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東庭人來了（四）
箭雨襲空，落點不是城牆，而是城牆前方100米的區域，一批斯拉夫奴隸在後方襲來的箭雨中翻滾，傷者嘶喊聲從火牆後傳過來，而在長牆上面卻意外的是一片沉默的死寂，驅人赴火，這是虐殺，一個種族對另外一個種族滅絕性的虐殺，在火牆的後方，斯拉夫人正在被暴雨般落下的箭簇所驅策，能夠活動的範圍越來越狹小，
獵鷹中央軍士兵們看着下方斯拉夫人的慘狀，一個個臉色變得很沉重，手緊緊握著武器的長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經歷過大陸統一戰爭的獵鷹軍，並不是沒有見識過什麼叫做慘烈的雛鳥，
他們是縱橫伊卡迪瓦的勇士，在戰場上無所不用其極，為了能夠戰勝敵人，就是用牙齒咬斷敵人咽喉的事也不是沒幹過，誰手上沒有幾條人命，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真正的戰爭，應該是秉持着軍人的榮耀和職責，以高昂的戰意，擊潰一個又一個對手，從芮爾典打到偌德，打進封閉的多羅克山脈，短短五年，獵鷹軍打敗了總數加起來接近百萬的軍隊，但就算如此，獵鷹軍隊裏邊依然對於虐殺毫無抵抗能力的對手，有着非常嚴格的處理，所以當那場慘烈的大陸統一戰爭結束，曾經是敵人的伊卡迪瓦各族，才能夠在數年內消融掉先前的仇恨，真正的走入一個帝國的體系，
其中的不少老兵，在午夜夢回時，常常會想起那些曾經在戰場上與自己拚死戰鬥的敵人，那一雙雙滿是血絲和殺意的眼睛，帶有太多的不屈和不甘心，最近的時候，雙方的距離不超過十厘米，長槍及身，盾陣相撞，找機會暗地裏抽刀子，當武器從對方身體拔出，滾燙的熱血從對方身體就像噴泉一樣飆射出來，
雖然同樣血腥，但卻不會有絲毫的悲鳴感，這是榮耀，生者的榮耀和死者的榮耀並存！
但下方的情況，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老兵們沉默的臉上有些訕怒，一些年輕的獵鷹軍士兵，甚至不忍的別過頭去，其中的不少人為當初為什麼要在這裏修築一道堅固防線而不解，
但現在，似乎所有人都明白了，
這道長牆防線，應該就是獵鷹陛下用來抵禦這些殺自己人都不眨眼的草原騎兵，很難相信，如果沒有這道長牆的阻擋，這些冷酷嗜殺的草原騎兵順勢而下，馬踏河山，會是一番慘烈的景象，
東庭人的箭雨已經是第五次射出，每一次都向前推進20米，每次都有不少斯拉夫人倒下，1第五次，已經逼入100米線，3萬斯拉夫人只剩下四分之三，被積壓在城牆下的100米範圍內，其擁擠程度就像一群待宰的羊群，稍微跨出這個範圍的斯拉夫人，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被後方游弋的東庭射手一箭穿喉，
「混蛋，東庭人是要逼着我們所有人去死啊！」城下的斯拉夫人裏邊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
「大家跟他們拼了！反正都是死！「
不知道誰在彷徨的斯拉夫人中大喊了一聲，密密麻麻的斯拉夫人開始掉頭，在炙熱滾滾的火牆和東庭人利箭之間，數萬斯拉夫奴隸從隱隱的騷動變為集體叛亂，
」衝上去，不要被他們拉開距離！
」小心他們的箭！「
