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 東軍破（四）

佩雷斯要塞，大軍摧城，迸咧如刀撲面而來的風中，瑞波斯蒂冷峻的臉上猶如蒙了一層寒霜，

他所在的位置，能夠看見遠處匈牙大軍肅立盔甲和刀刃反光，連綿十餘里的巨大的營地傷口，匈牙人的狼頭旗屹立猶如一片巨大彩雲，只看見這些用金色紅色綵線綉邊的戰旗，在風中席捲呼呼筆直，肅殺之氣衝天而起，

這是十餘萬東軍裹挾著二十萬瑞拉奴隸和六萬西拉斯人的超級重兵集團，集結在佩雷斯要塞前方的這片黑雲，是超過四十萬人規模的空前兵力，是幾乎一個小型公國的總人口全部在這裏鋪開，一旦開打，必然是山崩海嘯，這絕對是佩雷斯這座南方屏障自建立以來，將要面對的最大考驗，大軍摧城一般的巨大壓力，對於任何人都是沉重，一下鋪天蓋地的堵滿了佩雷斯要塞上每一個防守者的心頭，這場戰爭還能不能贏？如果殘暴的匈牙軍驅動以十萬計的瑞拉人攻城，自己能不能下定決心射出手中的箭，如果匈牙人真的突破佩雷斯屏障，瑞拉是不是就真的完了？這些問題恐怕是每一個守衛者都想要說出口，卻沒法說出口的問題，

在左側城口轉角，瑞拉老將波阿索正急匆匆的走來，紅色的將軍披風拖在地上，映襯在他古銅色的鎧甲環扣上，

在他的身後，還跟着大大小小三十多名瑞拉軍官，從將軍到中下級軍官都有，神色也都跟波阿索差不多，

這樣的群體，幾乎是瑞拉軍在此地中上層軍官的全部，這些人的到來，讓四周的氣氛一下變得很怪異

」波阿索閣下，你這是？「瑞波斯蒂故作驚詫的回過身來，目光看向波阿索，同時掃過他身後的數十名瑞拉軍官

」你們停下！「波阿索神色嚴肅，在幾米外向身後眾人擺了一下手，身後緊隨的數十名軍官同時停住腳，四周的士兵也被迅速清開，

帶着幾分神秘兮兮的氣氛，波阿索瞪着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走過來低聲問道「瑞波斯蒂閣下，能否告知，獵鷹帝國在北線是不是已經擊潰了匈牙西軍？如果真是如此，請問帝國大軍何時南下救援？」

「南下救援？」

瑞波斯蒂眉毛微蹙了一下，猶豫了一下，語氣誠懇說道「不好意思，我沒接到此類情況的報告！雖然不知道閣下從那裏得來的消息，抱歉，我真不知道！」

「那麼，這個消息是假消息？」波阿索激動的臉色變了變，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下蒼老了許多，

其他軍官的呼吸在這一刻都停頓了，目光中似乎有火焰在熄滅，是啊，怎麼可能呢，瑞拉軍官們低下頭，臉上露出一絲凄冷和悲涼，匈牙西軍戰力不強，但好歹也是三十萬人啊，就算是三十萬頭豬，要說一口氣全部驅動起來也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更不要說是三十萬剛剛屠滅了好幾個王都的彪悍大軍，帝國軍戰力是強，但是要短短時間內一舉擊敗三十萬匈牙軍，實在是消息太駭人了，而且完全無法想像，但是這些瑞拉軍官們，還是拼着可能會遭受處分的危險，也要鼓動自己的上官親自找瑞波斯蒂問一問，

得到如此確定的結果，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失落，

「都在這裏蹲著幹什麼，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北線戰局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要是佩雷斯完了，你們這些混蛋全都是王國的罪人！」老將波阿索發起狠來，臉色嚴肅的掃過眾人的臉，語氣嚴肅說道」瑞拉與帝國的聯手，如果還無法挽回眼前的局面，那麼這場波動整個中歐巴羅的大戰，最終結果就算是將整個瑞拉王國撕碎了也是可能的，但是身為瑞拉的軍人，能夠以身殉國是你們的榮耀！「

