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0 起風（十）

巴德亞要塞並不是堅不可摧，也不是無可攻克，恰恰相反，費珊貴族們被帝國海軍的一發炮彈嚇醒了，就算巴德亞要塞真的能夠抵擋住帝國陸軍的進攻，在從海上而來的帝國海軍艦群面前也就是一個靶子，總有被擊穿的那一天，往日在海面上來回飛翔的不知名的海鳥，這時候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龐大的帝國艦隊，每艘龍牙戰艦的桅杆頂端都懸掛着大幅的帝國鷹旗，在海風中迎風飄着，費珊貴族們看着陰沉的海面上，那一線排開帝國海軍戰艦，感覺整個人都涼透了，

巴德亞要塞守不住，剛才帝國海軍的一發炮擊就足以說明這一點，帝國海軍與當初包圍巴德亞的伊斯坦軍完全就是兩個概念，只要帝國海軍願意，甚至可以直接從海面上就將堅固的巴德亞要塞摧毀掉，這一最直觀的認知，直接導致了正巴德亞要塞內的費珊貴族們的所有美好構想一下崩潰，聯想到帝國陸軍在丹澤的異常表現，一些老成一些的大貴族的臉都白了，帝國明顯就是故意用丹澤作為假象，其實真正進攻巴德亞的是帝國海軍才對，現在好了，無論是陸路還是海路都被完全的堵死了，就算是費珊貴族們想要跑，也發現自己是插翅難飛

」帝國真是太狠毒了，竟然要將我們徹底斬盡殺絕！立即收拾東西，我們走，巴德亞靠不住「

「真沒想到巴德亞要塞如此無用，我可不想留在這裏等死！」費珊貴族們已經亂套了，現在滿腦都是那一發超遠距離射中巴德亞要塞的雷神彈，連還在繼續的議事廳會議都沒有了心思，而是直接就飛奔向各自的家眷和僕人，都這種時候了，誰還去顧及那幾個老不死的臉面不成，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立即從巴德亞這個爛泥潭裏邊抽身出去，相信很快，帝國陸軍就會一舉攻破丹澤，與帝國海軍會師巴德亞要塞城下，真到了那時候，一切都完了！

空落落的議事廳，貴族首腦格雷斯神色平靜的從座位上站起身，將手中的一份文件收攏了一下，交給身後剛剛提為自己副官的哈卡里斯，目光看向大廳內唯一一個還坐在原地沒有動靜的人影身上，凝聲說道」法里納閣下，你這是已經準備與巴德亞要塞共存亡了嗎？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只能表示很遺憾了，我必須要離開了，因為巴德亞要塞是擋不住帝國軍隊的！「

」原來格雷斯大人根本就很清楚，巴德亞要塞是擋不住帝國軍隊的「法里納蒼老的身軀也從座位上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冷冷的看着這位前費珊王國重臣」那麼格雷斯大人能夠告訴我，你講大家都欺騙到巴德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法里納卻不是離開，而是一下擋在格雷斯的前面

」我如果說是為了費珊的未來，法里納閣下能夠相信嗎？「格雷斯臉色微微沉默了一下，他是帝國皇帝安插進來的棋子，但是並不代表他完全毫無一點個人的想法在裏邊

」讓帝國軍攻破巴德亞，將所有的費珊貴族都殺光，就是大人口中的費珊未來嗎？「法里納目光閃動，臉上錯愕，他沒想到格雷斯能夠說出如此的話語來

」我一直都很欽佩法里納閣下對於費珊的忠誠，也知道法里納閣下對於當初沒有隨同陛下一起戰死在巴伐利德的遺憾，但是請相信我，軍人的刀光劍影已經失敗了，作為費珊的文官，我們現在所做的就是讓費珊能夠存在下去，讓費珊不至於在帝國屠刀下徹底的消失掉，為此，就算是犧牲掉個人的名譽，也不算是什麼了「格雷斯一臉語氣堂皇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可能與帝國有勾結的樣子，而事實上，從哈拉卡家傳來的帝國會繞過丹澤而從海路進攻巴德亞的消息，就是被他一直壓在案桌上，以至於費珊貴族們被帝國海軍的突然出現完全懵掉了

