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 大河奔流（一）
白天的攻擊以失敗而告終，被聯軍視為只要全力壓上就能夠一擊而破的巴魯塔要塞，突然展現出的強力反擊，猶如以猙獰的尖牙撕碎了聯軍想要速戰速決的幻想，聯軍不得不召開緊急會議，調整原先的預定戰術
在聯軍會議上，總調度官利奧波特手指微顫的從副官手指接過剛剛統計出來的報告，目光掃過，深吸了一口氣，才儘力用平靜語調，將這份戰損報告念出來」此戰我軍戰死人數五千七百人，受傷人數一萬八千人人！還有一千多人是被自己人踩踏而死的」
」一萬八千人的傷員！就兩個小時的戰鬥。。。。「下面傳來一陣議論聲
」諸位請安靜一下！「利奧波特聲音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其他將軍難看的臉色，繼續說道
「我軍雖然受挫，但是總體來說，我們的作戰是成功的」
「我們花了一天時間就攻破了外牆，我們差一點就攻上了巴魯塔的城牆！至於傷亡，雖然有些慘重，但是那只是因為準備不足，而且哪有打仗不死人的，就算我們前後損失了2萬人左右的兵力，但是我們的兵力依然佔據優勢的十五萬人「
」而巴魯塔上的獵鷹軍防禦力量已經耗的七七八八。他們的防禦手段完全暴露，只要準備充分，明天，只要再來一次總攻擊，我相信攻下巴魯塔的勝利近在眼前！」
「是啊，就差那麼一點就成功了！」聽到利奧波特的分析，下面的將軍們相互間議論紛紛，就在這時，一個人影猛的站起身，是坐在左側第四席的一名將軍，終於忍不住豁然的站起身，雙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目光滿是血絲，就像一頭受傷的凶獸
「利奧波特大人，跟明天的攻擊計劃相比，我想問一下，那些傷兵的怎麼辦？我們難道就這樣看着他們永遠哀嚎下去嗎」
」是菲特！「
」可憐的瑞拉人！「
」誰叫他們是有名的自大呢！這次慘了吧」
看見他站起身，其他將軍們停住了交談，但是目光中更多是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
站起身的人，正是戰前叫囂最兇悍的瑞拉王國的菲特侯爵，昨天攻外牆之戰，他麾下最精銳的白鋼重步兵擔任主攻矛尖，結果遭遇弩車伏擊，死傷慘重，今日白天攻擊巴魯塔要塞，他麾下的重裝步兵居與第二線，結果很不幸也在遭到慘重打擊之列，混亂的潰軍更是差一點將菲特侯爵從戰馬上擠下來，幸好有護衛拚死攔在前面，菲特侯爵一定是聯軍第一個從高處跌落摔死的將軍
「這個，聯軍方面會儘力的！」利奧波特臉色愕然了，摸著圓胖的下巴，純粹是下意識的習慣，但這個動作，在往日會讓他看起來很平和，今天看起來，就想的有些敷衍
「儘力？怎麼儘力！這根本就是沒有辦法醫治的劇毒！在沒有能夠解決這種劇毒的藥物前，我瑞拉王國拒絕加入攻擊行動」菲特侯爵對於這樣的回答不滿，怒氣沖沖的走到窗前，一把推開窗戶，頓時一陣隱約的哀嚎聲隨着夜風傳進來
「哦，是傷兵啊！」所有的將軍臉色都變了變，
白日的戰鬥看似很慘烈，但是畢竟狹窄的山道限制了傷亡的擴大，戰死的人數不多，但傷員卻出奇的多，被生石灰進眼的傷員是不能用水洗的，但聯軍方面明顯不知道這一點，他們同繩子將痛苦難安的傷兵綁在木板上，小心翼翼的用清水清洗傷兵的眼部，結果就悲劇了，
生石灰是強鹼，遇到水立即爆發出高溫，