「諸位也不用失去信心，雖然不知道北線的戰況，但是帝國主力已經投入，從時間上來推算，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瑞波斯蒂聳了一下肩膀，出來打圓場，不能太打擊瑞拉人的信心啊，身為帝國在此地的最高軍事長官，他自然能夠接觸到最高層次的軍報，自然知道帝國不是擊潰了三十萬西軍，而是屠殺這支橫掃了半個中歐巴羅的殘暴軍團，但是出於保密原因，帝國軍在北線擊潰匈牙西軍的消息屬於絕密，

瑞波斯蒂饒了饒頭，能夠告訴瑞拉人的，只能是帝國軍主力已經投入北線，戰局應該會有所好轉的預測，但是同樣，匈牙西軍被擊潰的消息，或多或少還是從瑞拉人那邊傳了出來，瑞拉方面也有自己的情報網，雖然不如帝國迅捷，但是如此振奮人心的大戰，自然是恨不的傳遞的越快越好，

應該是這個消息誰也不敢確定，加上佩雷斯屏障大門緊閉，外面大軍圍城，截斷了流傳到南部的可能，否則這個消息一旦越過了佩雷斯屏障，落到外面那位匈牙東軍相耳中，會對整個戰局造成的什麼影響，只怕誰也無法預料，外面氣勢洶洶的匈牙北進會停止，甚至給瑞拉人反擊南部創造戰機，但是與帝國痛失了全面殲滅匈牙軍的機會相比，僅僅是反擊一個瑞拉王國的南部，還有所得不償失，

身為帝國軍人，目光首先所容納的自然是帝國的利益，然後才是個人情感，

雖然對於瑞拉人飽受山河破碎的災難有所側目，起了幾分惻隱的瑞波斯蒂，在真正需要堅持原則的時候，軍人風格是不容置疑的，看着瑞拉老將波阿索有些鞠樓的身影，他本想走上去，但最終還是停住了腳步，目光複雜，雖然曾經是敵人，但是這些瑞拉軍人是可敬的，

就比如自己所看見的南線，根據戰報上的情況顯示，瑞拉王國雖然原來在南線的兵力是被匈牙軍迅速擊潰，但是在開戰之前，瑞拉王國就已經下達了放棄南線的決定，結果，還是造成了戰死人數高達四萬七千人的結果，幾乎填了四分之三的瑞拉南方軍，

其中，這戰死的四萬七千人中，只有一萬三千人，是在最初與匈牙人交戰中被破襲殺死，其他的三萬多人，卻都是在接到了撤離的命令后，感覺到了什麼，依然固執的堅守在原地，堅強的抵抗著匈牙人的進攻，最終被匈牙騎兵集群分割襲殺所消滅的，

以三萬多軍人的死亡為代價，換來了帝國和瑞拉聯手，在一個星期佈置第二道防禦線的時間，最終掩護了七十多萬南部人的撤離，最終讓匈牙人企圖在一個星期以內，就突破佩雷斯屏障，直入瑞拉腹地的戰略計劃擱淺，三萬人的死亡，在這場以十萬人為基數的中歐巴羅霸權大戰中，在一封封緊急送來的戰報上，就是一連串看起來並不觸目驚心的冰冷數字，

但是在瑞波斯蒂這樣一位常年在一線作戰的將軍眼中，這些數字是人，是一個個跳動的鮮活生命，就如同雅格林斯所說的在撤離途中遇到的那名不願撤離的軍官，在山河破碎之時，不知道有多少這樣軍人義不容辭的慨然赴死，這就是瑞拉的軍人，頂起了匈牙暴起的屏障，能夠與這樣的軍人同處與一片戰場上，不是敵人的立場，而是盟友，這是一種榮幸，否則這次匈牙東軍的千里奔襲，以暴風席捲之勢突入瑞拉南部，就不是眼前的區區四十萬，還好一切，都只有這短短的一兩天時間了，就算是欺瞞一些，也是可以原諒的，

瑞波斯蒂閉上眼，旋即又猛的睜開，瞳孔之內，是城外延綿無邊的匈牙大軍營帳，對方正在日夜打造攻城器械，看來還沒有的得到西軍覆滅的消息，帝國西庭騎兵大舉南下，獵鷹陛下親率大軍切斷匈牙東軍後路，很快，眼前的這批遮蔽大地的匈牙軍旗，就會被兇悍的帝國鐵蹄所踏碎！

