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 大河奔流（四）
戰爭的殘酷開始壓迫着剛非軍隊的神經，與有作戰經驗的正規軍相對而言的地方軍，在發動第一波攻勢時，就出現了無法控制的大傷亡，這些來自地區的雜兵，看着前方敵人潮如山如海的陣列，鐵甲鏗鏘，長槍如林，感覺腳下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前進，攻擊！」後面的軍官憤怒的用鞭子抽，也無法驅動雜兵們混亂的情況，前面獵鷹軍隊的反擊已經讓不少士兵嚇破了膽
「不行了，我不想死！」
而這樣的情況，在第十七步兵團表現的尤為突出，凹面上箭矢橫飛，滾石如冰雹般密集地落下，士兵們不敢抬頭，不敢邁步，有人企圖躺倒地上裝死，立即被軍官狠狠的踹幾腳，士兵們尖叫、哭號，你撞我推地擠成一團，自相踐踏；有人卧倒躲避，卻給驚慌的戰馬踩過後腦，
「混蛋，我怎麼會被派上這樣的地方！」第十七步兵團長門羅臉色白的像紙，握著戰馬韁繩的手在顫抖，自從看到獵鷹軍的弩箭射翻了一隊150米左右的步兵，就在200米外打死都不向前了，為了尋找一個不上去的理由，他用隨身小匕首划傷了自己的胳膊，
」大人，第十七步兵團報告，因為戰損嚴重，請求撤退！「交戰不到一個小時，籌措滿志的馬科斯就接到了要求撤離的報告，頓時愣了一下，戰損嚴重？他目光看向第十七步兵團應該在作戰位置，鼻子差點都氣歪了，
第十七步兵團的隊列一個個歪歪扭扭，就像一群散鴨子一樣還沒碰到對面就一窩蜂的往回跑，剛非軍人的臉面算是丟到家了，對方只是稀鬆的箭簇飛來，這邊的士兵就再也不敢向前
「第十七步兵團長是誰？」馬科斯臉上閃過一絲殺氣，怒氣沖沖的問道，冷聲說道「全軍死戰之際，此人不求為國效死，反而提撤離兩個字！這是該殺！，來人，立即將這個貪生怕死的傢伙抓起來，我要將這個懦夫的頭顱懸掛在軍旗之上「
」大人，你忘了，這個第十七步兵團長不能抓，更不能殺啊！「旁邊的副官臉色變了變，連忙小聲的提醒道，
「為什麼不能抓？」馬科斯怒氣沖沖的瞪了副官一眼，
「大人忘了，這個第十七步兵團的空缺，可是大人親自簽出去的啊！」副官壓低聲音說道
「恩？是嗎？你是說前段時間那個。。。。。。」馬科斯臉上閃過一絲愕然
「沒錯啊，就是前段時間按照一個位置20萬金幣賣出去的」副官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對着左右看了看，還好，將軍們都去指揮部隊了，在這裏都是馬科斯的親信「內務大臣門羅大人可是特別交代過，這個第十七步兵團的團長是他的女婿，他還托你不要讓他上戰場呢」
」門羅大人這樣交代過嗎？」馬科斯眉毛微蹙了一下
」你怎麼不早說！「
「20萬金幣啊，只要大人不讓第十七步兵團上戰場，門羅家族願意私下裏給大人20萬金幣！大人不會連這個也忘了吧！」
「好像是有這樣一回事！」馬科斯憋氣的悶哼了一聲，向副官擺了擺手「算了，命令第十七步兵團撤離吧，留着也是毫無用處！沒必要為了這樣的廢物得罪門羅一族，要知道作為掌握帝國財權的門羅一族，往上追溯三代，就是帝國建國第一任皇后的家族，對上這種盤根錯節的大家族，我也沒有直接硬撼的能力，如果是前軍務部長魯賓撒克在的話，倒是可以毫不留臉面的狠狠甩門羅一族一刀」
