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逃犯

第三百三十章 逃犯

余舒一行四人在雙陽會上玩了個痛快,快到日落,才意猶未盡的打道回府。

晚飯是在忘機樓里吃的,余舒尋思着她明天不打算出門,飯後就讓林福將這幾天的帳拿來,翻了一翻,合算著大概沒什麼出入,就放回去了。

馮兆苗早走一步,薛睿要先把余舒送回去,薛瑾尋自然也在車上,一路上余舒和薛睿聊起白天的事,薛瑾尋便安安靜靜地聽着,或抿嘴一笑,從不插話。

到趙慧家門口,余舒下了車,薛睿撩著窗子同她道別,又叮囑她初四不必去太承司看榜,免得人多亂擠,他會差人先去看榜,再來通知她。

余舒應承了,大衍試放榜的日子就定在雙陽會期間,自初四起,每七日放一科,這頭一科是易理,她自覺沒什麼希望考中這一門,就沒什麼熱情親自去看榜,就有勞薛睿了。

余舒朝車子裏的薛瑾尋搖搖手,笑眯眯地道了聲再見,轉身進了家門。

薛睿拉上窗子重新坐好,一回頭看到薛瑾尋一臉失落地看着車窗子,心思一轉,便笑問她道:「你余姐姐人可好?」

薛瑾尋擰着手指,因為不善表達,只是動作輕輕地點點頭,便低下腦袋,不再說話。

看她這樣子,薛睿暗嘆一聲,聲音又溫和了一些,「你若喜歡同她一處,改日我們再約她出來玩,如何?」

「嗯。」

***

夜深,余舒兩手枕着腦袋躺在床上,眉頭有一點糾結,心裏想着白天她在擂台下面看熱鬧,無意中往那幢琉璃蓋頂的樓台上一望,竟是隱約看到了紀星璇的身影。

不用說,如果那個真的是紀星璇,她必是陪着寧王來出席雙陽會的。

這就讓余舒有些頭疼了,那劉灝看起來不像是個色令智昏的。但是紀家出了那麼大的事,他卻還將紀星璇待在身邊,出入這樣重要的場合,不得不說是用了幾分真情的。

而紀星璇那樣聰明的人,有這麼一個後台能夠仰仗,怎麼會不善加利用。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余舒左想右想,總覺得她如今「有家有小」的。被這麼一個死仇背後盯着,日子過的很不牢靠,不得不防著宵小。

「看來要去供人院走一趟,花點錢挑個好身手的打手回來,往後一個人出門,得隨身帶着個護衛。」

余舒自言自語着。很快就打定了主意明天出門採買,翻了個身子,裹裹被子,便睡了過去。

***

余舒昨天看過賬,林福原以為她今天不會來,誰知一大早他剛換了衣服下樓,就見余舒開了後頭院門走進來。

「姑娘?」

「老林啊,早,」余舒朝這胖管事打了聲招呼。看到他眼裏疑惑,便指著樓上解釋道:「我來拿點東西。」

林福道:「您用了早飯嗎?」

「在路上吃過了,不用給我準備,我一會兒就走,你忙你的去。」

余舒朝他擺擺手,便上了二樓,拿鑰匙開門進了自己專用的那間屋,轉進了側旁的休息室里,從床底下拉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箱子。抱到桌上打開。

這箱子裏頭。裝的是她的私房錢,有從紀家「訛」到的一打子銀票。還有給人算卦賺來的一些零碎,雖然陸陸續續用了一些,但還剩下不少。

她清點了一下,大概還剩有千餘兩的樣子。

余舒拿錢袋將零碎的銀子裝起來,又把幾張銀票折好,貼身放在衣兜里,只剩下兩錠元寶看箱子。

帶足了錢,余舒又從後門走了,到街上雇了一頂灰皮轎子,指路讓人抬着去城西的供人院。

***

城南城北界限明顯,一條橫貫京城的乾元大道就分了貧富兩邊,城東城西也跟着有些不同。

同樣都在城西,往北一些的地方是一條街的字畫綢緞鋪子,而往南一些的地方就是鬧市,街上嘈嘈雜雜的,乞丐也多,每條街上總能見到兩三個。

余舒喜歡認路,沒有悶頭坐轎子,掛着帘子一路瞧過去,正打量街邊有什麼沒見過的小吃,可以買些帶回去給余小修嘗嘗,就看到幾個蓬頭垢面的乞丐追着一個一瘸一拐的泥人從一條巷子裏跑出來,橫衝直撞,片刻間就衝到了街中間,剛好被她的轎子擋住去路,那個被追的泥人腳下不穩,一下子崴倒在地上,被後頭追的人趕上來,扯住了頭髮扭打起來。

轎夫被驚得停下來,被前頭看熱鬧的人一堵,就過不去了。

「混渣子,敢在咱們的地頭上搶吃喝,揍死他!」

「叫你搶、叫你搶,打不死你!」

余舒的轎子走不了,只好看着這一幕,那挨打的泥人約莫是個男人,頭髮臟成一縷一縷的,衣衫襤褸,勉強掛在身上,他一隻手有些怪異地抱着腦袋,並不還手,而是趁著別人打他,低頭狼吞虎咽地啃著另外一隻手裏抓着的油雞。

