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9 天枰（八）
雨色朦朧，一夜大雨衝擊的埃羅大平原一片泥濘，超過十萬的埃羅東部邊軍全副戒備的朝東北方向延伸，浩浩蕩蕩的十餘萬埃羅東部邊軍在這平原與山豁交界的地形上，前前後後延伸數余里的距離。大軍輻射的範圍呈橢圓形
「注意四周！」整個集群延伸于軍陣前方的是散放而出的斥候部隊不斷將四周的情況傳達回來，實在是有些被打怕了，昨晚突然出現的黑甲騎兵如秋風掃葉一般的攻擊，波及的埃羅東部軍團隊足有七個，猶如狂風而來，又如狂風而去，交戰的時間雖然短暫，但是攻擊的強度就算是常駐邊界與亞丁王國作戰的埃羅東部邊防軍也感到難以抵擋，而且隨着傳回的消息，整個東部邊軍都震動了因為這七個團隊不是前後受到襲擊的，而是幾乎是同時遇到席捲一般的攻擊，而這七個團隊裏邊，除了輜重團十三團，其他六個團隊都是真正的一線作戰部隊，可就是這樣的作戰部隊，也一樣在猶如對方狂猛的攻擊下，損失慘重，根據東部邊軍的統計，只是短暫的交戰，就已經造成東部邊軍五千人的傷亡
佔據整個東部邊軍四十分之一的力量，就這樣被一刀挖去！這樣的攻擊力度，對方調動的騎兵集群數量最少也要在兩萬以上，而且還並不知道，這次的遭遇戰是對方故意的伏擊，還是僅僅是一次巧遇，如果是伏擊，造成這樣的戰果也能夠理解，在有心算無心下，以兩萬以上的騎兵集群發動突襲，埃羅東部邊軍的將軍們自認也是可以做到這樣的戰果的，但如果只是巧合，那就很可怕了，誰知道昨晚遭遇的不知名騎兵是全部，還是僅僅就是一部分！
「陛下那邊有回復了嗎？『
埃羅東部邊軍副統帥卡布林在一處土坡停住戰馬，目光複雜遙望着眼前雨幕籠罩下，一望無際顯露出淺黃色土地的大平原，作為埃羅帝國最大的產糧地，也是人口最為繁密的統治中心，眼前的王都地區那裏還有一點點當初繁盛無比的景象，卡布林還記得就在一年前的春季，他從東部邊線返回王都向皇帝陛下陳述工作時，眼前的這條道路兩側都是密密麻麻的城鎮，來往的貴族馬車後面跟着大批的奴僕，而現在，映入他眼中的只有殘缺的村莊，斷壁殘垣一般的城鎮，在戰火下被摧毀的建築群形成的焦黑色的大幅版塊比比皆是，雖然對於這大半年帝國西部在教團軍的進攻下連連敗北，甚至還被教團軍一口氣壓到了王都外圍，但是那畢竟只是聽到的消息，和眼前看見如此場景完全是兩回事，
」還沒有，大人！可能是昨晚的大雨讓報信騎兵拖延了行程，所以回報的時間晚了一些「金色捲髮長相英俊的副官侍從打量著四周，信心十足回答他說道
」還沒有嗎？已經過去了一整夜，就算是因為下雨也該有消息了啊！「卡布林微微蹙眉，昨晚停下的地點與皇帝陛下要求的魯提亞子堡間距離不過三十里，依照傳令騎兵的速度足以一個來回了，就算是昨晚大雨傾盆，直到現在也沒有半點消息，這也是不正常的，
不過要說出問題，卡布林嘴角也是尷尬的笑了一下，那怎麼可能！，就算東部邊軍晚到了一個晚上，也只是區區七八個小時的時間，而皇帝陛下麾下的王都部隊，加上前面已經靠近的部隊，可是足足十餘萬人的大軍，只是七八個小時的時間，能夠發生什麼！
「傳令下去，斥候必須放出十裏外，告訴兩側的狼牙，酷烈兩支輕騎兵團，就算是在行軍也要保持作戰姿態，我們的對手是一個狡猾殘忍的獵人！」卡布林向副官擺了一下手，作為埃羅帝國東部邊軍中資歷最老的副統帥，卡布林在東部邊軍已經待了足足二十八年，雖然只是副統帥，其實本身就已經是在履行統帥的職責，因為東部邊軍的統帥歷來都是皇帝心腹調任，皇帝陛下雄心勃勃的一心要將埃羅帝國推上地區霸主的舞台，一直都是秉持着西擴戰略，而東部邊軍自然是防守東部的軍隊
