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1 名將之殤(二)

1821 名將之殤(二)

遵照阿爾傑農卡佳的命令,年輕的城門軍官命人去城內找一馬車木材和一桶用力點火的油脂,辦事的人回報說,白花花的油脂來自城內的灌腸鋪,價值六個銀幣,木材取自城內的伐木場,價值2個銀幣那些都是最好的干木材,我可以用自己的名譽保證

「我會把6個銀幣給你的!還有2個銀幣的獎賞!這樣夠了吧!」年輕軍官臉色陰沉的擺手,他揮手命令士兵們將木材搬上城牆上,從城牆上拋落到下方的兩具至死相擁屍體附近,木材很快就堆成了小山丘,夕陽已經徹底的落下,只有最後的一線光亮從對面山脊的夾角照射過來,猶如款款情深的情人在與眼前這片大地做最後的訣別,吸了一口氣,年輕軍官的手微顫拿起牆上一隻火把,腳步走到城門上方,

在他的腳下,是已經完成的木材堆,木材堆很大,完全遮蓋了兩具屍體,但從年輕軍官的位置,還能夠看清兩人的頭頂,棕紅色的女子長發和一個略帶斑白的頭髮。兩人就像是從未分開,既成為一體

「哈森蘭波大人,請你諒解啊」

年輕軍官臉色慘白的低聲喃喃,手臂微顫的舉起手中火把,他的腦海里盤旋著那個瘋了一樣的女人,那個至死也沒有回答自己問題的男人,用火把點燃裝有油脂的木桶,然後一腳將燃燒的油脂踢下去,看着猶如從高空隕落星辰之光的火焰,一下全部潑灑掉落在木材堆上,一下就點燃了,火光熊熊,

軍官不忍的別過頭去,手指緊緊握在一起,

就在今夜,帝國曾經的第一名將帶着滿身的屈辱和憤然離開這個污濁世界,黑煙瀰漫,黑夜裏有火在燃燒,夜風中能夠清晰聽見木材燃燒炸裂爆發出猶如「噠!噠」的清脆聲音,就像一對情人細語在低聲訴說,

突然一股嗆人的黑煙同是隨風飄來,年輕軍官難受的乾咳了一聲,臉色變了變,干木材是沒有如此潮濕的黑煙,只有那種外皮幹了,但是裏邊木心依然是濕潤的半干木材才會這樣,

「這是怎麼回事?」他憤怒的找來那名辦事的人,質問「你用生命保證過,那些木材都是干木材!」

「大人,最近雨季不斷,完全乾燥的木材不好找」辦事人的臉色很難看,不過就是燒兩具屍體嘛,死人是不會提出什麼意見的,所以只有這些半乾燥的就可以,辦事人一臉難色訴說着自己是如何艱辛才從伐木場主那裏弄來一車干木材,而且就是這些也要價2個銀幣,那個吝嗇的伐木場主真黑!

「混蛋!」

年輕軍官怒目圓睜的憤怒一腳踢在辦事人身上,辦事人痛苦悲鳴在地上打了個滾,氣喘吁吁的軍官連在身上踩了十幾腳才停下,如果不是看在這個傢伙是自己多年的僕人份上,現在就一劍殺了他,潮濕的木材很麻煩,如果火燒的不大導致屍體沒有燒乾凈,明天自己就是全丹爾尼的嘲笑對象,竟然能夠玩出這樣的烏龍事件,年輕軍官覺得自己現在就可以去死了!

在丹爾尼城的高處,阿爾傑農卡佳倒背着手,任由夜晚的寒風吹得頭髮飄舞,黑夜裏沒有星光,城門位置的那一團火光顯得格外醒目「為什麼呢,就算是死了也不願意安靜嗎?」

阿爾傑農卡佳目光注視着火星四射的火堆,邊聽着遠遠傳來的咆哮聲。「馬上去找乾柴,如果火熄滅,我就親手殺了你,我絕對不允許以潮濕的木材送哈森蘭波這樣的帝國將軍上路!」那是年輕城門軍官的決然聲音,

