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為榻天為被

用過膳食恰是宮燈初亮，王府四處都被火光印亮，一眼望去，燈火闌珊，千夜傾城腿腳也差不多好得利索了，在窗戶口瞥到這光景，就想看看，幾步走到院門口，身子微微靠着拱門就望着那一處闌珊，心裏想起來萬家燈火這詞，忽而溫暖不已。

一雙大手自身後繞上來，纏住她的腰身，溫暖厚實，他聲音啞著，「在看什麼？」

「看那燈！」千夜傾城將身子往後朝着他靠了靠，尋着一個舒適的位置，抬手朝着那燈火指過去。

那處廊回幾繞，宮燈一盞連着一盞亮，一片紅艷。

「喜歡看這？」他臉從她的肩窩湊出來些，正由下而上對住她的目光。

「恩，看着感覺很暖！」千夜傾城點頭應一聲，臉龐綻放笑意，那眉眼被光亮照的生動起來，讓百里驚鴻有些晃神不回。

「走」百里驚鴻忽然抱起來千夜傾城，薄唇輕啟就吐出一個字。

「什麼？」千夜傾城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百里驚鴻給提起來了。

等她察覺，已是在百丈高的空中，耳邊有風呼呼刮過，身子教他緊緊的箍在懷裏，倒不冷。

「百里驚鴻，我們去哪？」她面朝著前方看不清百里驚鴻的臉，但是哪怕現今處地離地面有百丈來高，她卻是一點兒也不害怕。

「帶你去看無邊星空，帶你去看萬家燈火。」他的聲音讓風送中耳里，溫熱一片。

千夜傾城忽而住嘴，不再言語，只手緊貼着他放置於她腰間的手不動。

耳里落下是他低沉呼吸還有胸腔震動的聲音，她忽然想到她們第二次的見面，那一個深夜，也是這樣的光景，天際，星光璀璨，她被他一路帶飛著，回到攝政王府，唯有不同，那一夜是進。這一夜是出，那一夜看得清的是他臉上表情，而非此時，聽入的是他的心跳。

踏風而行，頭頂星光佈滿，身下暗夜無邊，中間一顆心着實是安定至極。

她輕輕閉上眼睛，只余心跳與他同一平率，只余呼吸與他共在一片天，她閉上眼睛，忽而想到天長地久，海枯石爛，忽而想到，這一輩子他去何處，她都是願意跟隨，就這樣閉着眼睛，任由他帶着自己去何處，這一刻忽然就想的這麼遠，這一刻忽然就淪陷的這麼快，但她不後悔，本來愛情這件事也就沒什麼後悔，在說了試一試之後，她就知道了，她千夜傾城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一生一世一雙人，怕是就要這樣認定了。

「到了。」正沉思著，他清越男音又沉在耳邊，千夜傾城聽着就睜開眼睛。

睜開的一瞬間，是眼下房屋連片，燈火成海。

「這……」好美，她捂住嘴，有一瞬間的說不出來話來。

「怎麼不喜歡嗎？」他原是站在她身後一腳處，此刻踏步往前，將她身子納入懷，抱着問話。

「不是……」只是沒有想到，千夜傾城在他的懷裏回頭，驚喜在眼中綻開，連同感動。

「怎麼這般看着我，不是說想看萬家燈火么？這兒是京城最高處，能將這整個京城納入眼底，可不就是萬家燈火了么？」他笑道，遠處點點燈火，倒是亮了他驚為天人的容顏，讓人為之顛倒。

「是啊，好美！」她說着，回頭再朝下頭看過去，嘴角止不住的勾起來。

兩人靜默，就這般相擁站了片刻。

片刻之後，百里驚鴻咬住她脖頸，輕輕用力，有暗啞聲音傳來，「要不要回去了？」

這安靜遠離塵世，這平和讓千夜傾城格外的貪戀，聽得他提要回去，她並不是這麼的想回，伸手握起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就著著一些光影把玩，聲音里不甘不願，撒嬌味濃烈，「我們不回去好不好？先不回去好不好！」

「這天涼，山上又濕氣重，你身子還沒有大好，待久了不好！」他口氣擔心意味濃重。

但千夜傾城是真的格外貪戀這一刻，遠離了身份地位，遠離了一切的一刻，是以哪怕是多一刻也是好的。

雙手捧起他的一隻大手放在唇邊吻了吻，聲音格外的甜，「你不是說要帶我看無邊星空，看萬家燈火嗎，如今倒是只看了萬家燈火就要帶我回去，怎地，這堂堂攝政王倒是說話不作數了不成？」