雖然地位重要，但因為不在皇帝戰略構架之內，其實很少會有真正的大戰交鋒，時間久了，東部邊軍統帥自然就成了皇帝給心腹們刷履歷的好地方，東部邊軍足有二十萬，在埃羅軍中除了王都本部軍和禁衛軍外的第三重兵集群，自從埃羅皇帝法魯克上台，十年之間，擔任過東部邊軍統帥的就有六人，其中時間最長的一位也只是待了兩年時間，很多東部邊軍的新統帥屁股都還沒坐穩，甚至連將軍們都沒有完全見完，就被皇帝一紙調令調回王都
所以東部邊軍的真正日常事務，自然是都落到了二十年履歷的副統帥卡布林肩上，其實大家都很明白，雖然那些從王都而來的新統帥都是皇帝的心腹，其實皇帝真正的心腹，卻是副統帥卡布林，一個能夠穩坐東部二十萬邊軍副統帥二十八年的帝國元帥級的將軍，除了本身的能力之外，自然是皇帝對於其的無比信任，而卡布林也對得起皇帝這份信任，因為有卡布林在，亞丁軍隊已經有十年沒有敢越過東邊界一步，哪怕是在埃羅帝國被教團國全線入侵的時刻
卡布林對於東部邊軍的指揮本身，也已經到了揮灑自如的程度，就算是作為對手的亞丁軍隊，只要是聽到是卡布林領軍，也會選擇在邊界上退避三舍「跟一個能夠將二十萬的大軍隊調動的猶如自己手指一般輕鬆的對手作戰是不明智的」說出此話不是別人，正是現在的亞丁國王
就如眼前一樣，十餘萬的埃羅東部邊軍雖然是在前進，但整個推進簡直可以堪稱指揮藝術，
兩隊頭盔上飄揚著白色羽毛數量都在三千人以上的埃羅龍衛輕騎兵分作兩股緊隨大軍兩側，再接着，輕步兵團，重步兵團，射手部隊，後勤部隊，分為前前後後分作五個集團，拱衛著中陣前行，四千輕騎遊離於中陣與前陣之間，以最為精銳的邊戍軍為主力，配合輕騎兵重步兵，徐徐推進，無數的腳步才踏進眼前的泥濘中軍陣緩緩前行時，旌旗延綿成片，不時有斥候過來報告前、后、周圍的情況
「沒有發現嗎，上萬的騎兵難道會自動消失不成，你們確定沒有遺漏什麼地方嗎！」卡布林凝聽着斥候的報告，蒼老的臉色越發陰沉，昨晚的敵人竟然完全猶如消失了一樣，這種情況讓經驗豐富的邊軍副統帥有一種汗毛乍起的感覺，突襲之後就立即遠遁，這種對手是最可怕也是最麻煩的，因為誰也不知道對方的下一波強襲會什麼時候到來，這就逼迫着整支大軍不得不時刻嚴陣以待，還好過了半個小時，斥候帶來了讓人振奮的消息
發現目標蹤跡了！昨晚泥濘大雨雖然洗掉了不少東西，但是上萬數量的騎兵集群的行蹤軌跡也不是那麼容易掩蓋的，而且按照斥候的說法，對方根本就沒有絲毫掩蓋的意思，而是明目張膽的大軍縱橫，聽到斥候的報告，卡布林立即來到斥候發現的大規模馬蹄留下的泥濘痕迹前方，無數馬蹄踩踏過的泥地和雨水沖刷的泥地是完全不同的，就如卡布林臉激動目光下所看見的泥地，無數的馬蹄形成的印記內都是水澤，而所涉及的範圍竟然足有數百米寬，這絕對是一支大規模騎兵集群的痕迹
再狡猾的狐狸也躲不過獵人的眼睛！卡布林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只要找到了對方的痕迹就好辦，從某種程度上說，卡布林感謝昨晚下的那場暴雨，，如果不是這樣，想要捕捉到這個幽靈般難纏的對手是一件相當麻煩的問題
「大人，敵人確實在這裏集結國，然後的方向是北面，時間應該是在七個小時前！」斥候騎兵隊長甩掉手上的一片泥土，在痕迹面前站直身體，向卡布林報告所發現的狀況，而隨着斥候隊長的報告，卡布林的臉色一下陰沉下來
「你確定沒有看錯嗎？敵人的兵力只有萬餘而不是兩萬以上？『卡布林壓住聲音沉聲問道
」如果對方沒有故意掩飾的話，數量應該只在萬餘上下，而且從這片痕迹來看，對方似乎並沒有掩飾的意思「斥候隊長臉色難看，硬著頭皮回答說道
」萬餘！這怎麼可能，只是萬餘騎兵就營造出了昨晚那樣的聲勢，對方到底是什麼人！「卡布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握著戰馬韁繩的手緊了緊，斥候隊長所說的未必就是錯得，只是與自己先前的判斷出入太大，在他的預測里，敵人的數量絕對在兩萬以上，而不是區區萬餘的騎兵，如果只是這樣的數量，那麼自己讓十餘萬東部邊軍如此謹慎就是笑話了，