只見本來只是痛苦的傷兵，一下就像被火焰灼燒一樣大呼大叫，眼部被石灰灼傷的位置，冒出了令人驚懼的白色水泡，傷兵痛的在木板上大喊大叫，頭像瘋子一樣猛力亂撞，頭破血流，負責清洗的人都嚇的半死，太可怕了，簡直就是災難，下午時，已經有傷兵不堪忍受痛苦而選擇自殺的不好消息傳出來，
為了安置數量如此多的傷兵，整個巴魯塔要塞下的城鎮，都成了一個巨大的傷兵營，痛苦哀嚎聲的傷兵躺滿了街道，軍官們臉色難看的從道路中間走過，一個個用白布矇著眼睛的傷兵，讓整個城鎮猶如在鬼蜮浮現與人世，
「是啊，在這樣冒然的衝擊要塞，會產生更多的傷亡的！」聽到菲特侯爵的話，有將軍頗為感觸，暗暗嘆息了一聲，
「要不，明天先休整一天吧，畢竟部隊需要休整，傷兵需要運往後方」座位列席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我軍已經佔據優勢，攻擊不能停下！「
利奧波特臉色凝重的擺了一下手，手在桌子上重重的點了點」大家不要忘了，獵鷹帝國在普套北部還有近三十萬的兵力，如果我們不能一鼓作氣拿下巴魯塔，獵鷹帝國的援軍就會毫不留情的衝上來將我們撕碎「
」普套北部的獵鷹軍不是有剛非人負責嗎「那名提議的將軍微微撇了撇嘴」剛非人負責攔阻援軍，我們負責拿下巴魯塔要塞，這不是事先說好的嗎？「
」剛非軍雖然答應儘力拖延北部向巴魯塔增援的部隊，但是諸位應該很清楚，這個儘力也是有時間限制的！「利奧波特以凌厲的眼光投向後方那名將軍臉上，是雷薩岡的老將摩托伊，花白的頭髮從雷薩岡風格的鷹嘴頭盔兩側露出來，微微發泡的眼睛微眯成一條線的時候，還是很能夠令人感到一股威嚴
「雷薩岡之壁壘，已經如此蒼老了啊！」利奧波特目光在這名老將身上瞳孔微縮了一下，雷薩岡是中歐巴羅一個中等國家，國力在中歐巴羅可以排入十強，這次能夠派來的人都是各國的名將，這位摩托伊是個在戰爭中力挽狂瀾，樹立過傲人武勛，在政務方面也顯現了着實的事務處理才能的英雄啊，
至少在他四十多歲前是這樣的。但今天，他的衰退卻非常明顯。對諸事均毫無生氣，看起來對於什麼都不感興趣，缺乏身為軍人的銳氣，特別是在判斷、洞察、決策方面已經判若兩人。也許就是這個原因。才讓這位雷薩岡的名將最近幾年名望大降，以至於被一些名不經傳的後輩超過，以往的英雄為何會落到這種地步，原因眾說紛紜，
諸如說是因為年輕領軍作戰時頭部受了蠻地人的重擊，也有說是因為日漸老邁的身體無法承受夜以繼日的傷痛折磨，也有說一年前雷薩岡那場叛亂將老將的兒子捲入其中慘死的後遺症，各種想像議論，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摩托伊確實老了，
這次雷薩岡派來的兵力只有令人不滿的三千人
對於中歐巴羅十強國來說，這樣的派遣數量明顯是名不副實的，在十七萬聯軍中，雷薩岡的地位幾乎被忽視，估計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雷薩岡派來了這員已經垂垂老矣的名將，就連在如此重要的會議上，這位老將的表現更像是在篝火前的打盹。
」看來，不說服這位老將，其他人也會心有不甘「利奧波特內心嘆息了一聲，他知道如摩托伊一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主要是白天的那場崩潰給人的映像太深了！
