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7 臨戰傳承（一）
「注意，騎兵！」前方殺出來的黑色騎兵，讓正在彎弓射擊的東庭騎兵騷動起來，剛剛急促的箭雨甚至停頓了一下，不但斯拉夫人沒想到，就是東庭人也沒想到，
長牆方面的人會此時此刻突然出手，時機把握的如此準確，
斯拉夫人崩潰，完成幾輪急射的東庭射手此時也已經感到手臂沉重，箭簇的密度也不如先前那樣密集，本來斯拉夫人在東庭箭雨覆蓋下四下逃散的局勢，也同樣因為黑色騎兵的出現反而意外的出現了逆轉
斯拉夫人的士氣，被2千名巡邏騎兵完全帶了出來，前進！」冒着迎頭射來的箭簇，無數的斯拉夫人，毫無畏懼的向箭簇射來的方向衝鋒，黑壓壓一片，
不斷有人中箭倒下，但再也沒有人猶豫不前，舉著同伴的屍體向前，甚至有不少本來手握小木盾的斯拉夫奴隸，此時都極為彪悍的的丟掉了木盾，只為了能夠換取最快的速度沖近東庭騎兵，東庭騎兵的弓射無敵，但近戰能力並不怎麼樣，無數的斯拉夫人從長牆的方向轉身，
這一突然變化，甚至連胖子都沒有預料到，當一個族群被逼上了死路，那種拚死一戰的爆發力，一點也不遜色與真正的軍中精銳，胖子走下了城牆，戰局已定，繼續看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突然派出騎兵救援本應該是敵人的斯拉夫人，胖子未嘗不是抱着一絲施恩求回報的打算，
這次東庭人出現在北部邊界，目前交戰的情況來看，東庭騎兵的數量並不多，甚至連五千都不到，但誰也不敢保證後面就沒有足以屠城滅國的大軍，
救下斯拉夫人，就可以很輕鬆地知道東庭人方面的情況，如果僅僅只是一次小軍力試探，胖子會等待後方調來援軍到達之後，立刻揮軍出擊長牆之外，長牆防線畢竟還是太單薄了，胖子在考慮是不是藉此機會，將西北海岸勢力範圍向斯拉夫人的範圍擴展，
而此時，在東庭人一邊，東庭射手的射擊已經開始顯現出慌亂了，箭簇的依然飛射而來，但準頭和力度反而不如以前，面對鋪天蓋地，如同洪水倒灌回來的斯拉夫人，東庭射手的臉上也開始驚慌失措，東庭人的軍令極其嚴酷，而且這三千弓射手都來自同一部族，雖然發覺形式逆轉，但在沒有下達命令前，射手們依舊不斷的射箭，依然堅守在原地，
」不要自亂陣腳！就算對方有騎兵，綿羊也變不了狼群「蔑兒吉胎的聲音在東庭射手裏邊回蕩，其實當黑色騎兵以氣勢如虹的姿態殺出來的時候，這名經驗豐富的千刀帳已經知道，該是撤退的時候了，他很清楚，3千名東庭射手，可以輕鬆壓制經歷多日飢餓和只有單薄衣服，只要稍稍重挫就會全面奔潰的數萬斯拉夫人，
但絕對無法在短時間內，擊垮2千名戰意高昂的黑色騎兵，既然無法擊潰，正面交鋒就是在自找死路，一旦被其拖入騎兵撞擊混戰的亂局，自己麾下的騎兵不一定就是對方的對手，更不要說對方後面蜂擁而上的上萬斯拉夫人，足以將3千東庭騎兵全部撕碎，
」廣濟利，你立即帶領一千騎兵與我左邊掩護撤離，阻擋敵人騎兵的側翼靠近「蔑兒吉胎迅速下達命令，從容不亂的佈置後撤，不愧是經歷過多次大戰的東庭千刀帳，前方失控的局面，也只是讓他古波不驚的臉上微微盪起波瀾，他抬起手向身後的一名年輕英氣的騎兵隊長大聲命令道
「是，族長」這名年輕的騎兵隊長恭敬的點頭離去，帶着一千名騎兵向著側翼拉開，其他的東庭騎兵擇停住了拉弓，紛紛準備調轉馬頭，
