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斬龍封神 碧血開道(五)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斬龍封神 碧血開道(五)

「楊祖」一步跨出,與之同時,地上濺落的碧血都攝回他手中,隨即輕彈,滴滴碧血,就此蒸騰,化為一道虛淡的虹光,投向茫茫雲霧之中。

此時「楊祖」又側身引臂,笑道:「聖人,請。」

碧血化虹,余慈萬萬不能再以輦車代步,他上前幾步,向楊祖,也是向他足下的虹橋鄭重施禮,這才步上虹橋,踏虹而行。

兩位神將都隨侍在側,「楊祖」則大袖飄飄走在前面。

余慈想了想,嘗試着問道:「敢問如何稱呼?」

 -%wan-%shu-%ba,↑anshub□a.;試探的結果讓他失望,回應他的只是「楊祖」朗朗的笑聲。

虹橋所經之處,雲霧深層隱約可見層層鋪開的建築群落,然而此處再怎麼壯觀,也比不過「夢中」所化道境,況且細看去,大都也是破敗。

當年的魔劫也嚴重破壞了太霄神庭中樞,唯一可值得慶幸的,大概是這裏再沒有魔頭留存——那些魔頭都已被楊祖在封神台上斬殺殆盡,留下的末法主級別的強者,剛剛也在斬龍台上與楊祖的生機一道破滅,只留下一個參羅利那。

對那位,余慈絕不會忘。

虹光定有縮地成寸的神通,幾個念頭轉過之後,就已經到了盡頭。

這裏光線陡暗,卻有星辰列布,余慈一時以為自己是來到了外域星空。

但很快他就發現,星辰依稀可見三垣四象法度,卻又糅合四季變化,其形如球,有些像天垣本命金符,但其形狀,更像是一個孕育生命的胚胎。在其外圍,還綴著長長的散星河流,以「胚胎」為中心緩緩旋轉,在虛空中羅列出虛實不等的線條。

腳下虹橋無聲消散,「楊祖」和余慈都懸在半空。

余慈繼續觀察,發現無數星辰流轉的痕迹,大半周行不悖,偶爾交錯,其實構成了一處似祭壇又似宮殿的整體結構,其範圍之廣大,已經超出了視野的極限,只有用感應才能勉強測出邊際。

太霄神庭核心區絕沒有這麼廣闊,想也知道,這必然有虛空神通作用。

「楊祖」介紹道:「此處是中天紫微之位。」

然後看似隨意地伸手指點:「那是玉皇之位、勾陳之位、後土之位。」

不管是哪個位置,余慈其實都看不到,但隨着「楊祖」的指點,自然就在感應中烙下不可磨滅的痕迹。

於是明白,四御之方位並無定數,依天時而動,以道法為規,聚合無常。

恐怕上清宗的前輩也早有被人攻到核心之地的準備,布下這等局面,只要來人不通上清法度,連位置都摸不到,只會在這星空大殿之中迷失掉,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死於四御合擊之下。

當年實是紫微帝御遭受魔染,干擾了法度運轉,被從內部攻破,方有此劫。

余慈正嗟呀之時,又聽「楊祖」道:

「聖人奉道尊符詔而來,有一事不可不知。」

「請講!」

「楊祖」引著余慈繞過星空大殿中央的「胚胎」,到了另一側:

「當年魔劫起時,上清宗在域外共有四位地仙陸續趕回,然而眾魔頭在此間圍住神庭虛空標識,設下殺局,其中有兩位都在魔頭圍攻下殞落。第三位清凈散人,則是破壞了虛空標識,使其他同門倖免於難。

「此時域外上清地仙大約還有兩三人,然而標識已毀,等他們尋到路徑趕來,不知還有幾千、幾萬年,有等於無。」

余慈本來也沒有指望再得到什麼後援,對這個消息自然沒什麼感覺,倒是對那位清凈散人的決斷,頗是佩服,不過又有些疑惑:

「那……您?我是說楊祖?」

「楊祖乃是強行打破虛空而來,畢竟是開派祖師之一,道統存續自有感應。」

「楊祖」說起「自己」的事完全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根本就是說一位不相干的存在。

余慈為之黯然。

「楊祖」神色不動,只引導余慈目光去看:「這位便是清凈散人。當年,他舍掉自己的清凈法身,困鎖參羅利那分身二百年有奇,終於等到楊祖回返。」

余慈定睛去看,星光掩映下,有一具殘缺骸骨,只余半邊,儘是灰黑顏色,無論如何都看不出「清凈」二字。

但余慈愈發敬重,端端正正行禮。

耳畔聽得「楊祖」道:「太霄神庭能存續至今,清凈散人當居首功。他本是最早提出神庭構想的上清修士之一,熟悉結構,雖不敵參羅利那,卻是抵住魔染,將此前身殞的兩位道友所遺道體,分別投入勾陳、後土之位,以上清體系法度磋磨,維持住了神庭元氣運轉,也維持住了神庭自我凈化的功效。

