就能授進士了。」韓岡說笑了兩句,又道,「郭仲通如果能辭官的話,他的兒子郭忠孝當會被賜同進士出身,呂吉甫那邊當也是類似的情況,只要能辭官,給他的贈予不會遲,也不會少。」

如果是論功勞,韓岡有在京參與擁立,以及領軍征戰得勝兩份功勞,理應比呂惠卿要多一點,那樣才是正常的。但定策功現在還沒有封賞下來,兩府諸公都覺得要等一等,等風頭過了再說。而之前就已經拿過了對遼功賞——比呂惠卿要少。現在是辭官,呂惠卿若是知情識趣,兩府不會虧待他,肯定要比韓岡這個主動請辭的要多。

至於差遣,韓岡是宣徽北院使。呂惠卿是南院使,比韓岡高半級。郭逵為雄武軍節度使,則更勝一籌。

「只是寄祿官晉陞為禮部侍郎,還以為給個給事中就打發了。這下子每個月當能多拿幾貫錢了。」

韓岡現在的本官是右諫議大夫,是執政的最低一級。不論原來的寄祿官多低,只要被任命為執政,那麼立刻就會升到右諫議大夫的位置上。當年呂惠卿就是自正七品的低品寄祿官,一下跳到了右諫議大夫。

但升到這個位置之後,想要再晉陞,一個,是做宰相,最低就是禮部侍郎。要麼便是熬資歷,時間長了,遲早就能升上去。最後,在卸職時會得到贈與。

王安石第一次做宰相,就是禮部侍郎,然後罷相后,從禮部侍郎一下升做了吏部尚書。跳過了戶部、吏部侍郎,尚書左丞,工部、禮部、刑部、戶部、兵部五部尚書,整整升了九階。現在又經過了一次任相、罷相,做平章,又辭平章,則是司徒。

「就算打幾個折扣,最後也不算少了。」韓岡對妻妾們笑道,「不枉為夫辭了這個差事。」

馮從義在後面聽着苦笑,樞密副使哪裏是宣徽使可比?

而且以韓岡的功勞,去東府爭一下參政的位置,完全合乎情理。要知道,他之前就已經辭過了參知政事的任命。現在入東府,哪個都說不了閑話。

只可惜他的這位表兄,心思總不肯老老實實的放在做官上,總是想要去宣揚自己的學問,甚至為了學術,將大好官職都給丟了。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韓岡不是這樣的性格,也不可能有現在的成就。

有人千方百計都求不來,有人卻偏偏視若敝履。

這個世上,有意識的地方可就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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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執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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