就在這時，嗖」一道白線突然射來，正中一名東庭騎兵的後背，
「這是？」就在東庭騎兵詫異的時候，更多的箭簇帶着撕裂的風聲襲來，又是幾名東庭騎兵落馬，之見一線排開的黑甲騎兵就像變魔法一樣，從背上取出造型古怪的長柄弓，
100米，射
帶這巡邏騎兵衝鋒的薩丁斯看見東庭騎兵要跑，連忙高舉起手大喊，戰馬飛揚起的四蹄，耀眼的寒光也就像雨點般襲來，兩千名巡邏騎兵的步兵弩同時射出，如同一片光幕襲來，『啪啪啪「銳利而強勁的弩箭扎進東庭騎兵只穿着皮甲的身體，一片人仰馬翻，歷來習慣用弓射欺負敵人的東庭騎兵總算遇到了同樣遠程稱雄的對手，
在措不及防下，戰馬中箭倒下，上面的騎兵被射翻了一排，三百多名東庭騎兵從馬上翻滾下來，穿透他們鎧甲的箭簇尾部，白花花的箭鏃尾翼在晨風中顫抖著，就像一片盛開的白色花朵，
」混蛋！「一名騎在馬上的東庭年輕人再次取下手中的彎弓，張弓搭箭，竟然一個人留在撤退隊伍的最後面，
「蔑兒金哥，你在幹什麼，沒聽到命令嗎？立即帶領主力離開！」蔑兒吉胎氣急敗壞的策馬跑過來，對着自己留在隊伍後面的兒子大聲命令道「
」不，身為族長的繼承人，我尋找為主力殿後！「蔑兒金哥臉色堅決的拉開手中的複合弓，絲毫不肯妥協，對着遠處的一名黑甲騎兵射了一箭。」嘡啷「箭簇撞在這名黑甲騎兵胸口的厚鐵上，非常遺憾的彈開，蔑兒金哥再次拉開手中的彎弓，鋒銳的狼牙箭頭隨着一名黑色騎兵移動而緩緩移動，這一箭，他有信心直接射穿這名黑甲騎兵的脖子，再厚實的鎧甲，在脖子位置都是弱點，
」愚蠢的傢伙，你想要我們兩父子都死在這裏嗎，立即離開，聽不明白嗎？「就在他準備放開弓弦的時候，隨着一隻厚重的手非常不客氣的壓住了蔑兒金哥的箭簇，
一臉惱怒的蔑兒吉胎，狠狠的甩了自以為是的兒子一巴掌，這名東庭帝國的千刀帳，少有的臉色憤怒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咬牙切齒的狠狠說道
」馬上帶人走，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父親！」蔑兒金哥被著一巴掌打懵了，眼睛裏滿是血絲，鼻翼煽動，急促的呼吸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音，手中的弓放下，但臉上依然帶着不服的倔強
」部族的利益永遠大於個人利益，雄鷹的翅膀應該展開在戰場上，這不都是你從小就教授我的嗎？既然如此，為主力撤退殿後就應該是我這個未來族長必須擔負起來的責任！「
」立即帶人走，我以族長的身份命令你！至於殿後，不需要你來操心「蔑兒吉胎怒視着他，那陌生而充滿殺意的眼神，甚至讓蔑兒金哥感覺不認識眼前這個人，
如此膽怯的人，還是那個讓整個部族都引以為豪的千刀帳父親嗎？在蔑兒金哥的腦海里，依然記得當初與某個部族作戰時，自己的父親，一人一弓，為了掩護族人撤退，與200多名彪悍的敵人周旋了六天六夜，最後身中六箭，就連一路追擊的敵人都以為他死定了，結果父親依然活了下來，
」父親是想要用廣濟利來殿後吧！我知道在父親心中，我一直比不上他！「
蔑兒金哥腦海里閃過一個讓他妒忌的身影，嘴角苦笑，他知道自己的天賦在部族中並不起眼，無論是射箭還是騎馬都很一般，要說能夠擔任族長，也就是個勉強，如果非要說什麼特別之處，那就是他是族長的兒子，但是草原這塊英雄地，註定了英雄滿地，就像剛才被蔑兒吉胎委以側翼重任的廣濟利，
