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4 風暴眼（九）
看見城外的費珊軍士兵中規中矩的開始挖土，胖子就知道今天晚上不會安寧了，半堅硬的土被翻開，挖土填坑，這是想要連夜攻城的徵兆，費珊人的表現已經說明問題，耽擱不起啊，如果先前在堅固的防線上可以以逸待勞的等著獵鷹帝國軍去進攻，就算是待上十天半月不動也沒問題，但是現在完全反過來了，三十萬大軍掩上，舉國之力反攻，被三座突兀的要塞所阻擋，驚慌失措的撤離絕不是那個費珊老人的風格，
對方的堅韌絲毫不遜色眼前巴伐利德地區的條條溝壑，花費了那麼多的資糧，在狼狽不堪下也要維持巴伐利德地區主力的不調動，不就是等著抓住機會就對獵鷹帝國軍一路攻城拔寨用的嘛，已經走了九十九步，花了那麼大的心血和犧牲，怎麼可能因為三座要塞就選擇前功盡棄，
最後的這一步，哪怕是冰山火海也要闖一闖的，否則費珊國人好不容易鼓盪起來的必勝信心，會在撤退命令下達的那一刻就自己崩潰掉，那對於目前的費珊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
費珊與伊斯坦帝國的戰爭爆發時間是夏季最重要的五，六月，正是小麥生長的最關鍵時刻，戰爭的爆發，導致大片還沒有來及成熟的麥田被戰火毀壞，對於費珊今年的收成打擊太大了，加上海貿方面被切斷，中歐巴羅商路也被獵鷹帝國阻斷，現在費珊國內物資奇缺，價格飛漲，特別是入冬后的糧食價格，早就已經突破了去年糧食最高價的三倍還多，就算是這樣也還是供不應求，實在是沒有糧食啊！國庫內的往年存糧要供應大軍作戰，貴族們手中的糧食也非常有限，商人們則因為根本沒有地方收購糧食而破產無數
其他地方不說了，就連費珊王宮，現在都在老國王的嚴令下，改成一天只吃兩頓，菜肴品種不得超過五個，而且分量還需要受到限制，費珊貴族們用來攀比的宴會奢靡此時早就已經被嚴令禁止，費珊京都的成年男性貴族們大多都被抽到了前線上，想到男人們在前面生死大戰隨時都可能發生，留守在後方的女人也沒了開宴會的心思，費珊老國王是將整個京都豪門都綁在自己的戰車上，然後用京都豪門的物資在支撐這場戰爭打下去
巴伐利德地區的寒夜在整個中歐巴羅地區都是出了名的冷，更不要說天空中還有閃亮的紅閃不時將頭頂的黑雲揭開一塊，露出一大片血似的雲層，這是暴風雪來臨的前兆，猛烈的荒野風中帶着像刷子似的掃蕩而過，將一層層揚起的白色雪沫就像是撫摸羊毛一樣吹得翻滾，成片的打在費珊軍士兵的身上，士兵們在寒風瑟瑟中整備集結，
費珊第六軍團長基倫塔爾從成排雪亮的長槍前策馬而過，十餘名護衛騎兵緊隨其後，馬蹄踩踏在已經露出了幾分地表的硬土上，
「大人，陛下命令我軍一個小時出發，必須填平那些長溝，為明日凌晨大軍攻城鋪墊道路！」
一名費珊軍官不顧滿身的泥濘，從戰馬上一個漂亮的翻身下來，將手中的戰馬韁繩交給旁邊的人，就急匆匆的從十幾米外跑上來，年輕軍官的臉上神情既興奮有又些擔憂，數十萬人的大會戰，這在東線也是三十幾年前的事了，這一戰註定要寫入史冊，這是任何一個視榮耀為生命的軍人一生都在可望的機會，何況此戰還關係到了費珊百年國運，這場波瀾壯闊的大會戰，一戰成鼎頂歐巴羅大陸格局，這是何等的氣概！
「填平那些長溝嗎？」基倫塔爾握著馬鞭的手一緊，臉色難看的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下意識的看向遠處獵鷹帝國軍大要塞的方向，一顆冰涼的雪片打在臉上，讓他意識到又下雪了！
「大人」第六軍的將軍們的臉色都是綠的，誰都沒有出聲，只有嘩嘩的雪片濺落在盔甲的鐵片上的聲音，數萬大軍沉默的氣勢，在這場漫天風雪中更顯悲壯，