第五日，自匈牙軍渡過河道，已經在佩雷斯要塞前停滯了兩天，各項戰具器械已經初顯規模，大大小小的攻城塔，用來格擋箭簇的巨大盾牌，還有數量不菲的長臂投石機，來往穿梭各軍營地的匈牙騎兵開始頻繁起來，都在表明，匈牙大軍的攻擊即將展開，

當夜，在佩雷斯要塞的另外一面，「請打開要塞大門！」一名身穿黑甲的傳令騎兵飛馳到來，在要塞城門位置猛的拉住戰馬，在他的身後，馬蹄轟隆，塵土捲起，一隊隊的黑色的騎兵猶如浪潮般匯聚

要塞門口的守衛官是瑞拉人，這位軍官他被眼前的陣仗嚇的打了一個冷顫，每一個騎兵穿着精良的鎖片連接的騎兵鎧，頭上戴着有些與匈牙人騎兵類似的尖頂紅纓，身後背着反曲複合弓，戰馬的側翼掛鈎上，左面是寒光迸裂的三米騎兵長槍，右面是有着金色燙邊的獵鷹鶩形騎兵盾，戰馬一身輕裝，只在前面有一部分披甲，沒有太多的負重，既可以算是突擊騎兵，也可以算是弓騎兵，如此多的騎兵積聚，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要塞城牆上的火光，照耀在這些黑色騎兵鎧甲上，散發出來的紅色，似乎讓夜色里的空氣都冷卻了幾分，那是鮮血的顏色，不少的西庭騎兵鎧甲上，還沒有洗乾淨屠殺匈牙西軍留下的痕迹，得到報告的瑞波斯蒂親自登上城牆，在火光中確認了對方的身份，他看見了朵衛顏，

「朵衛顏大人？」

「哦，是瑞波斯蒂啊！我可是奉命而來的，應該知道的吧！」朵衛顏大大咧咧的抬着頭看着他

」打開大門吧！是我們的人！「瑞波斯蒂神色平靜的擺了擺手，西庭騎兵終於到了，比預測的要早了半天時間，看來獵鷹陛下確實是將西庭騎兵逼急了，城門的士兵慌亂的跑向要塞大門，將上面橫插的厚實木杠取下來，這樣的木杆有人的腰一般粗，一共有十根這樣的木干卡死了城門，

「嘎嘎！」

要塞的巨大城門在十名士兵的齊力推動下，發出一陣摩擦聲音緩緩打開，嘩」猛烈的風從打開的城門縫隙吹進來。一股瀰漫的血腥之氣，同時隨風撲來，讓城門後面的瑞拉軍官臉色變了變，站在城牆上看見這一幕的瑞拉老將波阿索微微蹙眉，帝國騎兵的強大深深印在他的腦海里，在他眼中的獵鷹帝國騎兵，似乎更加符合軍人的本色，殺戮是他們的職業，但並不是毫無底線的殺戮，但是這支龐大的看不到盡頭，卻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野蠻感覺的騎兵集群，給他的第一感覺，卻有些類似於匈牙騎兵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一群嗜血的猛獸正踏入一片獵場，

這些野獸也是帝國騎兵嗎？波阿索臉色發白的低聲喃喃，

身為一名久經戰陣的將軍，他自然還不會被所謂虛無的殺氣沖嚇到了地步，他只是想到了一些傳聞，獵鷹帝國如颶風一樣崛起，一口氣連續掃滅了兩大帝國，其中關於這個帝國的傳聞，最開始的時候，可是以兇殘和暴戾聞名的，只是後來隨着交往的越來越多，歐巴羅諸國才對這個崛起於西北之地的一代雄主了解幾分，這個國家擁有數量多的怕人的商人，都說在獵鷹帝國境內，商隊不需要交納過關稅，真是很難想像，一個擁有數量龐大商人的國度，竟然會擁有如此多的精兵悍將