就完全與自己不同了，4歲騎馬，六歲開弓，十八歲就已經有了長弓快馬的美譽，箭如流星趕月，百米之外能夠一箭射中帳篷頂部的旗杆，距離頂級的神射手也不過就是時間問題，在部族中的威望非常高，是族內無數少女的偶像，就連一些族中的老人，也認為廣濟利是草原神賜予部族的天才，
身為同輩人，廣濟利的能力明顯穩壓自己一頭，就連側后這種意義非凡的任務，父親也是讓廣濟利來干，一派就是千名騎兵，而自己所統帥的騎兵不過才200騎，
」廣濟利跟這件事沒關係！「
蔑兒吉胎盯着自己垂頭喪氣的兒子，憤怒的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從小到大，自己已經讓太多的責任壓在天賦平平的兒子身上了，不是神射手的料，是自己讓他在寒冬之際，依然每天射箭1千支，不是騎馬的天賦，蔑兒金哥就將自己的腿綁在馬背上，一次上馬便是七天，直到下馬都變得不會走路，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啊！」蔑兒吉胎臉色凝重的嘆息了一聲，目光灼灼的抬起頭，又看向遠處襲來的黑色騎兵，深吸了一口氣，悶聲說道」既然你自認是族長的繼承人，那我現在就給你一個機會，
我准許你以族長的身份做出符合局勢的判斷，現在是帶領族人撤離，還是獨自留下來斷後，是讓三千族人全部死在這千里之外，讓舉族哀哭，還是帶着他們回去，回到溫暖的家，回到妻兒老小那裏去」
蔑兒金哥被突然的變化搞的有點發矇，讓自己在這種關鍵時刻做出判斷，這絕對不符合以往父親的風格，蔑兒金哥看了一眼對面，黑甲騎兵就像卷龍一樣，咬了咬牙，果斷說道」我會選擇撤離，但我會負責殿後，就像當初你所做出的決定一樣！」
蔑兒吉胎看着一臉決然的蔑兒金哥，冷笑了一聲「獨自斷後，就你的箭術，你斷的了嗎？，難道你要在我的庇佑下躲藏一輩子嗎？」
」突擊！「
對方的黑色騎兵發出轟然的喊聲，戰馬整齊的躍動和整齊抽出武器的動作，獵鷹巡邏騎兵丟掉了累贅的步兵弩，全部抽出了短兵相接的武器，在陽光下就像突然顯露出一片光耀的河流，嫻熟的騎術和訓練有素的技巧，表明這些黑甲騎兵是久經戰陣的精銳騎兵，這絕對是有能力與東庭騎兵一戰的對手！
」就算是死，我也會用屍體拖住敵人的馬蹄！「蔑爾金哥語氣憤然，
」愚蠢「蔑兒吉胎對於答案非常不滿的悶哼了一聲，冷冷說道「如果你依然是族長的繼承人，我會毫不猶豫的讓你殿後，但現在，你不再是了！所以還是馬上撤離！」
」看來我說的沒錯啊，在父親心中，廣濟利比我更適合當族長啊！「這一刻，雖然已經是火燒眉毛，蔑兒金哥卻少有的露出一抹輕鬆的苦笑」感謝父親，我多年來的擔任總算可以放下來，這樣的擔子真累，就像當初你將我的腿綁在馬背上，七天，我連走路都忘了怎麼走了，現在也一樣，一下不是了，我也不會當一個普通族人了，還是讓我殿後吧，至少，我還能夠帶着一絲虛榮死去！「
」虛榮的死，不應該是你的歸宿，如果你連死都不怕，還怕撤離嗎？廣濟利是比你強，但他當不了族長！「蔑兒吉胎嘆息了一聲，說道」亂戰之世，需要的是能夠忍辱負重，擔負起整個部族延續責任的人，而不是一名太過突出的英雄！很可惜，廣濟利就是這樣的英雄，他如果當上了族長，我蔑爾部就真得到頭了，我不讓你殿後，是因為你已經不是族長的繼承人了，你就是族長，從現在開始，你就是蔑兒部的族長，你死了，你讓蔑兒部怎麼辦？「