「我們在北部和南部丟掉了近三十萬的部隊，同樣手中也等於掌握著三十萬的空缺編製和軍官職位，用來作為籌碼賣給那些豪族，內心上來說，總是令人感到憂慮的！但至少為帝國籌集到了軍費！「
馬科斯深深嘆息了一聲，佈滿血絲的目光看向前方的戰線一聲又一聲尖銳的呼嘯撕裂長空，對面騰起了一片黑壓壓的黑點，彷彿是一片騰空而起的麻雀，密密麻麻的投石在視野中急速地擴大，耳朵里傳來了尖銳的呼嘯聲，磨盤大的石塊帶着可怕的沖勢從天襲來砸在人的血肉之軀上，就如同密集的流星雨隕落在大海中飛濺起血紅的浪花。
」大人，緊急軍報！「一名傳令騎兵飛馳而來，將一份報告送上，馬科斯打開報告看了一眼，沒有說話，眼睛倒是顯得異常雪亮，只是嘴角微微向上彎曲了一下，這是他得意神色下的掩飾
「大人，是。。。。。」副官目光複雜的看了他一眼
「恩，你的想法沒有錯！」
馬科斯嘴角微咧了一下，目光看向遠方，凝聲說道「皇帝的禁衛軍團出動了，聯軍受阻於巴魯塔，我軍牽制獵鷹軍於第一線，就像兩個巨人的相互角力，雙方的手已經緊握在一起，已經全力施展，誰還能多伸出一隻手，誰就是勝利者，獵鷹帝國調集三萬精銳北進，認為自己可以以此來佔據主動權，一定想不到，皇帝陛下的禁衛軍已經離開了貝蘇卡前往伏擊，我軍強攻只是為了遮住獵鷹軍的視線而已，這次的戰役可是皇帝陛下親自勘定的，如果成功，我們或者能夠一舉拿下丟失的南方海岸也說不定，最差也可以從另一端打開進入普套的缺口！」
「大人教了一個好學生！」副官滿臉欽佩的說道，
「可不能這樣說！是皇帝陛下天資雄才才能夠有這樣的卓越計劃」馬科斯高興的滿是皺紋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看起來很是老懷欣慰自己教出了一個好學生，當初魯賓撒克也只是教會了皇帝陛下內心堅毅，而在自己手中，皇帝陛下已經開始真正向一個未來君臨天下的君主方向邁步了
「可是陛下親自指揮迎擊，會不會太危險了」副官有些擔憂的表示
「應該不會的，這次陛下可是帶着將軍團去的，而且出動的禁衛軍兵力五萬人，遠遠超過北進的三萬獵鷹軍部隊！以這樣的兵力伏擊，已經是綽綽有餘」馬科斯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我已經派人調查過了，這次獵鷹帝國軍北進部隊的指揮官是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一個叫瑞波斯蒂，還有一個叫雅格林斯，沒聽說過他們有什麼過人的戰績，也不是如同瓦里西恩那樣的猛將」
馬科斯的語氣很輕鬆，他並不知道，在獵鷹帝國中央軍，他口中所說的兩個小角色，有猛鷹凶雙狼的稱號，更不知道獵鷹帝國在歐巴羅這塊大陸打的第一場會戰，就是這兩人所指揮的血色銀雀山戰役，那一戰，兩人緊緊是憑藉戰鬥力不強的薩蘭德遠征軍，就擊潰了諾曼底公爵的主力，為帝國登陸歐巴羅撕開了缺口，兩人在銀雀山戰役中表現突出，雖然因為薩蘭德遠征軍的拖累受到了貶稱，
在去年冬季，鑒於前線急需要優秀而且作戰經驗豐富的指揮官，胖子就已經恢復了兩人帝國中央軍旗團長的職位，后奉命駐守在南方樞紐要塞穆亞堡，兩人作為老搭檔，特點也是相當明了的，
猛鷹瑞波斯蒂擅長調度協調，而凶狼雅格林斯則是一等一的猛將，
