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景塵身世

第二百五十八章 景塵身世

余舒之前有想過,找到了景塵以後,或是罵他一通,或是打他一頓,景塵有可能會怪她在失憶時的隱瞞,同時也有不得不離開的苦衷,都話說清楚就好了。可是她萬萬沒想到,這傢伙一開口,竟然說要和她做回兄弟。

這話是什麼意思,余舒還不至於傻到聽不明白,兄弟是什麼,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到此為止,以前說的什麼男女朋友,喜歡不喜歡,都成了廢言。

當初她就是拿這種話去婉拒薛睿的,現在反過來自己也聽了一回,什麼滋味?說不清楚,余舒腦子一團亂,傷心是難免的,但更多是惱怒,和猶疑。

她拿劍指著景塵,並不是真就傷心惱怒到了要傷人的地步,而是這種沒頭沒尾的拒絕,讓她沒辦法心平氣和地接受。

就算是景塵恢復了記憶,多了不得已,多了苦衷,也不能隨隨便就否定他們之前的關係。

「小魚,」景塵側頭看着肩頸上的銹劍,眼中又多幾分愁緒,「是我不對,我之前並不記得事,所以對你多處冒犯,又逾越了情理,你應該惱我,倘若砍上我一劍能讓你消氣,又何妨?」

「哈哈,」余舒是被他氣笑了,如果殺人不犯法,她還真想在他身上捅個窟窿,可惜的是她沒那麼衝動,把劍拿離他的脖子,一屁股坐回地上,用力把劍插進身旁草地的泥土裏,冷笑道:

「我不砍你,我只求個明白,為什麼你突然就變了卦,說要和我做兄弟,我記得沒錯,一個月前你還對我說喜歡我,這麼快就不認賬了?」

余舒說話太過直白,景塵臉上有些窘迫,是又記起那天在城中小林里的一段於是低下頭,道:

「我那時候忘記許多舊事,不知道我不可以同你」

景塵不知該怎麼講下去,余舒卻沒打算放過他口氣沖道:

「不可以同我什麼,不可以同我有男女之情嗎?你倒是說說,你想起來什麼了,是你們龍虎山的道士不允許談婚論嫁,還是你已經有了婚配?」

除了這兩點,她想不出什麼讓景塵變卦的理由。

景塵搖搖頭。

余舒皺眉:「那你說是為什麼,難不成你恢復記憶就不喜歡我了嗎?」

聽她左一句喜歡,右一句喜歡,景塵臉上微微一紅,沒作聲。

余舒是急脾氣,看他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就伸手拽着他,讓他在身旁坐下,深吸了兩口氣忍住了不對他發火,板着臉道:

「凡事總得有個理由,你先說說為什麼如果你言之有理,我就考慮考慮和你繼續做兄弟,不然的話,咱們兩個乾脆就一刀兩斷,從此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老死不想干。」

一句「老死不想干」,讓景塵動容,他扭過頭看着余舒氣的發鼓的臉,十分愧疚猶豫后,還是坦誠相告:

「我出山門時,師父再三告誡叮囑,未找到破命人之前,禁我妄動道心,不可有愛憎不可有私慾,不可有兒女之情,概因計都星實乃是一顆主宰人情是非的凶星,正應在我命格當中,所以我從道十餘年,常年以道制心,心不動,人不動,萬事皆隨心動,心動則道動,道動則凶動,凶動則禍及旁人。是故我不能與你有兒女之情,否則日久,終會釀成大禍,縱有擋厄石在手亦無法倖免,到那時不只你要無故受累,就連你周遭之人都會有無妄之災,小魚,我知你重情重義,你也不想看到小修和賀郎中夫婦因你我無辜受到牽連,對嗎?」

聽了景塵這一席話,余舒心中頓為驚愕,她是吃過景塵這計都星的苦頭,知道它的厲害,可是和景塵在一起這麼久,她憑着禍時法則小心防範,每每躲過去,有驚無險,慢慢就減少了對計都星的畏懼,甚至有些個有恃無恐,卻不知她所知的,竟只是冰山一角,這東西,竟是防不勝防,無孔不入

此時她已無心去惱怒景塵的「見異思遷」,而是后怕起來,假如景塵沒有恢復記憶,沒有在計都星煞氣最凶時獨自離開,那她豈不是害了小修和趙慧一家?

