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9 聖女（一）

聖尼古拉斯山頂聖殿的斷壁殘垣間，風吹動着石塊間的野草，這裏是聖殿一處荒廢的斷壁，一座坍塌了大半的石屋在斷壁上，

在數百年前，這裏作為聖殿給弟子的一座觀星室而存在，那時的條件並不好，費蘭先知所提倡的簡約風格，在這裏得到了非常完全的詮釋，偏僻的幾乎看不見一個人，一般也沒什麼去注意這些地方，更不要說數百年的風吹雨打，早已經將這裏變為一片野草蓬生的荒土，只有間雜在草中的一些散亂殘片，證明這裏曾經有人居住過

從這裏，可以對於山下道路的情況一目了然，

一名身穿大祭司服的老者站在崖壁上，目光炯炯的看着下方百米外，沿着盤旋山道緩緩而上的馬隊，兩條白色的眉毛重重的擰在一起，閃著光澤的雙眸陷入一陣莫名的沉思，

他是天空聖長老會的大祭司長門羅，

負責主持聖殿的日常事務，在大祭司帕爾斯琴娜病了以後，門羅已經隱隱成為聖教的主事者，山風吹動他白色的短髮，配上一身邊沿描金的大祭祀袍，威嚴的氣息撲面而來，

在他的身後，還站着兩名跟他有一樣身穿大祭祀長服飾的老者，其中一個頭髮濃密，身形消瘦，長著讓人過目不忘的彎曲鈎鼻，這是負責解釋教義的教義院亞度尼斯，

因為常年與乾冷生硬的教義典籍為伴，讓他整個人看起都有些陰氣森森的，因為專職負責解釋教義，所以也擔負着監督中下層祭祀傳教的行為，作風嚴肅狠辣，讓不少的中下層祭祀聽到名字都要雙腿打顫，加上一雙獨特的陰鶩三角眼，給人一種凌厲逼人的感覺，

另外一個則是個身形微胖的老者，臉色紅潤，個子並不高，站在那裏給人一種敦實的感覺，平淡而有神的眼睛，似乎總是帶人一種平靜感，他是負責支持祭祀典禮的負責人，伊凡布朗大祭司，

跟其他兩人相比，這位伊凡布朗大祭司的存在感就比較低了，

雖然同為長老會成員之一，前面兩個都是掌握著大量的實權，而這一位則僅僅管着祭典佈置和禮儀籌備方面而已，完全無法擺上枱面，一般情況下，如果不是碰上如這次確立新聖女這樣的大事，每年也就是冬幕節才能夠看偶爾看見這位大祭司一次,所以一般情況下，聖殿方面都是給人只有三位大祭司主事的表象，而只有內部的人才知道，聖殿有四位大祭司

他們三個人與前去迎接的帝摩斯大祭司構成了現任的天空聖教長老會，名義上是協助帕爾斯琴娜管理聖教，其實他們才是聖教的核心，他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片荒廢的崖壁上，完全是因為突然接到一個讓他們驚慌失措的報告，帝國的南方總督斯塔圖恩科竟然來到了聖尼古拉斯，這對於正暗中計劃瞞着帝國確立新聖女的長老會來說，可謂是晴天霹靂，就像被人抓姦在床的尷尬和狼狽

