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讓她開口

第二百七十八章 讓她開口

「我¨.我是小魚的朋友。」

紀星璇半紗覆面,表情不顯:「既是朋友,你這兩日可曾見到過她?」

景塵白天才見過余舒的面,她說要去找賀郎中詢問他的病症,卻一去未歸,剛才在小院中,又聽到門外紀星璇和許大娘的對話,只當余舒出了什麼事情,而眼前這人知情,於是道:

「她下午來過,你說她被官府抓走,是怎麼回事?」

紀星璇心知眼前男子,必是司天監正在尋找的道子,她會找到這裏,一開始只是碰個運氣,卻剛好讓她撞上了,看他樣子,並不知道今早發出的榜文,當下心思瞬轉,開口道:

「我姓紀,同餘舒算是有些親戚,她因一些緣故暫在我家中做客,昨晚未歸又無音信,着實讓人擔憂,家中便派人出去找她,卻聽說她今天下午在城南一帶被官差捉拿,不知此事真假,我因知她曾在此地住過,才會找來,是想萬一她沒有回我們府上,來了這裏,也好知她平安。」

聞言,景塵皺起眉頭,眼前這女子,他其實見過兩次,一次是在城外道觀中,一次是為拿回擋厄石,此前余舒未講,他也不知她是誰,現在看來,卻是那一戶欺負過余舒的人家,頓時好感全無,只是他素來清心寡欲,喜怒不表,臉上未露異色,只是聲音冷淡了一些:

「你說她是在城南何處被人抓走?」

紀星璇心細如髮,自報家門后,就察覺了景塵態度上細微的變化,心道余舒定是在他面前損毀過他們紀家,如此一來,若要和這道子打好關係就是難事了。

想了想,紀星璇決定先將人帶離此地,錯過司天監的盤查,於是道:「這我也不很清楚·我祖父已經派人前往衙門打聽消息,公子如果不放心餘舒,不妨與我走一趟。」

景塵不知余舒去向,現在只有眼前可問·思索片刻,握了握手中銹劍,便點頭道:「有勞。」

紀星璇見事情順利,便讓雲禾打發了轎夫,不急不忙地帶着景塵步行走回右判府,一路上,少不了言語試探·然而景塵不通人情世故,心中不喜,便連應付也無。

紀星璇察覺,更認定是余舒有言詆毀,殊不知余舒在景塵面前,是連她名字都沒提過。

且說余舒被帶入司天監,兩手反綁着被送進一幢閣樓,眼前一個大廳·燈火通明,不細說擺設,但見東首一張八卦鎮邪長案·案后坐有一人,錦衣赤黑,發冠銀白,貌過三十餘,儀錶不凡,然而面容冷峻,頗具威嚴,初時還在工筆書墨,待余舒到了面前,才放下筆·抬頭看。

余舒同此人目光對上,既知這就是司天監少監,即便此情此景,也不由暗嘆一聲,聞名不如見面,當即低下頭去·不與之直視。

「大人,就是此人。」那被派前去捉拿余舒的中年官員躬身一禮。

將衣發凌亂的余舒掃視了一遍,任奇鳴左手拿起案頭放置的榜文,給了身後的隨侍,「拿給她看。」

「是。」

那名隨侍拿着榜文走到余舒面前展開,余舒不解地低頭去看,但見榜上畫像,微微色變,再細讀了這榜文的內容,不光將景塵的身世大白於天下,而且還下令重賞尋人。她心中頓時沉下,當即確定了她進門時的猜測:這司天監是沖着景塵來的。

心亂之餘,她目光下移,落在末款的日期上——『正月十五日後,,照這麼說,這份榜文是今天才張貼出去的。

這一細節,讓余舒心頭起疑,司天監會找上她不奇怪,雖然景塵和她在一起時鮮少出門,但見過他的人卻不只一個,有心人看到這張榜文,為了賞金上報官府,這都正常。

只是,這榜文公佈算來不過一日,看樣子還沒在城中傳開,不然她這一半天在城中跑來跑去也不會一無所聞,見過景塵和她在一起的人,她完全數的過來:

許大娘他們一家,那周芳芳是一個,再幾個街坊鄰居,大字不識,又怎麼看得懂這榜文內容,一時半會兒恐怕聯想不到這畫像上只有七分神似的男子是景塵,真等到他們上報官府,最快也是三五天後的事了。

再就是趙慧夫婦,裴敬和幾個下人,腳趾頭想想,他們都不可能背着她去通風報信。

最後就是薛睿了,余舒直接將他排除掉,以她對薛大少為人的了解,他若看到這張榜文,一定會先來找她告知,哪會圖這上頭什麼獎賞,更別說是出賣她。

那會是誰,還有誰景塵同她一起,又派人盯着她的動靜,一事發就能帶着司天監的人到醫館去拿她?