想到這裏,余舒冷汗下來,有些虛脫地靠在樹榦上,景塵見狀,臉上愧色越深,抬手想要安慰她,將要落在她肩上又收回,目中露出堅定之色,聲音卻歉然道:

「我在林中這半月,已平復了道心,斷然不可再犯。我知這次是我言而無信,有違當日林中之言,我自甘向你賠罪,但是你我只能為友,至於兒女情長,那是萬萬不可。」

聞言,余舒的心早已涼了半截,有氣無力地閉上眼睛,朝他揮揮手,道:「你先不要說了,讓我想想。」

火光在樹影之間晃動,照出余舒身髒亂,她髮髻早就鬆脫,亂糟糟地垂在肩上,一些枯枝碎葉沾在發尾,面上的泥土被汗水暈成一塊塊灰黑,抱膝的雙手粗糙烏黑,可想而知她是如何一路找到這裏。

景塵看着這樣的余舒,胸前一悶,知是道心要動,忙移開視線,默念清心訣,凝神靜氣,冷靜下來后,便撿起一旁枯枝,添燒火堆,同樣不語。

兩人就這樣靜坐許久,一聲低嘆,余舒突然開口問道:

「那你的破命人現在身在何方,你是打算躲過這陣子就去找人嗎?」

景塵停下默念,道:「我也不知破命人現在何處,但是十五滿月過後,我要先進京一趟。」

「進京?」余舒察覺他話裏有話,「怎麼你在京城還有其他認識的人嗎?」

景塵緩緩轉過頭,正色道:「小魚,你能否答應我,有關我命理之事,以及我今日同你提起的話,萬萬不要泄露給旁人。」

余舒自嘲道:「我嘴巴有多嚴你還不知道嗎?不然也不會騙你這一路都不讓你察覺。放心吧,今日你同我說的話,我要是同第三個人提起,就讓我做八輩子的窮鬼。」

「不必誓言,」景塵搖頭,無疑道:「我自然信你。」

聽這話,余舒心裏才稍微好受了一點,又疑問:「你剛才說要進京,你進京做什麼?」

景塵的目光在夜色下沉謐:「你應知,我朝二十年前曾經出過一位易子,冠號雲華。」

余舒點點頭,「雲華易子,誰人不曉。」

「我乃雲華易子同昔年麓月公主之子。」

余舒瞪大眼孔,不敢置信地看着景塵,訥訥道:「你說你是雲華易子和、和公主的兒子?」

早在很久以前,余舒就曾聽聞過雲華易子和長公主的愛情故事,一個是人中之龍,一個是天之驕女,奈何雲華英年早逝,公主為之殉情,成就一段凄美的佳話,流芳後世。

現在景塵卻告訴她,他是那對夫妻的後人,這怎麼聽都和天方夜譚一樣。

景塵點頭,似知她不信,重申道:「我沒有騙你。」

余舒狐疑道:「那你怎會投身道家山門?」

景塵道:「聽師父講,父母早逝,我一出生不到半年,就被大安皇室送往道門中,因昔年我派祖師爺和安太祖有舊,得我命犯天煞,念及前輩舊情,掌門便許諾保我性命,為我剋制計都星凶威,直到破命人出現。我一年前下山,正是因為掌門算到破命人出世,令我下山找尋,才會在中途遇到你。」

余舒這下是不由地信了,當日她曾問過青錚道人有關計都星的事,那老頭就和她說過,若非是有大本事的人相助逆天改命,周轉運數,似景塵這樣的命格,根本就活不到周歲。

這景塵這般身世離奇,就不足怪了。

余舒再回頭打量景塵,但見他在林中露宿半個月,雖衣衫染塵,人形憔悴,但舉手投足難掩瑜光本質,如此鍾靈毓秀的人物,如何不是雲華易子的後人。

看着看着,余舒忽又記起一件重要的事,臉色突變,按住景塵手臂,緊張問道:

「對了,我竟忘了問你,你在義陽同我告別離開后,不是說去找破命人嗎,可你路上是遇見了什麼,竟然會被人打成重傷棄在江中,究竟是誰對你下的狠手」

聞言,景塵眉頭猛地一皺,思緒一起,便抬手壓住嘣嘣直跳的額頭,啞聲道:「我不記得那一段。」

「不記得了?」余舒大呼一聲,又見景塵狀似頭痛難忍,忙低下聲音,曲起膝蓋蹲到他面前,擔心問道:「怎麼了你?」

景塵閉目道:「每想到這一段就會頭疼,如何都記不起。下山前掌門叮囑,要我在義陽城逗留足月,再到建鄴城中等候皇室來人接我回京,我只記到自己和你告別後離開了義陽,而後便是船上為你所救,獨少了中間那一段,是不知何人傷我,又對我埋針。」

在知了景塵身世,聯想到他中途遭遇毒手,余舒心生憂患,本想弄個清楚,怎奈景塵忘掉了這一段,她看他實在難受,便沒有再追問,而是安撫道:

「應該是你取針不久,還未徹底恢復記憶,或許再過一段時日就能記起來了。」

景塵聽出她語調緩和,全無了之前怒憤,是以睜開眼睛,看着面色擔憂的她,不確定地問道:

「小魚,我都告訴你了,你還願同我做好兄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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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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