完全就搞不懂狀況

依照帝國皇帝的意思，提前泄露這一戰略部署給巴德亞一方，就是要讓巴德亞要塞內的費珊貴族選擇從海路逃跑，而現在海路上的運輸完全都掌握在哈卡拉家手中，這就等於是逼着哈卡拉家做出選擇，要麼是站在帝國一方將這些費珊貴族弄死，要麼就是違背帝國的命令，最終被帝國所剿滅，可是沒想到，故意泄露的消息會被格雷斯截住，作為費珊大貴族的首腦，帝國派進去的最高級別的暗子，格雷斯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已經徹底對這些費珊貴族死心了，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格雷斯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些貴族會提前逃跑，所以乾脆就將這個消息壓了下來，以至於帝國海軍兵臨城下，費珊貴族們才猛然警醒

「大人，就這樣離開是不是太。。。。。。」行走在近乎空蕩蕩走廊上，作為副官的哈卡里斯神色猶豫的說道

「哈卡里斯，在十幾分鐘前，這條走廊里最少有五十名禁衛軍，但是現在，你看見過一個禁衛軍嗎」格雷斯一邊昂頭向前，一邊聲音洪亮說道，不得不承認，能夠被貴族們視同為首腦的格雷斯，除了身份之外，擁有相當洪亮嗓音也是其一

「這個！」

哈卡里斯臉色一暗，這裏是禁衛軍負責的，而他就是禁衛軍中的一員，面對格雷斯大人的詢問，他只感到無地自容，連所謂的禁衛軍都跑了，自己還在這裏提什麼呢

「這就是禁衛軍啊，你還能指望他們做出什麼來？」格雷斯露出感慨的表情，嘴角冷聲說道，這些所謂的禁衛軍都是由年輕貴族和貴族私軍構成，以往一個個都是眼高於頂，自喻為費珊立國以來最強的禁衛軍陣容，可是現在，僅僅只是一發雷神彈，就讓這些禁衛軍們做了鳥獸散，貴族們都要跑了，他們還在這裏站什麼崗！

隨着走出議事廳，前面亂糟糟的情況就更明顯，來往奔跑的僕人到處都是，搬運丟掉的各種物品灑滿了地面，驚慌失措的貴族，一些人看見格雷斯，嚇的轉身就走，還有一些自憑身份的大貴族，對於格雷斯則是一臉的不願搭理，巴德亞明顯是守不住了，作為叛亂首腦的格雷斯還能有好，只怕很快就會成為受到帝國通緝的重犯，對於這樣的人，誰還需要給他好臉色看，

「快點，注意那個瓶子，那可是來自中比亞的昂貴精品」

「真是被那個格雷斯害死了，說什麼不落要塞巴德亞，現在好了，大家都被困在這裏了」貴族的家眷們衣冠不整，哭天喊地，局面亂糟糟的，咬牙切齒的吼叫着

「大家不用這麼慌亂，帝國軍隊畢竟還沒有兵臨城下，而且我已經做了最完備的準備」

格雷斯站在走廊間的高台上，洪亮的聲音在吵雜的聲音中也能夠聽到，亂糟糟的局面一時間被壓制了，貴族們紛紛抬起頭看向格雷斯，此刻的格雷斯還真有幾分救世主的氣息，對於如同無頭蒼蠅一般的費珊貴族來說，本就是首腦的格雷斯讓他們更加是深信不疑，

「格雷斯大人，你就說該怎麼辦吧！」

「是啊，現在帝國海軍已經封鎖了海面，陸軍有堵住了丹澤，我們難道在這裏等死嗎？」

「帝國海軍封鎖了海面沒錯，但是不要忘了，我們的港口內還停著六艘哈卡拉家的商船，那可是帝國海軍也不會攔阻的船隻，我們完全可以乘坐哈卡拉家的商船離開巴德亞」格雷斯一臉大局在握的表情，目光掃過那些昂着頭看向自己的費珊貴族們，六艘哈卡拉家的商船是隨着那個消息一起到的，雖然不知道帝國皇帝的心思，但是皇帝給予的命令也是這個，讓費珊貴族們乘坐哈拉卡家的商船離開

「對啊，港口還有哈卡拉家的船隊呢！」格雷斯的話就像是一顆石頭砸進了水面，在費珊貴族人群堆里盪起了巨大的波紋，哈卡拉家背後有帝國大人物的支撐，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何況前段時候傳過消息來，帝國將整個費珊海岸線的貿易權都交給了哈卡拉家，有了這層通行權，就算是海面上窮凶極惡的帝國海軍，也不會太過為難哈卡拉家族的船隊，至於說哈卡拉家的船隊會不會運載他們，這還是問題嗎，沒看見格雷斯大人身邊就站着哈卡拉家的少爺，