余舒靜靜思索,想到了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家人。

紀星璇,紀家。

這麼一想,便通了,紀懷山身為司天監右判,肯定是第一手得到尋找這所謂「道子」的消息,而紀星璇知道她在回興街的住處,並且親自去找過她,或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紀星璇見過她和景同進同出,此女擅長面相,景塵樣貌又好辨認,是故一看到榜文,就聯想到她頭上。

昨晚紀星璇見過她,知她出入忘機樓,對她的行蹤可謂是瞭若指掌,派人跟蹤不是問題,想來在懷仁醫館指認她的那個家丁,就是紀家派去盯梢她的。

余舒看這榜文上所書,絕口不提計都星命煞,以「道子」尊稱景塵,又將景塵幼時拜入道門,說成了繼承父母遺願,這些漂亮話,無不顯露出皇室對景塵的態度,是友好和重視的。

紀家既然發現了景塵和她有來往,又知景塵身份貴重,所以怕她日後藉以尋回「道子」居功,竟出這壞水,先下手為強,不知怎麼地糊弄上面,使得這少監親自派人去抓她。

這麼一來,她若老實交待景塵的下落,就是變相地「出賣」了景塵若是拒不交待,那就是其心可居,非但討不了半點好,反而泥足深陷不得脫身。

偏偏景塵少了一段記憶,不知何人要加害他,一露面就有危險。

作為一個資深的精算師,余舒最擅長的就是信息計算和分析,雖沒長了前後眼,但她將已知的幾點線索整理起來,竟將事情經過猜了個**不離十。

嘴被堵著余舒只能在心中怒罵:這缺德該死的紀家

「這畫像所繪之人,你可認得?」任奇鳴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余舒的表情變化,見她看完榜文,半晌沒有動靜,遂出聲問道。

那名隨侍將余舒口中布條抽掉,余舒使勁兒咳嗽了一陣,又吐了兩口唾沫渣子,長吸一口氣轉瞬定計,才抬起頭,看着那案后官高的一隻手就能碾死她的大人物啞聲道:

「不認得。」

「嗯?」任奇鳴皺起眉,找回雲華和公主之子,事關重大,大提點叮囑要他親自過問,不假旁人手中,所以先前紀右判急匆匆來見他,說是府中下人看到榜文,有見到過道子同人進出,形容樣貌十分相似,他便派下屬去帶人回來此時親自審問,也是為了避免錯一漏百。

此時他見余舒面有異色,斷定她有所隱瞞,於是聲音冷下:「你既看過榜文,就該清楚這畫上是何人,有人曾親眼見過你和道子一同出入你為何要說不知?」

余舒喉嚨里堵了一口痰腥,發乾發嘔,聽到少監問聲,脖子一僵,答不出話,一旁的中年屬官覺得她怠慢,冷哼一聲,竟是一腳踢在她腿彎上,噗通一聲令她跪下,余舒疼的耳根一麻,低聲痛呼:

「啊」

「少監大人問話,不許吞吞吐吐,老實交待」

「王煬,」任奇鳴冷聲道:「你退下去。」

「是,大人。」中年屬官告了一聲罪,便躬身出去。

此時樓中只餘下任奇鳴,余舒,還有那個隨侍三人。

「你本姓余,出身江南之地,義陽縣門,原是司天監右判紀懷山三子侍妾之女,去年大衍試上考生——對嗎?」任奇鳴手中拿着一份調查,是剛剛同餘舒一起送到他面前的,他聽了紀懷山回報,一面讓人去抓人,一面派人到幾處打聽了此女的情況,是為核實。

「此外,你又有一門乾親姓賀,是從南方遷來,你有一弱弟,去年臘月遷住賀家,當時曾有一名年輕男子同行,後來不知去向,我且問你,那名男子是誰?又身在何處?」

余舒咬咬嘴唇,撐起上半身,跪坐在地上,冒着額上冷汗,肩膀微微發抖,聲音嘶嘶道:

「那是一位朋友借住在我家,我亦不知他的去向,至於這畫上之人,大人就是問過一千遍,我也不認得。」

余舒心情沉重,紀家能派人跟蹤她,大約知道她下午去過回興街,景塵現就在小院兒里等她,全然不知外面消息,無從躲避,被人找到是早晚的事。

她不會傻到以為,她不說出景塵的下落,司天監就找不到他。

可是她不能說,至少,現在不能說。

一旦她說了,便是掉進紀家的套,鑽也鑽不出來了。

眼下已是一隻腳踏進了沼地,她得想法子,把自己拔出來。

「本府面前,你也敢撒謊,」任奇鳴為人嚴苛,素來冷麵,不苟言笑,他認定余舒隱瞞道子下落,再三詢問,見她不願開口,便沒了耐性,放下手中調查,兩手合在案上,道:

「清風,讓她開口。」

「是,」那名叫清風的隨侍蹲下身,余舒只覺得被反綁在背後的兩手被人碰到,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左手小尾指便傳來一陣劇痛,隨着「嘎嘣」一聲脆響,她霎時間蒼白了臉面,眼睛瞬間擠滿了血絲,張大了嘴巴,卻連痛都不會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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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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