基倫塔爾臉色的複雜的望向部屬們，六萬人的軍團，三萬多人在挖土，寒冬接凝的土層可不是那麼好玩的，數萬人全力用各種工具連敲帶推，也就才翻開了一層地皮，還有三萬多人散成了略不整齊的四邊形，整齊排列的盔甲和刺槍，在黑夜裏一眼望不到盡頭。順着冰冷頭盔的縫隙進去，是一張張士兵們堅毅的臉，這些在東線跟隨自己浴血奮戰過的王國精銳，這一夜過後，不知道還能有幾個人回來，
就要靠着這樣的土坯去填獵鷹帝國軍的深溝？土就那裏多，只怕就是全運上去，也填不滿那些深溝，
溝的兩側沒有土，那麼那些土到哪裏去了？看看對面三座用冰混土構成的大要塞規模的就知道，獵鷹帝國軍從這些溝里挖了多少土出來！也就很容易算出需要多少土來填，一夜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做到，什麼叫為大軍鋪平道路？
這哪裏是在用土填，根本就是命令我們去用人填嘛！基倫塔爾的神色變得越發寒冷，填平長溝，說起來容易，那些長溝可都在獵鷹帝國的弩箭攻擊範圍之列，每一條都是長滿了冰凌，百餘米外，就是獵鷹帝國軍的防線，一旦靠近，就是萬箭齊發的勢頭，
一般性的帝國弩箭不足為慮，寒夜狂烈的嚎風和近一百五十米的距離，會讓這些射出來的弩箭殺傷降到了最低，就算被射中頂多就是受傷，但是獵鷹帝國軍不僅僅只是有弩弓的啊，還有威力更大，穿透力更強，射程直接超過三百步的重弩戰車，十幾萬的獵鷹帝國軍主力，裏邊還有獵鷹皇帝的近衛軍團一部，誰知道這種殺人不留全屍的大殺器佈置了多少，面對帝國重弩車，就算是將身穿重甲的盾牌重步都派上去也頂住多久，更不要說，還有步兵集群的噩夢，雷神。。。。。。
「遵照命令執行！都回各自的團隊準備，一個小時后，我們就出發！」基倫塔爾聲音沉重的說道，偏過頭不去看將軍們的慘淡臉色，雪片依舊淅瀝淅瀝地下，時間在靜默中流逝，一個小時后，天色變得更加陰沉黑暗，白色雪片中開始人頭簇擁。千軍萬馬從雪片中現身，人頭密密麻麻，數都數不清。不僅僅第六軍團接到如此命令，還有費珊第二軍團和第四軍團，
加起來超過十萬人的隊伍在黑夜中挪動，為了不給獵鷹帝國軍具體的位置，竟然連一個點燃的火把都沒有，黑夜裏只有腳步聲嘩嘩的顫抖，成片的盾牌就像波浪一樣被推到了前面，身穿重甲的盾牌手，舉著跟一個成年人一樣高大的鋼製盾牌，層層疊疊的組成盾牆向前推，後面的步兵一人肩膀上扛着一個袋子，就像是蟻群在向前蠕動，
「踏踏」碎雪揚起，在步兵群的兩翼，少量的費珊輕騎兵恭著腰身，每四個人為一隊，幾乎是身體都貼在了馬背上，以散兵線推進，戰馬的後面拉着堆滿了土的馬車，潮水般涌過，
獵鷹帝國軍要塞上靜悄悄沒有反應。，沖在前面負責偵查的騎兵不由自主地停住腳步，小心翼翼的駐足觀望，他不相信獵鷹帝國軍會如此疏於防範，比起那邊大張旗鼓的喧鬧，這邊卻是死一般的寂靜。那種莫測高深的神秘感覺給人壓力，更讓人恐懼，後面的部隊已經開到了第一道深溝前面，第一袋土成堆的拋進去，因為只需要填出一個可以通過的地段，而不是整條溝都需要填，只需要選擇一個突破口即可，參加行動的三個軍團各自選了一個突破口，將土包扔進去，雖然溝的深度超過兩米，甚至有的地段有三米，但是被集中拋入一個點的話，進度還是很快的，幾乎是眨眼睛，那個段口就被填的差不多了
「乾的不錯！」
斥候騎兵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為自己的緊張顯得有些汗顏，正在這時，他聽到了一種異樣的「嗡嗡」鳴響。幾乎不用抬頭去看，經驗更富的斥候騎兵就已經是大聲嘶喊起來「注意，箭襲！」劇烈的呼嘯聲完全遮蓋了原本應該擁有的聲音，大片襲來的箭簇，就像天空中大片黑色的雲朵一樣飄過來，，烏雲瞬間變成雨點，猶如金屬的瀑布從天而降！
「豎盾！」