」傳令下去，大軍加速！「卡布林抬起手臂指向前方，鼻翼煽動的悶哼了一聲，隨着大軍繼續開進，來自斥候的報告就越發讓卡布林感到詫異，因為有更多的痕迹顯露出來
」東林坡地發現敵人的痕迹，數量約一千！「
」散薩谷地發現敵人的痕迹，數量約一千五百！「
」西撒村位置也發現了敵人騎兵的痕迹，數量約五百「一個個斥候騎兵就像是獵犬嗅到了獵物的氣味一樣，幾乎是每隔幾分鐘就帶來新的報告，本來卡布林的臉色是振奮的，很明顯這是敵人在分散兵力，將原來的萬餘騎兵分散出去，這就意味着敵人的威脅正在減弱，如果現在對方還敢像昨晚那樣對整個抱團的東部邊軍展開襲擊，等待他們的唯一結果就是全數殲滅，但是隨着報告數量的增加，卡布林臉上從容的笑容開始變得凝固
」怎麼回事，已經彙報了三十九次了！而且都是在不同地方，難道在同一時間上，有三十九支敵人的小股騎兵在移動嗎「跟隨在卡布林身後的東部邊軍的將軍們也在竊竊私議，何況這完全顛覆了前面所得到的一切情報，
」真是欲蓋彌彰，如果不是如此誇張的數量，我都要被對方騙過去了，毫無疑問，這是敵人的陷阱，目的就是想要迷惑我們，讓我們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敵人的數量只有萬餘，而現而現在故意將數量突破兩萬，甚至是三萬也說不定，而如此數量的敵人騎兵集群，為什麼只用了萬餘兵力來襲擊我們足足十萬級別的東部邊軍，而將剩下的兩萬大軍散佈在這片區域上？就算是傻子也知道，發動襲擊的兵力越多越有效果，如果對方真的有三萬人，在昨晚那樣的突襲戰中，最少也能夠將戰果擴充出一倍以上的！「卡布林臉上突然露出笑容，爽朗的聲音讓身後的將軍們臉上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表情
「大人慧眼如炬啊，敵人雖然狡猾，其實卻是愚蠢至極！」一名東部邊軍的將軍附和說道
「如果有三萬兵力，何必只用一萬兵力投入作戰，而將兩萬兵力閑置散佈，這種完全不合符邏輯的事怎麼可能發生，正如卡布林大人所說，對方這是欲蓋彌彰，掩飾太過了！」另外一名中年老成一些的埃羅將軍自以為是的嘴角輕蔑的說道」除非對方認為襲擊我們只要一萬人就夠了，剩下的兩萬人在這裏只是在等待什麼，或者對方是認為我等會隨後追擊吧，沒想到我們卻是停下里集結主力，所以白白在這裏等了一夜也難說！「
」經過阿夜利大人這樣一說，還真是有這種可能，對方實在是太狡猾了，竟然還想伏擊我們！就是不知道昨晚的雨是不是淋的夠痛快了，真是可憐的一群傢伙「其他將軍們齊齊發出一陣鬨笑的聲音
」可是萬一，對方在這裏不是為了伏擊呢？或者說，對方的獵物也不是我們！』將軍的侍從裏邊，一名容貌清秀的青年侍從猶豫了一下說道
「芮唐，作為一名侍從軍官，你知道現在有多麼無禮嗎，什麼叫獵物不是我們，難道除了我們，附近還有更大的能夠稱之為獵物的目標嗎？作為侍從上官的那麼將軍臉色變了一下，狠狠的瞪了自己的侍從官一眼，只是連他也沒注意到，隨着他這句話說出，四周的空氣突然頓了一下，還在鬨笑的幾個將軍裏邊，已經有人的臉色變了
」傳令斥候，立即派人去魯提亞子堡！「卡布林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幾乎是眼睛血紅的大聲命令道，附近確實是比東部邊軍還要可以稱之為獵物的更大目標，那就是皇帝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