急切南下的西庭騎兵，終於在第五日凌晨前抵達了南部要塞佩雷斯，

」瑞波斯蒂大人，我們又見面了，客氣話留在後面說，今夜，我就想要出擊！「多衛顏取下頭盔，滿身風塵，向迎面而來的瑞波斯蒂說道，兩人交談了一會，了解了一下城外匈牙軍的情況，在聽到對方的營地連綿拖出了十餘里，而且還裹挾着數量龐大的瑞拉人，短暫的休整了一下馬匹，九萬西庭騎兵立即將矛頭指向了城外的匈牙大軍，此時，城內的瑞拉人也察覺到了，帝國抵達的援軍似乎並沒有就地停頓的意思，而是簡單的洗刷了一下戰馬，隨口吃了些食物，這些連夜而來，滿身塵土的黑色騎兵就立即翻身上馬，算不上整齊劃一，但其中的耐戰彪悍體現無疑，

「他們要幹什麼？」波阿索好奇的詢問瑞波斯蒂，按他的理解，這些援軍抵達后應該會休息，然後好投入明日艱苦的防守戰，

「今夜是個突襲的好日子！」瑞波斯蒂嘴角笑了笑，

也沒想到，帝國的援軍會以這麼大的規模抵達，九萬完全裝備完整的騎兵集群是什麼概念？即使是城外號稱有二十萬控弦的匈牙東軍，也達不都這樣的均等水平，匈牙人的裝備簡陋，一直都是被中歐巴羅諸國嘲弄的對象，匈牙人採取的是部族管理制度，這就表明了除了少部分的統和正規軍外，大部分的戰士還是由部族負責，同樣因為負責部族的實力不同，所能夠提供的武器裝備也就大不相同，

」打開要塞大門吧！」

三個小時后，在太陽尚未升起之前，白霧瀰漫，從新披甲的朵衛顏跨上了戰馬，將手中的草原藍月平放在馬脊背上，抬頭看了看上空，星空明亮，九萬人的匈牙騎兵順着要塞城門而出，緩緩向前猶如波浪向前疊進，馬蹄踩踏在冰冷的地面上，鼻翼碰出白色氣息，

一般情況下的，九萬人的數量不可能一口氣衝出去，就算是依照佩雷斯要塞的城門大小，也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還好佩雷斯要塞擁有三座足以寬闊的并行三匹馬的大要塞門，這大大縮短了時間，九萬人的開出，並沒有如預料那樣一口氣撲上去，而是選擇了在要塞外的黑影中散開，最前面的是身穿重甲的近戰騎兵，這些近戰騎兵左手有一面鑲嵌在鎧甲上的半圓形塔盾，右手夾着低垂的刺槍，

一名傳令騎兵帶來全體已經出城的報告

」既然如此，那就前進吧」

朵衛顏神色嚴肅的點了點頭，作為草原上的一隻凶狼，加上對於帝國騎兵戰術的研究，在他的統和下，西庭騎兵已經不再是當年那種一窩而上的混亂雜牌了，已經開始有了幾分正規騎兵作戰的架勢，

前排隊列如同長龍一般向前，盾牌，刺槍，整列如山，保護的卻極為嚴密，

「出擊！」

藍色詭異的草原藍月在九萬西庭人的視線下舉起，然後猛然落下，轟隆隆」馬蹄化為的化為了悶雷，地面劇烈的顫抖，殺」整排的西庭騎兵飛揚起馬蹄，從前端猛衝而出，猶如雪崩般藉著坡地的弧度加速，憑藉着高超的控馬技巧，夾緊胯下的戰馬，沒有太多的猶豫，幾乎是同時整齊推進，

戰列平穩有序推進，寒光迸裂的刺槍在距離目標200米位置，才開始整排抬起，

每一隊騎兵百夫長的鎧甲背後都豎着一面獵鷹靠旗，后列的弓騎兵整齊的舉起了手中的強力反曲弓，風猛烈刮過，捲起大地蒼茫的霧氣，遠處匈牙人的營地顯得格外安靜，

或者是匈牙人怎麼也想不到，要塞方面會選擇主動出擊，按照草原習俗的騎兵編製，一隊便是一百人，足足九百面靠旗隨着戰馬在烈風中嘩嘩的響動着，猶如響起的密集戰鼓，

鼓動着草原騎兵耳膜，鼓動着他們體內的熱血，三百萬啊，就在眼前！說不激動，那是自欺欺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