兩人在駐守穆亞堡期間，除了盡心儘力地維護南方海岸的的治安，嚴禁欺凌擄掠，更是將帝國平民和貴族之間的差異明白地公諸於世，因而普遍得到了佔領區的剛非平民的愛戴和擁護，也在內海其他國家間獲得了相當大的政果，南方海岸局勢的逐漸穩定，使得原來的剛非貴族階層軍更形孤立，最終不得不向帝國勢力所妥協，海軍大臣杜斯特倫凱在呈遞給胖子的報告中，就特別讚譽過兩人的配合是天衣無縫
兩人帶領的三萬獵鷹中央軍迅猛北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勢頭一舉打下了兵力不足三千人的北進橋頭堡瓦托要塞，在短暫的休整期間，瑞波斯蒂意外的從逃難的平民口中得到一個令人意外的消息，在北進部隊的前方，剛非帝國的軍隊正在等待着他們
「情報確實嗎？會不會是哪些商人說出來欺騙我們的！」
喜歡直來直去的雅格林斯對此表示不滿，如果不是這個情報，他所帶領的前鋒部隊早就出發了，現在應該都到了帕魯平原的北部，那裏距離作戰目標貝蘇卡只有不到三百里的路程，因為一個商人的怨言而選擇停滯不前，瑞波斯蒂是不是有些敏感過頭了，
「現在可不是急的時候，帝國十萬陳兵邊界，巴魯塔方面全面開打，這場戰爭的天平往哪個方向落下，就看我們的了，陛下對我們如此厚望，自然還是小心一些好！「瑞波斯蒂打開房間的窗戶，這兩人中，瑞波斯蒂的年紀較雅格林斯年長，
他目光看向窗外說道「據報大約五千人的軍隊朝我們這方向來了，應該是敵人無意中暴露的部分兵力，因為沒有帶足夠的糧食，這些敵人掠奪了平民和商隊，穿着正規軍鎧甲的強盜還是很容易讓人認出來的，而且他們還殺了不少人！我已經派人去偵察了，五千人的部隊在這片平原地帶可不是那麼好隱藏的，而且五千人休息過的營地，總是會留下一些痕迹」
在快速的情報收集中，不久即獲得剛非軍隊出現在前面的報告，得到的消息讓兩人嚇了一跳，在前面等待他們的，不是五千人，而可能是足足五萬人的大軍
「看來是沒有錯了，我們的前面真的有伏擊的可能」瑞波斯蒂看向有些詫異的雅格林斯，手在地圖點了點，凝聲說道「你看，瓦托要塞之所以被稱為北進的橋頭堡，就是因為從瓦托要塞開始向北，地勢會變得越來越平坦，對方完全可以用五萬人的兵力，從容在我們前方拉開一張大網，靜靜的等着我們一頭撞進去，平原地勢，一旦被黏上，就是不死不休的結果，而且我們騎兵數量不足，對方既然選擇在平原作戰，騎兵的數量一定不會少，，至少那個商人說，僅僅他所看見的最少也有上千的騎兵，可是這樣待下去也不是辦法！如果我們不北進，無論勝負，獵鷹陛下都會砍了你我的腦袋！」
「那怎麼辦？」雅格林斯聳了聳肩膀
「我有個計劃，既然不能進，那就乾脆退好了！」瑞波斯蒂抬起頭看了搭檔一眼，說道「我們可以主動退出瓦托要塞」
」你瘋了！「雅格林斯不敢相信的大喊道」你知道讓出瓦托要塞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我們將戰爭的主動權丟給了剛非人，陛下會殺了你我的！「
」不，你錯了，剛非人不要瓦托要塞，他們要的是我們！「瑞波斯蒂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對方花了那麼大力氣，佈置下陷阱等着我們，結果發現我們掉頭跑路，你如果是對方的指揮官，你會選擇要一座毫無意義的死要塞，還是全力來追趕逃跑的獵物？」
「自然是全力追趕獵物！」