山風拂面，略顯清冷，目光在遠處馬車上的大木箱子上停頓了一下，年紀最大的大祭司長門羅從前面轉過身來，臉上鬱悶的向身後的兩名同樣臉上不好看大祭司說道

「你們怎麼看這件事，在這個時候，帝國的南方總督突然帶着軍隊來到我們聖尼古拉斯，絕不可能僅僅是巧合那麼簡單！雖然還不知道對方的真正目的，但是我們也需要小心應付，

特別是新聖女的典禮在即，我們就更需要小心翼翼了，要不然，一旦被帝國強行提前干預，我們丟盡了臉面不說，只怕聖教好不容易才恢復的一點聲望，也會遭受難以承受的重創！」

「大祭司長說的是，我也覺得這件事不簡單！」做出答覆的不是面容冷峻的教義院亞度尼斯，反而是身體微胖的伊凡布朗，

他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腦袋，神色認真分析道

「首先，黑森林之戰已經結束了幾個月，為何帝國現在才想起來將雕像交給我們，第二，雖然這是發現的唯一一尊初代盛典時代的先知大雕像，但因為這樣就需要驚動一名維基亞獵鷹心腹總督親自押運，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啊！那可是手握數萬重兵的帝國南方總督，需要為這樣的小事親自跑數百里送一尊雕像，開什麼玩笑！我敢保證，這位總督大人絕對是承擔着維基亞獵鷹的某個特殊使命！「

不得不承認，這位一年都難得一見的伊凡布朗大祭司口才太好了，不愧是負責指點新人了解複雜祭典儀式的大祭司，對一個問題分析和說起話來頭頭是道，不管是真是假，都先把你繞的暈頭轉向，讓人不自覺的就陷了進去，典型的神棍！

」特殊使命是什麼意思？「年紀最大的門羅眉毛跳了跳，明顯被這詞嚇到了，什麼叫特殊使命，這太多意思了，反正落在聖教頭上的一定不會是好事，否則何必帶着如此多的近衛，

」應該還不至於！帝國上層跟我們的關係沒那麼糟糕！「

神色冷酷的教義院長亞度尼斯說話的口吻一如他的長相，冷冰冰的「至少在目前還不會，因為聖教是百萬薩蘭德人的精神寄託，即使是帝國，也不敢直接針對我們採取什麼行動！」

」這個可很難說！「看見亞度尼斯眼中閃過的不確定，這位伊凡布朗大祭司加重語氣，繼續說道」你想啊，維基亞獵鷹是什麼人，那可是最少也殺了上百萬人的屠夫啊！「

」那又怎麼樣，我就不信他敢把薩蘭德人全殺光！「教義院長亞度尼斯臉色倨傲，不為所動

伊凡布朗繼續說道」說實話，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關注遠征軍的事，具體的情況誰也說不清楚，但我卻感受到一點，帝國現在對我們挺客氣，真要到翻臉的地步，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手軟！」

「冷酷的王者之心，豈是你我之輩能夠揣度的嗎？」

伊凡布朗聲音停了停，嘆息了一聲，語氣冷然說道「想想遠征軍的情況吧，當初為了調集2萬薩蘭德人參加遠征軍，維基亞獵鷹可以毫不猶豫的給予所有參加的薩蘭德士兵最好的訓練，武器裝備，軍官配備，可是諾曼底剛剛打下來，短短不到1個月，遠征軍就從人人稱讚的英雄，一下變成了被帝國大軍圍剿的叛軍，

數萬大軍竟然連一點抵抗的餘地都沒有，就被維基亞獵鷹吹枯拉朽般殺得精光！這說明什麼？帝國的屠刀從來沒有遲鈍過，這翻臉的速度也太。。。。嘖嘖！」

伊凡布朗搖了搖頭，不願再說下去，但臉上的神情無疑在表明，帝國軍的殘暴可不是一句恫嚇的空話，

」在殺伐決斷方面，就算把我們三個人捆一起，也比不上那位瘸了一條腿的南方總督大人「伊凡布朗毫不避諱的說道「更不要說，這位總督身後被稱為無敵戰神的維基亞獵鷹！而據我說知，不知道什麼原因，聖殿一直對於遠征軍事件不予定論，聽說在一些中下層祭祀哪裏，還有不少人為遠征軍抱不平」