阿爾傑農卡佳目光帶着一絲凝重,遙望着火堆,向身後侍從官問道」這次大軍坐困丹尼爾,哈森蘭波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從獵鷹軍陣前毫髮無損的通過,更是有着巨大的通敵嫌疑,放他進城,他必死無疑,死在城外,至少還保有着家族的名譽,不會因為此事遭受牽連,難道我的決定錯了嗎!「

「大人的決定永遠是正確的,就算哈森蘭波沒死在城外,他也會死在城內的!將軍們不會放過他,跟那樣的結局相比,死在城外或者是一種幸運!」侍從官低頭回答,

「那個年輕人不適合把守城門的重責,連自己身為軍人的立場都搞不清楚,換個人吧!」阿爾傑農卡佳深吸了一口氣,奮力一擺手,就像拋開所有煩惱,腳步堅定轉身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這時,他聽到侍從官略帶詫異的聲音「大人,對面的獵鷹軍似乎有動靜!」

「什麼!獵鷹軍在這個時候。。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阿爾傑農卡佳臉上露出一抹惱怒,不管嘴上如何絕情,他內心總是拋不掉哈森蘭波最快依靠在城門耷拉下來的腦袋,

那個傢伙是來報信的,拚死而來,面對十萬獵鷹軍的虎視眈眈,無所畏懼,

而自己能夠做的只有嚴令城門緊閉,冷眼旁觀,要求回答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答案的問題,沒有多少人知道,那一刻,自己的心如刀劍絞碎,這是兩個為了守護帝國西線殫盡竭慮的軍人間的默契,

哈森蘭波知道自己進不了丹爾尼,自己知道哈森蘭波不是叛徒,

哈森蘭波在出現的第一刻,就預知自己將被亂箭穿心,像一個真正的軍人那些死去,但是十萬獵鷹軍支箭未發,眼睜睜看着哈森蘭波在艱難中邁過千米沼澤最終殉國與城門下,是對面的那個男人,故意慫恿了這一切的發生!

阿爾傑農卡佳雙手重重按在城牆的三角形垛口上,一抹紅色血從撐裂開的眼瞼流下,目光怒視着在遠處結陣的獵鷹軍黑甲猛士,如果目光能夠殺人,對面將沒有活人!」他本來可以避免這一幕發生的,那個混蛋,連哈森蘭波的最後路程也不願意平靜一點嗎?「

無數星光點點的火把鋪滿了前方的荒原,金屬鎧甲的凌光,在紅色的火把照耀下就像火焰的顏色,頭頂帶着白線頂盔的黑如潮水般的獵鷹軍弩射手,排出了一字線的戰鬥隊列,

「注意,敵襲」

同時,在丹爾尼城牆東段堡壘上的鐘聲,亦如夜鴉的啼鳴突然在平靜夜色炸開,猶如一棍子捅了馬蜂窩,士兵們在城牆掩體後方慌亂結陣,長槍聳立,「弓射手上前!」步兵隊長們大聲驅策弓射手沿着城牆鋪開,無數的步兵弓撐開了弓弦,長箭進入迸發之勢,對面的黑色軍陣朝着丹爾尼城壓來,士兵們的呼吸急促的起伏「白天死了人,晚上一定會有人陪葬,我就知道。。。。。。!」士兵裏邊有人在低聲埋怨自己的運氣差,步兵們豎起手中的盾牌,軍官們不安的看着遠方,將軍們慌忙的跑向自己的只會為之

黑色的獵鷹弩兵軍陣步伐整齊的向前推進,一個旗團接着一個旗團,軍旗飄揚猶如夜色下的海潮,巨大壓力,令第一線高盧弓射手們緊拉弓弦的手在微微顫抖,汗水從他們額頭滾落。手指間的弓弦有些滑潤,似乎不用盡全力將會脫落,

」全軍穩住!「

阿爾傑農卡佳目光灼灼,眼角流下的血被他隨手拂去,獵鷹軍陣在丹爾尼城前方200米左右停下,戰旗飄揚,士氣如虹,與獵鷹軍射手對射,絕對是最為可怕的事,

高盧弓的射程是100米到120米,而對面的獵鷹軍步兵弩射程達到150米至170米,如果遇上順風,能夠達到可怕的200米,而今夜,風迎面打在臉上,冰冷到心裏,逆風啊!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戰鬥,

當雙方搶先萬箭簇齊射之時倒下的必定是本方的人!但這是氣勢的戰鬥,沒有人能夠選擇退縮!緊張的氣息猶如絲線緊繃!