雅格林斯眼睛一亮，明白了搭檔的意思，沒錯，瓦托要塞可能有一定的意義，但那是對本方北進而言的，對於對方而言，有着更多的城市據點，瓦托要塞的意義就小了很多了，對方要的是殲滅北進的自己啊！
」有意思，你想要怎麼干「雅格林斯問道
」當時先打一戰了，否則怎麼能夠表現出慌張的姿態「瑞波斯蒂嘴角微微一笑，」我們完全可以裝出什麼也不知道的情況下，突然與對方遭遇，然後裝出倉皇後撤的情況，將敵人引入對我們有利的戰場，「
「一擊離脫戰法，你所謂的有利戰場是指？」雅格林斯臉上微微動容。
」沒錯，決戰地點就設置在距離這裏五十里的比昂灘地！「
瑞波斯蒂手指着地圖上的一條彎曲長線」那裏擁有寬闊的比昂河作為防禦線，那裏只有一個橋口可以通過，對方一定是機動性最高的騎兵最先到達的，然後才會是步兵集群，我們可以將對方的騎兵放過來，然後用軍團弩車和投石器發動突然襲擊！利用時間差，先敲掉他們的騎兵，拔掉他們的利牙！然後再來收拾他們笨拙的步兵集群「
」這個計劃不錯「
「是的，有什麼問題呢？」
「先打一仗看着吧。」大膽的兩人毫無懼意。
「如何？能打贏嗎？」瑞波斯蒂的眼眸浮現出笑意，但是眼神卻讓人覺得銳不可當「要知道這個誘餌不好當，要想引動對方的騎兵窮追不捨，可是需要真正的刺痛對方！而我們的騎兵數量只有一千五百人」
「恩，我還以為你要去呢」雅格林斯眼睛眨了眨，他被稱為惡狼，就是因為一向都以敏捷剽悍著稱，
」你不會真想讓我來干吧「瑞波斯蒂轉了一下自己有些發福的腰身，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作為誘餌，首先就必須讓魚兒吃不着才行，這就需要非常的敏捷了，我可不行，好久沒有作戰，連騎馬跑快點都會掉下來的！」
」這麼說，你又欠我一次！「
在剛非軍一方，小皇帝在率領禁衛軍出發之時，心裏就開始後悔了。此時真是騎虎難下，這次調動禁衛軍設伏三萬獵鷹軍，按道理來說應該是一件非常令小皇帝自豪的事，正這是自己軍事才能的展示，也是展現一個君主能力的時候，
畢竟獵鷹帝國的迅速崛起，讓歐巴羅地區狠狠的震撼了一把，看着維基亞獵鷹幾乎是一國之力橫掃了歐巴羅北部和中部，歐巴羅人已經開始將指揮力當成了衡量一個偉大君主的條件，
小皇帝畢竟還是年小，做出作戰計劃是一回事，真正的大軍調度和行軍作戰又是另外一回事，大軍作戰不是兒戲，數萬人吃喝，各軍團隊列之間的調度配合，都是一件很需考驗協調能力的事，馬科斯特別將經驗豐富的將軍團到皇帝身邊就是為此，本意是為了避免因為小皇帝經驗不足而出現的缺失，而現實是，這些空閑了很久的職業軍人們，對於戰略戰術上的各種插言，令小皇帝很難接受，可是還必須陪着笑臉，
在剛剛結束的會議上，有將軍提出」設伏是一個並不實際的辦法，最好的辦法，應該是以皇帝陛下御駕親征的名義，帶領大軍南進收復丟失的南方海岸，必然可以震懾宵小，體現我剛非赫赫軍威，振奮全國的民心軍心，既然掌握著優勢兵力，堂堂正正的戰鬥更甚於投機取巧「
如果是前一年，小皇帝可能還真就被這句話激起內心的熱血，但是現在不同了，連續兩次遷京，已經讓小皇帝深刻的意識到，剛非帝國的軍事力量還是和獵鷹帝國有着巨大差距的，能夠打得剛非軍節節敗退的伊斯坦人，碰到獵鷹軍也得乖乖後撤五十里，這就是差距，來自北方獵鷹帝國的赫赫軍威，正在如太陽一般令無數人不敢仰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