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金城可在漢圖中(三)

第32章 金城可在漢圖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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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問候一聲元旦好,卻發現已經是一月二號了,已是遲來的問候明天……應該是今天,會多趕兩章出來,做個補償】

韓岡思緒沉沉,而秦璣正戰戰兢兢

方才他在外面爭馬,其實也是這秦璣近來受盡了白眼,今天撞上了,以為驛站驛丞沒把他放在眼裏,睜着眼睛說瞎話,所以仗着金牌急腳的身份一下就爆發了出來

換作是普通點的官員,撞上了有金牌護身的急腳,就算再不痛快,也得讓他一讓不過今天運氣不好,撞上了是重返河東的韓岡,而且已經升到了副樞密使

給韓岡留下個惡劣的印象還好說,秦璣看他的模樣,應該不會有多少閑心來責罰自第32章金城可在漢圖中(三)己但方才是得罪了韓岡身邊的人,不說日後沒了進步的機會,轉眼就會有大麻煩

要怎麼補救?該怎麼補救?

秦璣這輩子腦筋都沒轉得這般快過

韓岡緊抿著嘴,苦思著要怎麼彌補失去忻州屏障后的艱難局面,黃裳等人都不敢打斷他的思路但秦璣卻突然開口:「樞副可是擔心太原的安危?小人倒是有一個辦法」

韓岡抬起眼,略帶疑惑:「你說」

「代州一地多山在遼賊打進來后,有不少忠義的將士和鄉民見局面已難挽回,便紛紛避入了山中,苦盼著官軍能打回來只要樞副遣人傳話,聯絡上他們,此輩必然俯首聽命只要他們在山裏能打起旗號,遼人就不敢冒着腹背受敵的危險等到兩軍對壘,他們甚至可以從遼賊背後殺出來」

秦璣說得頭頭是道,黃裳聞言兩眼一亮,轉頭看韓岡

韓岡也在輕輕點頭,這可是標準的開闢敵後戰場

若能做到,也可稍稍緩解現在的壓力韓岡不指望他們能做到後世那般能包圍起城市的汪洋大海,但只要能牽制遼人的第32章金城可在漢圖中(三)一部分注意力,韓岡已經很滿意了何況他在正面,自問再差也會比後世要強,不會讓士卒白白流血,浪費寶貴的民力多分一份力走,韓岡這邊就能多輕鬆一分

而且逃入山中的將士終究只是少部分,真正的大頭,還是那些已經投降了遼人的軍隊

代州知州降賊,下面的官兵有了領頭的,投降的自不在少數不是魏澤人望多高,而是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最後就算官軍打回來,總有魏澤在前面第一個被砍頭總之對大多數士兵來說,還以保住性命為重

只是其中首鼠兩端的肯定是佔了絕大多數這跟當年的廣銳軍叛亂不同那時的廣銳軍都虞候吳逵是在下獄后,被部眾救出來的三千多廣銳軍卒都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心中懷着一股對朝廷的怨憤之氣,一心跟吳逵走到黑而在現如今的代州,有幾個願跟着遼人韓岡代表朝廷鬆鬆口,轉眼就能倒戈一擊

「而且還有為魏賊所誘,投降了遼人的將士」秦璣也在說着那些叛軍,「他們並不是真心降賊,只是被逼無奈,對朝廷還是敬畏和忠心的」

韓岡皺眉想着,雙眉向中間擰了起來:「聯絡到他們可不容易」

「小人願往」秦璣立刻高聲喊道

韓岡想了一陣,看看秦璣的神色,最後還是搖頭,「你帶着金牌,有重任在身,怎麼能隨意離開?你且去朝中送信,回來複命後到我帳下來,我自有任用」

秦璣聞言大喜,連忙跪下謝韓岡的恩德

黃裳冷眼看着秦璣的神色變化當秦璣跪倒拜謝的時候,他的眼神便冷淡了許多,甚至還有幾分感慨

這算是入寶山而空手還的典型了要是秦璣堅持去代州聯繫,韓岡倒是敢用他了,可惜心性差了,一點誘惑都禁受不起,怕是得不了重用

不過……黃裳又瞅了瞅韓岡,自家的這位恩主,心裏應該已經有了人選?

「秦琬現在何處?是秀容還是定襄?」韓岡問道

「在秀容,家兄受命在忻州城上城防守」秦璣立刻回答

秀榮縣是忻州州治,從地理上看,正好扼守住忻州盆地到太原盆地的那段山中甬道的北方起點所以城防修築得甚為堅實,要強於東北面的定襄縣城但也正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忻口寨一破,遼軍的第一目標必然是秀榮縣,而不是定襄城

韓岡暗嘆了一聲,秦琬的運氣還真不好,不過秦璣方才說所的父執輩,眼下也應該在忻州,不知他們能守上幾日但忻州還是得去一趟,後方的勢力不能白白浪費,只是人數要大幅削減,最多一兩個人