有活命的希望了，不用死了，費珊貴族們發出歡呼雀躍的聲音，剛才頹敗的氣氛一掃而光

「家族的船隊還沒有離開港口嗎？「站在格雷斯身邊的哈卡里斯眼裏滿是茫然，前幾天家族船隊到來他是知道的，而且家族還讓他帶了一封信給格雷斯，對於父親主動與格雷斯大人相互通信，哈卡里斯是從心裏感到高興，因為帝國突然將費珊海岸貿易權交付給哈卡拉家一事，已經讓他在巴德亞的地位顯得格外尷尬，還好格雷斯大人對自己無比信任，將自己破格提拔為副官，才讓哈卡里斯稍微的能夠在人前抬起點頭來，

現在看見大家活命的希望都在自己家族的船隊上，哈卡里斯第一次感到了榮光的感覺

」時間緊迫，帝國海軍方面也要求船隊會在一個小時后離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格雷斯的聲音傳入哈卡里斯的耳中，讓他恍惚的臉上清醒過來，四周亂糟糟的聲音再次爆發出來，一個小時，這也太緊了吧，還有那麼多的東西要搬運了，天啊，這可怎麼辦啊！貴族們就像是被火燎了尾巴的兔子一樣，什麼禮儀顏面都是虛的，能夠從這場即將爆發的滅頂之災中抽身才是最實在的，笨重的物品丟棄的滿地都是，還有一些居住的房間甚至在燃燒，黑色的濃煙滾滾直上天空，人流奔向港口方向，六艘懸掛着哈卡拉家族旗幟的商船停在港口位置，為了能夠搶先商船，能夠搶運更多的財產，不少貴族已經亂成了一片，

「注意，開始離港了！」

一艘哈卡拉商船滿載着人員和各種各樣的物品，搖搖擺擺的離開了巴德亞的港口，在眾人屏息緊張的目光下，駛入帝國海軍封鎖的海面，果然如同格雷斯所說的那樣，帝國海軍對於這艘懸掛哈拉卡家族商會旗幟的船隻給予了放行，直到這艘商船最終變成了海面上的一個小黑點，所有人才暗鬆了一口氣，成功了，帝國海軍不會攻擊哈卡拉家族的船隊！證明了一點的費珊貴族們更是瘋狂了，六艘走了一艘，就只剩五艘，雖然商船的體型和運載都比較大，但是相對於貴族們來說，還是嫌棄這些商船太少，太小，自己好歹也是堂堂的侯爵，公爵，身份高貴，現在卻不得不和一群奴僕雜役同時擠在一艘船上，這算什麼事！

從遠處如同末日一般的景象收回目光，站在格雷斯身後的哈卡里斯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已經走了三艘了，我們什麼時候上船？」

「上船離開巴德亞，他們可以，我不行」「格雷斯神色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怎麼，後悔了嗎，後悔給了我這個復國軍的首腦，以至於連最後逃走的機會都沒有嗎？」

「能夠跟隨大人是我畢生的榮幸」哈卡里斯身軀微顫了一下，臉上激動說道，突然間，他覺得自己地脖子一疼。後半截的話頓時沒有能夠傳遞出去，眼前的景象突然黑了，在那麼一瞬間，格雷斯腦海里轉過幾千個念頭，但是沒有一個念頭是清晰的

「好了，找個房間安頓好這個白痴，真是想不通，都是哈卡拉家的子女，怎麼差別這麼大呢！」格雷斯向身後的幾名護衛擺了一下手

「大人，那個人怎麼處理」護衛首領詢問道

「誰？」格雷斯問道

「法里納公爵，他還留在巴德亞呢，看來是真的抱着與巴德亞共存亡的心思」護衛隊長臉色凝重的說道，雖然他是格雷斯的心腹，知道格雷斯大人跟帝國有聯繫，但是對於法里納那種真正的軍人，一樣在內心秉持着敬意

格雷斯沉默了一會，嘆息說道」就讓他待着吧，作為舊王朝的軍方重臣，錯過了與陛下同葬的機會，能夠堅守不落要塞巴德亞，也算是沒有遺憾了「