利奧波特說道」剛非人這次已經完全豁出去了，才答應動用所有的後備軍力儘力拖住北部普套的三十萬獵鷹援軍，現在的局勢已經非常明了，誰能夠先取的巴魯塔方面的勝利，誰就有能力抽出手來在對方側翼發動猛攻，進而動搖整個戰線，「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就這樣採取強攻，只怕我們還沒有攻下巴魯塔，傷兵已經躺滿了整個城鎮！如果。。。。。「老將摩托伊也不是那麼好說服的，他只是停下了撫弄肚子的手，以凝重的眼光投向窗外。刻意把那色澤不佳的青色嘴唇扭曲了一下，
「還真是麻煩！」利奧波特有些無奈
」沒有如果！因為既然已經與獵鷹帝國撕破了臉面，我們就必須打下去！巴魯塔之戰影響的不僅僅只是剛非，還有我們以及整個中歐巴羅的命運！剛非人要是垮了，我們的國家就必須直面獵鷹帝國的兵鋒了！「
利奧波特目光閃爍，一向都是老好人的面孔，此刻多了幾分屬於大軍統帥的冷峻和嚴肅
「還是那句話，打仗是一定會死人的！不怕告訴諸位，在此戰接受總調度官之時，我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十七萬大軍能夠有十萬人跨過巴魯塔要塞一線，就已經是重大勝利了！」
」十萬人就是重大勝利！「
老將摩托伊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線，真是狠心啊，現在的後輩都已經冷酷到了如此程度了嗎？將軍們的臉色也是變了變，那不是說在巴魯塔，聯軍最少也要丟掉七萬人！
巴魯塔會是一場血戰，在開戰之前，聯軍已經有了這樣的準備，所以聯軍在抵達巴魯塔要塞時並沒有立即採取攻擊，而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但是前一天的外牆之戰，過於輕鬆的拿下外牆讓不少的聯軍將軍對於此戰的損失預測大大降低，怎麼會要七萬人！外牆之戰也只是不到萬人的傷亡啊！這個數字令將軍們有些茫然無措的慌亂，相互間議論紛紛，是啊，真是就像從高空一下跌倒了地上！
」激戰白天，我們很睏乏，獵鷹軍也一樣，但是我們有一個優勢「
利奧波特感受到眾人波動的心裏，目光掃過眾人的臉，聲音頓了頓，說道「我軍佔有數量上的優勢，我們可以利用這個優勢發動輪番進攻，而對方只能夠一整天都疲於應戰，我相信這樣的攻勢頂多只要三天，對方就會因為兵力不繼和疲憊崩潰！還有什麼不同意見嗎？」
「不！沒什麼意見。只是，現在時間還很充裕，我認為應該利用這點時間，讓士兵們好好休息一下，閣下意下如何？……」老將摩托伊打了個哈欠，攤開手說道，算是變相同意了利奧波特這個戰術的可行性
「恩，是了，我倒沒有考慮到這個？」
利奧波特暗送了一口氣，嘴角微笑了一下，向所有人擺手「今晚的會議就到這裏，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天一鼓作氣，拿下巴魯塔！」
「是！」所有人都起身，陸續離開會議室，在門口，老將摩托伊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中皎潔的月光，自言自語「是老了嗎，竟然是對什麼事都不放心」
黑夜，通往巴魯塔要塞下方的山道入口，一個黑影在灌木中穿行
此地的雜草和灌木叢非常的茂盛，夏季讓這裏的野草和灌木叢都拚命的往上漲，彷彿要將自己變成參天大樹。風吹過道路兩邊的野草，肆無忌憚的伸展着長長的身姿，乾涸的黃泥土道路在白日被聯軍方陣已經被踐踏的坑坑窪窪的，完全沒有了道路的樣子。
斥候隊長力弗隆雷彎著腰蹲在一處人腰高的灌木中，