「這就是這位南方總督為什麼會親自來的原因！我只能說這很危險，你們是在挑戰帝國的耐心！」伊凡布朗大祭司的聲音停了停，眼角對着旁邊的教義院長亞度尼斯看了一眼，

那眼神就像在說，這種事可是歸教義院管的，你看看這都鬧得什麼啊！搞得現在，人家直接殺上門來了，這邊都沒有一點應對辦法

「跟我沒關係，那只是一些祭祀的個人行為！並不在教義偏差需要糾正的範圍之內！」教義院長亞度尼斯神色北區，向他翻了個白煙，臉上堅持說「而且我也不認為這有錯，

「數百年來，聖教一直都屈服與世俗王權之下，如果說以前是我們薩蘭德人的統治倒也算了，可是現在統治薩蘭德的是外來人」教義院長亞度尼斯斬釘截鐵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透著一股血性「聖教的最初教義，就是擔負起教授薩蘭德人自由，正直，勇敢的責任，我們不是帝國的傀儡，他們可以主宰薩蘭德人的肉體，但我們才是薩蘭德人的精神，遠征軍沒有錯，在國恨家仇面前，不管他們是否製造了哪些傳聞中駭人聽聞的殺戮，他們都是薩蘭德人的英雄，

」他們殺的只是我們的仇人「亞度尼斯轉過頭去，看着遠處美麗的薩蘭德大地，深沉的說道」大地回春並不能掩飾戰爭的創傷，我的腦海里，依然記得當初山河破碎的悲慘景象，

兇殘的諾曼底人不斷侵襲着我們美麗的國家，那一段時間，我每一天感覺都生活在噩夢中，睜開眼，耳邊聽到的都是前線軍隊敗北的消息，是傷兵痛苦的呻吟聲，超過百萬人死於那場災難，無數的人倒在諾曼底人的殺戮下，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為他們祈禱！我無法違背我的良心，去指責這些背負着整個薩蘭德屈辱，向諾曼底人舉起複仇之劍的勇士是叛徒，因為如果我還拿得起武器，我也會去的，順從帝國的意願宣佈他們是叛軍，就是在侮辱我，侮辱聖殿，侮辱所有的薩蘭德人自己！」

旁邊的門羅臉色沉重，不發一言，很顯然，有這樣想法不止亞度尼斯一個，事實上這位大祭司長的激進在聖殿也很有名，不少屬於聖殿的馬穆努克其實都是他的忠誠信徒，在當初薩蘭德與諾曼底的戰爭中，這位年過六十的大祭司長多次奔走在戰爭前線，即使被傷兵的鮮血染紅了祭司袍，也依然用平和的語調，為一個個傷重不治的士兵向天空之神祈禱，那場戰爭，對於整個薩蘭德都是災難，那是家恨，更是國讎！

「好吧，隨你們」相對於兩位同伴的堅持，身體微胖的祭祀殿長伊凡布朗只能表示妥協，他右手痛苦的揉了一下太陽穴，說道「是個瞎子都能夠看出來，很明顯，這位高權重的總督大人，就是沖着你們兩人沒有表態來的！真是苦惱啊，他這麼一來，我們想要瞞着帝國將聖女確定下的事也行不通了，

我們要是突然宣佈停止，雖然可以暫時擺脫危機，但也等同於承認了聖殿已經屈服於世俗王權之下，這一招太厲害了，我們完全沒有辦法，既不能舉行，又不能停止，時間在一刻刻的臨近。。。。。。。這都是什麼爛事啊！」

」其實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教義院長亞度尼斯臉上猶豫了一下，神秘兮兮說道」既然無法迴避，如果直接面對，他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我們也可以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不如把局面搞得更大一些「

「恩？什麼意思，說明白一點！」

這名鷹鈎鼻的教義院長嘴角冷笑了一下「反正新聖女的甄選儀式就在3天以後，對方就算知道，也無法在短時間告知遠在大海對面的諾曼底的維基亞獵鷹，我們完全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向整個薩蘭德宣佈新任聖女的儀式將在聖地尼古拉斯舉行，而且整個儀式向所有人開放，我相信那一天一定會盛況空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就算帝國想要對我們施加壓力，或者讓儀式停止，都不是一個南方總督能夠擅自決定的事！」