重甲盾兵猛地站起身，高舉起手中的盾牌，盾牌一片片翻動，密集的箭雨打在盾牌上，落在地上，白色尾簇就像一片望不見盡頭的百色花朵，插滿大地，在風中微微顫抖，費珊士兵們被眼前的景象搞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還好獵鷹帝國軍並不知道具體的方位，所以這種大面積的覆蓋，就像是瞎貓撞上來死耗子，能給造成的威脅實在是非常有限！
「方位調整，靠左十五」在要塞城牆上，胖子眯著雙眼，倒背着手，傾聽着弩車旁邊的測距手根據統計的迴響位置調整弩車射擊方位的聲音，遠處密密麻麻傳回來的金屬碰撞聲，
天色太黑暗了，而且還有大片大片的雪花阻擋了視線，就算是自己看不清百米之外的情況，第一道箭簇的作用，主要是用來確定費珊軍攻擊線的方位的，敵人重盾兵的盾牌撞擊聲，基本上就等於暴露了費珊軍的方位，重型弩車的射擊方向開始集中，絞盤也隨着機簧拉開而發出咯咯的緊繃聲，第二輪箭雨後，方位就顯得更明確了，
弩車的射擊線近乎值線，所以幾乎都不需要計算，六道長溝本身就是按照距離刻度挖出來的，只要知道敵人在第幾道壕溝就知道敵人的距離，從回聲的面積來看，費珊軍出動的數量不小啊
「一切準備就緒了，陛下！」瓦里西恩走過來稟報，
「那就開始吧！」
胖子擺了一下手，站在城垣上的弓弩手再次整齊抬起臂膀，弩弓朝向四十五度天空，不同的是，這次換上的箭簇前段都包裹有油布，就近用火把點燃，無數帶着火光點點的箭簇，拖着令人眼花繚亂的紅色長尾猛地竄入空中，幾秒鐘后迅速落下，「注意！」費珊軍方面大聲吶喊，猶如落地流星一樣的箭簇帶着火從高處飛速落下，流光溢彩，下方的費珊軍位置頓時被照的透亮，下面的費珊士兵紛紛好奇的抬起頭，
「不好！」
費珊第六軍團長基倫塔爾內心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聲音還沒去完全落下，就看見站在最前排的重盾兵象是被某個隱形的巨人正面猛擊了一拳，整排的士兵突然向後倒飛了出去數米，甚至十餘米，穿着重步兵鎧甲的身子，在半空中扭曲成不自然的姿勢，一道道寒光從這些缺口猛地扎進去，後面的士兵還沒搞清是怎麼回事，就被巨大的寒光穿透了身體，「噗!噗!噗」整個隊列就像是被打爆了的一樣，鋼質的塔盾當場四分五裂，鐵片橫飛，後面的士兵發出慘重的悶哼，血肉橫飛，就像在龜殼上敲出一個巨大的洞，
「轟隆隆」
火光在費珊士兵群裏邊爆開，升騰而起的滾滾炙熱的熱浪，將四周的士兵捲入如同漩渦般的氣浪中，唰的一聲蕩漾向四周開去，斷裂的四肢和血肉，混着火光炸上了天空，如同雨點般在空中散落在下方已經亂成一片的士兵頭上，
火光頓時映紅了基倫塔爾的臉，他的臉色變得猶如死灰，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不是雷神？他原本以為是帝國雷神的轟擊，可是要塞方向並沒有雷神轟擊時爆發出的耀眼火閃，
基倫塔爾親眼看見一道寒光扎入，然後就是轟的一下爆開，炸碎士兵的屍體殘骸，整個被炸飛起來扭曲變形的盾牌，斷裂的長槍，以及無數的塵土就好像是在爆炸的氣浪中飛舞的樹葉，輕飄飄的，在半空中做出各種不同的轉動姿勢，狠狠地砸入潮濕綿軟的泥土中。
「我的天，這到底是什麼！」
費珊軍的將軍們完全傻了，這種武器，他們怎麼沒有聽說過？看見前面的景象，後面的費珊士兵們被嚇的臉色慘白，在一連串如同地獄般的爆炸中，鋼質的塔盾簡直毫無防禦力可言，他們不知道帝國特種弩箭，只有在皇帝近衛軍才有少量配備，如果真有足夠的特種弩箭，胖子會非常歡迎費珊軍全面壓上的，五百多架帝國重弩車，一次齊射就能讓費珊軍在精神上崩潰掉，可惜，這種特種弩箭的數量實在是不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