帶着反正都是死的覺悟，一些膽大的斯拉夫奴隸開始向後衝去，一下帶動了更多的人，就像傾斜的洪水，在撞上長牆後向後翻滾，他們有3萬人，而身後的東庭騎兵只有3千人，
與被逼着跳火坑相比，斯拉夫人最終選擇了賭一次，如果能夠抓住後面的東庭指揮官，或者大家還有一條活路，否則，前面的男性全部死在城下，東庭人對於剩下的老弱婦孺也會全部殺掉，
「愚蠢的斯拉夫人，早就該全部殺掉了！」後面騎在馬上的蔑兒吉胎面色冰冷的看着前面反水的斯拉夫人，嘴角微微撇了撇，臉上沒有絲毫恐慌，
在東庭騎兵的目光下，這位冷酷無情的中年千刀帳，東庭蔑兒部的族長，只是高高抬起自己的手，所有東庭人的目光開始炙熱起來，五根手指突然張開，然後握緊，猶如握住一把看不見的弓，蔑兒吉胎的這個手勢在東庭人裏邊，是狩獵合圍的意思，在他的眼前，不要看眼前的斯拉夫奴隸有三萬之眾，在東庭騎兵面前都是待宰的綿羊，
」父親，真就這樣全部殺掉？「蔑兒金哥臉色閃過一絲猶豫，
」不殺掉，難道等著讓扎木合璧用來對付我們？「蔑兒吉胎目光閃過一道微怒，心軟在東庭人裏邊可是怯弱的代名詞，不由讓他重重的悶哼了一聲
」不要忘了，這些斯拉夫人的妻子兒女都在札木合壁那裏，對他來說，這些斯拉夫人完全沒有需要顧慮的地方「
」但是我們就不同了，兵力只有三千，而且還是仰人鼻息，讓斯拉夫人殺掉我們，然後在利用那些留在大本營的奴隸，輕鬆收拾掉這些叛亂斯拉夫人，扎木壁合幹當初在對吉利城的戰爭中就這樣乾的「
」父親是說那場讓極顏部滅亡的吉利戰爭？「
蔑兒金哥被蔑兒吉胎的話嚇了一跳，他記得那場戰爭是因為蔑兒部曾經與極顏部聯姻，準備將才十四歲的妹妹嫁給當時年輕有為的極顏部的首領極顏哈，
蔑兒金哥依然記得，年輕而富有活力的年輕首領極顏哈曾經當着自己的面承諾過，要在那場戰爭中一鳴驚人，成為帝國最年輕的千刀帳，那時蔑兒金哥也才十六歲，剛剛完成成人禮，看着已經能夠帶領上千騎兵出戰的極顏哈，內心除了羨慕就是激動，千刀帳啊，自己的父親就是一名帝國的千刀帳，而自己的目標也是成為千刀帳！可惜那場戰爭，讓這個讓蔑兒金哥感到挺極度的年輕人像彗星一樣隕落，最終連部族都隨時被吞併。
」沒錯，就是極顏哈！「
蔑兒吉胎的聲音很低沉，目光里閃過一抹會議的神色，在他這年紀，已經見多了年輕英傑的隕落，草原是塊英雄地，一個英雄崛起，往往是踩踏着無數英雄的屍骨，
但極顏哈的隕落確是他比較揪心的，畢竟也是差點成了聯姻的年輕人，年輕而又野心，可惜，展翼的雄鷹也難以逃過來自暗處的陰箭，
」當時帝國負責攻擊吉利城的統帥，就是剛剛升任蒼軍副軍團長的扎木合壁！「蔑兒吉胎說道」那場戰爭，極顏哈的表現非常不俗，以一千七百的騎兵，就打垮了位於吉利城草場側翼的一個軍團，只剩下一千兵力的極顏哈還沒有休整，就奉命押解一萬一千俘虜去攻擊吉利城，結果還沒到吉利城，俘虜中的一些人不知道從哪裏獲得了一些短刀，割斷了用來牽掛的繩子，一下就衝垮了極顏哈的騎兵，一千騎兵戰損大半不說，連帶極顏哈也被俘虜們殺死在亂軍中，
極顏哈死的第二天，當時的統帥扎木合璧就藉著就以鎮壓奴隸的名義，毫不客氣的一順手就吃掉了極顏部，他的後台是實力強大的二王子殿下，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極顏部當初沒有響應二王子招攬才惹出來的禍，這次又是遠離帝國千里之外，只讓我們3千蔑兒族騎兵壓3萬斯拉夫人攻城，未必不是抱有跟當初一樣借刀殺人的意思