他是一名前諾德軍的斥候，精於遠程射殺，但是他更喜歡用諾德斥候的短柄戰斧，在他前面相隔五十米的位置，就是下方城鎮的聯軍防線，聯軍在這裏佈置了臨時崗哨，城鎮的規模明顯無法裝下數目多達十餘萬的聯軍，所以更多的軍營帳篷圍繞在城鎮的外側，
在黑暗下來的夜色里，聯軍點起了無數的篝火，猶如天空的星河落到了地面上，周圍可以看見很多的遊動哨，聯軍士兵三五成群的坐在篝火旁，戒備算不上嚴謹，不過也是，背靠城鎮建起的聯軍營地，就算是遭遇了突襲，有城鎮方面的支援，也足以應對任何情況，甚至還可以從容佈置，利用優勢兵力吃掉來犯之敵，除非對方是傻子，才會想到突襲一座背靠城鎮的十萬大軍的營地，
弗隆雷仔細看了一下四周，才小心謹慎的爬上外側的一個土坡，】
從這裏的高度，可以看見城鎮方向，大片的燈光，街道上點着火把，與外側營地都是盤坐在火堆旁的士兵不同，城鎮內隱約可以看見在道路上擺放了大批的傷兵，風中還有一陣陣隱隱的聲音在波動，
「完成確認！」
弗隆雷嘴角咧了咧，就像一隻偷雞的狐狸，緩緩退出了聯軍崗哨的視線距離，在後面的樹叢里，取出代表確認目標的信鴿，打開鴿籠，取出裏邊的信鴿，將一條紅絲帶綁在信鴿的腿上，放開手iu，信鴿迫不及待的撲騰著朝着掛着圓月的天空飛去，
看着信鴿在夜空中，迅速化為肉眼也看不見的小黑點，弗隆雷敏捷的爬上了一處樹榦，隱沒與黑暗中
巴魯塔要塞，
索爾頓一身黑色鎧甲，雙手背在身後，站在要塞前一處凸起的土丘上，抬頭凝神看着頭頂的月亮，猛烈的夜風中吹動着他的頭髮，像是在地上尋找什麼似的，一個黑色的小點，皎潔的月光下出現，
「看啊！」下方傳來壓低的聲音，所有人都在這一刻抬起了腦袋，在月光的圓輪中出現黑影，迅速朝着巴魯塔要塞而來
「是斥候的報信鴿！「旁邊副官高興的喊道，
」希望一切順利！「
索爾頓低聲喃喃，收回目光，只見在他在土丘的下面，整齊排列的盔甲和刺槍一眼望不到盡頭。黑色的鐵盔下面諾德人的國字面孔，月光從高處照射而下，如同水流般，從士兵們堅毅挺拔身姿處流淌下來，整整2萬名諾德士兵，如同山嶽般向四周散發着壓力，在夜色的靜默中透著蕭殺，誰都沒有出聲，空氣中似乎只能夠聽到信鴿拍打着翅膀，一名站在索爾頓身後負責接收信鴿的士兵伸出手，黑點落在傳信兵肩膀上，
啪啪，收攏翅膀的聲音在夜裏色特別清晰
」作戰目標確認，大人！「這名士兵看了一眼信鴿腿上的紅絲帶，向前面的索爾頓喊道
「命令作戰部隊準備！」
索爾頓深了一口氣，高抬起手，2萬大軍在銀色的月光下沉默，那種感覺就像一把滿是猙獰殺氣的利劍即將出鞘，前排的戰馬在不安地踢打着地面，低聲地輕叫兩聲，連它們也被那沉寂中孕育的殺氣所壓抑。
在步兵前列，萬人左右的弩射手開始朝着城鎮的方向舉起手中的弩，弩弓上插著已經點燃的火箭，居高臨下，雖然距離城鎮的直線距離超過250米，但如果從百米高處迎風射下，弩弓的射程可以超過三百米，當然作為主力的依然是在弩兵的前方那一字排開的一百架重型弩車來，射手們正小心翼翼的將金屬弩箭前端包裹的油佈點燃，火光熊熊，猶如燈盞，
「大人，一切準備就緒！」
索爾頓聽到身後傳來副官的聲音，抬頭看來看頭頂上的皎潔圓月，好美的月光，可惜，今晚要變成一輪鮮血之月了！手臂猛然落下，「崩！崩！崩！」無數弓弦的聲音，就像一陣連綿暴雨從高空砸在地面上
那一刻，向城鎮方向飛射而去的箭拖出的無數流光，猶如銀河泄地，大河奔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