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籍籍人言何所圖(2)

第706章 籍籍人言何所圖(2)

第706章籍籍人言何所圖(2)

被契丹人給惦記上的事情,韓岡無從得知。

不過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要對付敵國的大臣,就跟老鼠給貓兒戴鈴鐺一樣困難。就算蕭禧有心要害自己,能動用的人力、手段,都極為有限,甚至排不上用場。

他要'操'心的事還很多。不過他已經為自己手上的工作找到了下家,「這裏的事都要勞煩伯緒了。」

「下官分內事,不敢稱勞。」蘇子元說了一句,急急的就要出去。

「令嬡可還安好?」韓岡隨口問著。

說起女兒,蘇子元的臉上就多了一些笑容,「勞運使掛心,小女近日已經好了許多。」

韓岡對蘇子元的小女兒很看好,也像給自己的兒子訂門好親。不過蘇緘剛剛離世,自己趕着提親上門,實在是有乖人情。還是等個一年半載再說。

說起子女,他出來的時候,雲娘和周南都有了身孕,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如果一切都安好的話,再過半年多,他就能又多了兩個子女。

「知州只有蘇伯緒能做。」

「對了,玉昆。你聽說了沒有,交趾賊軍能破邕州靠的是」

「此等賊子,只要官軍壓境,一封信就能讓交趾將人給交出來。到時候千刀萬剮,明正典刑那是不在話下。」韓岡,「最可恨的是交賊賊'性'不改,回程的路上竟然還敢殺人放火。」

李常傑領着最後一批交趾軍渡江返回國中,是順着當初宗亶的來路,而就在他回去的路上,順道將永平、太平等一路上四五個寨子中殘留的百姓全都給殺光了。

原本宗亶領軍攻打邕州的時候,雖然搶也搶了,殺也殺了,而且還放了火,但沒有做到連根拔起的地步,有邕州在前面等著,都無心浪費時間,幾個寨子中好歹還留了些人下來。

只是日前交趾敗軍回師路過這些寨子的時候,卻毫無顧忌抵達來個斬草除根。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呂惠卿帶着滿身的疲憊回到了府中。

早間崇政殿議事,為了幾條敇令,他與吳充、馮京好幾次頂了起來,最後的結果是押后再議;而等到了下午的時候,呂惠卿又突然發現自己在公廨之中,也同樣少不了與人交鋒,王珪和馮京都不是省油的燈,如果有一點倏忽,就是難以挽回的結果。而到了傍晚散值后,他又去了王安石府上,直到二更天方才回來。

「大哥,你回來了。」呂惠卿回到書房,唯一還在京中任職的弟弟呂升卿正在等着他。

呂惠卿點了點頭,一下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撐著頭,滿臉的睏倦。雖然要保持着宰執官的氣度,但身體里的疲勞怎麼都遮掩不住,眼袋都出來了,下眼皮泛青,一眼知道看得出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

「大哥方才是去看了王相公吧?明天還能不能上朝?」呂升卿問著。

「多半還不行。」呂惠卿搖搖頭,「今天去了相府探視過,雖說是差不多快好了,但還要歇上兩天才行……就是多說了幾句邕州的事,才拖到了現在。」

「邕州大捷的消息,王相公當是昨日就該知道了吧?」

呂惠卿道:「前天夜裏,天子就讓人將捷報抄送去相府里了,畢竟是翁婿。」

「韓岡的捷報寫得也是有趣。」呂升卿冷笑着:「朝廷調了兩千兵,韓岡在捷報上卻說是一千五。這空餉之事就這麼捅了出來,韓岡就不怕他麾下的那些指揮使,因為這樣的小錯而丟官得罪?」

「軍中空餉的事哪個不知道,只是裝聾作啞而已。韓岡敢這麼寫,是他有恃無恐,一場大捷,吳充馮京都不敢在這時候觸楣頭,誰還管這些小事。」韓岡越來越會在奏摺上做文章,這讓看着韓岡從九品選人做起的呂惠卿感慨萬千,「一千五與兩千之間的差距,可不僅僅在那五百人。一個是以『一』開頭,一個則是以『二』起頭。兩邊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一千餘***敗十萬賊軍,兩千餘***敗十萬賊軍,差得很遠,看在天子眼裏評價也是差得甚遠。你去問問外面的百姓,那種說法更合他們的口味。」