」為什麼選我，父親！「
蔑兒金哥意外的的眼睛裏不僅僅是困惑，還有濃烈的危機感，自己雖然是未來的族長繼承人，但父親突然舉動，這裏邊的意味包含了太多讓人感冷酷的東西，
臨戰傳承，這在東庭只有最危急的時候才會用，
一般情況下，臨戰傳承的族長，歷代只有一個，父死子替，或者兄弟相互繼承，也就是說自己和父親，有一人可能會很快死掉，這就像突然殺出來的黑甲騎兵，一樣打亂了他的陣腳
」你還看不出來嗎？「
蔑兒吉胎說道「這次作戰，扎木合璧明顯就是暗懷心思，丟了這三萬奴隸，或者攻不破這段城牆，就算我們能夠回到大本營，扎木合璧也會藉此事追究責任蔑兒部的罪責「
」出戰不利，加上奴隸叛逃，依照東庭軍規，為了避免出戰部族為了減少自身傷亡而以奴隸填城，押帶奴隸出戰的部族在損失奴隸依然失敗的情況下，必須依數賠償同樣的奴隸」
「如果數目不夠，就必須用族人來填，我蔑兒部人口不過2萬，這次的斯拉夫奴隸可是三萬人，就算全部填進去也不夠，扎木合璧當初就是以這個借口，一舉吞掉了極顏部，而這次，我是蔑兒族的族長，這個責任只有我能夠扛下來，扎木合璧必然會利用我來威脅你，達到吞併整個蔑兒部的目的，如果我們反抗，他就動用蒼軍將我們全部殺掉「
「那我們可以選擇不回去！直接回國」蔑兒金哥臉色難看的說道
「不回去？你真以為扎木合璧的眼睛是瞎的？縱橫草原的2萬蒼軍精銳是擺設？前有長牆，後有蒼軍，其實我們何嘗就比這些斯拉夫奴隸好一點？我們的弓箭指著斯拉夫人，蒼軍的弓箭指着我們！我下令殺戮斯拉夫人，就是為了逼反他們，這樣我們才有機會面臨被擊潰的局，潰散的騎兵是最難以追蹤的」
」這麼說，我們可以立即以潰散的形式撤離！「蔑爾金哥一臉恍然，難怪父親一開始就如此逼着斯拉夫人去攻城，也不要人殿後，一切都是為了製造被擊潰的假象
」不是我們，而是你！「
蔑兒吉胎嘴角充滿不屑的嘴角撇了撇，苦笑道
」此次兵敗，正是你帶領大家回去的最佳機會，有此聲望，足以讓你真正成為大家心目中的族長，為了吸引蒼軍的注意力，我會在回營之後親自去向扎木合璧請罪，
「你則帶領所有族人分成數路，繞過大本營直接回國，只要拖上一天時間，蒼軍的斥候就跟不上你們了」
」必須記住，我能不能活下來並不重要，帶領3千蔑爾族最優秀的戰士回開這片是非之地，只要回到帝國，有左善意大人的庇護，就算是二王子殿下也暫時不會有所舉動的！頂多就是砍了我的頭泄憤，但與部族得以生存下去，這一點又算得了什麼呢！」
抬起頭看着遠方，蔑兒吉胎眼中少有的露出一絲平靜
「我曾經設想在你妹妹出嫁時，就將族長的位置傳給你，讓你和你妹妹一里一外，依靠左善意大人這顆大樹，一步步的讓蔑兒部踏上真正強大的道路，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亂戰一起，草原剛剛15年的平靜再次被打破，不知道又有多少滿懷野心的部族會崛起，會毀滅，我蔑兒部只是這場巨大風暴中不起眼的一顆小草，沒有那樣的實力，只能尋求自保，所以更需要一個能夠懂得隱忍的族長，
只求在這場席捲整個草原的寒冬過後，讓部族像草芽一樣再次長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