」舉弩!「成排的獵鷹軍步兵一字排開,端起手中的重弩,整齊的朝着一個方向,丹爾尼城門下的那團火光,猶如黎明前的北極星光般令人心神跌宕,」射「軍令下,無數的箭簇從軍陣之地猶如蝗蟲飛躍頃刻間佈滿了天空的夜色,箭簇的寒光從黑如墨色的夜空划落,啪!啪!啪!啪!密集如雨,少部分落在了城牆上,更多的落在了城門位置,

有些低迷的火勢,一下猛地旺起了,火蛇呼呼的沿着城牆漲,甚至照亮了丹爾尼長達三里的半壁,

胖子沉默不語的站在軍陣後方的土丘上,夜風從旁邊樹林吹過發出嗚咽般的呼呼聲,帝國中央將軍胡科奇力一身鎧甲站在他身後半米的位置,遠處火光照樣在他臉上,目光中閃動着紅點,胡科奇力專註的看着,那團溫暖的有些異樣的火光,令他想起了日瓦車則的日子,那時自己只是一個落魄不得志的劍士,沒落小貴族的後裔,即使被公認擁有超越騎士的實力,卻因為窮的買不起戰馬和騎士鎧甲,只能在劍手部隊消磨時光,曾經鍾愛的女人也因為身份問題最終遠離自己嫁到遠地方,一怒之下,自己參加了日瓦車則舉行的競技賽,

一切改變,源起與那一刻的選擇,不同的選擇,會帶來不同的結局,難怪那一刻陛下憤怒如斯,那是一個將軍的葬禮,也是一對有情人終於在一起的賀禮,陛下在痛罵了一頓南方總督斯塔圖恩科之後,決定親自送上這份遲來的賀禮!陛下給了哈森蘭波選擇的機會,如果哈森蘭波沒有選擇固執返回丹爾尼,而是選擇遁走,未必不能和自己心愛的女人隱秘活下去,但是這個固執的傢伙。。。。。作為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陛下不可能允許哈森蘭波頑強的繼續活下去的,只有對於死人,陛下才能給予對方隆重的「葬禮」

胡科奇力的眼睛如同燒紅的炭火一樣灼灼發亮

「很熱鬧啊!不知道城內的高盧人,現在是不是已經徹底傻掉了!」胡科奇力聽到身邊的另外一個不知道何為情感的傢伙低聲評論,那種令人感到駭然的凶臉映照在火光中,撒隆右手下意識的摸了摸帶着眼罩的獨眼,似乎碰觸了舊日的創傷,嘴角咧了咧,

自言自語說道「哈森蘭波這個混蛋,我真有點嫉妒他了,連死,都有一個心愛的女人願意陪着,身為男人,他還有什麼可以遺憾的資格,知道嗎,我的左眼就是被白琳娜那個瘋女人親手挖掉的,我當時是那樣的愛她,為了她,我甚至去接那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我失敗了,作為處罰,那個女人親自動手挖了我的一隻眼睛給僱主,但哪又能夠怎麼樣呢!死了的人,活不了啦!沒了的眼睛,再也無法亮起來!」

「聽說你從西南區出發前,剛剛與巴斯羅家族聯姻,一個半年娶了兩個老婆的人,說這樣的話不覺得慚愧!」

胡科奇力臉色冷峻的白了這個臉皮厚如城牆的傢伙一眼,撒隆自從當上西南區總督,短短半年,連着一口氣娶了兩個老婆,已經被同僚們認定為自甘墮落的典型,跟這個沒有榮譽感可言的傢伙相比,至今獨身的胡科奇力覺得自己就猶如嬰兒般純潔