韓岡的視線掃過房中,除了自己的親信就只剩下人高馬大的班直不過一個個都低下了頭,誰也不搭腔然而還是有人願意為他分憂解難

「樞副小人願去忻州走一遭」韓信向韓岡拱手一禮

韓岡盯了韓信片刻,見他神色堅毅,才輕聲一嘆:「……這一路上可不好走」

「小人明白,但小人願為樞副分憂」

「也罷,小心一點就是」韓岡不再阻攔,他對韓通道:「你早一步去忻州讓秦琬放下手中軍務,去聯絡山中的殘兵,還有城中的叛軍」

「小人明白」韓信連忙行禮

「如果遼人已經破城,那麼你就什麼也別過問了,直接回來」

「諾」

韓信再一行禮,韓岡最後吩咐道,「你且先下去休息兩個時辰,等天稍亮一點就先走」

韓岡現在是三日並一日走,快一點的話,一天能走上兩百里不過飛馬急報,度則會快,一天四五百里是正常的,只要馬能換得及,人的體力能跟得上就行

韓信告罪之後就下去了韓岡轉頭對仍在屋中的秦璣道:「你那個哥哥做指揮使是屈才了」

「吾兄才幹勝小人十倍」秦璣雖然不知道韓岡為什麼會冒出這一句評語,但他的回答很誠摯,因為那是事實

韓岡很欣賞秦璣背後的秦琬當年他就把那個年輕人的名字給記住了,現在看看,果然是不簡單

能把秦璣弄來做鋪兵,這個想法也算是別出心裁,普通人想不到的金牌急腳身攜緊急軍情,一向是逐程換馬,逐日換人,不可能一人從頭跑到尾秦璣能拿着金牌從忻州一路跑過來,根本就是不合規矩,雖不是沒有例外,但一向難得,而秦琬偏偏能為他鋪墊好

忻州直面敵纓,秦璣這個從忻州來的鋪兵,掌握了第一手情報,到了京城中,必然成為關注的焦點以韓岡對章惇的了解,多半會直接將人招進院中去詢問忻州的近況——紙面上的文字永遠也比不上親歷者的述說來得直觀——只要在東府、西府裏面走一遭,回話合人意,就不會有人想着再治他的罪,甚至能撈個官做

就算在最壞的情況下,忻州不保,秦璣也沒有在京城中撞上一個好的際遇,甚者,還落下一個罪名,但他到了京城,好歹也能保住秦家的一點血脈

金牌急腳一事,不需要多大的權力,卻需要手上有足夠深厚的人脈秦琬就是那等有能力也有聲望、卻偏偏官職不高的特例有頭腦,有手段,這樣的人才極之難得相對於老邁的宿將,韓岡倒是願意多提拔如秦琬一般年輕有為的將校

不過要想被越次提拔,關鍵還是看秦琬他能立下功勞?韓岡不會因為看重某個人就壞了規矩,就看他能拉回多少人了給人一個機會,這就是韓岡看重人的做法

又一問一答的說了幾句,韓岡便讓秦璣繼續上路趕入東京,天亮的時候,正好能看到開封城他另外還遣了一名班直與秦璣隨行,算是為其保駕,讓他能在兩府的宰執中露一個臉

秦璣感激涕零的拜謝過韓岡后便出去了,很快就聽到了一陣馬蹄聲逐漸遠去

「樞副,怎麼不問他雁門和代州是怎麼丟的?」黃裳在韓岡身邊問道

「說不清楚的事日後有的官司要打,哪裏有時間查問?」韓岡嘆了一聲:「而且秦璣出來的時候,應該是得到秦琬的提醒了,謹言慎行肯定是少不了要吩咐的,多半還被叮囑不要多嘴要不然方才他應當主動提起代州的事」

黃裳先是一愣,轉而就是勃然作色:「他竟敢隱瞞?」

韓岡不以為意:「事關天子,秦琬怎麼敢讓他的弟弟亂說話?」

黃裳臉色數變,最後一嘆:「究竟是怎麼丟的?」

「你知道嗎,京官出外任官,必然會做的一件事是什麼?」

黃裳皺眉,想了好幾條都覺得不對,最後放棄了,問韓岡,「學生愚鈍,想不出來敢問是何事?」

韓岡沒回答,卻轉向身邊的班直:「黃奇,你應該知道」

年輕的班直侍衛苦思片刻,猶猶豫豫的說道:「……可是置辦家業?」

韓岡一笑:「正是如此」

原來是刮地皮啊黃裳恍然也難怪自己想不到,還是比不上京城中土生土長的開封人終歸是見識少,沒經驗

京中雖好,但開銷也大,京官往往窮困出京就任地方的官員哪有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道理?到了代州后,魏澤等人恐怕也不知放出去了多少回易的商隊來撈上一筆,就可吃上十年

但黃裳還是不敢盡信:「可魏澤應該知道輕重,不至於會為了錢毀了邊防才是」

「他當然知道輕重不過能不能控制得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劉舜卿、秦懷信都是在邊關做得長久,回易的一切情弊早就了如指掌,能穩穩的把握得住但魏澤呢?還有他任用的商人呢?

商人的節操不好說,魏澤等人的能力不用說初來乍到,卻只想着奉承皇帝、清洗前任舊部,以及賺錢,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正常情況下,就算官職調動,繼任者也不會將前任留下來的官吏給一打盡,必然還要留下一批熟手不過變成了秉持天子之意的魏澤,自然不會守那等陳規沒了熟悉內外事的官吏,任憑一群商人來往內外而不加監視,最後怎麼會不生亂子

「當然,這也只是猜測罷了」韓岡笑說道,但這個猜測的根源是來自於後世的那幾位做了皇商的晉商雖然韓岡並不打算打擊一大片,也清楚忠義之人依然是大多數,可樹大有枯枝,總是會有敗類的,只是不便明說,「還是等到了太原,就能全明白了,在這裏多猜也沒什麼意義」

黃裳聞言起身:「那學生就不打擾樞副安歇了」

韓岡點點頭:「早點睡覺,明天還要上路呢」

只是話出口,就不禁皺眉,『上路』二字似乎不太吉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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