「這個辦法似乎可行！「祭祀殿長伊凡布朗猶豫了一下，認同的點了點頭，

「呵呵，真是個絕妙的主意」門羅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遠處已經行進到半山腰的黑色長線，神色興奮的嘴角笑了笑「就這樣辦吧，我馬上派人告訴帝摩斯，將這位總督大人安置到聖佩羅德聖殿去，那裏環境優美，可以隨時瞭望到美麗的山地景色，最重要的是位於山道的中間，無論是上山還是下山，都在我們的眼線監視之下！只要我們看緊這位總督大人，不要讓風聲從這裏露出去，三天時間一過，就算對方想要有所反應和調動也來不及了！」

黑夜，胖子站在半山腰的庭院，仰著頭看着一團明艷的火球在黑色的夜空緩緩升起，「碰！」一聲巨響，遠處的天空，美麗的焰火在天上一朵一朵地爆開來，照亮了胖子滿懷思念的幽黑瞳孔，也照亮了他四周的環境，

翠色朦朧，十幾株迎風搖擺的棕櫚樹在夜色中摩挲，與喜歡裝飾華麗的維基亞風格庭院相比，這裏一道碧色飛流而下，這是從山頂引來的一彎碧綠色泉水，泉水打擊在斑斑石塊上，叮叮咚咚的聲音有如悠揚的夜曲，

簡單到了極點，靈境到了極點，透著真正的靜中之動，

山下傳來人們歡樂歌舞的聲音，遠遠望去，燈火將山下城市的廣場照耀得如同白晝，歡慶王子誕生的慶典，勾起了胖子內心的軟弱，父子連心，胖子的目光炯炯看着空中爆開的煙火，

這是聖殿外一處可以直仰蒼穹的觀星台，站在這裏，胖子可以將山下的景象看的更真切一些，幾名近衛本來要跟在他身後，胖子微怒的回過頭來「我現在就是一名普通近衛，誰會來害我，你們跟在我身邊，才是真正的害我呢！」幾個近衛不敢跟隨，只得返回安頓斯塔圖恩科的住處，

靜夜無風，時間如水般流逝，山下的慶典似乎進入了高潮，有人喊著王子萬歲的聲音，也有悠揚的風琴聲在風中飄動，就是最心硬的人，也會被這樣的景象所融化掉

胖子耳邊聽着遠處傳來的歡聲笑語，突然抬起頭，目光如電的仰望向頭頂的漫天繁星，一陣震撼的感覺襲來，如光如幻的巨大星河，如同長河橫掛，讓人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在這片天地之間，人類是如此的狹小，可能正如普拉伊斯所說的那樣，在強大的時光之河面前，任何人都是匆匆過客，只有血脈才是那曾經存在過的痕迹，不知不覺間，胖子已經完全放鬆下緊張的身體，徹徹底底感受這非常難得的久違感覺，只有此刻，他才感覺到王朝霸業，不過是時空一旬，自己所努力的一切，僅僅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山下的慶典聲逐漸平靜下來，山道上也傳來從城市慶典上返回的腳步聲，有男有女，似乎大部分都在山下就已經停住，那裏是低級祭祀的居住地，只有一到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突然，胖子耳邊聽到一聲不悅的低哼女聲」真是晦氣，怎麼在這裏遇到一隻帝國狗！「

胖子睜開眼，看見距離觀星台前面十幾米的地方，七、八名全副武裝的薩蘭德女子杏目圓瞪，

在幾個女子的中間，站着一名相貌艷麗的年輕女子，竟然是少有的穿着馬穆努克鎧甲，身材修長，自具一種剛健動人的美態，英風凜凜，綽約動人，

少女冷冷地打量著胖子，男性的自尊，使胖子毫不躲避她的目光。少女眼中閃過奇異的神笆，皺眉道「我曾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小。。小姐，好像街對面的那個傻胖子！「另外一個怯怯的女聲說道，胖子心中一懍，這聲音自己確實在哪裏聽過(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