「千載以來,雖然封召神明死傷殆盡,魔劫也終未得竟全功。」

余慈明白,此時「楊祖」所述,恐怕已經不是他「本人」的記憶,而是包括他在內,清凈散人等上清英靈在此間留下的印痕,非如此,不能這般脈絡清晰,有如目見。

只聽「楊祖」又道:「聖人當知,此時勾陣、後土帝御之位已有地仙遺蛻鎮壓,千年以下,渾然一體,不可分割。有益之處在於,其自發運轉,常規狀態下無須費力……尤其是後土帝御在位,才有如今這般濃郁靈氣。

「不利之處在於,若聖人日後想要聚合全力,層次境界的要求將再度拔高,不可承其重,焉可用其能?」

余慈不由嘆了口氣。

其實只要余慈是一位地仙大能,以萬古雲霄統馭,這些都不是問題。

可是他畢竟只是一位長生真人,想要帶動這麼一個龐然大物,而且是加了份量的,無論如何都不夠看。

此事不解決,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就註定不可能發揮全力。

且不說與羅剎鬼王等大能相鬥這種「遙遠」的事,就是近前,也有一個難關在等着他。

目前余慈在「三方虛空」的控制上固然是以「整體」為主,但最終目標肯定還是要將太霄神庭重新打入整體之中,不說立刻替代真界法則體系,至少也要找到一處位置。

可如今,太霄神庭核心區域只能自行運轉,其實也是一種自我封閉。

現在三方虛空結構的「妥協」工作,其實都是由余慈的心內虛空代替,也是有萬古雲霄加持,「高層」法則上還說得過去。

但體系的碰撞、融合,終究不可能永遠都是高來高去,早晚都有輪到更實際層面的時候。

「頑固」地依循舊例的太霄神庭中樞之地,顯然是達不成這個目標的

況且,此時中樞之地對外圍四方八天都控制不起來,同樣也是個麻煩。

四方八天的外圍結構,是當年上清宗與洗玉盟乃至於天下各宗各派共議,形成的各方都勉可接受的方案,較之八景三十六天仿於佛門的垂直結構,最大的好處就在於其「開放」。

無論是人、靈、鬼、妖之修士;玄、儒、巫、雜之諸門,都有一份利益在裏面,嚴謹性雖是遜色,包容性卻是極強。

但也因此,在缺少了核心之地的統馭后,被幽燦輕易剝離、攤開。

四方八天不是核心,卻是一個緩衝的區域。沒有四方八天,太霄神庭核心區域將直接暴露在體系衝擊的正鋒之前,由於余慈無法全盤控制調度,最後結果必將是硬碰硬,什麼體系融合、整體把握更無從談起。

所以,四方八天也是必須要重新控制起來的,它會大幅減少余慈面臨的體系融合、整體控制的壓力,不至於讓他去和兩位地仙大能去掰手腕。

控制中樞,控制四方八天——兩個「控制」形成了一個螺旋上升,彼此影響、增益的關聯環節。

任何一面的進步,都會給另一面帶來好處;反之,任何一面的滯礙,都會給另一面的進度帶來沉重的壓力。

整體來講,這是好事,余慈不至於用「死力」去強行推動,可以來回借力,形成一整個有章可循的過程。

可這種往來牽繫的環節卻需要用極長的時間去適應、梳理。

關鍵的問題是:時間在哪兒?

「楊祖」似乎也能體會到他的為難,這正是余慈心中意念的真實反映,不過,此時的他,是絕不會有什麼建議的,僅僅是拱手行禮:

「請聖人決斷。」

「聖人,請立下決斷!」

緲不可測的雲外清虛之天深處,允星站在一處八角亭前,沉聲說話。

由於羅剎鬼王在太霄神庭超出常理的佈局,他之前利用上清三十六天的總體設計,霎那間崩塌重要一角,但允星不是輕易就受打擊的人,他不頑固,但也有自己的堅持。

「聖人,弟子明白,是某些人用東華真君,給我們做了警告。真界經不起八位以上的地仙大能全力開戰……是的,那邊的意思或許是說,這樣的真界到了必須變革的時候,但這種變革的方式,此界生靈如何承受?」

亭中,蕭森的視線從書卷上移開,目注愛徒,微微笑道:「所以,我們就要阻止那邊,以強破強,把局面弄得更糟?」

允星垂首道:「弟子在時機的把握上,與聖人有些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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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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