」身為軍人,自當奮勇作戰,千軍萬馬前也不能退縮,誰知道回去的是一個人,還是一具屍體!」撒隆不以為意的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在迎接未知的命運之前,讓自己喜歡的女人沒有任何名義的獨守下去,那才是一種罪惡!就算我真的戰死了,至少那些得到我名義的女人們,還能夠分得我豐厚的遺產,我對得起她們!「撒隆聲音停了停,理直氣壯的看了胡科奇力一眼「而且我也不是那種發誓一生都不碰女人一根手指頭的苦修劍士,那種人才是變態呢,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混蛋!」

胡科奇力氣的青筋從額頭冒出,他以前在日瓦車則就自稱苦修劍士,因為窮的沒有錢購買晉陞騎士的鎧甲和戰馬,如果是苦修劍士的話,沒準會有幸獲得某個大家族的資助,成為一名屬於家族的護衛騎士,這樣的騎士沒有封地,但至少有一份還看得過去的微博收入,總比待在毫無前途可言的劍士營要好的多,什麼時候成了戰場上的炮灰都不知道。

「在別人的葬禮上說出這樣的話。。。你兩個混蛋適可而止吧!」前面傳來獵鷹陛下重重的悶哼,倒背着手的寬厚的背影,在火光投射出霸氣十足的氣勢,胡科奇力和撒隆兩個帝國悍將,立即就像溫順的小貓一樣不再吭聲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胖子從前面轉過身,看了一眼身後的兩個傢伙「丹爾尼城經過這樣一鬧,必然是軍心浮動,撒隆你確定物資明天能到嗎?」

「沒有問題!」獨眼撒隆嘴裏發出一陣訕笑,回答「草原騎兵用六萬匹戰馬拉來了西南區三分之二的糧食,足夠三十萬大軍吃上一個月,南方軍在上游砍伐木料造成了3百多艘運輸的木排,到時候滿載順流而下,將糧食在這裏卸下,那樣的數量,絕對能會讓高盧人徹底絕望了」

「科姿方面的損失統計出來嗎?」

「有十七間木房垮塌,11人在洪水衝擊中受傷,1人失蹤,物資方面,大約有一百袋馬料被沖跑了!其他的沒了」撒隆回答道

「馬料?」胖子微微蹙眉,

「失蹤的那一個人,就是看守馬料的那一個人!」撒隆回答道:馬料房也在被衝垮之列,已經過去了幾天,凶多吉少!

」儘力找到屍體,就算是戰死吧!「胖子點了點頭,在那樣的洪水下,想要活下去很難,自己在科姿只安排了一千人的部隊,沒想到也會造成這樣的傷亡,洪水衝進了城裏,造成了房屋的坍塌,可見當晚洪水的程度

」收隊!「

獵鷹弩兵整齊劃一,每射出一排,整齊轉身,換下一排,數萬人的軍陣,多達上百隊列,一直到射完,多的數不清的箭簇插滿了城門的磚石,似乎都沒有人往其他城牆位置看一眼,在丹爾尼城,」瘋了,獵鷹軍一定是瘋了!「低沉的議論聲在黑夜裏蔓延」白天有兩個瘋子,晚上有幾萬那麼多的瘋子。。。。。。。「

城門之地,火焰在凌晨的風中無聲熄滅,

一縷晨光照亮了大地,整城嚴陣以待的高盧人看着眼前的景象已經傻掉了,無數箭簇的白羽,深深的插在城門石塊間的夾縫裏,地面上,碉樓的外延上,就像在一夜之間,下了一場獨獨覆蓋城門的雪,一名高盧軍官手中的佩劍掉到了地上,神色複雜的看着已經徹底變成了灰飛的地方

白色的木灰在風中盤旋,向著遠方飛揚,無拘無束,輕如無物,

「你如願了,這一刻,誰也無法將你們分開了!」高堡之上,阿爾傑農卡佳低聲喃喃「終於一切都化成了灰燼啊,能夠享受到敵人如此隆重的禮遇,哈森蘭波,你可以安息的閉上眼睛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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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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