「如果我們不強硬點，只怕還沒有回過神來，就會被他一口吃的連骨頭都沒有了！我蔑兒騎兵雖然擅長騎射，但他扎木合璧的蒼軍可是一點也不比我們差的！「
」原來如此，看來我還是太嫩了！「蔑兒金哥腦門冒出冷汗，東庭人的風格從來都是如此，在多年殘酷的部族戰爭中，廝殺，掠奪，滅族，他們早已經形成了一種觀念，只有女人和財富值得保護，其他的無關緊要的東西，都是只會消耗糧食，沒有一點價值的牲口，
只要將能夠賣錢的年輕婦女和女孩留下來，其他的所有人全部一個不留的處理掉，如果不是為了驅策這些斯拉夫人，蔑兒吉胎在路上就提出要將所有的老人和男孩都殺掉！
「老人是沒有用處的累贅，男孩是可能在未來複仇的敵人，
這兩樣都必須清除的乾淨些「這是東庭人千年來流傳下來的準則，但蔑兒吉胎真正看重的，是扎木合璧這頭蒼狼會利用斯拉夫人來對付自己！
這次給斯拉夫人配備了簡陋的短斧和木盾，唯獨沒有弓箭，目的就是為了防備這些奴隸擁有能夠壓制遠程的力量，只要無法靠近身，東庭騎兵的弓射便是無敵的！
「刷」
隨着蔑兒吉胎的這個手勢，後方的三千東庭騎兵開始動起來，鋒銳的狼牙利箭搭上弓弦，弓弦拉開，白色尾羽在東庭射手手中，化為一抹冷酷的殺意，馬蹄揚起地上的泥土，極為有默契的3千名騎兵迅速向兩側展開，他們都來自蔑兒部的騎兵，從8歲開始跟隨部族學習打獵，相互間的默契已經連最基本的指令都不要，
他們默默無聲而又極其準確的尋找到自己應該的位置，「殺！」蔑兒吉胎嘴角微微冷笑，高舉的手猛地揮下，
弓弦的震動聲頓時就像暴雨擊打下的枇杷，啪啪啪的掀起一陣殺戮之聲，無數迅捷如流星的白線劃過東庭騎兵與斯拉夫人之間的距離，
」啊「
對面的斯拉夫人一片翻滾，就像一雙無形的巨手猛地打在人群中，強勁的箭簇射入身體，全身都是血，連帶着一些沒來及倒下的屍體，都被射的連連倒退，最後才像被折斷了脊柱一樣倒在地上，三千名東庭射手的正面襲殺，讓數萬斯拉夫人就像一塊被兩道牆壁壓在中間的豆腐，輕輕一撞便是血，
」射「
第一輪射擊后，幾乎沒有5秒的間隔，第二輪射擊再次暴襲，本就混亂的斯拉夫人徹底亂了，三千名騎兵散開的弧面，就像一個向內凹的巨大半圓，3千名東庭弓騎射手就像在斯拉夫人面前拉開了一張巨大無比的弓，無數金屬箭頭的寒光在裏邊閃爍，最終匯聚成了已經怒張到極點的殺戮長箭，一批批的斯拉夫人中箭倒下，從外圍第二道壕溝到外圍最後一道壕溝之間的30米距離，成了一道鮮血和屍體的死亡線
無數的斯拉夫人被後方東庭騎兵射來的箭簇一段段的射殺，橫七豎八的屍體鋪滿了後方的大地，箭簇射成了篩子的屍體堆疊在一起，屍體至死不閉的眼睛，圓鼓鼓的看着遠方，裏邊包含了太多的悲涼和憤怒，斯拉夫人混亂的四處跑，剛剛鼓起的一點反抗之心，都被東庭人的利箭強弓射的破碎
」薩丁斯，城內有多少騎兵！「長牆之上，胖子臉色冷峻的就像寒冰，如此不留一點情面的對自己人殘酷殺戮，就連城牆上的胖子也沒想到，真是夠亂的，從城下收回目光，胖子轉身向身後想要說什麼的薩丁斯問道，
長牆上已經是一片死寂，驅趕俘虜擔當炮灰的事，在伊卡迪瓦的統一戰爭中並不少見，但明明看見前方是人力無法逾越的火牆，依然強行驅趕俘虜攻城，這已經不是慘烈和殘酷能夠代表的，
屍體倒下，鮮紅的人血順着土地間的溝壑流淌，從城牆上看去，就像一道道填滿人血的紅色壕溝密佈在下方，這是一條如同地獄景觀的死線，
由東庭人的殘忍和斯拉夫人的反抗構成的死線，本來應該是雙方敵人的獵鷹軍，此刻卻成了旁觀者
」城內有2千巡邏騎兵，陛下的意思是。。。。。。「