似怨似嗔的語氣，讓百里驚鴻心軟的一塌糊塗。

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無奈至極的語氣，「你個小磨人精！」

這話倒是不回去了么？

千夜傾城心裏正樂着，他卻是拉着她就往回走。

這是怎麼回事？又要回了么？千夜傾城正要掙扎，他卻是又停下步伐了。

千夜傾城正是不解，要問他要做什麼，他卻是鬆開她的手，那一瞬間，千夜傾城不得不承認心裏空空落落的，伸出手就要去扯他。

不過沒能扯住，但是他接下來的動作卻是讓她再說不出半點的話來。

他伸手麻利的披風，將其鋪在地上，隨即又解開自個身上穿着的袍子，然後伸手將她摟過去，把衣服往她的身子上就是那麼一裹，摟着她再將她放到披風上。

「百里驚鴻，你再做什麼？」千夜傾城有些的猜不透百里驚鴻這一下子是在做些什麼，從他將她裹的嚴實的衣服里伸出一隻手扯住他的衣服就問。

「不是要看星辰么？」將她安置好，百里驚鴻跟着在一旁躺下來，手放置在她的腰上，扣得緊緊！

「你……」又一次說不出話了，今晚的第二次，千夜傾城再說不出話了，這人怎麼就盡做些讓人感動的事情呢！

千夜傾城這麼想着就往他的懷裏靠了靠，再道：「百里驚鴻，你別待我這麼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這話，印象中是前不久與他說過的，倒算得上是舊話重提了，但是這一次提的心情卻是與剛剛一點兒不一樣，這一次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這寵愛，就是怕自己被寵壞。

百里驚鴻也是明白千夜傾城這次說這與以前不同的，但是聽到她這麼說，心裏還是不悅，溫柔的扯過她的臉就過來吻，「你不是小孩子，你是我的寶，待你好我樂意！」

倒是有些傲嬌的樣子了，千夜傾城心裏笑着，嘴上鬧騰這，伸手指向天，眼睛跟着就看上去就道：「不是說帶我看星星嗎，看星星，不和你說了！」腦袋往他的懷裏拱了拱，千夜傾城尋了一個舒適的位置靠着。

「百里驚鴻，你認識那顆星星嗎？」千夜傾城尋着北方，指著最近的那顆星星問道。

「紫微星！」百里驚鴻順着千夜傾城指的方向看過去，看一眼之後回答。

「就是帝星是嗎？」

「知道還問！」百里驚鴻敲了敲她的頭。

「嘻嘻。」千夜傾城傻笑了一下又道：「你知道嗎，其實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呢！」

「什麼！」

「北極星。」

「北極星！」百里驚鴻重複了千夜傾城的話一遍，笑笑道：「你這是從那兒聽來的說法，我怎麼就從沒有聽說過？」

「這是一個師傅告訴我的，他還告訴我說，這北極星吶是給人指路的星星，若是有人在夜裏迷了路，只要抬頭看看這顆星星就能辨得清東南西北能走出來！」千夜傾城認真的答，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那星星，北極星在古代被稱為紫微星，她是知道的，因眾星環繞，有帝星之說，但彼時，在她的眼裏，這就只是一顆可以為人指路的北極星。

「噢，還有這說法！」百里驚鴻笑着一嘆。

「恩，百里驚鴻，你就是我的北極星！」忽然千夜傾城伸手將百里驚鴻的臉捧住，雙眼直勾勾的望着他，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是了，這也就是她為什麼要扯出北極星的故事來，她是想告訴百里驚鴻，從此之後，他百里驚鴻就是她千夜傾城指路的星星，只要看到他，就會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就能找到未來的方向。

「……」這意思，百里驚鴻怎麼不明白，只是他沒有想到千夜傾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千夜傾城從來不曾對他說過甜言蜜語！

心在這一瞬間跳的飛快，以至於就這麼久久凝視這她，忘記言語。

千夜傾城自己心裏也明白，自己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但那是情未到深處說不出來，而這一刻，是情到了深處，自然而然的就說出來了，只不過說完之後，見百里驚鴻久久凝視着自己沒有話，見他眼眸中的炙熱越來越深，她又覺得有些的不好意思起來，捧住他的雙手就要鬆開，想要低下頭，緩解了這一刻的氣氛。

不過百里驚鴻沒有給她機會，大手快速的罩住她要離開的手，身子在同一瞬間翻身到她的身上，聲音低沉暗啞的不可思議，「我要你，城兒，寶貝我想你！」

「啊！」這思維實在是跳躍的太快了一些吧！千夜傾城心狠狠的怔了一下，但還來不及有聲音，他的吻就鋪天蓋地而來。

而在他的唇落下來這一刻，她心裏什麼倫理道德，什麼荒山野嶺不行苟且之事統統丟掉，心裏，眼裏只有他，只有頭頂的無邊星空。

那麼又何嘗不可？

以地為床以天為被，以日月為見證，她們恩愛兩相願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