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借她十個膽子

第六百二十一章 借她十個膽子

余舒心裏有數,八月份的坤冊,肯定與瑞皇后的意願相左,進宮之前她就揣測過瑞皇後會有什麼對策,是像淑妃那樣威嚴恐嚇她,或是呂妃那樣動之以情,加以利誘,再不然,就學薛貴妃毫不遮掩,擺明了要籠絡她。

不曾想,瑞皇后既沒威逼,也沒利誘,而是正正噹噹地和她講起了「大道理」。

「聖上日理萬機,白日要面見文武百官,批閱各地奏章,到了夜裏才得閑,回到後宮方能稍作休息,如若一身疲憊,再遇着些個不懂事不討喜的宮女子,豈不糟心?女使應知坤冊的擬造是聖祖武帝時期便傳下的規矩,原由最初,是為着帝君龍體安康,倘使一味地只求規矩,不顧聖上喜惡,豈不是本末倒置。聖上是君,女使是臣,臣不能體察聖心,何以為君分憂?」

瑞皇后最後一句,挑高了聲音,那微微不悅的神情,分明是在質問余舒,偏她不挑明了責怪余舒在八月的坤冊里擺了她一道,不說她不規矩,而是說她太規矩,不顧皇帝心情,所以失了為人臣子的本份。

余舒聞言,總不好再傻坐着,頭一低,便離了剛剛坐熱的椅子。

「娘娘所言甚是,是微臣疏忽。」

余舒腦子很清醒,她不好正面和皇后叫板,是與不是,都只能應是。

瑞皇后見她順服,面色緩下,聲音又柔和起來:「女使曉得道理就好,本宮不是要故意難為你。念你也是新官上任,不免疏漏,往後行起事來,不妨多一些變通,一板一眼未必可取,就拿坤翎局這個月擬定的坤冊來說,就有幾處安排的不合適。」

話說到這份上,余舒當然要請皇後娘娘指點,是哪幾處「不合適」。

瑞皇後手一抬,立在一旁的賀尚宮便遞上八月抄錄的坤冊單子。她信手翻了翻。道:

「宮裏新晉的孫貴人,是個有福相的,聖上瞧著也喜歡,本宮見你安排了三日。是比旁人厚待了些。這倒是不錯的。但是日子挑的就有問題,一日排在淑妃後頭,一日排在趙嬪後頭。你大概是不知,這兩位都矜貴,日子臨的近了,難免爭風吃醋,招了聖上頭疼。」

余舒以為瑞皇後會賣一賣關子,她卻擺明了要偏袒那位孫貴人,這番話,簡明扼要就是告訴她——孫貴人是本宮罩着的,你甭給她穿小鞋。

「微臣記下了。」余舒一邊應是,一邊回想那天她在鍾粹宮的情形,薛貴妃暗示過她,瑞皇后膝下無子,宮中又沒有年幼的皇子可以過繼,所以動了借腹生子的心思,調教了孫貴人這個小宮女,送到兆慶帝眼前。

一旦孫貴人懷有身孕,瑞皇后自有法子讓她失寵,等到她誕下龍子,順理成章地過繼到她名下,關乎將來皇位,瑞氏便有了一爭之力。

現觀瑞皇后做派,倒是確有其事了。

瑞皇后對余舒的識相略感意外,她之前聽說了這位淼靈女使不少「光榮事迹」,多是不合禮教,驚世駭俗,心中本以為是個恃才傲物,桀驁不馴的女子,沒想到她說一句,她應一句,倒叫她準備好的軟刀子沒處使。

沉吟方寸,瑞皇后又交待了余舒幾句話,實在沒什麼可說的,便放了人,最後是讓叫賀尚宮送她出去。

走在偏殿外面的迴廊上,賀尚宮一臉和氣地與余舒嘮了幾句:

「女使年少有為,不知家中可有兄弟?」

「有一幼弟。」余舒早從薛貴妃那裏聽說瑞皇後身邊有位老尚宮,很有面子,想來便是這位。

「哦,可是到了進學的年紀?」

「舍弟虛有十三。」

「拜了哪一位先生為師?」

余舒搖搖頭,「送去京中一家書院識字罷了。」

賀尚宮腳步一頓,轉頭道:「恕老奴直言,聽說過余大人身世,令尊乃是正經文人,奈何早逝,有子何不承父業?這安陵城中的公子哥,雖多出入學堂,但哪家沒拜一位有名望的老師,余小公子如是從易,自有大人您言傳身教,可如是從文,這個年歲,可該拜尋一位名師了,不然豈不誤了前程?」

余舒面露思索,給余小修尋個德高望重的師父管教他,這一茬她還真沒想過,不是她對余小修的前程不上心,一開始她是打算將禍時法則親傳給弟弟,所以沒有讓余小修讀四書五經考科舉的意識,再然後,余小修選擇跟着賀芳芝學醫,她更歇了心思。

賀尚宮瞧着她臉色,適時提道:「不瞞余大人,方才的話是娘娘囑咐老奴詢問,果真余大人有意,娘娘便有一舉薦——陶文館秋大學士,有翰林子墨之文章,鑠懿淵積之德行,聖上幾度讚譽為文士表率,京中多少文人子弟拜望門風,盼得一二指點,余小公子如能拜他為師,再好不過。」

余舒明白過來,剛才在偏殿她低頭伏理,瑞皇后卻不是個空口說白話的,這便是許她的好處了。

秋大學士其人,她曾聽薛睿提及,確是位德高望重的真名士,不是她妄自菲薄,似余小修這樣的家學與出身,和年紀,別說給人家當徒弟,就是當個書童,都不夠瞧的,可是瑞皇后金口一開,這不可能的事,就是十拿九穩的事了。

二公主是皇后嫡出,下嫁給秋大學士長子秋恆之,有這一層關係,難怪瑞皇后敢輕言許諾她。

余舒只有這麼一個親弟弟,自然想給他最好的環境和教育,瑞皇后這一點拿捏的倒是不錯,換做旁人,想不心動都難,只可惜——

她暗自一笑,面上卻謹慎,對等着她答話的賀尚宮道:「這...且容我回去考慮。」

賀尚宮看了她一眼,點點頭,沒再說旁的。

將人送出宮門,她折了回去,瑞皇后還在偏殿沒有挪動,見她回來,便問:「如何?她怎麼說的?」

賀尚宮道:「說是要考慮考慮。」

瑞皇后又是一記意外,剛才還覺得余舒識相呢,怎麼一下子又不識好歹起來,能做秋綸熙的入門弟子,別人燒高香都求不來,這人還挑三揀四?

「依你看,這人是怎麼一回事呢?」瑞皇後面露猶豫,按說今天這事挺順當的,可她心底頭怎麼就覺得不妥呢。

饒是賀尚宮人老成精,這會兒也有些說不上來余舒好壞,沉吟小會兒,才出聲道:「看着不是個短見之人,挑不出什麼錯兒來,也沒準心懷鬼胎,跟您在這兒虛以委蛇呢。」

賀尚宮猶豫着提起了一件事:「六月份的芙蓉君子宴上,紫珠小姐與余大人有些不快,紫珠小姐受了息雯郡主挑唆,搬弄了這位余大人的是非,險些讓靖國公夫人把人攆出去,加上傳言,余大人是個嫉惡如仇的性情,未必沒有心結。」

瑞皇后嘴角一翹,冷笑道:「她還敢與本宮陽奉陰違不成,借她十個膽子!」

區區一個五品女官,不過是順了皇帝心意,白賞一個封號罷了,便是先前坤翎局的呂氏和秦氏,還不是被她輕鬆擺佈,丟官入牢,她若存心拿捏,豈由她說一個不字。(未完待續。。)

ps:(果子七號摔一跤,說起來難為情,腚都開花了,床上躺了好幾天,傷筋動骨一百天,不能久坐,斷更了這些時日,承謝大家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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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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