「還不如寫八百人呢……」呂升卿悻悻然的說着,「前面幾仗不都是兩個指揮的官軍加上幾千歸降的蠻兵打得嗎?八百破十萬啊,不比千五破十萬要響亮得多?」

「那章子厚還不得跟韓玉昆翻臉!」通過聯袂南下的這一樁事,呂惠卿已經很確定章惇和韓岡之間有着盟約,而且關係緊密得超乎他的想像。「不把章子厚派來支援的最後兩個指揮的功勞說得大了,這一次邕州大戰哪有他分潤功勞的份?韓岡日後有不少地方要聯手章惇,哪裏會吝嗇幾分戰功。」

「……章惇算是撿了個大便宜了。」呂升卿莫名難測的神'色'中,說不清是嫉妒還是羨慕。

「章子厚派兵的時間也抓得好,這就是他的功勞。如果他與韓岡有隙,或是猶豫了一下,將兩個指揮留在桂州,韓岡就算不敗,也會大受損失。」呂惠卿長吁了一口去,「天子可是對章子厚的及時遣軍南下一直讚不絕口,說此次大捷,章惇雖身在桂州,但其功不下於領軍上陣。明天詔書就要下來了,章惇和韓岡兩人推薦的官員,全都批准了。他們兩個,也都有封賞領。」

「封賞?都還沒有派中使去確認過吧?」呂升卿歪著頭,疑'惑'的問著,「哪有這麼快就定下來的道理。記得當初的河湟和荊南,都是幾次三番的派人確認戰績的。」

「廣西走馬已經確認過了。」呂惠卿從書架上上翻出一本書,百無聊賴的翻了起來,似是對這個話題不再感興趣。

「廣西的兩個走馬承受說的話哪裏能算數!過去不都是宮中選一人、朝中選一人,兩人一同出外審核?」呂升卿沒有注意到呂惠卿的神'色',只是沉'吟'在自己的推測中。不管從什麼角度,他都覺得這一次的事實在很奇怪,裏面的名堂也讓他難以揣摩了,整件事透著怪異的氛圍,似乎是天子和朝廷都急着要將此戰的結果給確認下來,「到底在急個什麼?」

呂惠卿嘆了一聲,放下看了幾頁都沒有看進去一個字的書卷,沉'吟'了一番,最後他跟弟弟說了實話,「章惇和韓岡在廣西的功績真假問題並不重要,天子和朝堂都需要這個勝利,提振民心士氣,也好讓契丹和黨項兩邊都別想再拿交趾之事做文章。比起韓岡在邕州的謊報軍功些許小事,眼下最大的問題是羅兀城和豐州。所以捷報上的數字絕不會有人去追查。你在外面難道沒聽說嗎,今日宮中天子可是對蕭禧不假辭'色',所有的要求全都拒絕了。」

呂升卿聽后愣了半天,最後搖了搖頭,「真不知道章惇和韓岡是不是事先想到會有這一出,才搶著南下……對了,他們兩人升的什麼官職?」

「章惇從龍圖閣轉為端明殿,韓岡則是升為龍圖閣直學士,這兩項已經是定下來了。」

呂升卿吃大吃一驚:「韓岡跳過侍制了?他原本不是直龍圖閣嗎?」

「王雱都是升侍制了,韓岡的功勞難道還比不上他。」呂惠卿對韓岡晉陞倒是並沒有多少偏見,只是有些感慨而已,「本來韓岡就是因為年資太淺升不上去,功勞早就攢夠了,只是一直被壓着。現在立有如此殊勛,哪有不賞的道理。」

「王元澤那是給他沖喜吧……聽說他的腳已經都不能動了,大哥今天沒有順便去看他?」呂升卿問著王雱病情的最新消息。

「沒有。裏面正好是陳安和在施針,就沒進去了。」呂惠卿搖搖頭。王雱自從去年上京開始,就一直有恙在身,時常告病。入冬之後,病勢更急。天子送醫送'葯',不過回來的人都說,基本上是沒有救了:「不過就是陳安和當也救不回來,沒多少日子了,前面幾個御醫回來后都這麼說。說不定過幾天,他能跟韓岡一起被提為直學士。」

「少了王元澤,章惇、韓岡又遠在五嶺之外,介甫相公身邊也沒多少可信用倚重的人才了。」呂升卿的臉上看不出喜憂,只是語調中有些怪怪的味道。

呂惠卿的眼神凌厲起來,但一下又變得平靜無比。王雱是王安石的長子,也是王安石的助手,他在王安石身邊出謀劃策甚多。自從王安石第二次入京后,王安石身邊定策之人,已經從呂惠卿變成了王雱。

「不過是少了個王元澤而已,還有韓岡呢。介甫相公若得韓玉昆襄助,三五個王元澤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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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執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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