不過很快那隻雞便被幾個乞丐從他手裏奪走,又一腳將他踹翻在地上,踩了幾下,便罵咧咧地鑽進了巷子裏。

那泥人一聲不吭地,掙扎著從地面上爬起來,一抬頭,和轎子裏的余舒面對面了個正著。

最先愣住的是那泥人,余舒反應也快,一看清楚對方鬍子拉碴的臉上爬著的那道蜈蚣一樣醜陋的傷疤,便將此人認了出來,當下吃驚地張了張嘴巴。

這不是秋桂坊長青幫的那個副幫主,裘彪他們花錢雇去殺她滅口的那個「海哥」嗎?!

怎麼裘彪畢青被斬首示眾,此人不是應該在牢裏關着嗎?

就在余舒驚疑不定時,那泥人慌慌張張倒退了幾步,拖着半條瘸腿,逃似的鑽進了身後的巷子。

等到余舒回過神來,人已經跑遠了。

余舒着急地扒著窗子,想下轎子,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腦中一連串的問號冒出來——

數月之前,裘彪畢青那對匪人在京城裏撞見她,知道她沒死,怕她揭穿他們和水匪裏應外合,謀財害命之事,便對她痛下殺手,後來她請薛睿幫忙,將這一伙人繩之以法。

而他們雇來的兇手,也就是那個「海哥」,因為傷了景塵的手,被余舒敲斷了兩根手指,送入牢獄。

裘彪畢青被斬首,她清楚記得,那個海哥也因為行兇殺人,被判了十年牢獄,這才幾個月,怎麼人就跑出來了?

難不成是逃獄?

可是,看情形他在外面待的時日不短了,怎麼她沒聽到一點風聲,也沒聽薛睿告訴她人跑了呀?

余舒越想越困惑,又不敢冒然一個人追過去,只能記下這段路,讓轎夫趕緊抬她離開。

***

一回生,二回熟,余舒一個人到供人院去,精挑細選了兩個能打能扛的奴僕,花了四百兩銀子的高價把人領走,卻沒找上回出面接待薛睿的那名管事討便宜。

拿着賣身契,帶着兩個據說以前曾給一位戴罪的郎將公做過私兵的護衛,余舒出來供人院,轎子也不坐了,直接帶着兩個人,步行往返回之前見到「海哥」的那條街上。

「小姐,咱們這是去哪兒?」

「到前頭去,我要抓個人,你們給我幫着點手。」余舒面色沉沉道,既然她知道人從牢裏逃出來了,就不能這麼放任著,一定得揪出來,免得夜長夢多。

兩名新上任的打手面面相覷一眼,因為在供人院被調‖教過,為了往後日子好過,謹記得聽命行事,並沒有再多嘴,亦步亦趨地跟在余舒身後,進了一條巷子。

余舒料定那個「海哥」瘸著腿,這一時半會兒跑不了多遠,加上他特徵明顯,不出半個時辰,就在這附近打聽到他的下落。

等余舒帶着人七拐八拐,找到一條臭水溝邊上時,瞿海正縮著身子窩在破橋底下咳嗽。

一聽到腳步聲靠近,瞿海警覺地抬起頭,一瞄到來人身影,便連滾帶爬地要跑,余舒帶來的兩個打手卻已經聽命上前擒拿他。

不同於之前余舒在街上看到的懦弱,瞿海竟然拖着一條瘸腿,以一敵二和人打鬥起來,過了十數招,才不敵敗下,被反扭住兩條手臂,推送到余舒面前。

「小姐,人拿下了,要如何處置?」

余舒盯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瞿海,臉色難看,徑直問道:「你是怎麼從牢裏逃出來的?」

「咳咳」瞿海自知掙扎不脫,便低下頭,一聲不吭,也不回答余舒問題。

余舒冷笑:「你不說也罷,左右你是逃犯,我現在就將你送到衙門去伏法。」

瞿海身體一僵,緩緩抬頭,盯了余舒已匯入,滿是血絲的眼裏竟然流露出懇求之色:「當初我僅是受人錢財,替人消災,你我本身並無仇怨,咳咳咳我對你行兇,可你也斷我兩指,全算是扯平。你若放了我,我指天立誓日後絕不找你尋仇,否則不得好死,不然——」

說到這裏,他急喘了幾聲,咬着牙,猛地狠戾起來:「不然,只要我一日不死,便一日不會讓你好過!」

這瞿海昔日也算是個人物,有些血性,受制於人,還敢出言威脅,不得不說是有幾分膽量,倘若余舒膽子小些,或許被他嚇到,但這女人死都歷過,哪會被這虛張聲勢唬到。

眉頭只是抖了抖,心知此地不是逼問之處,余舒一揮手,不耐煩地命令兩個打手:「敲暈了,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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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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