薩丁斯臉色猶豫的深吸了一口氣，有些不敢肯定，陛下詢問騎兵的可能性太多，一可以趁機殺出去，趁著城下的斯拉夫人完全失去了抵抗的的時候狠狠的掃一把，最少也能夠斬獲數千人頭，與東庭人一起，徹底將數萬步兵變成數萬屍體，
另外一個可能，就是利用騎兵衝上去，但目標不是斯拉夫人，而是佔有遠程優勢的東庭騎兵，這等於幫了斯拉夫人一把，但養虎為患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要是城下斯拉夫人反咬一口，這出城的騎兵只怕就很難返回了！
」2千巡邏騎兵！「
胖子眼睛微眯了一下，中央軍的巡邏騎兵雖然戰鬥力不是很強，但都裝備有能夠遠程射殺的步兵弩，之所以是步兵弩，是因為巡邏騎兵不僅僅只是騎着馬一路晃悠，更多的時候，他們需要固定在每一個高處，或者山丘，或者灌木，或者岩壁上面，才能夠對下面的情況一覽無遺，步兵弩的作用範圍明顯要比騎兵弩好
「你帶來巡邏騎兵，給我打掉這些東庭騎兵！真是看着有點心煩！」胖子語氣重重的噴出一句讓薩丁斯感到如釋重負的話，
」是屬下這就去準備！「
薩丁斯連忙下去準備，長牆防線擁有一支巡邏騎兵，人數不多不少，恰好2千人，因為東庭人的到來，巡邏騎兵都被下令撤回了牆內，
在三十分鐘后，2千名巡邏騎兵在城門位置集結完畢，每一名巡邏騎兵除了日常的裝備，都背上了一把步兵弩，呼呼的風刮過長牆，也吹動的巡邏騎兵的鎧甲嘩嘩作響，
巡邏騎兵的眼中帶有太多的困惑，他們是戰士不是屠夫，外面已經夠慘了，他們並不想去插一腳，騎着戰馬去衝擊那些可憐的斯拉夫人，實在不是一件能夠令人愉快的事
胖子親自來到城門位置，看了一眼下方整隊排列的2千名巡邏騎兵，薩丁斯一身黑甲位於騎兵的最前端，
」是獵鷹陛下！「
下方巡邏騎兵整齊的抬起頭，目光炙熱的就像火焰在燃燒
「出城，救人！」
獵鷹陛下短短四個字，在空間內恩恩作響，一下點燃了2千名巡邏騎兵的熱血，在得知出城的目標是外面正在大肆殺戮的東庭騎兵之後，巡邏騎兵裏邊沒有一個人說話，但決意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殺人和救人，在眼前這種局面下，後者的意義更能夠表現出一位真正王者的雄心和胸懷，為了這樣的君主，誰不願意一戰？
」咯咯咯！「眼前的城門在緩緩打開，從一條縫逐漸變成寬闊的足以並列奔跑出兩匹戰馬道路，一塊厚重的吊索鐵橋從上面重重落下，在下方的火牆上面搭建起一道可以通向外面的道路，身下猛烈的熱浪襲來，火牆在鐵質的弔橋上發出滾卷的吱吱聲，，
」出擊！「
薩丁斯聚氣凝神的一聲大喊，一馬當先從城門位置飛馳而出，後面2千名巡邏騎兵飛馳跟上，轟隆的馬蹄聲讓前面的斯拉夫人徹底傻了，
戰馬如雷，如同魔神般的黑色騎兵，就像巨大的滾龍從城門位置衝出來，那威勢，足以翻江倒海，
完了，所有斯拉夫人的心裏一下降到了冰點，前狼后虎，這次想不死太難了，
一些絕望的斯拉夫人跪在地上，還有一些乾脆丟掉了手中的武器，閉上眼睛，等著被戰馬踩踏而過
」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黑甲騎兵竟然沒有對他們揮舞起屠刀，反而策馬越過壕溝，殺向了遠處猛烈射箭的東庭人，
『沖啊「
在短暫的恍惚后，斯拉夫人似乎明白了一些，突然全部緊隨其後向著東庭人衝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